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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顾明轩突然想起了很多之前就存有怀疑的迹象。
之前一天一个电话的朱琴仙有将近一个月没联系他了，他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顾非烟之前会经常来看他，这一个月也没来过两次，每次还都是匆匆忙忙，呆几分钟就走了……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顾明轩突然皱眉，问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姐，妈走了多久了？”
“一个月了快。”
“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顾明轩激动得一张脸不正常的潮红，“她都死了一个月了，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顾非烟深深呼吸一口气，“明轩，这件事我要好好的跟你解释。”
“你说！”
顾非烟抿了抿唇，盯着顾明轩的眼神，把一个月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琴仙怎么闯入江山帝景，怎么带走小平安，怎么用小平安威胁她，她怎么被逼着吃了堕胎药，最后是怎么墙壁的朱琴仙……
一桩桩一件件，她尽力用很客观的角度，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
正文 第427章：怒骂
“事情就是这样，我开枪杀了朱琴仙，你要是恨我，我也能理解。”顾非烟吐出一口气，带着一丝希冀说道，“但如果你能理解我，那我……”
说道这里，顾非烟忽的顿住。
从顾明轩死死瞪着她的视线中，她无奈的发现，想要让顾明轩原谅一个“杀母凶手”，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她有自己的苦衷，就算在那种情况之下，她有很多不得已和无可奈何。
但是，对顾明轩来说，朱琴仙是一个爱他护他的好母亲，是一个不能割舍的存在。
这一点，跟她不同。
她对朱琴仙没有丝毫的感情。
“你后悔过吗？这一个月，你睡得着吗？”突地，顾明轩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冷静，这么客观的把事情告诉我？你就不觉得内疚，你就睡得着，不害怕被鬼找上门吗？”
怕吗？
怕，但仅仅是怕鬼而已。
内疚吗？
这还是真不内疚。
顾非烟怔了怔。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她紧张的心情很容易就因此被人发现端倪，让人知道她此刻心情的不平静。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她会更难自控，说不定会在面临指责的时候无法保持冷静。
“我不后悔。”沉默片刻，顾非烟抬起头，眼神很坦荡的看向顾明轩，平静的说道，“如果不是她把我逼到那种地步，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害死我，害死我的孩子，我根本不会对她动手！可她逼我，在她和我孩子之中，我只能选择一个！”
“所以你就杀了她？”
“那是她罪有应得！”
“啪！”
再也无法克制住心里的怒火，气急的顾明轩一巴掌狠狠打在顾非烟的脸上，她头偏向一侧，一颗狂跳的心却倏地落地。
“呼呼呼……”顾明轩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还残留着愤怒到有些狰狞的神色，可眼神却愣住了，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最后死死的闭上眼睛。
跌落靠在床头，他像是一条被抛上岸的、缺氧的鱼。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
战墨辰大步从外面走进来，将被打了一耳光的顾非烟抱在怀中，一双湛黑凤眸带着几分阴鸷看向闭着眼睛的顾明轩，沉声开口，“顾明轩，你很好！”
“墨辰，我没事。”顾非烟从椅子上起身，伸手握住男人修长干燥的手，低声开口，“我们走吧。”
被打了一耳光，她竟然觉得轻松了。
她不后悔对朱琴仙开枪，可却不敢面对顾明轩的痛苦和怒火。但这一耳光，让她有种偿还了罪孽的感觉。
顾明轩不理解她，她也不失望。
毕竟以前他也没有给过她任何一点希望。
在顾家的时候，顾明轩就算维护她，亲近她，可她的重要性还是排在朱琴仙和顾建国之后的，最多也就是比顾明轩让他更亲近一些而已。
甚至，有的时候她和顾明珠也分不出一个高低前后。
毕竟她只是一个半路出现的所谓亲生姐姐，而顾明珠却跟顾明轩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不失望。
顾非烟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失望。
在来之前，她就已经设想了最差的结果了。
“好，走！”战墨辰最后深深的看了顾明轩一眼，带着顾非烟转身。
沉沉的脚步声响起，很快病房中便恢复了安静。
顾明轩睁开眼睛，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他目光呆滞的靠在床头，有机会活下去的喜悦已经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不知所措。
……
坐在车上，顾非烟沉默不语。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不想说话，总觉得看什么东西都懒懒的。
“还在想之前的事情？”拉下迈巴赫的前后隔板，战墨辰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低沉悦耳的声音问道，“在去之前，你不就已经猜想到这个结果了吗？”
“可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以为顾明轩能理解她。
“顾明轩之前被保护得太好了，他不一定能承受得了这种事。”战墨辰开口，“如果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做，把枪毙朱琴仙这件事按在别人身上，也许就不会这样了。起码，不会影响你们姐弟之间的感情。”
顾非烟沉默，摇了摇头。
“你就是倔。”战墨辰揉了揉她的头，眼神中满是宠溺。
“躲避没有用，把责任丢给别人更不好……”顾非烟依偎在战墨辰怀中，蹭了蹭他的胸膛，“如果那样做，只是让顾明轩换一个人恨而已，反倒不好。”
她不想那样，不想让自己做了事情不敢承认，反倒像是在心虚。
只是……
她也的确对不起顾明轩，没有让顾明轩见到朱琴仙最后一面。
“朱琴仙的尸体火化了很久，也要下葬了。你让江涛去征求一下顾明轩的意见，看看是在他手术之前下葬还是之后，都听他的。”
“好。”战墨辰沉静颔首。
他下巴在顾非烟头顶摩挲着，眼神幽深。
也许顾非烟自己没有发现，她之前一直叫顾明轩“明轩”或者“小轩”，现在，顾明轩在她的口中就仅仅只是顾明轩而已。
被伤了心，就算没有蓦然察觉，那颗钉子还是在的。
……
江涛接到战墨辰的吩咐，将他和顾非烟送回江山帝景之后，第一时间便开车返回医院，推开了顾明轩的病房。
两个多小时过去，顾明轩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眼神空洞，脸色惨白。
好像朱琴仙的死对他打击特别大，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一般。
江涛可不是顾非烟，见到顾明轩这样子不仅没有同情心，反倒忍不住用话刺他，“哟，顾少爷还在这里伤春悲秋呢？是不是觉得特别恨你姐姐，恨她把朱琴仙给枪毙了，没有给你这个还没断奶的孩子留个妈呀？”
顾明轩顿时怒目而视，“你闭嘴！”
“我闭嘴是可以，但你做人不能那么自私！说句不该我说的话，你光想着我们太太把朱琴仙那恶毒得连畜生都不如的女人给枪毙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太太当时的处境？”
顾明轩死死攥着手，苍白的脸又浮现愤怒的潮红。
“我们太太，也就是你姐姐，当时被朱琴仙给逼着吃了堕胎药，我们小少爷还被朱琴仙给控制在手中，你以为她当时还有别的选择吗？”
正文 第428章：葬礼
“如果她不动手，她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朱琴仙弄得肚子里的孩子流产，自己也可能大出血又一次伤身伤心，小平安也说不定会被朱琴仙那个疯婆子给伤到！”
“你想过这种后果吗？”
“我们太太之前就被朱琴仙害得早产，生小平安的时候伤了身体，现在意外怀孕，这一胎才堪堪坐稳呢，你那老母亲又出来作妖了，究竟是谁可恶？！”
“朱琴仙想让你这个大儿子活下去，就不顾我们太太的死活，非逼着我们太太流产来救你，如果她真的得逞了，那你就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吗？你真的能心安理得的用我们太太捐献的骨髓活下去吗？”
“你多大脸啊！”
“你就知道怪我们太太，那你算过朱琴仙害过我们太太几次吗？”
“……”
江涛觉得顾明轩这种人就是欠骂。
他就像是一株生活在温室中的、被精心养护的植物，没有经过外面的风吹雨打，整个人还太过天真！
这种天真，有时候可以说是善良，可有时候也可以说是优柔寡断。
不然，他怎么会听了朱琴仙的，为了一个大学毕业文凭连病情都可以不管？他怎么会睁眼瞎一般的看不到朱琴仙做的恶事？
这种天真，有时候也是一种愚蠢。
愚蠢到近乎残酷。
还是对特定的人的残酷。
如果不是这么“天真”，他为什么想不到顾非烟的难处，只一心可怜哀悼着朱琴仙，就因为朱琴仙没了一条命，因为朱琴仙的结果看起来最凄惨？
“不，不是……”
顾明轩被江涛暴风骤雨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怒骂给骂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脸上的潮红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江涛才不同情他，直接说道，“愿意捐献骨髓的志愿者已经找到了，这几天医生会给你做一个综合评测，也会给你调理身体，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手术，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了，知道吗？”
“这一次活命机会是我们太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希望你能珍惜！”
“说句实在的，我们太太没有一天不把你放在心上！你那个所谓的亲妈好妈如果不是太心急，还对我们太太心怀怨恨，一心只想逼死我们太太，只要她再多等一个月，那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合适的配型找到了，谁都不用为此牺牲，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可有的人就是憋不住！
顾明轩，“……”
他面色苍白的看着江涛，眼神毫无神采。
这时候，江涛终于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对了，朱琴仙的尸体已经火化了快一个月了，你现在也知道了这件事，对她的葬礼怎么看？”
顾明轩木然。
江涛又问，“你是打算尽快安排朱琴仙的葬礼，还是等到手术之后再安排？你这里给出一个意见，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手术前手术后时间上都没有问题，我们还是尊重你的意见。”
“手术前吧。”顾明轩听到自己说。
“那行。”江涛清咳一声，“不过我喜欢你明白，我们选择好好的送朱琴仙最后一程不是因为我们心虚，而是尽一份义务，跟感情无关！所以你不要以为这是我们在讨好你，或者对朱琴仙的死表示内疚。好了，你好自为之吧！”
丢下最后一句话，江涛看也不看顾明轩的脸色，径直走了。
他只负责把消息带到，问清楚顾明轩的安排，顺便让顾明轩好好迎接之后的手术安排，其他的他才懒得管。
很早就想骂顾明轩一顿了，今天心愿达成，真爽！
江涛意气风发的离开了医院。
……
七月份。
暴雨之前的天气比平常还要更加炎热和烦闷，院子里的虫鸣声也愈发的无力，像是快要窒息。
顾非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秀眉蹙起，“墨辰，明天不会下雨吧？”
明天是七月十四号，原定的送朱琴仙上山的日子。
但之前天气预报分明说是晴天或者阴天，却不料明天竟然有暴雨。
啧……
顾非烟在心里郁闷。
朱琴仙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不让别人好过，死了之后也喜欢坑人。
第二天。
就算天色阴沉，雨也没有停的意思，顾非烟还是按时早起，准备出发去陵园送朱琴仙最后一程。
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个仪式感。
战墨辰放心不下她，跟着她一起。
车子在陵园外停下，战墨辰先下车，撑开了伞，这才将顾非烟从车子里扶下来。
顾非烟刚一下车，便看到身形消瘦的顾明轩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双眼睛像是黝黑的深潭，里面多了很多之前没有的、她看不懂的东西。
想了想，顾非烟先跟他打了招呼，“明轩。”
顾明轩对她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着朝着陵园里走去。
雨落得不大不小，顾明轩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宽大的伞面更衬得他整个人消瘦不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顾非烟轻轻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