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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来。
在山林里待了一晚上,两人都未睡得好。
荀裕迷迷糊糊中打了个盹,再睁眼,猛地从地上跳起,不知何时起,他竟已睡到了沈钧腿上。
“山脚下肯定有人家,我们去讨些吃的。”沈钧锤了锤发麻的腿,从地上站起来,又故作委屈道,“没想到拂尘睡觉会打鼾。”
荀裕闻言,脸色微红。
“可见拂尘是累着了。”仿佛捉弄他很好玩,沈钧笑了笑,露出一个被吵到的神情。想实上,荀裕睡觉安静得很,只要轻轻异动,他便会立马睁开眼。入睡后,亦不知为何事所扰,眉头亦从未舒展。因而他才起兴打趣他。
两人走至半山腰,终于看见一户人家。走过去敲门,谁知却是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正准备推入而入时,门却突然开了,一个年迈的老妇人佝偻着背走出来。老妇人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一句话不说。
两人对视一眼,沈钧掏出一锭银子道:“我们碰巧路过这,想跟老人家买些吃的。”
老妇人还是不吭声,双眼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停在沈钧腰间的刀口上……
☆、第49章 第 49 章
老妇人瞪大眼睛看着荀裕两人,一句话不话。
荀裕走上前道:“老人家; 可否行个方便与些水喝?”
老妇人眯得混浊的眼将两人打量一番; 仍是默不作声。正当两人面面相觑时,她又扯着嗓子嘶哑道:“我这里没有大夫。”说着跨出房门面朝东南指了指远处层叠的山头; “你们要是找赵大夫的话,从这条路直走; 半个时辰就到了。”
沈钧道:“看来她是个聋子。”
荀裕点点头; 看一眼他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料想伤势不轻; 恰好这深山野林之中还住着一个大夫,半抱沈钧往山头走去。
没多久; 果见半山腰上依山而立搭着几间平房。
荀裕走上前朝半旧的木门上轻敲两下,“请问是赵大夫家么?”又顿了顿等人应答。见无人答应; 转头看了眼沈钧; 再加重力道敲了敲,正想着要不要推门而入时,只听背后一道声音传来; “两位找何人?”
一个背着药蒌的灰衣男子走过来; 男子身材精壮; 一双细长的眼冒着两道要把人看透的精光,约摸不惑的年纪; 两鬓却参差长着几缕白发。
荀裕走回沈钧身边,“这里可是赵大夫家?我这位朋友受了重伤,还请赵大夫给他看看。”
赵大夫眼神一动; 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又转而向下极快地扫一眼他的断腿,随即将视线挪至沈钧身上,望一眼他胸口的猩红,不疾不徐走到门口,“在下正是赵时谦。”说着抬手朝门上先敲两下,再敲三下,最后又敲一下,朗声道,“阿和,是我,开门。”
门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孩跳出来,扑进赵时谦怀里,白嫩的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脖子,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小虎牙,“爹可算回来了。”
赵时谦揉了揉他灰黑的小脑袋,抱着他进屋。小孩似乎才看到身后的荀裕和沈钧,黑白分明的眼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从赵时谦身上跳下来,取下他背上的药篓放置一旁,倒了三杯茶,端起一杯给赵时谦,又分别把其余两杯放置两人面前。
“这孩子倒是懂事。”沈钧笑了笑,状若不经意道,“刚才是没听见敲门声么?”
“近几年附近的山贼四处抓人,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叮嘱他不论谁敲门,只是不是我,一律不能开。还请两位别见怪。”赵时谦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阁下的外伤没什么大碍,不过观面色,倒像受了极重的内伤。”
“赵大夫好眼力,”沈钧道,配合地伸出手搁在木桌上。
赵时谦一手搭住他的脉搏,须臾,又换另一只手号脉半晌,这才转头望着沈钧,眉心微蹙道:“筋脉逆行,果不出所料。”
荀裕上前一步道:“大夫,他的伤严重么?大概多久才能痊愈?”
“若说严重,一时之间倒也要不了性命,若说不严重,若任其自然发展,这位公子一身的武艺便都白费了。” 赵时谦道,两眼在荀裕身上转一圈,又回到沈钧身上,“若是悉心休养的话,一个月左右差不多能痊愈。不过,在此期间,这位公子千万不能再使用任何内力,否则经脉逆行加剧,便不仅仅是内力丧失的问题了,轻则癫狂,重则筋脉断裂性命不保。”
沈钧收回手,道:“如此怕是要打扰赵大夫几日了。”说着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等我的伤好了些,再行重谢。”
赵时谦低头看了银子一眼,又顺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将目光挪至镶满银白细纹的蓝袍上,单手接过银子,“我看两位穿着不凡,气质出众,想必不是山野人家,不知怎会流落至此?”
荀裕道:“实不相瞒,在下纪拂尘,这位是沈钧,我二人遭仇家追杀流落至此,还请赵大夫收留几日,待伤势好些自当离去。”
赵时谦站起来道:“我看两人也不像坏人,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们暂且住着,养好伤再说。”
沈钧抱拳道:“如此便多谢了。”
赵时谦摆摆手,朝一旁歪着脑袋观望的小孩道:“阿和,早上的粥还有么?两位应该还没吃东西。”
小孩从椅子上跳下来:“还有,我去端两碗过来。”
没多久,小孩一手端着一碗满满的粥过来,生怕溢出来,一步一步走得极小心。
荀裕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孩子,上前一步把粥接过来,趁机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赵和。”
赵时谦俯身将他抱起来,笑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和阿和去厨房煎药。”
荀裕紧盯着他们的背影,待两人出门至厨房,才低声道:“这个人不简单,恐怕功夫在我之上。”
沈钧点点头,抬手将粥递给他,靠在椅子上道:“拂尘不用担心,看得出来他很宠爱那个孩子,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不过,他好像对你……有些兴趣。”
荀裕端起粥喝一口,他自然也发现了赵时谦的怪异。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那人便一直在观察自己和沈钧,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他也说不出来到底哪儿怪,抛去表面上的客套不谈,他感觉那人对自己虽说没有杀意,却也非朋友间的友善。一时之间,很难让他判断是敌是友。
沈钧捏了捏他的手掌,“别想那么多,有我在,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荀裕回头看着他,感受着温热的力道从他宽阔的掌心传来,一瞬间的怔愣,抽出手,面色平静地坐下来,“沈公子的当务之急是把伤养好。”
当晚,由于这里只有两间房,赵时谦和赵和占了一间,荀裕和沈钧不得已挤另一间。
这间房本是赵时谦住的,里面的摆设极为简约,门口熏着一个药炉驱赶蚊子,靠墙处摆着一张三尺宽的木床。夜风从窗牖中溜进来,钻进两人的衣袖脖颈间,尽扫夏日的闷热。
荀裕四处一顾,见墙壁上挂着一把擦拭得铮亮的方戟,取下来拿在手里,一时之间没做准备,握戟的肩膀不经意一沉,又用力将它抬起来,没想到这把方戟竟有五六十斤重。把它拿到灯下仔细打量一番,待看到戟柄之上刻着的一个雄武有力的篆体字时,荀裕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方戟上竟然刻着一个穆字。
片刻惊讶过后,荀裕平静下来,想来这把方戟的主人姓穆。
见荀裕仍若有所思,沈钧吹灭蜡烛,悠闲地躺在床上,又往里挪了挪,背贴上墙壁,留出一半的空余,拍了拍床道:“时候不早了,拂尘过来睡。”
荀裕眨眨眼,脚下略一犹豫,待双眼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走至床边躺下。
两个大男人共卧一床,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如果另一方是喜欢男人的沈钧,他便觉得隐隐不对劲了。
荀裕背对他而卧,一个姿势久了,绷紧的身子微微发麻,暗暗用力捏了捏肩膀,又往床沿边去些,避开与他肌肤相碰。昨夜露宿野外几乎未眠,今日又奔波到现在,此时疲乏涌来,想睡却又难以入眠,只得合上眼皮假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钧突然翻了一个身,身体的一侧恰好碰到了荀裕。
木床睡一人有余,现在却勉强塞下两个大男人,明显不够用。感受到沈钧身上传来的温度,荀裕身子僵了僵,半晌,又往床边移去,几近睡在了床弦。
沈钧跟着他动了动,再次把荀裕好不容易腾出的两人之间的空隙填满,滚烫的身体紧挨着荀裕,额头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荀裕反手推他,皱眉道:“睡过去些。”
沈钧却突然抓住他挥来的这只手,另一手环住他的腰,胳膊微微用力,抱着他一起往里边挪了挪,达到目的后又极快地松开手,似乎并未想过要在他身上揩油,道:“我们一起睡过去些。”
见他主动放开了自己,并没有出格的举动,荀裕也懒得再说什么,随他去。
安静了一会,他突然感觉沈钧身上越来越热,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那人身上的燥热就像一场恐怖的鼠疫,极快地传染给了他。
沈钧好死不死在他身上蹭了蹭,声音低沉着紧,似是努力克制着什么,又泛着呼之欲出的兴奋,凑近他耳边道:“拂尘睡得着吗?”
荀裕斥道:“闭嘴。”
沈钧轻笑出声,手臂灵蛇般缠上他的腰身,慢慢往怀里收紧,呼吸喷在他的发丝上,任凭身边人的几丝碎发痒痒地挠在脸颊,低声道:“拂尘有过女人么?”
荀裕身子一僵,脸有些发烫。红潮爬到了耳根,却被黑夜藏匿了行踪。他吸一口气,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又深深呼一口气,两双交叉环抱侧卧。
窗外时不时两声哇叫。沈钧的眼神逐渐深沉,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不依不饶道:“回答我,拂尘到底有没有过女人。”边说边将手探进他的衣襟。
荀裕猛地按住,皱眉道:“别闹了沈钧。”
“回答我就不闹了。”
荀裕顿了顿,最后终于抚额道:“……没有,现在可以放手了?”
沈钧非但没收手,反将他缠得更紧了。荀裕脸黑了,清楚地感到紧贴着他的地方慢慢硬得硌人。正要说什么,却见沈钧突然伸出手,有力地抓住了他的下部凸处。
荀裕如遭雷劈,猛地从床上跳起,跃至十来步远,也不知是羞还是怒,双眼赤红,紧绷着身子瞪着他。
沈钧收回手,笑意盈盈道:“拂尘的原来也不小啊……”
☆、第50章 第 50 章
这一晚,荀裕在木凳上挨过; 睡得极浅。
天微泛白; 他便醒了。
荀裕揉了揉酸痛僵硬的脖子,狠狠瞪一眼睡得心安理得的沈钧; 顶着两只熊猫眼打开门,却见阿和正是院子里踢毽子。
眼看踺子就要掉在地上了; 阿和一个回旋; 反身一脚勾起,又踢到半空。
荀裕瞪时顿住; 一动不动地盯着阿和,刚才他那一招; 是穆家拳里的身法。
阿和也看到了荀裕,脚尖接住了踺子; 弯腰拿在手中; 跳着跑过来,扬了扬手中的踺子道:“你要玩吗?”
荀裕不答话,目光如电地盯着他; 好一会儿; 见阿和皱着眉头害怕地后退; 才回过神来,强笑着摇摇头; 不知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看天,沉着脸往西方走去。
他差点忘了; 今日六月十七,娘的忌日。
不知不觉十年了。十年,他除了还苟延残喘活着,半生潦倒、一事无成。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湮没过去发生的一切。当往昔的噩梦一日一日走远,最爱的人也只剩下记忆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害怕连根深蒂固的仇恨也会被流逝的时间无情冲刷,他害怕敌人太强大自己势单力薄,一不小心就软弱地选择了退缩,他还害怕……
啪的一声,他突然狠狠甩自己一个耳光。
心事重重往前走着,抬头四处一看,不由停下脚步:眼前竟出现了一座孤坟,孤坟旁坐着一个,那人却是赵时谦。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却听赵时谦头也不回道:“是纪公子么?”
荀裕走过去扫一眼孤坟,见坟前摆着清酒香烛,唯独不见墓碑,不动声色道:“无意打扰,赵大夫莫怪。”说着双眼定在孤坟之上,“斗胆问一句,这里面安息的是……”
赵时谦灌了一口酒,拍拍手上的尘土,抬头看向荀裕,目光紧锁着他,声音出奇有些喑哑,静了一会才道:“此处乃舍妹之墓,今日正是她的忌日。”
荀裕闻言微怔,俯身倒三杯酒,又都洒在坟前,“倒是巧了,今天也是我娘的忌日。”
赵时谦凝眸看他一眼,却并没有惊讶,叹息一声道:“看来今日你我都是伤心之人。”
荀裕苦笑着摇头,“赵大夫尚可以对着这堆青冢寄托哀思,我却连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