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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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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冰云又摇了摇头,明显对于范闲用家法替代国法的手段不赞同,但也知道目前只能这么样做,忍不住微微讥讽说道:“咱们这位提司大人……真真是水晶心肝儿的人物,家法狠狠打上一通,日后就算抱月楼的案子发了,他在宫里,对着陛下也有了说辞……至少二殿下想穷究范府御下不严,纵弟行凶的罪名,那是没可能了。”
    史阐立闻言一愣,心知肚明范闲将这顿板子打的阖府皆知,目的就是为了传出去,事先堵一堵那些言官们地嘴,只是……范思辙犯的是刑案,这么解决,肯定是不行的。
    言冰云笑着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你就不要瞎担心,你那位门师早有安排。”史阐立心想,这件事情和四处没什么关系,大人喊你来,一定就是有什么安排,只是也不方便继续去问。
    沐铁走到窗子旁边,隔着假山远远看着圆子里的板起臀颤,肉开血溅,哀嚎连连,纵使他是监察院的官员,也不免有些心慑于范闲的心硬手狠,看着那些在板子之下痛苦万分的范柳两家子弟,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史阐立又开始在书案上忙碌地抄写着一些马上要用的文书。
    ……
    ……
    柳氏醒了过来,正准备去找范闲拼命,一揉眼睛,才发现圆子里正在打的都是自家的那些纨绔亲戚,虽然那板子下的极狠,血花溅的极高,小子们叫痛的声音极惨,但只要不是自己的亲生崽儿吃苦,柳氏是一点意见也没有,重新回复了范氏夫人的高贵与端庄,冷冷地看了场间一眼。
    在妇人的心里,自己的儿子范思辙小打小闹是会的,但在京都搞了这么些人神共愤的事情,断然是受了些邪魔外道的引诱,场间这些娘家的子侄,范氏的族人,自然就是罪魁祸首,她越看越是生气,听也不听娘家的亲戚向她求救的呼喊,将牙一咬,对藤子京那干家中护法喝道:“大少爷让你们打,就给我使劲儿些,不治好这些小兔崽子,怎么出得了这口恶气!”
    说话间,夫妇二人进了书房,一看见房角处趴在长凳上,下身赤裸着的范思辙,柳氏顿时乱了方寸,扑了上去,心疼地看着儿子背后臀上的道道血痕,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一道道肿成青红不堪模样的棍痕:“我的儿啊……”
    一只手伸了过来,上面拿着一张手帕,为她拭去面上泪痕。
    柳氏一看,竟是范闲……她咬着牙,没有露出怨恨的神色,却依然止不住有些幽怨。
    范闲已经回复了冷静,一通毒打之后,气出的差不多了,安慰说道:“没事儿,您让一让,我给弟弟上药。”
    柳氏万分不舍地退到一边,看着范闲将药抹到范思辙的身上,这时候,范思辙已经被整治的上气不接下气,奄奄一息,时刻可能昏厥过去。
    范建往旁边一看,自己的儿媳妇儿和女儿都在角落里老老实实地站着,婉儿的眼里满是惊恐的痕迹,想来先前这顿打确实骇人,而若若的眼中却带着泪痕,不是心痛弟弟体肤之苦,而是悲于弟弟不成材。他摇了摇头,咳了一声,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才和声对范闲问道:“安排的怎么样了?”
    “依您的意思,思辙今天晚上就走。”范闲恭敬说道:“已经安排好了。”
  第四十章 流放
    父子二人这番对话旁若无人的进行着,旁边的三位女人已经听傻了,难道把范思辙打成这种惨状还不足够,还要把他流放出京?
    “老爷!您说什么?”
    柳氏睁着惊恐的双眼,无助地望着老爷,而趴在长凳之上半昏迷的范思辙已经是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也不知道重伤之下的他,哪里还有这么强的精神,看来这流放出京,对于京都所有的权贵公子哥儿来说,实在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情。
    只见范思辙一撅屁股,抱着自己母亲的双腿,一挤双眼,几滴眼泪珠子滚滚而落,与颊上麻点争辉,一张大嘴……却是来不及哀嚎句什么,便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击打地忽然失了声音,焦急地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年郎眼泪花花的,拼命地摇着头,又说不话来,身后全是血痕,看着只有那么可怜了。
    ……
    ……
    “老爷!”柳氏终于忍不住了,用怨恨的目光剜了范闲一眼,像被砍断了的木椿子一样,跪在了范建的身前,哭泣着求情道:“不能啊!不能啊!他可是您的宝贝儿儿子……您就忍心看着他被赶出家门?您就忍心看着他漂泊异国它乡,身边没个亲人父母?”
    她急着去拉范若若的手:“若若,快,向你爹求求情,别把辙儿赶出家门。”
    柳氏心想。借抱月楼的事情将范思辙赶出门去,一定是范闲在背后说了闲话,昨天夜里这父子二人就说了半晌,所以她赶紧将若若拉进了战局。心想若若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而且素来疼爱思辙……众所周知,范闲又是最疼这个妹妹的。
    范若若也没有料到弟弟竟要受如此重地惩罚,被柳氏一拉,顺势就跪了下去,颤声说道:“父亲,弟弟受了教训,以后一定不敢了,您就饶了他这一遭吧。”
    婉儿一人在旁边站着。心里微慌,也赶心去跪了下来。
    范建一直保持着平静,直到儿媳妇儿这个身份特殊之人也下跪。这才赶紧扶了起来,对柳氏皱眉说道:“思辙是一定要走的……而且你也莫要怨范闲,这是我的意思。”
    柳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想这是为什么?但她清楚,范建是一个面相中正温和。实则颇有大将之风,砍杀之气的男子,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一见倾心。非他莫嫁,既然这是他地主意,那是断断然不会再改了。
    她是个心机精明无敌的妇人,将唇瓣一咬,竟是回身款款对范闲拜了下去,孱弱求情道:“大少爷,您就说句话,劝劝老爷吧。”
    在这当儿,能够让范建收回流放范思辙意思的人。也只有范闲一人了。
    范闲哪里好受她这一礼,赶紧避开,苦笑着看了父亲一眼,征询他的意思。
    范建冷冷地摇了摇头:“他今日闹的罪过,如果被言官奏上朝廷,也是个流放三千里的刑……我将他赶出京都,总比朝廷动手要好些。”
    柳氏哪里肯信这话,以范府如今的权势圣眷,莫说开个妓院杀几个妓女,就算再横行无道,肆意妄为,只要不是谋逆之罪,范建范闲爷俩也有本事压了下去,她忍不住哭泣说道:“老爷您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思辙……他才十四岁啊!”
    “不狠心……才会闹成现在这副模样。”范建冷笑自嘲道:“十四岁?”
    他厉声喝道:“你不要忘了,范闲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被逼着要杀人了!”
    ……
    ……
    此话一出,满室俱静,不知道此事的林婉儿与范若若吃惊地望着范闲,而一直被这件事情捆住心志的柳氏悚然一惊之后,绝望地低下了头。
    范闲尴尬地笑了笑,知道此时自己实在是不方便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将遍体鳞伤地范思辙抱了起来,退到了角落里,然后吩咐妻子与妹妹将弟弟抬入内室,好生将息着。
    “范闲,你呆会儿过来一趟。”范建看了柳氏一眼,往书房外走了过去。
    书房里就只剩下柳氏与范闲二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片刻后柳氏才睁着有些失神的双眼,说道:“真的要赶出京都?”
    范闲在心底叹了口气,走近她地身边,压低声音安慰道:“您放心,父亲的意思只是让思辙暂时远离京都这趟浑水,在外面多磨砺磨砺……”
    还没说完,柳氏忽然开口问道:“要走多远?”
    “很远。”范闲看着有些失神的柳氏,心说这样一位精明的妇人,今日心疼儿子,顿时乱了方寸,一时间竟有些羡慕范思辙那个小胖子,有些思念某个人。
    “究竟多远?”柳氏尖声问道。
    范闲这时候自然不会在意她的态度,和声说道:“父亲昨夜定地,我本想劝他将思辙送往澹州躲一躲,但父亲担心祖母心疼小孙子,下不得手……所以改成了北齐。”
    “北齐?”柳氏心下稍安,北齐虽然遥远,但不是朝廷流放的那些南蛮西胡之地,要繁华安全许多,虽说北齐南庆之间素来不和,但是和平协议之后,两国目前正在度过蜜月期,关系极好。
    范闲看着柳氏望着自己的求情目光,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说道:“您放心,我在北齐朋友多,会把他照顾好地。”
    月儿从秋树的那头冒了个一小尖儿过来,比起范府通亮的***,要显得黯淡许多,圆子里被痛打了一顿的范柳两家子侄。被尚书巷与旁地地方来的马车接走了,那些范氏的亲戚们看到自己儿子的惨像,心中自然疼痛,望向范宅地目光也显得多了几分仇恨。但碍于范家爷俩薰天地权势,也没有人敢口出脏话。
    在书房之中,范闲正老实地站在父亲的身旁,为他调着果浆子,今夜柳氏守在范思辙的床边,一步都没有离开,范尚书每夜必喝的果浆,也只好由范闲亲自调味了。
    “和父亲提过的那三个人,已经送去了京都府。”他提到的这三个人,都是抱月楼里犯了命案的家伙。他看了父亲一眼,略有忧色说道:“京都府是老二的人,估计他们也没有想到咱们真的敢往京都府里送。不过那三个人手上有命案,等于是要拿思辙地重要人物……估计夜里就会被老二的人接走。”
    范建笑了笑,说道:“不要瞒我,我知道你不会这么不小心。”
    “我会处理干净。”范闲也笑了起来,这次他终于动用了陈萍萍赋予自己的全部力量。出动了六处地刺客,“他们本就犯了死罪,只是……估计族内会有反弹。这件事情需要父亲出面。”
    范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京都名门大族,对自己族中子弟下手的官员从来没有过,他摇摇头说道:“有什么好出面的?人我们是送到了京都府,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范闲听的那叫一个佩服,想了想后,又说道:“思辙……晚上就动身,我让言冰云处理这件事情,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范建点了点头:“我和北齐人没有什么关系。当年杀他们杀的太凶……你有把握没有?”
    范闲迎着父亲投注过来地目光,知道他是在担心思辙的安全问题,郑重地点了点头:“王启年现在在上京,而且……我和海棠,北齐皇帝关系不错,思辙在上京呆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范建叹了一口气,鬃角的白霜今夜显得格外地显眼:“你以往对我说,思辙是有才干的,不见得一定要走读书入仕这条道路……我听你的,只是想不到,这孩子竟然比你我想像的还要激进……十四岁就开始做这种事情,我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还在诚王府里给当时的世子,如今的陛下当伴读,成天就想着怎么玩。”
    范闲苦笑道:“宜贵嫔养的那位老三才真是厉害,八岁当妓院老板,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记在日后的庆史类稗抄之上,真真要流芳千古了。”
    “宜贵嫔那里……我会去说。”范建摇了摇头,“思辙虽有才干,但还是太虚浮了,一昧走阴狠路线,总不是个长久之计,这次趁机会让他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一是略施惩罚,二来也希望他能成器一些。”
    范闲叹息一声说道:“我也有问题。”
    “你不要自责。”范建摆了摆手,让他坐了下来,“出事地时候,你又不在京都……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我提议将思辙送往北齐,你很放心的模样……要知道北齐毕竟对庆人不善。”
    范闲没有说出他与海棠、那位年轻皇帝的无字协议,但也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微笑着说道:“信阳方面一直通过崔家在往北齐走私,如今沈重死了,他们的线路一直有些问题……我想思辙如果后几年能在北边锻炼出来,也许有机会接手崔家的生意,毕竟他喜欢这个,既然要做生意,我想安排一个大点儿的生意给他做。”
    范建笑了笑,看着儿子欣慰地笑了笑,范闲如今的心思已算缜密,比起自己与陈萍萍这代人来说,只是少了一丝狠辣而已。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崔家?”
    见父亲轻易地点出自己的计划,范闲没有一丝不安,笑着说道:“总还是接手内库之后的事情,大约在明年三四月份。”
    范建点了点头,忽然阴沉着脸说道:“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弹的机会。”
    这是范闲第一次看见父亲这张中正纯和的面容上,露出铁血的一面,心头凛然一惊,沉声应是。
    范建继续寒声说道:“这件事情,你处理的不错……暂时的忍让,可以换取反应的时间,等思辙走后,你想怎么做就做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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