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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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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了北院上房,顾氏早已出了门,正要行礼时,朱宁却是上前两步搀扶起了她,因笑道:“不管是当初我庆百日还是抓周的时候,老夫人都曾经到过场,我怎么敢受您的礼?我这次回开封,父王和母妃还常常提到您,说是您福寿双全,如今张家蒸蒸日上正是因为有您在。看您精神好,人参燕窝这些未必用得上,我这回正好从开封带了一些土产,回头让人送来让老夫人尝尝鲜如何?”
  顾氏确实曾经出席过陈留郡主的百日宴和抓周礼,但那时候整个开封世家大族的女眷谁没有去过?周王宠爱这个女儿是出了名的,每岁的生辰必定是大操大办,只是她不曾多接触过,更没想到这样娇生惯养的皇族千金竟是这样的谦逊有礼,不禁大生好感,连声道谢之后便把人请进了屋。因杜绾身怀六甲,她又知道朱宁登门必定会上那里去,因此也就没把人叫来。留着朱宁说了一会话,她便任由人起身去了西院。
  “绾儿,我来看你了!”
  杜绾早就听小五说了朱宁登门,只不过既是至交好友,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这会儿人还没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声,她不禁扑哧一笑,下一刻,她就看到张越打起了帘子,正是朱宁进了门。这会儿朱宁没了早先训斥张超的威势,也没了在顾氏面前的笑意盈盈举止有度。一看到杜绾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竟是三步并两步上来,竟是把手轻轻搁了上去。
  “不是说怀了身孕孩子会踢肚子么?怎么偏生没动静?”
  “郡主,哪有那么快,得五个月才会胎动,七八个月的时候次数才会多起来!”
  见张越站在那儿只是笑,杜绾不禁也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拍掉了朱宁的手,又嗔道:“宁姐姐要是那么喜欢,赶紧选好仪宾,然后自己生一个,偏来闹我!”
  “你以为我不想嫁么?”朱宁这才直起腰在另一头坐下,见张越亲自去沏茶,末了在她面前送上之后,竟是又把另一个特制的杯子塞到了杜绾手中,她不禁微微笑道,“这世上有几个人像你这般好福气,张越别的不说,对你却是好的。不过,绾儿你可知道今天我怎么会正巧撞见他?”
  尽管刚刚小五一回来就已经添油加醋说了一回,但此时听到朱宁又一五一十的讲了当时情景,杜绾不禁看向了张越。这时候,张越只好挨着杜绾坐了下来,把今日的情形说了之后,又将当初那段往事也大略说了,末了才解释道:“所以我打算跟他去过一回,然后让人查清楚那女人的底细再说。若是清白出身另论,若是别有用心之徒,那长痛不如短痛,我直接把实情告诉他,让他自己决定,只想不到刚出来就遇见了郡主。”
  想到当日张超的婚事竟有这样的隐情,无论是杜绾还是朱宁,心中都颇不是滋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年头的婚事原本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怪就只能怪张超明明应该知道这些道理,偏还去招惹战死袍泽的妹妹,到头来连对方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如今却又做糊涂事。
  眼见杜绾和朱宁都是默默不语,张越正打算开口岔开话题,却听见外头有人叫唤。出门一问得知是胡七有紧急要事求见,他只能对房中的两人打了个招呼,旋即匆匆出去。才到二门,他就看见满面焦急的胡七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胡七把声音压得极低,声线甚至有些颤抖:“少爷,刚刚袁大人派人送了密信过来,说是……说是……有人密告周王……周王谋反,皇上吩咐锦衣卫查办!皇上大怒之下极其狂躁,袁大人说密告的有多名地方官,罪证确凿……”
  第九卷 群魔舞 第023章 气定神闲VS来势汹汹
  宗人府和司礼监一同拟定的名单总共四十二个人,但心有定见的朱宁自然不会把那么多人全都记下来,不过是挑了一些身家清白,传闻中脾性人品还好的。此时对杜绾说了几个人名家世之类的东西,她忽然想起一件奇事,不禁笑了起来。
  “前几天黄俨那个老家伙还笑呵呵地对我说,你们张家的小四不错,虽说比我小一岁,但人品学问都还使得。那时候我差点想照着他的老脸一巴掌打过去,要是我真的选了你们张家人,皇上怒我不知好歹不说,就是你们家里也不得太平。这二房才封了伯爵,长房就娶郡主,到时候非但不是好事,货真价实要闹腾得不可开交了!”
  “好好的怎么会算上咱们家四弟,这也太离谱了!”
  因这是朱宁的闺房密事,所以小五和灵犀等人全都避开了去,此时杜绾听了也不由得皱眉。虽说能和朱宁作妯娌是好事一桩,可如今看的事情经历的事情多了,她自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皇室和勋贵联姻不断是事实,周王的次女兰阳郡主还是嫁的徐达之孙徐茂先,可徐家早就不是当初声名显赫掌握军权的徐家了,但张家除了张辅之外,张攸如今亦掌兵权。
  朱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嗓子,这才把两只手支上了炕桌,似笑非笑地端详着杜绾:“你若是也挑不出来,就把我刚刚说的那几个拈成纸团,到时候抓阄决定好了。我早就想明白了,千挑万选的金龟婿尚且可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婚姻原本就是凭运气。我也没什么其他想头,只求上天赐给我一个健康的孩子,我管那仪宾三妻四妾,只要别领到我面前讨嫌就行!”
  杜绾正要答话,却忽然听到外头有响动,抬眼一瞧,却是张越走了进来。察觉到张越脸色有些不对劲,她便准备站起身来,谁想才一挪动张越便走上了前,轻轻按了按她的双肩。
  “是出了什么事么?”朱宁生在皇家,一向最善于察言观色,张越一去一来的神色变化她自然分辨得出来,眉头一皱就开口问道,“是你大哥的事情发了,还是交趾那儿又出了什么事?还是说有人弹劾你或是对杜大人不利?不会啊,事先没听到任何风声……”
  她话还没说完,张越就一字一句沉声说道:“有人密告周王殿下谋反!”
  乍一听此话,朱宁还没反应过来,待到明白这短短几个字的意思,她顿时面色巨变。她用力一撑炕桌直起腰,随即却又缓缓坐了下去,脸上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沉思了一会,她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张越,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事情你当然不会信口开河。”
  看了一眼张越的面色,她便苦笑道:“我就知道,有些事情你常常能未雨绸缪先行布置,总是有你的手段,这一次算是见识到了。这种时候你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告诉我,自然是没有拿我当外人,既如此,我也不拿你当外人。咱们周王府在北京有不少探子眼线,纵使此时比你的消息晚些,迟一会我也会知道。只不过……”
  “这已经是皇上登基之后第四次了!”
  朱宁淡然一笑,一根根屈下了手指头:“第一次是永乐四年齐王谋反之后,有人告父王谋反;第二次是永乐十二年皇上北征回来之后,又有人告父王谋反;第三次是永乐十五年谷王谋反事败,再一次有人出首告发。之前三次虽说皇上每次都不追究,但任何一次父王都是战战兢兢上书请罪,随后少不得病上一场。他不过是对那些药物本草之类的东西感兴趣,对皇位从来没有动过心思。有时候我替他想想,还不如不要这个亲王爵位算了!”
  看到张越没有说话,杜绾不禁开口问道:“那宁姐姐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朱宁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正色道,“在消息没有泄露之前,我自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没事人。等到这件事藏不住了,我自然是顿首请罪,试探试探皇上究竟是什么章程。按理说,父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只要这谋逆仍是借口,那便是福不是祸,至少那三护卫可以交出去了。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你们帮不上忙,我也不要你们帮忙,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张越和杜绾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朱宁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客气,而是实实在在的话。而在刚刚惊诧失态之后,朱宁又变回了那个气定神闲的小郡主,拉扯了一会闲话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却是再也不曾提她刚刚调侃过的婚事。张越亲自将人送到了大门口,眼见朱宁朝马车走了几步又转身冲着他没好气地摆摆手,吩咐他直接回去陪杜绾,他不禁呆了一呆。
  倘若不知道的人看到了眼前一幕,又怎么会认为朱宁知道了那样惊天动地的消息?
  由于搁了这么一桩沉甸甸的事情,张越往回走的时候不免是心不在焉,在过了屏门绕过影壁的时候险些和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他才发现是管家高泉,当下便点头敷衍了他的问安,径直往里头走去。而他这边渐行渐远,愣了片刻的高泉方才想起族学中尚有一件事要禀告张越,原本准备提脚追上去,但沉吟良久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看这位主儿仿佛心情很不好,与其这会儿追上去禀报触了霉头,还不如赶明儿去禀告杜绾。横竖都是杜家人的勾当,让杜绾寻着那位杜大人出面就行了。
  而张越一路回到了自己的西院,挑开帘子进了门,他忽然脱口而出道:“不对!”
  刚刚避开去的几个丫头这会儿还没有回来,杜绾正盖着毯子倚着引枕发呆,听到这一声不禁吓了一跳。看见张越站在门口,手仍是举着帘子不曾放下,那眉头紧紧皱着,仿佛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她便连忙问道:“什么不对,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张越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帘子,快步走了两步上前,在杜绾身旁坐下,低声说道:“郡主说得简单,但须知我得到的消息是说,周王谋反证据确凿!既然有确凿这两个字,足可见并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我不信周王会真的谋反,但此次事情来势汹汹自不用说。倘若是皇上真的要穷治周王,只怕并不会看在周王乃是一母胞弟的情形网开一面,就是郡主……”
  “就是郡主以前再得皇上宠爱,这次也没有用?”
  即便张越并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杜绾何等聪明,这下半截自然就续上了。想到朱宁走时仍是和往日一般无二的模样,她不禁揪紧了手中的帕子,继而忧心忡忡:“虽说当初谋反的谷王和齐王也不过是贬为庶人,但却祸及子孙一辈子幽禁不得见天日。郡主一向是刚烈脾性,若真的周王有什么好歹,她断然是不会自恃皇上宠爱独善其身的。”
  “绾妹,你不觉得这次的事情很古怪么?按照刚刚郡主的话来说,第一次有人举发周王谋反是在齐王谋反之后,第二次是北征归来皇上对皇太子不满,第三次则是皇上治罪谷王,不管是否只有这三次举发,但摆在明面上的至少就是这三次,足可见皇上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倘若说是因为王贵妃去世皇上心性大变,可皇上之前召见我的时候分明是仍有条理,不至于随意迁怒。而且,告发皇族的官员从来没有好下场!”
  说到这里,张越已经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要知道,自从朱元璋建国以来,大明对于皇族可谓是绝对维护。寻常官员根本不敢干预皇族的举动,而即便是举发也要付出巨大代价——哪怕是支持削藩的方孝孺等人,建文帝在北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预备抛出来顶罪?可以说,举发周王这个皇帝的嫡亲弟弟,不是寻常官员能做得出来的。
  见杜绾仍在思量,张越又站起身,反过来正对着她:“你记不记得当初郡主曾经给咱们传过警讯,说是张家留在开封的不少子弟中,有不少人和周王底下的几位郡王过从甚密?我后来禀告过祖母,祖母让人回去知会了那儿的几位尊长。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别人的算计,别人算计的会不会不单单是周王?如果不单单是周王,也不单单是张家,你说会不会连皇上一并算计在内?”
  面对张越提出的这种可能性,杜绾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郡主刚刚对我说过当初规劝皇上的事,先是皇后撒手人寰,继而是权贤妃张贵妃,如今又是王贵妃,皇上身边如今已经全然没了知己。就算皇上召见你的时候还有条有理,但脾气比往日更暴躁自然是在所难免。若是他在急怒之下,确实有可能因一时之气……”
  “不止是这个!要知道,皇上的病最忌急怒,若是被人一再激怒之下病倒……皇太子和皇太孙虽然应召,但南京的事情千头万绪,他们如今尚未出发!”
  第九卷 群魔舞 第024章 纷乱
  尽管先前皇帝已经在宫外赐府,但毫无疑问,那是给朱宁大婚准备的,所以如今她只是把十几个护卫安置在那里,自己仍然住在西宫。回程的路上,她自然不复在张越杜绾夫妇面前的镇定,抱膝而坐满面忧虑。有道是可一可二不可三,父亲躲过了三次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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