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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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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今天管家居然呵骂自己的丫环,这让范闲很不高兴,他是个很护短的人。他眯着眼走了过去,和管家求了几句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管家今天特别执拗,非要让思思去后院领家法。
    范闲拧着眉头,抬着漂亮的脸望着这位管家,嘻嘻笑着说道:“我的丫环,我带回去管好了。”这句话似乎很平淡,甚至有些示弱。
    周围的丫环们却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害怕了起来,不知道司南伯全府最大的隐患,京都与澹州的两房间的冲突,不知道还能不能压下去。
  第十八章 脸面问题
  
  周管家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嚣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少……爷,这府里的事情,老夫人说我还是管得的。”
  少爷这个称呼被周管家刻意地拉长了,里面那种不尊敬的意味表现的一展无遗。
  范闲微笑看着对方眼里的那一丝鄙夷,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而自怜自艾过,但难得碰见这种看孽种的眼神,不免有些略感不爽。
  见到事情不妙,有个聪明的丫头偷偷溜走去找老夫人。而其他的丫环下人,则是紧张地注视着场内。虽然明义上是两房,但大家都知道,范闲少爷的身份其实不怎么光彩,而且澹州港别府的一应用度,全部是从京都拔出来的,出自那位二太太的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二太太的心腹周管家,才敢于对这位少爷如此不敬。毕竟在大家的心目中,将来继承司南伯庞大家产的,只可能是京都里的那位小少爷,而不是面前这个笑容可爱的十二岁少年。
  下人们虽然一向尊敬疼爱范闲,但是在这样站阵营的时刻,并没有人敢冒着得罪二太太的危险,站到范闲的那一边。
  只有贴身丫环思思紧紧地握着范闲的手。范闲很清楚这些下人们的考虑,谁想生活的好点都不容易,所以也不会觉得悲哀或是心寒,只是偏着头,很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位面色不佳的周管家,心想一直安份的他,为什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呢?
  周管家是京都司南伯爵府的二管家,因为在京都里犯了一些小错,所以被赶到遥远而偏僻的儋州港来了。但是这位周管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就远离了京都的繁华,也不因此而感到悲哀。
  司南伯爵的正妻已经死了很多年,二太太七年前又生了一个儿子,水涨船高,加上二太太娘家很有些背景,所以眼看着就要登上正位。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身为二太太心腹的周管家来到儋州,自然没怀什么好意。
  为了完成任务,所以他很小心地管理着伯爵别府,对老夫人特别的尊重,对下人也是和颜悦色,而且很少插手别人的职司,只是每次看见那个害自己被变相流放的小贱种时,总会忍不住流露出来真实的想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害怕那个只有十来岁的男孩。
  因为不论他走到哪里,似乎都能看到那个男孩微微笑着的脸,还有那双清澈透明的双眼。那张脸很干净漂亮,但如果从一醒来后,就时时刻刻发现这张脸陪伴在你身旁,那种感觉就很怪异了。
  当周管家满脸和蔼地与下人们打着招呼时,小范闲那张漂亮脸蛋隐在花丛之中,痴痴地望着他;当周管家皱着眉头认真察看帐目的时候,小范闲那张干净的脸蛋搁在帐房的窗台上,天真地望着他;当周管家恭敬无比地向老夫人汇报时,小范闲那张可爱的脸蛋轻轻依在老夫人的身边,充满无数好奇地望着他。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周管家觉得自己要疯了,不管睁眼闭眼都能看到那张干净可爱无害的小脸蛋,就像是一个飘浮在幽幽白雾中的鬼脸,如果不是鬼的脸,怎么可能那么漂亮,而且那么专注地看着自己。
  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压力,甚至开始疑神疑鬼,是不是那个小男孩儿知道自己是来对付他的?但周管家马上想到,这个孽种才这么大点儿,怎么可能知道成人世界里的那些阴险,可是……为什么他总看着我?为什么?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一样,明明自己的话应该会让这小贱种觉得屈辱,为什么他还能笑得出来?
  周管家冷笑着,心想澹州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何必还要受这个小贱种的气。
  ……
  ……
  范闲并不知道自己对管家肆无忌惮的观察,会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精神压力,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更多的歉意。他只是好奇京都的的那位姨娘,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但看见周管家借着教训自己的大丫环来拂自己的脸面,范闲的情绪就已经开始阴郁了起来,听到那句不阴不阳的少爷二字后,脸上的笑容开始缓缓敛去。
  “听说少爷前些年将个大丫环赶出府去,也太胡闹了。”周管家像是没有看见少年的脸色变得不好起来,仍然继续说话,面上带着一丝不屑,“今后这些府里的人事,少爷年纪还小,就少操些心。”
  范闲笑了笑:“你这是警告我安分些?”
  周管家口称不敢,却语带骄纵:“哪敢?只是临来前,二太太交待过,少爷年纪小,要小的多照看一下。”
  “难道你就不怕我端出少爷的架子扇你大嘴巴?”范闲好奇问道。
  周管家呵呵笑了起来,摸了摸下巴底下并不多的胡须,说道:“虽然少爷……这个自幼丧母,少人管教,但大家都知道,但毕竟也是自幼饱读诗书,怎么会如此苛待下人。”
  他看着面前这个十来岁的漂亮少年,内心暗自好笑,就这样一个小孩子,居然还想在我面前摆主人的谱。
  “噢。”这时候范闲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私生子的身份,醒过神来,转身离开。
  丫环们虽然暗底里为少爷打抱不平,但看着没有起冲突,也是为范闲感到松了一口气。思思握着范闲的手,眼眶里都开始湿了,心想少爷真是可怜,又怕他生气,偷偷用余光看去,发现范闲眼里满是宁静,这才放下心来。
  范闲牵着思思的手进了屋,搬了两个板凳放在门口,让思思坐在一个板凳上,搬着另一个板凳来到花园里。
  下人丫环们还没有散去,周管家还在回味刚才的英武。
  范闲将板凳放在周管家的身前,旁边的人觉得很奇怪,周管家也不解其意,正准备发问的时候,小范闲已经踩着凳子站了上去。
  这时候范闲才十二岁,身高并不高,加上一个凳子,才将将和周管家一般高。
  众人迷惑不解,不知道他站到凳子上去做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范闲抬起右手凑到嘴边呵了两口热气,然后高高的抬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这句话还停留在周管家的嘴里,没有来得及和唾沫星子一起喷出。
  范闲的小手已经向后一抡,往前狠狠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周管家被这一记耳光扇倒在地,脸上出现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整个人都被打蒙了,他绝对想不到这个小孩儿居然力气居然这么大,而且……这小孩儿居然……真的敢打自己!
  小范闲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揉揉手腕,从旁边一个小丫环手里拿过一方手帕擦了擦手,望着在地上捂脸呻吟的周管家,轻声说道:“饱读诗书也是会打人的。我虽然不虐待下人,但很乐意让你知道什么叫纨绔子弟的做派。”
  
  
  第十九章 站在高岗上
  周管家凄惨地倒在地上,满脸桃花开,吐出几颗碎玉,整个人还处在半昏沉状态之中,望向范闲的无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骇异。
  范闲轻声说道:“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难道还真以为我舍不得打你?你好象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也许一个有教养的主家不会对下人动手,但很不巧我就打了你,难道你还能打还回来?所以打了就打了,你也只有甘受着,只有忍着,笑吧,或者自行去向老夫人或京都去哭诉……但……以后不要进后花园,我不喜欢看见你。”
  说完这句话,他掸了掸裤上灰尘,转身上阶,向板凳目瞪口呆的思思轻声说了句要出去,就离开了伯爵别府。
  在他的身后,丫环下人们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畏惧的表情,谁也想不到这个温柔可爱的男孩竟然也有如此暴戾的一面,这种反差震慑了众人的心神,所以觉得格外恐怖。
  这个时候老夫人也来到了后花园,看着躺在地上捂脸唤痛的管家,想到那个孩子,眼光里不自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去年赶大丫环出府,今天一耳光把周管家扇的不识天地五方,十二岁的范闲终于成功在伯爵别府里树立了自己的些许威严。
  ……
  ……
  澹州港往西十里的海边,是一片礁石密集的险恶地带,海风卷着蓝水往这处扑来,然后在坚硬的岩石上砸的粉碎,激起一大片雪沫子。
  东面有一道很狭窄的小路在怪石里时隐时现,范闲从那条小路里走了过来,将身体转了过来,背对着大海的方向,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声音,抬头望去。
  在他的身前,是一道陡峭的悬崖,这座海边山峰平空而生,天地造化而成,山后是绵延数百里的原始森林和沼泽,根本不可能绕路登临峰顶。如果想要上到峰顶,就只有从悬崖这边攀爬上去。
  范闲看了一眼悬崖的表面,眉头微皱,在脑海中顿时将那条自己经常攀爬的线路找了出来,只是这几天海边风大,原本有些伸出崖面借力的石块已经变得簌松,今天如果要爬上去,一定要小心一些。
  身后的海浪扑打着黑色礁石,却没有办法越过那些石头无情而冷漠的阻隔,只是送了些海水到浅滩,让这里的沙砾比别的地方显得潮湿许多。他的双脚在沙砾里,鞋边有些湿了,浸着脚很不舒服。
  脱下鞋子,放在悬崖下一个干净的小陷坑里,范闲又找了些干糙的沙子擦在手掌上,开始调息自己体内的真气。做好了准备,右手稳定地搭在悬崖上毫不起眼的一个突起上,微微用力,整个人的身体,便悬空而起,轻飘飘地向上攀去。
  他爬行的速度很快,整个人的身体都紧贴着崖面,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擅长爬岩奇异的动物,每一次探手、落脚,以及每一次用力都显得十分柔顺和自由,根本感觉不到十分的用力。
  不一会儿功夫,他的人已经快要爬到崖顶,四周的海风打着旋跑到了他的身边,吹拂散去他身体因为运动而带出来的热量和汗液,让他感觉十分舒服。
  “靖哥哥估计也没有自己爬的快,不过山顶那瞎子可比马钰要狠多了……”
  范闲一面爬一面想着刚才在府里花园中发生的事情,总感觉事情有些怪异,那位二太太的心腹管家既然老实了一年多,为什么偏偏今天会有些失策,给了自己机会。
  海风中带着湿气,所以裸露在外面的岩石上面都有些滑溜,范闲看着要到峰顶,心神有些放松,又在想着家里的那些事情,所以走了一下神,右手一滑,险些掉了下去。
  看似惊险,但范闲并不怎么惊慌,左手之上贯注了自己体内霸道的真气,三根手指紧紧地捏住自己唯一可以借力的石角,微微颤抖的手指似乎深深地嵌进了石头中,牢不可脱。
  一只木棍从他的头顶伸了下来,示意他抓住。
  范闲似乎很逃避这根木棍,看也不看,身体荡了回来,脚尖在崖面上一蹬,整个人借力向上一跃,险之又险地上了峰顶。
  “不够专心,是会让人送命的。”
  在峰顶悬崖边上,一身粗布衣衫的五竹迎着海风站立,眼睛上一如既往蒙着那块黑布。
  范闲没有理他,自顾自盘膝坐了下来,调整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对他讲了今天伯爵别府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疑惑,想从五竹这里寻求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五竹冷漠说道:“你觉得自己的一耳光能够让管家收敛些?”
  “能,只要奶奶站在我这一边。”范闲低头道,虽然他刚才并没有用真气,但这些年来藏在他少年瘦弱身体里的强大力量,是真的很可怕。而且最关键是当时他所展现出来的阴郁气质,真的很恐怖。
  “那就行了。”五竹似乎不太喜欢探讨这个问题。
  “我只是疑惑,为什么管家今天会惹事,他已经在澹州港夹着尾巴过了一年半,一般情况下,实在是没有理由此时露出真实的丑陋嘴脸,除非……他觉得自己忍的很辛苦,而马上澹州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在他的眼里,我已经不再对京都那位小主子构成任何危险,所以没必要再刻意讨好我。”
  范闲自嘲的笑容浮现在他稚嫩的少年脸庞上,看上去很不协调。
  说来真的很奇怪,如果说费介对于范闲的早熟还有几丝疑惑和惊惧,那五竹则是对这个问题毫不关心,似乎范闲就算变成一个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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