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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寒风,萧萧瑟瑟,晚来更漏长。
闵盖搭着眼皮,头一甩一甩,嘴巴不住地打哈欠。他终于撑不住歪倒在桌上,头磕碰到桌面,猛然惊醒。
一直闭眼休憩的灵则被他发出的声响惊动,睁开眼看一眼座钟,恍然道:“夜深了,闵院判的接班人还没来吗?”
闵盖头发已有些花白,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会儿他的半边身子都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他强撑着眼睛,将自己团缩起来:“没有,许是忘了。”
灵则问:“这么说来,闵院判是要在这里守一夜了?”
闵盖回头一望,叶景枢不喜欢有太多人围着他转,值夜的宫人也不多,更多的是在殿外守候。殿内留下的灯盏不多,仅有几个角落点着,堪堪足够照明。
放眼内殿,能呼吸的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就只有灵则和闵盖。
闵盖知道,接他班的人是不会来了。他和太医院那些出身世家的同僚本就格格不入,又逢叶景枢入主紫宫,得他器重,多次被召,深得信任。这么明里暗里下绊子为难也不是第一次了。
再困再累,也得把这班守好。
善解人意的国师大概也想到这一点,知趣的没有明说。
两人又睁着眼睛,大眼瞪小眼守着叶景枢坐了半个时辰。
灵则盯着座钟揉眼睛:“闵院判,要不然我们轮班吧?”
“这……不好吧,要是陛下醒来,怕是要发怒降罪。”
闵盖很为难,他真的很想去睡觉了,可等叶景枢起来发现床边坐着的是灵则,他就要遭殃了。
国师大人已经困到拂尘都拿不稳了,闻言理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等陛下醒了,闵院判打发人去摘星楼告诉我即可。”
什么?
闵盖难以置信地盯着灵则,这是独自回去睡一整夜吗?
灵则无辜地回望:“相信明天陛下醒了也不会怪罪我的。”
闵盖默然。
很有道理,可是他也好想去睡觉啊,他的眼皮都困得恨不得黏在一起了,得拿签子撑住才行。
“国师,要不然——我们轮班吧?”
“这……”灵则犹豫道,“要是陛下醒来看到只有我一个,不好吧?”
“不会不好的,”闵盖咬牙,“国师守前夜,待到五更时我再来接替,陛下不会知道的。”
灵则没答应。
闵盖再道:“这事算是我拜托国师了,明日陛下醒来,我还要随侍,还请国师帮我。”
“好吧。”灵则轻叹,“闵院判也是辛苦了,先去睡一觉,五更天再来。”
内殿只余灵则和叶景枢了。
灵则缓缓走进床幔,里面的帝王闭着眼睑,面容端正刚毅,薄唇紧抿,这么躺着,胸膛轻微起伏,更觉他身形高大宏伟,横贯在床上。
拂尘轻抖,手指在袖内一划,一粒红色的丹丸在掌心骤现。
他的心脏克制不住地砰砰直跳,终于要走到这一天了。
叶景枢,你是不是起疑心了?
如果你也跟那些疯掉的宫人一样,那么,叶西洲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回京了?
只要一粒便可,改朝换代,咫尺之间。
灵则痴痴盯着叶景枢,久到连呼吸似乎都跟着叶景枢同步。
如果他死了,他是不是就能就此放下,将仇人手刃,实现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妄想?
叶西洲那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既可为他操控,能不能成为他手中的剑?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了很多,有以前的,以后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第 29 章
29
叶景枢登基后,北斗南移,紫微星暗淡无光,各方星象变换难测,京中局势也随之暗流奔涌。而今又出了新卦,新旧年岁交替之时,将有大事发生。
灵则垂下眼睫,烛光下身影被无限拉长,他一只手探入床幔中,悬空放在叶景枢脸上,犹豫不决。
这个大事,是换位吗?
遵从心意,只要叶景枢一死,叶西洲即可从城外回京,上位之后,依靠叶西洲对他的信赖,他要做什么都不会再有阻碍。
药效不会立即发作,叶景枢昏睡多时,就这么在睡梦中死去,也不会痛苦。
手腕轻抖,灵则不由得回忆起之前学习星象的时候,师父对他的能力判断,他对星象的学习理解,也就这样了。再高深的,他解不出来,更有可能因此招致祸患,
一语成谶,他做了好几份准备,因为星象预言下定决心借势改朝换代,最后还是怕自己做错。
假若天象非此意,那他岂不是毁了大魏江山?
——这绝非他本意。
临到头来,他才发觉需要考虑的其实更多。叶西洲与叶景枢想必,终究还是缺了些魄力。
叶西洲性格宽厚温和,在他下面做事肯定比活在叶景枢下面提心吊胆的好。
可他隐隐的,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
木鸟将最新的信息传来。
叶西洲在城外遭遇刺客,迟迟无法回京。陈一意和三娘已经一路护送,审问不出是谁派的刺客。
也就是说,他们这个世家联盟,松散得很,有人背地里想将叶家人一网打尽。
如果叶西洲回不来了,叶景枢也因为他殒命……要不然还是等叶西洲平安了再动手?
叶景枢这个人皇帝做得也不是那么烂,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先让他顶替叶西洲继续将烂摊子料理好,他的威慑对群臣还是很有用的。
思及此,掌心内的小红丸便格外扎眼,灵则掌心一合,重新将红丸放入袖内。
待做完这一切,灵则一抬眼,霍然对上一双透亮的眼睛。
“你——”
灵则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全,便感觉天旋地转,鼻尖一道热气呼来,再定神下来,他和叶景枢已经倒换了位置。
叶景枢压在他上方,头发没有扎起来,披散下来遮住了外面的光源。一手卡住灵则的下巴不让他胡乱喊叫,另一只手向下摸索,大概是刚睡醒喉咙还不能适应,叶景枢声音低沉暗哑:“国师大人,刚刚那个是什么?”
灵则眼睛都快瞪圆了,他之前利用拂尘给叶景枢下了药令他昏睡的,这会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灵则不交代,叶景枢也不着急,反正人在他手里,还能飞了不成,慢慢找就是了。
他不会看错的,灵则手里的药丸鲜红得吓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药丸炼制不易,少一颗是一颗。
叶景枢回想了一下,左手如铁钳按住灵则的右手:“在袖子里?”
灵则使劲咬牙,叶景枢的掌心灼热带点汗湿,力气惊人。他的左手刚抬起,叶景枢的右手就迅速落下。
为何自己先前下的药没有起效?
思绪不断,灵则做出一副要大喊的模样,叶景枢的左手赶忙救场往上。紧接着,叶景枢身子一沉,公然将半边身子压在灵则身上,使他的右手动弹不得。
灵则:“……”心中有千言万语,汇集在一起只想揪着叶景枢骂。
叶景枢慢悠悠道:“果然是右手。”
灵则一动也不动,看他如何变幻动作。敛在袖内的右手试图挣扎一下,便感觉手臂上方像压了一块铁石似的,叶景枢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的右手上了。
叶景枢冲他一笑,左手稍稍放松:“国师要是将药丸交出来,这事儿朕就当没发生过,不然,九族……”
“我没九族可以诛。”灵则冷着脸说。
“国师大人是孤儿,朕差点忘了。”叶景枢道,“可是你那摘星楼里的人,就算在九族里面吧。”
灵则翻了个白眼:“要杀就杀,我不心疼。”
叶景枢一怔愣,灵则说这话的反应速度很快,没有经过一点考虑,是真的不在乎。
“那两个,一个老,一个小,你不在乎?”
话已出口,灵则绝不更改:“不在乎。”
叶景枢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威胁灵则的,陷入沉默。
灵则:“陛下若是想问我是谁指使的,就别白费工夫了——没人指使我,是我自愿的。”
叶景枢没搭理他,脚一勾,按住灵则后头蠢蠢欲动的小腿,眉头一扬,眼里都是戏谑:“请国师继续说,咱们各干各的。”
灵则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刚才自己怎么不一下子喂给他算了!
现在悔恨也没有用,叶景枢动作不慢,重心已经开始倾斜,他能感觉到按住自己下巴上的手指稍稍放松,显然是准备换手了。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凝聚到置放在床柱挂着的龙吟剑上。
只要蹬腿一跳,他就能拿到。
“陛下拿到药丸也没用,这种我还有,陛下现在还不能杀我,只有机会,我就不会放弃。”灵则一边说着,一边感受叶景枢的动作。
叶景枢盯着他,喉间发出一声哼笑,显然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灵则头微微仰,与他对视。叶景枢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他看得久了,居然发现叶景枢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色,绿到深沉过于浓郁,平时没注意,才以为是黑色。
灵光一闪,灵则道:“往日宫内有传言,有宫人直面陛下圣颜,实在胆大狂妄,被陛下的龙威一震,骤然猝死……”
叶景枢:“……”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事儿叶景枢绝对是无辜的——那宫人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叶景枢眸有异色,往日不显,也没谁会胆肥去盯着皇帝的眼睛研究,还真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睛不是真正的黑色。偏偏那日阳光正猛,那宫人原本就年老胆小,再听闻皇帝陛下是个凶残暴戾的主儿,猛地回头一瞧,正好撞上叶景枢在日光下显出绿色的眼睛。那宫人心虚得不行,叶景枢都没注意到他,什么话都没说,他就自己吓自己,当即就断气了。
后来也不知这事儿是怎么传的,竟然将秦地的传说奇闻扯上,传言叶景枢乃兽神之后,有诡异神通,一瞪眼就能杀人,更离谱的,还说他夜月能化兽,长出利爪獠牙,对月嘶吼嚎叫。
一开始叶景枢觉得这流言也没什么不好的。但凡做皇帝的的,都恨不得怀胎三年再降生,出生时还要伴着云雾火光,让人都知道这孩子是生来不同的。他一个外来户,要是没有一点异象佐证,还真不能说明他是坐龙椅的人。于是这些流言也在叶景枢有意无意的放任下随意加工流传了。
但要有谁正正经经地跟叶景枢掰扯这件事的对错,叶景枢能生闷气发牢骚。
这他娘的关他什么事啊!
叶景枢果然对这件事很介意。而且,之前下的药并不是不起效,而是不稳定,要不然叶景枢也不会骤然醒过来。现下只能再等药起效,时候也该差不多了。
灵则心中雀跃,叶景枢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换手的动作也有了迟缓。压在他脚上的那只腿一松,灵则骤然发力,膝盖曲起,叶景枢猝不及防,放松去抓。灵则已经抬腿向上一踢,整个人翻滚下床,抄起床柱边的龙吟剑。
剑光一闪,灵则剑尖直指叶景枢,他稍稍喘气:“陛下,还要找吗?”
叶景枢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半点没有被威胁的紧迫感。乌黑色的长发披散,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私服,腰身挺直紧绷,烛光阴影下,身形如山,。
叶景枢不紧不慢赞道:“国师大人好身手。”
他们两个距离不远,灵则可以清楚的看到,叶景枢的眼睛在灯下泛出晶亮的绿光,流露出几分邪气。
灵则道:“我只要一剑,陛下就会当场毙命,难得陛下还如此淡定。”
经过楼心明和陈一意的改造后,龙吟剑的威力更胜以往,叶景枢还能坐定在这里称赞他,简直太诡异了。
“你不会杀我。”叶景枢自信满满,“要是想杀,你开始就直接给我喂药了。”
“呵——”灵则溢出一个笑音,“现在不杀你,以后也会杀你。”
“国师大人就这么肯定?”
话音一落。,叶景枢身形变换,从床上一跃而起,将灵则逼至床边,迅速出手,将手覆盖在灵则握着龙吟剑的手上。指尖发力,灵则手腕一痛,不自觉松了手。
须臾间,龙吟剑就到了叶景枢的手上。
“你……”灵则没招了,没想到叶景枢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扭转局面。
身后传来声响,灵则一回头,看见闵盖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几个换班宫人来查看情况。
“陛,陛下……”
闵盖消了声,后头跟着的宫人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夭寿了,陛下为了满足欲火,不顾病体,拔剑威吓国师,想要霸王硬上弓!
他们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叶景枢唇角扬起,刚想说些什么,便觉得头昏眼花,再一眨眼,便全黑了。
灵则扶着身体发软瘫倒的叶景枢,面无表情地和众人回望。
——药效发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先给大家拜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