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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放在眼里!”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王夫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但看在妯娌的面上少不得安慰了几句,旋即又借口让她去补妆,让碧落把人扶下去了。等到人一走,她便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冲张越和张晴摇摇头道:“你们这位二婶娘就是如此,这男人内宠再多也不至于宠妾灭妻,若都像她这样当大妇,早晚自己也得被气死闷死。”
张晴听得面上一红,忙点头附和。而张越正寻思待会是不是找地儿和张晴单独说说话,却听到了一番令他喜出望外的话。
“越哥儿,你大哥四弟过两天就要走了,我本来还担心你一个人寂寞。正好你大姐夫那大伯父回来,家里头多了好些小辈,想要热闹热闹,所以打算让你过去住几天。另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爹爹打算参加礼部会试,不日便要起程来南京了。”
第三卷 暗流涌 第012章 作客保定侯府
对于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的张越来说,在这个世界重生之后,父亲和母亲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物。诚然,父亲张倬曾经在张家毫无地位,而且至今也谈不上什么大成就,但他从没有因此看轻过张倬。别人都以为张倬的举人得来侥幸,甚至连母亲也那么打趣过,但参观过国子监之后的他却知道,这年头的监生未必就没有真才实学。
只是,对于父亲要进京预备明年的会试,这样一个理由却让他很有些莫名的感觉。大约是当初看电视剧多过看儒林外史,因此他印象中那些金榜题名跨马游街的新科进士们不是翩翩少年郎就是年轻俊杰才,倒是很难想象父亲万一高中时的情形。此时,他心里着实盼望父亲能考出个进士,这就真的圆满了。
“三弟,三弟?”
乍听得耳边这个声音,张越便从某种恍惚中抽回了自己的精神。见张晴正在那里使劲瞪着自己,又瞅见大姐夫孟俊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他只得讪讪地赔礼道:“大姐夫莫怪,我只是一时间想到爹爹要来南京,又想到大哥和小四都先后走了,所以才走了神。”
“你别听三弟信口开河,别看他小小年纪,心里头鬼着呢!”
张晴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见张越涎着脸赔笑,终究还是没有晾下他,亲自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才絮絮叨叨地嘱咐道,“虽说我也想你在这儿多住几天,但这回是大伯父对公公提起的,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妥当。毕竟我是张家嫁出去的女儿,没有把堂兄弟接到婆家住的道理……”
“你也想得太多了。”孟俊适时止住了张晴的唠叨,因笑道,“我大伯父难得回来,再加上家里有多了那么些弟弟妹妹。他想着要热闹也正常,再说爹爹可不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要不是大弟如今请缨去了金乡卫。我也想请他来住几日的。”
“你呀,就是一丁点心眼都没有!”
“好了好了,我就是死心眼,行了吧?”
张越以前见惯了温柔贤淑的张晴,此时见她翻白眼使小性亦笑亦嗔,不禁愣住了。再看孟俊一副宠溺妻子的新好男人光景,他更是觉得叹为观止。心中倒有些羡慕这对恩恩爱爱的小两口。他原想要开口打趣,可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现如今他是住在别人家里,还是别惹恼了这当家的主妇好。
三人此时正坐在孟家后花园的凉亭中。花园中的花虽说只是开了一小半,但姹紫嫣红鹅黄粉蓝五颜六色,再加上那葱翠的绿叶,看着也颇为赏心悦目。孟俊陪着张晴和张越说了一会话,忽有丫头来报,说是保定侯孟瑛有事让他过去商量。他便笑呵呵地和张越打了个招呼,起身出了凉亭。
丈夫这一走,张晴便在张越对面施施然坐下,端详了他老半晌之后方才噗嗤一笑:“咱们张家的男人到外头顶天立地,可在家里却全都是左一个妾右一个通房,就三叔是例外。房里那两个还是不得已才纳的。今儿个和秋痕琥珀说了好一阵子话,我才知道她们跟了你这许多年,竟是到现在还……瞧不出你还那么节制。”
这话若是别人说,张越还不至于有多大感觉,但这会儿从张晴口中说出,他却不免有些狼狈,好半晌才尴尬地说:“大姐,这和节制不节制的没关系,我只是……”
“别只是了,你呀,就是死心眼!”毕竟是已婚夫人,张晴如今说起话来便多了几分爽利。目光在张越脸上打了个转,她便关切地嘱咐道:“那两个丫头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想提醒你一声,她们毕竟和你朝夕相处耳鬓厮磨那么些年,这放出去虽未必嫁不到好人家,可好人家终究是挑剔,你得自己留心。配小厮固然使得,可要她们看得上眼,你自己又乐意才行。”
“大姐,我将来总要娶妻的。”
觑了一眼张越那不得劲的表情,张晴不禁一怔,心中某块遗忘许久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呆了片刻,她便嗔道:“我也就是白嘱咐你一声,料想这些事情三婶总有交待。你一心一意是好的,但这婚事上头也得上心……唔,我到时候找大伯娘参详参详,毕竟开封城那边的名门比不上京师,况且还有金家那样背信弃义的暴发户!”
面对张晴那不容置疑的口吻和异常热衷的表情,张越毫不怀疑她能说到做到——他素来不同意贾宝玉的那句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变作妇人就可恶了——这婚后的少妇自是不同于无忧无虑的少女,柴米油盐酱醋茶,要操心的事情多多,自然不能如闺阁女儿那般自由自在。只现如今,他极其希望张晴重新变回当初那个娴静少女,至少他就不必担心自己的婚事了。
张晴这一日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今保定侯夫人不管内务,府中上下的事务全是她这个小侯爷夫人掌管。因此她和张越在凉亭中又坐了一小会,渐渐地就有丫头和管事媳妇来奏报诸样开销和诸般琐事。最后,张越几乎是连哄带骗把这位大姐赶去了小议事厅管事,又谢绝了张晴留下两个丫头陪着的提议,等人一走就在小花园中闲逛了起来。
自然,在这闲庭信步的小半个时辰中,他没有恰好撞破什么可怕的密谋,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艳遇,更没有遇到什么看似落魄却又异常强大有背景的园丁——园子中除了他并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人,也不知道是孟家如今住的人太多,下人调拨不过来,还是张晴特意吩咐让他能够拥有这样一块清净的空间。
然而,就当他沿着小径预备回房的时候,却远远看到两个人进了花园的月亮门——其中之一是孟俊的大伯父,也就是隶属赵王朱高燧的常山中护卫指挥使孟贤;其中之二则是他那大姐张晴的公公,保定侯孟瑛。两人一路走一路商议着什么,没有左顾右盼,因此也不曾看到他。顺着阵阵和煦春风,倒是有只言片语飘了过来。
“……都不小了……”
“……北平那些人配不上……”
“……张家的几个孩子……”
张越生怕两人有什么要事,不想撞上任何一个,于是猫下腰悄悄地绕了路,眼见孟贤和孟瑛进了他刚刚和张晴孟俊坐过的凉亭,而且俱是背对着他,他方才蹑手蹑脚悄悄闪出了园子,却不知道他一只脚才跨出月亮门,后头凉亭里孟贤就投来了若有所思的一睹。
第三卷 暗流涌 第013章 游园惊艳
赵王朱高燧虽封在北京,每岁朝京师一次,但在南京城也有一座富丽堂皇的王府。这一年别的藩王朝觐之后都早早地回到了封地,惟有他和周王朱橚仍未归去。相比那些藩王的徒具尊荣毫无实权,他手中握着常山三护卫,而且三护卫皆不受五军都督府节制,因此三位护卫指挥在北地也可称得上烜赫一时。
常山中护卫指挥孟贤回京之后一直借住在赵王府,平日顶多是往保定侯府走动一二,这次忽然带着儿女妻妾搬过来小住几日,这保定侯府顿时热闹了起来。以往空着的几个院子俱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新被褥新用具,又各自拨了丫头使唤。
而张越预定在孟家住五天,因此这次带过来的只有秋痕和琥珀。他是张晴的堂弟,又和孟俊交好,于是那小夫妻俩都不让他往别的院子住,硬是把他安在了同一个院子的东厢,而他对面的西厢房倒是空着。只他成日里被孟俊的两个弟弟并孟贤的三个儿子纠缠,这屋子的门槛几乎也被人踏破了,害得秋痕和琥珀大多数时候只能躲在里屋做针线。
一来二往熟络了,他便觉得那几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虽有些纨绔,有些势利,但也就是类似于当初从南京回开封的张赳,只要略使手段倒不难相处,至少比张斌张瑾之流好多了。可他此来小住只是为了想多见见大姐张晴,这会儿正主儿忙得脚不沾地。他却吃这些小的缠住,虽无可奈何也只能认了。
这时候,听比他小一岁的孟繁滔滔不绝地说着南京城某一处的温柔乡,他几乎是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聚精会神在旁边听着的,最大的也只有十五岁!
正说话间,外头却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越哥儿在么?”
张越连忙回头,看清来人便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孟伯父。座上其他人也纷纷起立,有的叫大伯父。有的叫爹爹。而孟贤进来之后便冲着自己的儿子孟繁狠狠瞪了一眼,板着面孔训斥道:“小小年纪不知好好读书练武,尽说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且和越哥儿好好学学,他和他大哥在皇上面前尚能侃侃而谈,换作你们以后有了这机缘呢?都散了好好读书练武去!”
一番话说得群小一哄而散,而张越虽觉得孟贤的教训在情在理,可想起自己的父亲打小说话都是不缓不疾。几乎不曾沉下脸呵斥过他什么,心头这一比较便有了计较——自然,父亲还是自家的好,别人是拍马也及不上的。
“说起来,自从我侄儿的婚事过后,就只是前一次和你见过一面,也有小三年不见了。”孟贤此时再不是刚刚那副教训的脸,而是露着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口气也亲切得紧,“我当日看着你孱弱,如今你倒是结实多了,难能可贵的是见识心智也不凡,怪道那天皇上和皇太孙提起你俱是赞不绝口。”
张越愣了一愣忙谦逊了一番,心中却想称赞了一句和赞不绝口还是大有区别。这孟贤可是夸大其词了。他原本吃不准孟贤今次特地找他说话的用意,之后听他不过是道些家常,询问他家中父母长辈的情形,这才渐渐笃定了。
料想他一个区区十五岁的少年,无官无职无权无势,没有什么可供人家笼络或试探的。
两人略扯了一番闲话,孟贤便说道:“这房中太气闷,你不妨多到外头走走。如今春光尚好,这保定侯府固然比不上英国公府,但可逛的地方却不少。后花园你应该去过了。但从夹道过去还有个大园子。里头有假山有小河,足够你逛一阵子了。还能让船娘撑一只船出来。你是俊哥媳妇的弟弟,又不是客人,小小年纪的更不用忌讳什么,多走走看看才好。”
张越忙谢了孟贤,又亲自送人出了屋子。等孟贤一走,秋痕却是从里头掀帘出来,脸上颇有些欢喜之色:“少爷,亲家大老爷既然说后头大园子里能划船,不如咱们去逛一逛可好?我瞧见大小姐屋子里的那两个丫头抱夏和迎春都闲得发慌了,拉上她们总不要紧。”
“哪里是人家闲得发慌,分明是你闲得发慌吧?”张越没好气地瞅了秋痕一眼,见她笑得如同阴谋得逞的小孩,又见琥珀也跟了出来,想想自己横竖无事,索性就点点头道,“那就去叫上抱夏和迎春,咱们一块去园子里划船!”
保定侯府确实很不小,从院子出来,先出了西角门,穿过后廊,然后又从东角门上了夹道,走了约摸一刻钟才到了园子门口。那是五间朱漆正门,顶头的牌匾上写着沁芳园三个楷书大字,却是小沈学士手笔。园子大门紧闭,旁边的小门却开着。守门的两个婆子瞅见小侯爷夫人房中的丫头陪着来,便知道张越必定是这几天住在家中的某位少爷,慌忙屈膝拜了。
比起小小的后花园来,这园子方才真正是私家园林。林荫道两旁大树参天,三人合抱五人合抱的大树随处可见,更可听见汩汩水声。那花圃也是按照园林布局一处处点缀,此时季节不到,绽放的并不多,只散落各处的迎春花开得正艳,那种嫩黄的颜色让人看了心神一振。几个在院子里洒扫的仆妇看到有人来,纷纷退避道旁行礼。
秋痕本意自然不单单是为了逛园子。虽说开封城就在黄河边上,可终究不是江南那种小桥流水贯穿城中的格局,更没有富贵人家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往黄河上划船。因此,她拉着抱夏向一个丫头问清了船坞在何处,随即就高高兴兴跑在了前头。看得后头的张越好笑不已。
“这个秋痕,虽大你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