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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都撵了出去,旋即才凑上前来。
“公公可是在想着小张大人去见皇太孙的事?”
斜睨了一眼炕桌,见碗里又是肥鸡大鸭子,陆丰顿时没好气地冷笑道:“一帮蠢才,在宫里头成天折腾那些油腻还不够,出来之后也不知道弄些时新菜换换口味!”见程九在旁边半弓着腰,他方才恨恨地说,“这有什么好惦记的,横竖这边的功劳咱家也没兴趣,本就是打算都送给他。可是,咱家许了他那么多好处,他居然自顾自地进宫!”
以程九眼下的距离,甚至能看到陆丰挑动的眉毛,甚至能感觉到陆丰鼻子里冒出来的粗气,自然知道这位气得不轻。按照他的身份,这时候该当附和几句,但他眼珠子一转,却是陪笑说道:“公公别生气,说不定小张大人是另有打算。倘若他回来之后绝口不提今天进宫的事,那时候您再和他算帐不迟……”
“小兔崽子,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原本就恼火的陆丰登时勃然大怒,索性把炕桌狠狠推倒在地,一时间杯盘碗碟全都掉在了地上,乒乒乓乓声音不断。即便是里头这么大动静,门帘外头却是一丝声音也无,仿佛是外头人都给吓着了。良久,方才有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进来。
“公公,小张大人回来了,仿佛正往咱们这边来。”
“就说咱家正在歇午觉……慢着!”原本火冒三丈的陆丰忽然改了口,沉吟片刻就下了炕,却是小心翼翼避过了一地狼藉,到了门边上才转头对呆若木鸡的陈九吩咐道。“把这儿好好收拾干净,等见完了人我再和你算账,哼!”
由于这暖阁里头刚刚被自己折腾过,陆丰出门之后少不得又对堂屋里的几个小太监警告了一番。才到正中太师椅上坐下,他就看到张越进了门,立刻笑容可掬地站起身,面上丝毫不露刚刚的盛气。亲亲切切地攀谈了两句,他瞧见张越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袱,顿时故作好奇地问道:“小张大人,这里头是……”
张越发觉里屋依稀飘出了一股饭菜香味,又听到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心底不禁有些奇怪,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此时听他问起这个,他便笑呵呵地说:“听说陆公公感染风寒已经好几天了,皇太孙就吩咐我带一支上党参回来。这是去年的贡品,正宗的二十年山参,头面手足也只差一点,不是那些药铺中的寻常货色能够相提并论的,最能调养身子补益元气。”
听了这一席话,陆丰顿时又惊又喜,刚刚的怒火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双手接过张越手中的包袱,待伸手要去解那包袱皮,他忽然冲着屋子里几个小太监喝道:“都出去,咱家有要紧事和小张大人商量。程九,里头待会再收拾,到外头去守着!”
等那几个小太监都蹑手蹑脚出了门,程九方才从里头出来。刚刚急急忙忙在里头收拾,他那件袍子的下摆沾了好些油污,此时来不及换就赶了出来,朝张越行礼之后就狼狈地退到了外头门边上守着。看到这一幕,张越便知道适才暖阁中必然有些故事。
“咱家不过是一介宦侍,皇太孙殿下如此厚赐,论理咱家可得去宫里谢恩才是。只如今这得了风寒却是不敢去了,万一给宫里闹出点时气却是担当不起。”说到这儿的时候,陆丰脸上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也是这话,否则今日进宫必定是要请陆公公同去。”张越微微一顿,随即就压低了声音,“这几天烦劳公公装病,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今日皇太孙殿下赐这人参,其实还是另有一番缘由。公公且听我说……”
陆丰在宫中多年,深知这人参也有贵贱之分。上党辽东人参最佳,其次是清河参,再其次方才是高丽参。上党山参一直都是常例贡物,素来只供皇族使用,就是公侯伯获赐也极为稀罕。即便他再自大,在狂喜之后也感到这赏赐实在是太重了,更何况皇太孙朱瞻基该当知道自己是正在装病。所以张越这一解释,他心中立刻舒坦了许多。待到一五一十听完了所有安排布置,他那小眼睛更是瞪得老大,最后竟深深吸了一口气。
撇下京营那些护卫,就自己和张越去松江府和宁波府?开什么玩笑,上一回从青州回京时那么多人扈从,他都险些丧命,更何况这样微服而行?他张嘴就想反对,猛然间瞧见张越那自信满满的表情,这才想到对方已经见过了皇太孙。
朱瞻基连上党山参都拿出来了,无疑是让他借着装病不出的由头一起去,要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打退堂鼓,在那位主儿眼里就成了没胆量的三流货色,这一番苦心岂不是白费?
咬咬牙把心一横,他便抬起头问道:“小张大人,咱们真的把所有人都丢在这儿?”
“有道是白龙鱼服为虾所戏,我怎么会让公公置于那种险境?”
张越微微一笑,就把之前预备好的那套说辞撂了出来。听到这话,陆丰方才恍然大悟,托着下巴细细一思量,觉着这一应环节丝丝入扣,倒也不虞安全上有什么问题,更可白得一批人手,他紧绷的脸色渐渐就缓转了,反而感激张越这一番周到的设计。
“咳,小张大人,咱家是个不识字的粗人,没那么多见识,刚刚在屋子里还以为你撇下咱家来着,所以发火砸了东西。如今咱家才知道你非但没有坏心,反而是一片好心好意,完全是错怪了你。咱家也不说什么别的,这一揖就算是给你赔罪!”
看见陆丰忽然躬身一揖到地,张越连忙双手将其扶起,口中少不得又道了两句客气话。虽说陆丰坦言刚刚的怀疑和发火,但他仍不会想当然的认为这位未来的东厂督公已经对自己戒心尽去。毕竟,把事情赌在一个太监的人品上,他还不至于那么疯狂。
大权在手,有几人不会想着排除异己?
应天府管的是京师和周边地头的刑名钱粮,因此里头的吏员固然是从民间征役,但所用的众多捕快差役除了徭役派遣之外,却得从民间选拔一批。尽管每月的禄米少得可怜,办不好差事动不动就要限期打板子追比,而且一入此行,三代就不能科举考试,但众多不肯种田或卖力气做活的人仍是视其为一条捷径。毕竟,这官府中有的是油水,大人物们手掌间漏下的那点钱就够他们过活了。
因此,这天一大清早,邻近应天府衙演武场的宁东街便汇集了好些人。遇上这种好时节,做小本生意的买卖人自然不会放过,因此早早的沿着墙根摆开了十几张桌子几十条凳子,支起了油毡大棚,顿起了茶水,煮起了面条馄饨之类。大冷天的,除了兜里没钱的头等穷汉,谁都不愿意在风头里站着等,于是好些人就掏出几个钱到里头坐着喝口热茶,更有钱的则是买上一碗馄饨稀哩呼噜地吃着。不消一会儿,所有桌子就几乎全都坐满了人。
“这次官府要的是十名捕役,十名快手,这儿来的何止七八十号人!”
“那有什么办法?练了一身好武艺,除非去投军,否则难道还去种地?若是能在京营,好歹还有个杀敌立军功的念想,可如今投军不是就地屯田就是戍边。还不如在衙门里找口饭吃,虽辛苦些还能有些油水,总比在军中受人盘剥强!”
“那是……咦,那边不是西城三虎,他们居然也来了!这下可好,他们稳占其中三席。”
这边各桌上的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那边新来的三条魁梧大汉也走到了油毡大棚底下。见每张桌子都被人占满了,为首的那彪形大汉顿时皱紧了眉头。随眼一瞥,他就看见最靠里避风的一桌坐着两个面色白净显然不会武的年轻人,顿时端着凶狠的面孔走上前去。
“你们两个,把位子让出来!”
第八卷 天子剑 第023章 见猎心喜,金蝉脱壳
虽说应天府如今还算是天子脚下,正儿八经的京师,但有光的地方便有影,任凭是什么地方,总有些三教九流之类的人物。这会儿齐集在宁东街上的就都是些好勇斗狠横行霸道的角色,但角色也得分个三六九等,比如某些人就是别人不愿意招惹的。所以,见那刚到的三个大汉要挑事,大多数人都是装没看见,纵使投过目光的也只是闲极无聊看一场好戏。
那彪形大汉看到这张桌子上的两人完全没有反应,顿时恼羞成怒,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老子再说一遍,把位子让出来!”
尽管出身低微,但如今陆丰乃是宫里都能数得上号的人物,自矜身份,本不想到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来凑热闹。然而,考虑到这是给自己将来找人手寻心腹,他就打消了随便打发个人过来的打算,亲自带着程九巴巴地出了门。
起初他坐在那里还能优哉游哉地喝茶,但随着人越聚越多,而且都是那种满脸横肉面露凶光的角色,他渐渐就有几分惧意,这会儿看到那大汉一巴掌拍得桌上茶碗一阵乱蹦乱跳,他顿时极其后悔。有道是那个君子不立……破墙之下,他是什么身份,若是在这里吃了这些蛮汉子的亏,传扬出去岂不是大大的笑话!
正当他打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预备忍气吞声先躲过这一遭的时候,旁边却响起了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凭什么?”
不用回头,陆丰也知道说话的那是程九,顿时恨不得抽烂他的嘴。他出来的时候生怕走漏了风声,没安排那些京营卫士随从护卫,也不敢带那些极可能是眼线的小太监,一时托大更没让张越做什么布置,这会儿就他们两个明显不能打的家伙,怎能惹这伙凶徒?
那彪形大汉没料到居然会被人寸步不让地顶回来。见说话的不过是个瘦弱的小白脸,他顿时狞笑道:“居然有人问老子凭什么!老子告诉你,就凭老子这铁拳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忽然握掌为拳,冲着程九那张脸便狠狠击了过去。就当他满心想象着这一拳能把那可恶的小白脸打得满脸花时,眼前却忽然一花,那拳劲竟是再也递不出去。待定睛一看,他却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个子,而自己的拳头正被人家轻轻巧巧一只手抓着。无论他怎么挣脱都抽不出来。
四周坐着的众人都没料到倏忽间会发生这样的变化,顿时瞠目结舌。还不等他们想明白这忽然冒出来的人是谁,就只见那被人抓着拳头的彪形大汉一声怒吼,左拳右腿头槌齐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架势。这时候,人群中登时一片哗然,不少人都想到了这疯虎在西城三虎中名列榜首,最善于拼命。纵使武艺比他高强的人也往往禁不住这以伤搏伤的玩命架势。
面对扑面而来的劲风,那小个子却是不闪不避,以拳对拳以脚对脚,面对最后一记凶猛头槌的时候,他竟是大喝一声狠狠地用自己的头对撞了上去。看到这一幕,陆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四周亦是惊咦不断。在一声让人心里发麻的闷响过后,摇摇晃晃退后数步的竟不是那个小个子,而是那个向来被称之为疯虎的骠悍角色。瞧见那大汉在踉跄退出去老远之后,忽然四仰八叉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就这点功夫还有脸耍横,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真是不自量力!”
眼见小个子拍拍双手回到了隔壁一张桌子上施施然坐下,原本吵吵嚷嚷的油毡大棚底下顿时鸦雀无声,有几张桌子上的人看到某个倒霉家伙额头上的乌青,还有那昏迷不醒的模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这时候,剩下的两个大汉方才如梦初醒,怒吼一声便齐齐冲那个刚刚落座的小个子扑了上去。
平日里纵使看过人打架,但那往往都是乱打一气,从来没看过这样悍勇的打法,这样不要命的架势,因此这会儿从惊骇中回过神,陆丰顿时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兴奋直冲脑际,完全忘记了刚才还打算息事宁人。瞅见那边桌上另两个人霍地站起身来,也不见如何出手就把那两个大汉扔了出去,他更是兴奋得很。
看到这情形,心里有数的程九连忙凑趣地低声道:“您可是看中了那边的三个人?”
“不错不错,好身手!今天没白来,虽说不知道比起……里头的高手如何,但那小个子的气势就能敌得过了,其他两个人也不错!啧啧,话说回来,要是我掌管了……到时候也弄一个这样的比试,好好招些人来!小兔崽子,你刚刚惹事我回头再和你算账!”
狠狠瞪了程九一眼,陆丰就盘算了起来。有这样的手下,再牢牢把持了东厂,以后他就可以不用看司礼监太监黄俨那个老家伙的脸色,也不怕有人往自己手底下拼命塞人。见那两个好容易爬起来的汉子狼狈不堪地架着昏迷不醒的同伴溜之大吉,他不禁抓了抓粘在下巴上充数的胡须,目光又在那小个子等三人身上扫来扫去。
闹出了这么一场风波之后,原本还打算到棚子当中设法找个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