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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周兴,已到黎明,该是上朝的时候了。王钰回在新房里,见两支红烛已经燃尽,童素颜躺在床上,似乎还没有醒。
细细端详了妻子一阵,王钰从旁边衣架上取过朝服,自己穿了起来。
“官人要去上朝了?”其实童素颜一夜未睡,听到动静,知道王钱在穿朝服。王钰回头一看,只见素颜秀发披肩,不施粉黛,依旧美艳动人,不可方物。遂来到床边,轻抚她的脸颊笑道:“是啊,该去上朝了,你多睡一会儿吧。”
“官人上朝,理应由为妻服侍更衣。”童素颜说着,便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要服侍王钰更衣。只是她初经人事,疼痛难当,刚一起身,便疼得直皱眉头。王钰看得心疼,强行将她伸手刮了刮她鼻子,逗趣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估天是下不了床了。我让红秀服侍就是了,哦,对了。”
在身上一阵摸索,掏出一串钥匙来,塞到素颜手中:“从今天开始,这个家就要你当来了。府上各处各房,我已经放下话去,今后都听你的意思办事。”这也是中国的传统,男主外,女主内。童素颜是王钰明媒正娶的正室,理所当然是宝国公府的女主人,更何况,她还是御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童素颜听得一脸娇羞,抿嘴点了点头。王钰唤过红秀,穿上朝服,却发现红秀这丫头今天有些不对头,好像不敢正视自己。只是时间紧急,王钰也没有多问,收拾停当后,便命王忠备轿,往皇宫而去。
王钰刚走,童素颜便叫过红秀,替自己梳妆打扮,强忍疼痛起了床。打扮完毕后,领着红秀,带了些金银首饰,往后院的近仙楼走去。沿途碰上好些丫头仆人,见到她都以主母之礼相待,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给夫人请安。”刚转到前堂的走廊,王钰府上的帐房先生便转了出来,对童素颜躬身一揖。
“哦,你是?”童素颜不能视物,但听这声音有些耳熟。
“小人现为宝国公府帐房,从前在枢密相公府上办事。如今夫人与相爷成婚,相爷有吩咐。日后府中各项用度都须问过夫人方能支取。今日小人准备替府上添置一些家具器皿,特来向夫人请示。”帐房先生说道。
“我是听你声音有些耳熟,要取多少银子?”童素颜问道。
“经小人初步估算,大约一千二百两。”这帐房好大地口气,一千二百两,买栋平常的房子都足够了,不知道什么家具这么值钱。
童素颜虽然出生在贫苦之家,从小跟着母亲过着安贫乐道的日子。可未懂事之前便被童贯接到府中,这区区一千多两银子,她倒是不在乎。正要答应下来,却听旁边红秀哼道:“哟,好大的口气,一千二百两。那家具是镶金的,还是嵌银的?相爷每月俸禄不过三百贯,加上公钱,职钱,给卷及各种补贴,也就是不到两千贯,你一口气要用掉相爷一个月的钱?”
那帐房先生听得一头冷汗,从前在童府时,就知道小姐身边的红秀伶牙俐齿,古灵精怪。今天才见识到她地厉害,于是吞吞吐吐的问道:“那如何用度。还请夫人示下。”
童素颜听红秀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怀疑。遂问红秀道:“你说呢?”
“夫人,依我看,二百两足够了。”红秀瞪了那帐房一眼,回答道。童素颜听罢,便批下了三百两银子。那帐房先生也不敢多说,领命而去。
去近仙楼的路上,童素颜笑道:“红秀,我看这个家。还是你来当算了。刚才帐房说要一千二百两银子,我还以为很少。却不知二百两就能办成。”
红秀撅着嘴巴哼道:“宰相门人七品官,这些家伙假公济私,变着法儿的捞钱,我见得多了。夫人,这个帐房先生还是换了吧。”主仆二人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到近仙楼前。耶律南仙虽然是原辽国权臣耶律大石的女儿,便出身将门,倒是过不惯富贵的日子,王钰本给她派了四个丫头,却被她统统打发走了。
两人上得楼来,在耶律南仙门前轻轻扣道:“南仙小姐,起床了吗?夫人来看你了。”
不多时,门打开了,耶律南仙像是睡眠不足,两眼微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童素颜,虽然是同为女人,可仍旧为她闭月羞花地美貌所震慑,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你怎么想到我这里来了?”耶律南仙是北方人,虽然从小受到中原文化熏陶,但毕竟不像宋人那般注重礼数。
童素颜还没说话,红秀已经抢先道:“夫人一直听相爷提起南仙小姐,一直想见见您,难道南仙小姐不欢迎么?”
“红秀,不许胡说,南仙姑娘不是这个意思。”童素颜轻声斥责,又转向耶律南仙笑道:“南仙姑娘不要多心,这丫头从小跟着我,被我惯坏了。如果有不周不到之处,我替她向你致歉。”
耶律南仙也从王钰那里听说过,知道童素颜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从小孤苦,又双目失明,于是赶紧让开门:“夫人请进。”
童素颜刚走到房中桌前,便闻到一股酒味,回头吩咐红秀,替耶律南仙收拾干净。两人落座,童素颜一开口便道起谢来:“官人能有今日,多承南仙姑娘相助,素颜感激在心,一直没有机会道谢。”
耶律南仙实在不习惯这种南人的客气,苦笑道:“夫人太客气了,应该的。”
童素颜嫣然一笑,从旁边取过锦盒,递到耶律南仙面前:“这是一些首饰,都是我的陪嫁之物,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许多,挑了一些上好的,送于南仙姑娘,还请笑纳。”
耶律南仙此时才真的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果真如王钰所说的一样,超尘脱俗,心地善良,跟自己相比,她倒更配得上“仙”这个字了。于是也不推辞,收了下来。而后两人闲聊起来,话题自然离不开王钰。童素颜外表柔弱,内心刚强,耶律南仙性格豁达,快意恩仇,两人越聊越投机,南仙比素颜年长三岁,两人遂以姐妹相称。王钰若得知此事,只怕会庆幸娶到一位贤内助。
不过此时,王钰却在禁宫资政殿上,舌战群臣,讲得唾沫横飞,慷慨激昂。原来,高丽日本两国派遣使臣入宋,高丽是为刺探消息,观察大宋对金国赐两城的态度。日本则是为了敲竹杠,趁火打劫。
不过这一次,大臣们地意见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向来以保守著称的首相蔡京,居然向赵桓上奏,说高丽日本两个弹丸小国,也敢兴风作浪。朝廷当严,驳回他们的要求。并且督促日本国剿灭海盗,以I的利益。
而一向以激进铁腕闻名于世的次相王钰,却是一反常态,上奏皇帝,陈述观点,主张对高丽日本两国采取较为温和的策略。对高丽,当赐给高丽王以厚礼,以结其心。对日本,岁币当然不可能,但也可以赐予金银等物,并督促其肃清海贼,威恩并施。
这两派的首领这次一反常态,其中是有很深的原因。首先,在蔡京等人,甚至整个大宋百姓的眼中,高丽日本,向来是中原王朝的附属国,其文化,政体多学自中华,本该安安稳稳仰中华鼻息,时不时来中原领取一些赏赐也就罢了。但现在竟然两面三刀,墙头草两边倒,更有甚者,妄图索要岁币,这让天朝上国的脸面往哪里放?再者,大宋送给辽,夏,金三国岁币,那是因为军事上受到他们的直接威胁,甚至是吃了败仗。然而,高丽日本两国,从古至今,也没能对中原王朝构成直接的军事威胁,这也是为什么蔡京等人力主对两国强硬的原因。
“陛下,蔡相所言,固然有理。但微臣认为,此一时彼一时。眼下金国崛起,厉兵秣马,图谋中原。高丽与金国接壤,若我国能结好高丽,纵使他们不与大宋站在同一阵线,也不太可能倒向金国。而日本,把守着海上要道。时常杀人越货,侵扰商贾。如今大宋正变法革新,不应轻启战端,可用好言抚慰,赐以金银,以慢其心。若他日金国威胁不复存在,这两个小国还不是我为刀俎,他为鱼肉。搓圆捏扁,皆由大宋决定。切不可为一时意气,而坏了大计。”王钰地意见,得到了童贯,李纲,尚同良等一班大臣的支持。
不但大臣们一反常态。这次居然连赵桓也不克守他“凡事必问大臣”的原则。听完王钰的陈述后,沉吟半晌,朗声说道:“高丽日本两国,狼子野心,两面三刀,大宋若是纵容,则有失国体,有损国威。朕以为,蔡爱卿所言,颇有道理。量他海外小国。又能玩出什么把戏?对于高丽,大宋当严正警告。让他们遵守藩国之礼,不得与金人勾结。对于日本。更应该严加申斥。蔡爱卿,这件事情你去办,记住,警告日本国,他们的君主,不得称皇帝,只能称王。朕当下一道诏命,并赐日本国王一方金印。也算是天朝对他们的恩宠了。”
大宋靖康二年三月,皇帝赵桓下诏。斥责高丽日本两国,尤其对日本,言辞颇为激烈。并赐日本天皇一方“大宋日本国王印”,册封日本天皇为“日本王”,世袭罔替。日本使臣川端君麻吕闻讯,大为震怒,领了大宋天子诏命与金印后,当即返回日本。从此,日本海贼更为猖獗,甚至日本朝廷水师,也时常扮作海盗,公然抢劫大宋货物,杀害商人。
而高丽使臣回国之后,向高丽君主王楷,备说大宋朝廷,无德,无礼,其国必亡,建立高丽国王与大金结盟,一同攻宋。大宋虽然收到消息,但从皇帝到大臣,都不以为意,认为此等小国,不过是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靖康二年,以周兴为首的幽云商贾,举家迁至内地,准备听从王钰的意见,改行海路。王钰给予了极大地方便,各种关文凭证,几天之内便已办妥。王钰特别嘱咐,海上要多加小心,避开日本海贼。周兴等人在京城恭听完王钰训示后,便返回泉州,收购大量中原特产,斥重金打造巨舰,泉州当地官府和刚刚组建的泉州水师给予许多照顾,周兴等人的商船,都是仿照大宋水师“万料神舟”而打造,船长三十丈,阔八丈,立桅八根,船首船尾包嵌铁皮,坚不可摧。
大宋造船技术,为当时天下之冠,独创隔水舱技术,周兴等人的商船,都有十三个隔水舱,即使一个隔水舱漏水,大船也不会沉没。一切准备停当,是年四月,大宋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海上商队起航。从泉州出发,向日本国前进。
达到日本海域时,周兴舰队遭遇小股海贼袭击,但仗着大船牢固,撞翻贼船三艘,自己毫发未伤。消息传至日本国内,日本天皇听闻大宋舰队规模庞大,船只牢固,大为震惊,以为大宋水师来袭。急令日本水师出海迎敌。
这日,海上风和日丽,周兴率领万料神舟十三艘并二十余艘较小的船只,乘风破浪,一往无前。周兴立于船头,只见海鸟翱翔,海风徐徐,一片太平景象,遂回顾左右笑道:“我等来时,小王相爷再三交待,要防范倭人海贼,这些日子,咱们撞上不少海盗。却没有一个能登上咱们地大船。眼看日本再望,咱们这次航行,可谓有惊无险。”
左右皆称是,正说话间,忽听舵工叫道:“周大官人,前方望见陆地!”
周兴一惊,手搭凉棚朝前方望去,只见那海天相接之处,隐隐约约出现城郭影像。海上行船,有时候会遇到传说中的“海市蜃楼”,那只不过是幻景而已。周兴望了一阵,不辨真伪,他哪里知道,他的船队,已经到达日本九州港。
此时,日本天皇已经命九州水师严阵以待。早望见大宋船队的踪影,日本水师长官,下令三十余艘战船齐出,务必将“大宋水师”全歼于海上。
“周兄,我怎么看着不对劲,你看那头,好像是船队?”周兴身边一人说道。
周兴也是越看越疑惑,莫不是又遇上了日本海盗?一念至此,忙令船队戒备。周兴所率领的商船上,每船约有五百余人,十三艘“万料神舟”上约有六千余人马,再加上二十余艘较小船只上有四千余人,加起来足足一万。船上备有弓箭,长枪等兵器。周兴一声令下,各船都行动起来,船工水手们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待对方船队行进时等人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海盗。那船上的人,I军服,桅杆上飘扬着战旗,这分明就是日本的水师!
“不好,这是日本国的水师!可能是误会了咱们,所以出海来攻。周兄,咱们是不是……”
周兴闻言,果断的摇了摇头:“不会!我在京城,小王相爷曾经告诉过我,自从官家训斥了日本使臣后,大宋海商在海上经常遇到大规模的侵袭,疑是日本水师。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还是小心为好,咱们先表明身份,只要对方知道咱们不是战船,应该不会有事。”身边众人都劝道。日本水师速度极快,说话间,已到大宋船队正前方。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