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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尾音拖得很长的一声呼喊,在军营中听起来林冲正弯着马鞭,出神的盯着作战地图,头也不回的问道:“何事?”
“报,大将军。西北军统制虞允文派员来报,昨夜蒙古骑兵突袭我粮营,烧毁粮草无数,虞统制所部损失惨重。”这士卒一说完,当场就有大将军的幕僚从椅子上翻了下来。
林冲手里的马鞭突然绷得笔直,那上报的士卒就感觉一阵疾风扑面,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大将军一手从地上拎起来。
“你说什么?蒙古军队突袭我粮营?怎么可能?”林冲厉声问道。那小卒子明显吓坏了,看着林冲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说!”一把掼了出去,林冲怒气冲天!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一旦粮道被断,大军必然撤退。也就是说,此次对蒙作战,将到此为止,几乎等于无功而返。
监军此时出面劝道:“大将军息怒,你不要怕,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大将军,昨夜蒙古骑兵突然出现在大军背后西南方面,直扑我军粮营。运粮部队兵力不足,再加上仓促应战,损失极为惨重。军粮被焚毁超过三成,余下的粮食只够支撑七天。”
七天?林冲心中稍安,还算不幸中的万幸,没全部烧掉。西北军是干什么吃的?打仗不行就算了,让你押运粮草也搞成如今这般模样,董平那个风流双枪将,算是把西北军给彻底毁了,再也站不起来了。想当初。西北边境,对抗党项人的西北军,可是宋军标志性部队。
“哼,烂泥扶不上墙。负责押运的将军是谁?虞允文?让他洗干净屁股。等着吃牢饭吧!宋大人,以本将名义上奏朝廷,如实禀报此事。建议严厉处分相关官员!”林冲盛怒之下,似乎忘了,虞允文的父亲。是当朝首相尚同良的得意门生。
蒙古人开战以来藏头缩尾,怎么突然出现在大军背面?难道事先就布置好,让燕军在草原上绕圈子,然后乘机烧我粮草,逼我退兵?
“传我军令,此事严格保密,有泄漏者,军法从事。”林冲知道粮草被烧对军队士气地影响有多严重。再精锐的军队。也要吃饭的,一旦将士们知道粮草被烧了,哪怕是只烧掉了三成,也会被谣传得不成样子。
“大将军,这样其实也好。蒙古人至少现身了。我军知道了他们大概方位,马上调转方向。兵分三路,围追堵截,或许……”监军宋大人敏锐的察觉到了战机。
林冲扭头看了看作战地图。手中马鞭一挥:“去,请呼延将军,岳将军议事。”
北京皇城王钰最近被搞得焦头烂额,前线地战事就不说了,山东,河南地区今年出现五十年不遇的蝗灾。蝗灾这个东西,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水灾旱灾,雪灾冰灾不稀奇,这蝗灾是怎么回事?
据山东官员奏报朝廷,七月份其实在山东部分地区就出现了兆头,蝗虫比往年多了好几倍,发展到现在,蝗虫是铺天盖地,几里之外都能听到蝗虫飞翔时嗡嗡的响声。老百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稼被蝗虫一点一点啃掉,束手无策。
王钰就纳闷了,既然七月份就已经有苗头了,那怎么不预防么?拖到现在才上报?山东河南,可是天下粮仓,这两个地方要是不能保证粮食丰收,全国都要受影响。
可仔细一查,王钰火大了。山东官员说,蝗灾是天灾,人力不可能起到作用,应该多修善缘,祈求老天化解灾难。这是典型的迷信说法,简直荒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偏偏相信这种说法地官员还不少。
王钰召集大臣商议对策,连部分中央高官都表示,不可逆天而行。出了蝗灾,是上天的不满,在惩罚世人,应该多造功业,广修庙宇,祈祷神灵保佑。他总算是见识到了古人愚昧的一面,连读了一辈子书,见多识广的老臣都信誓旦旦的这么说,那普通百姓就不更用想了。
这件事情上,王钰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派出陆游为钦差大臣,兼任山东劝农使,代表朝廷及皇帝,全权处理救灾事宜,一定要捕杀害虫,扑灭蝗灾。
“启奏圣上,工部尚书……”沈拓的话刚开了个头。
“让他滚蛋!再在朕面前提起蝗虫是天灾这种笑话,就让他到广东岭南吃荔枝去!这个老顽固!”王钰勃然大怒。他怒的原因,还不完全因为这种论调太过扯蛋。还有一层深意,山东河南蝗灾一起,就有人鼓吹说,这是朝廷不施仁政,触怒上天所致。更进一步地,又说这是天怒人怨,隐隐有影射王钰篡位,取代赵家而招致天谴的意思。所以,他必须坚决扑灾这场自然灾害,证明给世人看,人定胜天,不要迷信于一些无稽之谈。
沈拓诺诺连声,偷偷打量了皇帝一眼,又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兵部来了折子,前线有消息传回。”
来。“王钰余怒未消。
此时,耶律南仙从宫内转出来,边走边问道:“什么事情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臣妾在后面就听到陛下的怒吼了。”
王钰还没有回答,就怔住了。这是大将军林冲发给朝廷的军报,燕军后勤部队遭遇蒙古军队突然袭击,粮草被焚,损失惨重,目前余粮只够支撑大军数日用度,建议朝廷严厉处分相关官员,不要姑息养奸。
这可不啻于晴天霹雳,大军粮草被焚毁,这也就是意味着,军队必须提前撤回来。可到现在为止,燕军收获了大地战果么?蒙古军队的主力在哪儿呢?我背负言而无信,失信于民地危险,挪用经费,下定决心打这一仗,就这样完结了?
耶律南仙在旁边看到王钰的神色阴晴不定。心中生疑,见他看得专注也不好询问。好不容易等到王钰把奏章把案上一拍,沉默不言。
“陛下,您这是……”
“自己看吧。”王钰地心思早已经不在当场了。这个时候他有种奇怪地感觉。从开战到现在,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燕军控制着这次战争的主动权。我们在草原上追打蒙古人,而后者仓皇逃窜。
可现在他倒是有个假设,这次好像是蒙古人在牵着他地鼻子走。不妨回忆一下。三路大军出国门,林冲部只遭遇会也速该数万士卒的抵抗,而且没打出什么样子就撤退了。岳飞部在北进中途遇过小规模的抵抗,到了呼伦贝尔地区也扎木合开战,对方也不过万余人。剩下呼延灼一部,到现在没有打上仗。
这次蒙古人难道是吸取了当年女真人地教训,不再把燕军往北方极寒地带引?如果他们不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一直退什么退?想退到哪儿?
“蒙古人学精了。居然学起你们汉人来,先断粮道,呵呵。”耶律南仙捧着奏本笑道。
王钰目光如炬盯向了她:“这不好笑。”
耶律南仙一看,笑容尽敛,后退告罪道:“臣妾失言。请陛下恕罪。”
王钰倒也没有多加责怪,叹道:“大将军建议要严厉处分相关官员。以严肃军纪,你怎么看?”
耶律南仙略一思索,即回答道:“大将军看来是真怒了。把矛头直接对准了这个运粮的将军。不过陛下,依臣妾度之,运粮地虞允文非但无罪,而且有功。”
王钰哼笑一声:“朕又何尝不知道?西北军是新军,兵力又少,在仓皇遇袭的情况下,能组织反击,并拼命保护粮营,最后护下来六成多,这本来就是大功一件。”此次负责运粮的部队,大部分是步兵,王钰用兵的原则,从来不拿步兵跟骑兵对着干。因为他深知步兵对骑兵的郁闷,赢了追不上,输了跑不了。
不过这一次,算是开了先例了,不过结果差了点,两万步军最后只剩下六千余人,蒙古铁骑,名不虚传呐。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虞允文?”耶律南仙又问道。
王钰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那还用问?军法从事,革职查办。”
“可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是不是等战后再处分他?”耶律南仙担心道。
“不必,立即下发命令,让范道远重新委派得力干将去接替他。另外,传朕的诏命给甘宁卫,马上把集结的民夫用上,把粮食源源不断地给朕往前线送。”王钰说得非常坚决,没有丝毫摇摆不定。
可就连耶律南仙也微微变了脸色,这种砸锅卖铁也要打仗的架势,可是让人不安呐。今年在山东河南闹蝗灾,皇帝又大动干戈,难。
“对了,也别让虞允文去坐牢,让他去大将军帐下听用。以大将军的气度,应该不会让他当马前卒吧?”王钰轻笑道。耶律南仙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处分虞允文一来是军法有规定,不得不遵守。二来,也是为了照顾大将军林冲的情绪。
开战以来,最郁闷地就是大将军林冲。追也速该的时候,呼延灼迷路,没能配合好。现在又遇上军粮被烧,不安抚一下他,恐怕说不过去。可皇帝心里,到底还是欣赏虞允文地,于是让他去大将军帐下听用。你想想,皇帝亲自开口说把一个人丢到你帐下来,你看着用,你是大将军你能怎么办?
“陛下,这叫一箭双雕吧?”耶律南仙打趣的问道。
“要给年轻人机会,而且以后的机会也不多了,蒙古要是完蛋,朕就是想打仗,恐怕都找不到对手。”王钰话里话外,倒有些失望地意思了。当时与他共争天下的英雄豪杰,死的死,败的败,放眼天下,只有一个蒙古大汗忽图刺了。
不过这蒙古首领此次学奸了,到现在为止,燕军都还没有判断出他的战略意图。从他突袭粮道这事来说,他并没有一味的避战,他也想打这一场仗。
他既然想打,那么先前的一连串失利,就是故意的。既然故意。那就肯定有他的目地,这个目的是什么?一般作出佯动,假装失利。都是为了诱敌深入。如果是这蒙古人不往北跑,想把燕军往哪里引?
“传旨。召大司马韩毅,太子太傅闻焕章入宫面圣。”
大燕中央朝廷里面,只有这两个人是蒙古通。一个领着军队和蒙古干过,一个游历草原,还与蒙古已故首领是结义兄弟。燕军现在所使用的作战地图,多半来自于闻老夫子地手绘,可谓功绩卓著。
施礼方毕,王钰开门见山道:“废话就不说了,大军粮草被蒙古焚毁,损失三成。骄兵必败。算是花三成粮食给将军们提个醒吧。不过朕现在所担心的是,蒙古人战略意图至今不明,可行军打仗朕是外行,大司马。”
“臣在。”韩毅起身道。
“你是我大燕第一名将,说说看。你的想法。”王钰问道。
韩毅盯着地图看了一阵,拱手道:“陛下。有一点可以肯定。蒙古人想打这场仗,但又不想正面硬拼,蒙古人知道以他们目前地力量。要与燕军硬碰硬还差点火候。所以,臣判断,蒙古人接连撤退,示弱于我,致使我军将士,滋生骄傲轻敌之情绪。此次粮草被焚,就是……”
“嗯?就是什么?怎么不说完?”王钰追问道。
“就是燕军咎由自取,运粮部队跟在呼延灼部后头,应该保持一段安全的,可随时驰援的距离。可这次呼延将军不知是怎么了,他居然扔下粮草辎重,快马加鞭地往大将军靠拢,这才让西北军以劣势兵力,孤军奋战。”韩毅把呼延灼“卖”了,或许他自己还不知情,以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呼延灼……”王钰神色阴沉起来。“嗯,那爱卿试着分析判断一下,蒙古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韩毅神色凝重,皇帝问起这个话可不能不慎重再慎重,好一阵之后,回答道:“陛下,臣认为,蒙古人在诱敌深入,伺机决战。”
这正是王钰所担心的,不过,只要不是极北极寒之地,不管大漠草原,蒙古人能去的地方,燕军也可以,没什么好怕的吧?
宫殿里面,一片肃穆,很久没有人说话。闻焕章突然想起什么,失声叫道:“陛下!”
王钰吓了一跳,扭头问道:“闻爱卿何事惊慌?”
“臣,臣斗胆问一句,大军现在何处?”闻焕章颤抖着手挽起袖口问道。
这茫茫草原,又限于眼下技术的落后,倒实在没有办法判定燕军现在的位置,不过照进兵速度,战役过程来推算,燕军现在应该大概在……
“应该是这附近,怎么?”王钰指着地图问道。
闻焕章眼睛突然放大,皇帝眉头一皱: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回陛下,如果臣没有记错,在这一带,是蒙古草原上两条河流交汇之所。一条叫土兀刺河,一条叫乌鲁古河。这两条河由南往北,一直流到极寒之地……”
王钰没听太明白,疑惑的问道:“什么名字这么怪?”
“回陛下,土兀刺是绊马索地意思,乌鲁古是马的嚼子。”闻焕章解释道。
王钰闻颜色变,绊马索,马嚼子?怎么听起来好像专门对付我大燕骑兵一样?
此时,韩毅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