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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慕容堇跟随众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熊熊大火的背景下,谢书雁抱着萧晴,昏睡着。他们的样子,仿若要在大火里,相依着静静死去。
“萧姑娘!”燕松佩震惊,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飞快掠身过去,弯身抱住萧晴,也看到了谢书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还是谢丹青最为冷静,只皱了皱眉,便吩咐人扑火,先把人带出去。
慕容堇一直安静地看着,像个旁观者。她看到谢书雁身上全是伤痕,容颜惨淡。他垂下的手臂,黑红一片,是被蜡滴弄得。还有各种鞭痕,都在身上留下了痕迹。如今他安静地沉睡,气息全无,是这样的无害。
无害的谢书雁,让人,忍不出生出一丝怜惜。
到底是有多么强烈的爱恨,才能让萧晴生出这样的勇气?
出了地牢,意志顽强的谢书雁便醒了过来。他强撑着身体,过去解开了萧晴的穴道。淡淡跟燕松佩解释,“当时情况危急,我虚点了她的死穴。半时辰不解开,她就不会醒来了。”
慕容堇看时间,不多不少,果真只过了半时辰。原来是有这件事情在前头,才能让谢书雁挣扎着醒过来,为了给萧晴解穴道。
“……我以为,你会趁机,杀了萧晴。”燕松佩神色古怪,难以相信谢书雁居然有善心。照谢书雁往常的例子,谁敢违逆他,他绝不会放过的。更何况,萧晴对他做了这样的事!
“你是不是觉得,谢书雁一定要坏得无边?”谢书雁笑容有些淡,回头看向慕容堇,目光寥寥似星落,“其实,阿堇也希望,能像萧晴一样,狠狠打上我一回吧?毕竟我这样混蛋。”
慕容堇不料他回头跟自己说话,还是这样沉寂漠然的语气。她表情有些恍惚,慢慢地侧过脸。垂在两侧的手,轻轻的,松开了袖子里那把小刀。
“我不怪萧晴,这么多年,我很对不起她。她潜意识里,必然想这样对我。等她醒后,你带她离开吧。这事莫要再提,她和我,以后不能见面了。”谢书雁说完,被人扶着,慢慢站起。
萧晴在这一刻,竟然醒了过来。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喃喃,“三哥哥……”她的目光清亮干净,不复先前的妖冶。
谢书雁不再回头,背身看灯火明灭。
萧晴痴痴地望着谢书雁,又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对他做了什么,面上浮起惊怕的表情。她扭头,看到了燕松佩沉静的脸,瞬间,神色又茫然了。
“萧姑娘,没关系的。”燕松佩轻声哄她,像在哄一个小孩子般,“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顿一顿,从怀里拿出了另一枚“醉生梦死”,将师兄的变态要求讲出,着人交给了谢书雁。然后抱起萧晴,便往外面走去。
他怀里的萧晴,慢慢笑起来,像七八岁的少女,无忧无愁。她抬手,吃力地想摸一摸燕松佩的脸。轻轻喃喃,“……我好想回去,不是这个萧晴,不让你讨厌。”嘴角挑笑,微弱,“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很好很好的。”
“没关系,我从来没讨厌过你。”天高月明,燕松佩抱着萧晴,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慕容堇才盯着谢书雁手中的药丸,低声说了句,“醉生梦死,原来是要人去做此生最想做的事。”
不知道,谢书雁的醉生梦死,会是什么?
☆、方知不染心
萧晴和燕松佩离开了青显。面对谢家的强大,尚书大人叹息一声;也没为女儿争取过什么。谢书雁受创;每日呆在府上养病,不再上朝。中间空出了很长一段时间;青显其他世家大族面上可惜;心中窃喜:准备在谢丞相不上朝的期间,夺回政治大权。
胥江听从臣子的建议;也开始或多或少的,削减谢家在朝中大权。庆幸的是,谢家除了三郎,无人关心朝中大事。皇帝明里暗里削权的行为;传到谢丹青耳中,他只是说句“三郎还是不够厉害”,就继续下自己的棋了。
在谢书雁养病期间,慕容堇本以为,照那个男人的脾气,一定死缠烂打着让自己去探病。可她端着复杂的心情等待,并没有侍女来请她探病。谢书雁养伤养的悄无声息,不符合他一贯张扬的个性。慕容堇心中松口气的时候,又涌上微弱的警惕和担忧——为什么谢书雁不再缠着自己了?他又有什么可怕的计划?
让慕容堇失望的是,谢书雁没有任何计划等着她。
一次谢夫人来请她,去看望谢书雁。慕容堇心里怀疑这是谢公子的新招,心里冷嘲着他,还是跟着谢夫人去看了。这一看,倒让她像得了块心病一样难受。
已经入了春,谢公子的屋子里,还烧着暖融融的炭火,空气混浊,让人脑门生了一层汗。因在自己屋子里,谢书雁只穿着单薄的云锦白衫,覆着厚被子,靠卧在临窗长榻上。漆黑的长发没有挽束,凌乱地披在肩上。半垂着头,手支在窗棂边,细眉冷眼,没有喜怒哀乐。
远看去,白衣公子像坐在云端,隐在一团模糊的光影中,如暗生花。
谢书雁平时温润如玉,或者指点山河谈笑风生,总是那么的自信睿智。在这一刻,憔悴的他坐在窗头闭着眼,冷漠无比的样子,慕容堇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谢书雁。
他闭着眼,不让任何人走进他的世界。他也不需要走进别人的世界。
“虽然他这时候看上去很可怜,但他也很活该啊。他们姓谢的,就喜欢这样自虐。”谢夫人低头对发怔的公主说两句,就抬起头。她隔窗喊谢三郎,语调轻松中,带一抹疼惜,“三郎,醒着不?”
慕容堇看着谢书雁飞快抬起眼,看向这边,前一刻眼中还无感情,下一刻就升起温暖,对着这边笑了。她跟着谢夫人进屋,看谢书雁指挥小厮招待她们,看谢书雁和谢夫人调笑,又看谢书雁眼光自始至终没落在自己身上。她只沉默地想:这个男人,他中了“枯心”,他该死了。
慕容堇心底有个疯狂的念头。她想冲过去,让他服下那枚醉生梦死!她希望,谢公子的醉生梦死,就是去寻死!无数次,她在心里模拟着谢书雁的死法。各种凌虐,各种残忍。她只觉得无比痛快!
可是一旦回过神,慕容堇又觉得自己无比悲哀。说起来,她好端端站在这里,不过是仗着,谢书雁还喜爱自己,罢了。他一死,大魏不会放过大燕的,所以他不能死。可他不死,她每次见到他,都想到大燕那场大雪,想到自己无缘见到哥哥最后一面……
她没机会说出自己的恨意,因为谢夫人又拉着她走了。她站在院里回头看,谢书雁又沉睡过去。
谢夫人拉着她的手冰冷,轻声,“他再不服用醉生梦死,可能这样睡着睡着,人就死了。公主,你不能劝他,让他服用醉生梦死吗?”
“说不定他的醉生梦死,就是毁了所有人。谢公子那样厉害,他再用十年时间布局,恐怕没人能阻止的了吧?”慕容堇淡淡接话,摆脱谢夫人的亲近,“我倒觉得他不服用醉生梦死,是他还有一点良心。再说,就算他服用醉生梦死,那什么神医,也不一定为他解毒。”
谢夫人看她,神色有些玩味,迟疑,“难道你没想过……他的醉生梦死,可能和你有关吗?”
慕容堇呼吸一滞,半晌无话。谢夫人等着她回答,听她说类似“我恨他可是我爱他,我爱他但我却恨他”之类的话。却见这个少女,非常平静坦然地迎视她的目光,“我了解他。我对他,没那么重要。”
“他也了解我。他知道,我不会原谅他,不会再和他走下去了。”
“所以谢夫人,你这么努力地想拉拢我和谢公子,不惜天天拉着我去他跟前晃一晃,是没用的。即使是政治联姻,我便是嫁给胥江陛下,也不会选择谢书雁。如果你们不想逼死我,请不要再让我和他在一起了。”
想起那坐在窗口的青年,慕容堇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我没法原谅他,也没法原谅我。请容我忘记他吧。”
谢夫人眼见慕容堇远去,她心头对这位公主改变了想法,变得敬佩她。本以为她少女姿态,冲动之下跳楼,得知醉生梦死后会谅解谢书雁。这就像个俗套的剧情,谢夫人一开始就猜透了情侣间这些段数。她冷眼旁观,等着谢三郎和他的情人也走上这一条路。
谢三郎摇头无奈笑,“阿堇是不一样的。”
慕容堇也说,“请容我忘记他吧。”
她很懂事,很冷静。不歇斯底里,不怨天尤人。她不愿和谢书雁纠缠,因为她知道再无法原谅。即使情郎为她做了许多事,没有完全不顾她的意愿。她还是知道,谢书雁和慕容堇,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她很平静地说出放弃,选择离开。
谢夫人慢慢摇头,看来她没办法为这对年轻人做出决定了。那就看看,谢书雁会为慕容堇带来什么样的决定吧。
谢书雁养了大半月的病,回到了朝堂,继续接管处理大燕遗留的问题。胥江一直冷眼旁观,看他这位谢丞相,要做到什么地步。
谢书雁为慕容堇争取了最好的待遇:在章大人的层层上书下,长公主风风光光地回到大燕,辅佐幼帝慕容靖,做万人之上的镇国公主。这位公主,带给大燕尊荣,让大燕对大魏的臣服条件,宽裕了许多。她享受至高无上的地位,连幼帝,都轻易不能忤逆她。
胥江看了大燕和大魏签订的协议,连每年的供银,都被他的丞相大人砍了小一半。他似笑非地看了谢丞相一眼,爽快批了字,交给谢丞相去办了。
皇帝坐在大殿中,看谢丞相出去。有臣子从侧殿上来,攻击谢丞相的无视皇权,义愤填膺讲了一刻钟。跪在皇帝脚边,老泪纵横,“陛下!虽然谢丞相为大魏招来了大燕,损失兵马极少。但谢丞相就仗着这份功劳,在朝上也不把我等老臣看在眼里!骄纵无礼,罪大恶极!”他匆匆从怀里掏出一册子,递给皇帝。说是谢书雁无人时信手涂鸦的诗作,字里行间很不把皇帝看在眼里。
胥江认真拜读了谢书雁的大作,微微笑,“颇有不臣之心。”这几乎是所有谢家人的通病啊。
“陛下明鉴,这样的人,不能留啊。”
“那你们几人商量下,能除掉他,最好了。”胥江开始批奏折,凤眼扫过那得意忘形的大臣,“不过朕今天,可从来没见过你。你今天,也从来没有进过宫。”
“老臣明白!”大臣摩拳擦掌,一想起能把谢书雁拉下去,就无比兴奋!哼哼,谢家是青显之最又如何?看吧,连皇帝也忌惮他们家。眼下他们家的手还没伸到朝廷上来,是断绝根源的最好机会啊。
慕容堇进宫一趟,和胥江谈过话。也召了章从素进宫,商谈她回大燕的事情。她坐轿子回到谢家的时候,还一直不敢相信,自己可以离开青显了,还是谢书雁为自己说的话!
一晃许多天,她又没有见到谢书雁了。
明日便要回大燕了,她想,她总该去……谢谢他。
彼时,章从素还陪伴在她身边,跟她在大街上寻找谢书雁。因为慕容堇回去谢府,没找到人,谢家也没人知道谢三郎又跑去哪里了。慕容堇出谢府,没想到送她回来的章从素还没走。章从素听她说要找谢书雁,怔怔看了公主两眼,答应陪伴。
这时候,谢书雁一个人在酒楼里喝酒。他坐在窗口一个人端着大碗喝,细眸被酒水逼得快出水,面颊发红发烫时,天下起了雨。他端着空酒碗到伸出窗外,接外面掉的雨水。
他看到了春雨绵绵,恍惚地想起去年最初,他坐在茶馆里,传情诗、弹琴,给对面的白衣姑娘。两个人隔着水,相视而笑。很多年后想起,那都是极美的回忆。
酒楼里有一位弹唱女,在楼上弹琵琶唱小曲,江南软语的腔调,唱得谢公子心头烦躁。他伸手把妙龄女子拉过来,惹得女子惊叫,见是美男子才垂着头噤声。
谢书雁看着外面的雨,漫不经心地说,“你一天能有多少钱?你坐下,听我讲故事,我给你两倍的钱。”
“公子要说什么?”
“那是去年,有一个世家公子,被人追杀,逼进了盛京。盛京你知道吧?大燕的都城。他想求人保护,恰好那时有公主要成亲。这公主啊,还跟他的一个故人有牵连。这位公子,当时就使了诈,在驸马身上动了手脚,花银子请一个叫容娘女子,去破坏公主的婚事……”
他慢慢地讲,然后在下面的人群里,看到了章从素和慕容堇走在一起。笑一笑,“他费尽心机破坏公主和原驸马的感情,没想到自己的费尽心机,还是为那两个人提供了和平相处的机会。”
他很难堪,她看起来不那么揪着过去死活不肯走出来,他又没办法让时光再走一遍,他想不出,自己还能给她什么样的补偿。
对面听他讲故事的女子,已经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见谢书雁停住看窗外,就小声接话,“这位公子这样伤害公主,虽然给公主好多有利的补偿,但伤害已经造成了。为什么公主那一剑,没有直接刺进公子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