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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仿佛是我们求着你一样。”邢芳归将伤药交给侍女,从旁边的铜镜里看他一眼,也淡淡说,“我在勾栏这些年,自认为见过的男人多了去了,也算是摸得准大部分男人的心思。也是奇了怪了,那郗浮薇怎么就这么好命,先是沈窃蓝,连你对她都透着几分真心?”
欧阳渊水嗤笑了一声,不客气的说道:“你在勾栏里见过的男人虽然多,可是真心的有几个?大家去勾栏是奔着找乐子的,可不是去找心上人的。所以你摸得准的,与其说是他们的心思,不如说是他们的欲。望。毕竟正常人谁会跟娼户玩真心实意?”
“……”邢芳归幼年流落烟花,屈辱的经历多了去了,能混到行首这一步,其中多少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自认为等闲羞辱都无法摇动半点心境,此刻却有点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
她深呼吸了数次才说,“你是觉得她也有做行首的潜力,只是恰好生了个良家子的身份?”
“邢行首。”欧阳渊水闻言,沉默了一下,忽然站起身,背着手,缓步到她跟前,凝视着那道正被敷上药的伤口,柔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出了名的风流,所以也一定怜香惜玉,凭你怎么说,都不会怎么样?”
邢芳归尚未回答,他蓦然伸手,狠狠戳进了侍女才敷好药的伤口之中!
妖娆的行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继而滚落绣凳,整个人在地上蜷缩成团,痛的全身冷汗涔涔!
侍女也吓的呆住了:“你……!!!”
“跟我说话,你最好拿出你行首的本事来。”欧阳渊水眼皮半阖,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指尖上的血渍,依旧是温柔的语气,“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要怎么说怎么做……察言观色,投我所好,懂吗?”
“……你……你还真对那郗浮薇动了心思?”邢芳归闭着眼,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时间却仍旧没有力气起身,这番挣扎,原本就只是松松的披了大半个肩膀的外衫,更是彻底被揉的滑落下去。
雪白的肌肤上,只一件石榴红绣鸳鸯戏水的诃子遮蔽春。光。原本已经差不多止住血的伤口,由于欧阳渊水的举动,血水将药粉冲散在后背,纵横蜿蜒,仿佛在新雪般的肌肤上,开出一朵触目惊心的曼荼罗。
她急促的喘息着,频频蹙眉忍痛,嘴角却弯弯上勾,冷笑道,“那方才为什么不抓住机会?生米煮成熟饭之后,郗浮薇愿意不愿意嫁给你且不说,沈窃蓝难道还能娶个乡绅出身的残花败柳回去?!到时候郗浮薇但凡没有坏了脑子,除了顺水推舟嫁给你,还能如何?!”
“大概因为我就喜欢她对我嬉笑怒骂、肆无忌惮的样子?”欧阳渊水眯起眼,在她跟前蹲下。
这个动作让侍女眉宇间浮上一层恐惧,露出防备之色。
显然是生怕他又给邢芳归来一下。
索性这人此刻倒没有爆发的意思,边思索边道,“若是她在我跟前露出认命或者被驯服的神情,我反而就没什么兴趣了?”
“你这是犯。贱。”屏息凝神真心实意想知道原因的邢芳归被气笑了。
欧阳渊水也笑:“没你贱。”
他俯瞰着狼狈却难掩美艳动人的行首,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父兄腰斩弃市,母姐配与象奴,受尽折辱而死,自己流落勾栏……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日子过到现在,却还对朱高煦心心念念。明知道陛下如今宠爱皇长孙,对朱高煦的宠爱日渐松弛,更无易储之念,仍旧不顾一切的为他来这济宁……真不知道你将来下去之后,有何面目见父母亲人?”
“父兄当年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是不打算管我们母女几个了。”邢芳归觉得肩头的痛楚减缓了点,用手肘撑着地面,慢慢爬坐起来,这过程姿态优美,神情平静,道,“这些年来我是自己走过来的,何必要跟谁交代?”
她斜睨了眼欧阳渊水,冷笑,“而且,你上头那位,又是什么好出身?妓子可从良,从来没听说过,阉奴也有恢复正常的一日!”
“阉奴收我为嗣子,他日金榜题名,自可光耀门楣。”欧阳渊水面色不变,说道,“然而你却是这辈子都只能羞辱门庭了。”
“血亲早已寥落,不过孑然一人,连姓氏都是跟着鸨母来的,又在乎什么门庭?”邢芳归淡然道,“你过来就是专门为了同我吵架的么?”
欧阳渊水眯起眼:“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他伸出手,勾起邢芳归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引我过来,意欲何为?”
“你不想要郗浮薇吗?”邢芳归跟他对望片刻,一扭脸挣开他桎梏,冷然说道,“铲除了沈窃蓝,还怕这无依无靠的小美人,会拒绝你的怀抱?毕竟她可不傻,很清楚宋家义女的身份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一道催命符!”
欧阳渊水沉吟了会儿,忽然说:“定国公府大小姐还有宋家小姐名节的议论,这是谁干的?”
……地窖里的密议正进入正题的时候,沈窃蓝刚刚将郗浮薇送回小院。
一进门,即使是滔滔风雪都遮掩不住焚烧过后的气味。
郗浮薇诧异抬头望去,就见书房方向,已经只剩了个轮廓。
“幼青!”她立刻停步,同时扯住沈窃蓝的衣摆,沉声道,“书房不太对劲。”
“方才已经有人禀告过了。”沈窃蓝安抚的拍了拍她手背,“里头的东西早就转移,屋子虽然被烧了,但也就这一间。”
“邢行首竟然调动得了这许多人?”郗浮薇有点吃惊,“方才楼阁里我以为动静够大的了,就算还有余人来这边翻箱倒柜,顶多偷点东西走。”
沈窃蓝道:“她跟汉王似乎关系密切,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底下人在查,应天府那边的同僚,不日想来也会有消息前来。”
“真不知道汉王想做什么?”郗浮薇皱眉,“如果是为了阻止开河也还罢了,如果是为了储位,目前的济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似乎都帮不了他吧?而且陛下目前因为宠爱皇长孙的缘故,对东宫原本就有亲近之意了,汉王这时候在开河的事情上做手脚,岂不是越发要激怒陛下?”
“那位王爷性情狷急。”沈窃蓝之前从来没跟她提过皇室的事情,这会儿倒是知无不言,当下就说,“一时兴起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早先,还是太祖皇帝那会儿,他跟诸王世子一块儿到应天府进学。因为太祖皇帝陛下的眼皮下,皇孙们就算有贪玩的,为了给太祖皇帝陛下交代,也要装一装勤奋上进。唯独他浑然不将进学之事放在心上,所以惹得太祖皇帝陛下十分生气。”
顿了顿,“甚至可以说很是厌烦……当时老魏国公曾对他有所劝诫,然而汉王非但不听,还偷了老魏国公的好马返回北面。到这儿还没什么,只是路上杀官害民的,还不是一次两次,朝堂闻讯,连带对当时还是燕王的陛下都很有怨言。”
毕竟养不教父之过。
“其实陛下因为太子痴肥不类己,靖难之役的时候,又数次得汉王相救才幸免于难,早先说太子多病,暗示汉王奋勇的话,也未必不是出自真心。”说话间两人进了月洞门,沈窃蓝轻声道,“只是汉王殿下大概是出身尊贵、肆无忌惮习惯了,所以不懂得汲取古时教训。”
汉王被反对为储的硬伤,是他只是嫡次子,上面还有太子这个嫡长子在。
但开南北运河的隋炀帝当年岂非也是次子?
人家还没有多次救父的功劳呢。
可就是靠着装乖巧装可怜装情深义重,将嫡长子的兄长赶下储位……要不是后来昏庸,主要是隋亡的太快,唐帝位了证明他们的正统,使劲儿的抹黑杨广,不然凭着早年的执政,声名断不可能差到如今这地步。
……就算杨广是史上著名的昏君之一,至少他是做过皇帝的。
像朱高煦,目测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人跟储位是没什么关系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塞的老仆
“读史可以明鉴。”郗浮薇闻言赞成的点头,“真不知道汉王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又或者是旁观者清?”
沈窃蓝说道:“太祖皇帝陛下跟今上都是从乱世里走过来,吃过苦头的。但汉王却不然,他记事之际,就已经是王子皇孙了。多年颐指气使下来,自然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心性。”
“隋帝何尝不是生而尊贵?”郗浮薇摇头道,“说句不恭敬的话,朱氏在太祖皇帝早年,还是寒微,而杨家在没登基前,也是国朝望族。论尊贵,隋帝更在汉王之上。只能说隋帝的战力也许不如汉王,城府却比汉王深多了,不然独孤皇后何等人物,千百年来多少后妃,也只她活着的时候管得住隋文帝六宫无妃,怎么可能被雕虫小技骗过去?”
沈窃蓝含笑看着她认真的眉眼,道:“你说的也是,是我想窄了。汉王到底气度不够……不过隋炀帝当初能够骗得过独孤皇后,归根到底也是因为他是独孤皇后亲生爱子,做亲娘的哪里会怀疑儿子呢?”
“做亲娘的也很了解儿子。”郗浮薇说道,“隋炀帝是独孤皇后亲生骨肉,也是皇后看着长大的,皇后对他的了解可想而知!有些时候所谓做亲娘的不怀疑儿子,不是没察觉到端倪,只是不愿意戳穿,并非心里没数。可是杨勇也是独孤皇后的骨肉,就算他有些地方令皇后不满,总也不至于厌恶到因此就废了他的地步。所以隋炀帝能令皇后为她跟文帝进言易储,实打实的是靠了他的手腕。”
又说,“不过杨勇偏宠姬妾,冷淡正妃,别说独孤皇后不喜,我这后世无关之人,对于他的下场也真是同情不起来……可能因为我是女子?”
“我房里没人。”沈窃蓝立刻会意道,“我家长辈也没有给晚辈房里添人的打算,成亲之前是怕子弟沉迷温柔乡不思进取,成亲之后那就是夫妻俩的事情。”
其实郗浮薇说这话根本没多想,就是平时的想法随口说了出来,此刻闻言呆了一呆,想解释又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跟他对望片刻,最终抿嘴一笑:“天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此刻两人已经站在了房门前,她开了门,将肩头狐裘解下递过去,“当心着凉……明儿再见!”
沈窃蓝看着门关上,才披着狐裘回到前一进。
这时候已经有陆续归来的下属候着了,见他进来,连忙上来禀告。
好一番忙碌之后,天色微明了,才稍有空闲。
老仆打了水进来伺候沈窃蓝梳洗,要给他解开头顶的发髻好安置,却被拒绝:“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必再睡,稍微小憩片刻,还要继续办公。”
“二公子得保重身体才是。”老仆闻言叹口气,说道,“三天两头的通宵达旦,就算您身子骨儿好,也禁不住。”
又说,“昨儿个您还穿单衣在雪地里走,这要叫夫人晓得了,肯定要心疼。”
“你不跟娘说不就是了?”沈窃蓝揭下脸上的热帕子,扔到水盆里,不在意的说,“反正娘又不在这里,你不说她哪里知道?”
老仆将水盆端到外面,喊了个校尉过来接走,自己转过身来低声道:“公子跟后头那位郗姑娘?”
“我打算娶她为妻。”沈窃蓝这话老仆并不是很意外,叹口气:“之前看那位姑娘代于克敌进书房伺候了几日之后,公子同她谈天说地眉飞色舞的,老奴就想着,您想是动了心了。”
沈窃蓝闻言倒是一怔,道:“眉飞色舞?”
他还真没这感觉,许是自幼功课沉重,而且父兄也将他朝老成持重那边调教的缘故,他一向沉默寡言,而且没什么表情。
所以他还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神情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
“反正那两日您心情特别好。”老仆道,“当时老奴就跟他们说,那姑娘您只怕是要纳进房了。不过没想到宋尚书会提出来认她做义女,这样的话,是肯定不会做妾的。所以现在您说要娶她,老奴也没什么意外的,老奴倒是好奇,那姑娘答应了么?虽然二公子才貌双全,等闲女孩子很少会拒绝您,可老奴看那姑娘像是个有主意的,不是那种肯轻易委屈自己的人。”
这话说的含蓄,其实就是说沈窃蓝喜欢郗浮薇,但郗浮薇未必多么喜欢沈窃蓝,至少没喜欢到为了沈窃蓝付出太大代价的地步。
沈窃蓝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她说我为她报了父兄之仇就成亲。”
“这位姑娘真正孝顺。”老仆肃然起敬,他是沈家主母张氏的近侍,跟着张氏达官贵人的没少打交道,自认为还是很有几分眼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