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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私的监察御史苏炜文。
一身简朴的长袍,腰中只别一块看起来成色并不算上等的玉佩,虽已年过四十,却仍十分健朗,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与传闻中相像,只是,做的事让晴初百思不解。
“来,先请坐!”苏炜文并没有因为晴初的冷淡的恼怒,反而笑笑的邀她一同入座,尽显风度。
晴初这时也不好抹他的面子,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耐着性子,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他接着要说些什么,值得他冒着毁去清誉的险,一再邀约。
“自那日相见,我便一直找机会想与谢使节私下交谈了……”苏炜文斟酒的同时,缓缓的道来。
“我们见过面?恕晴初愚钝,并无印象。”她闻言有丝丝的错愕,然后不动声色的压下,随手拿起酒杯掩饰,她与他素未谋面,他为何如此?
“嗯,在皇上的寿筵上见过了。”
“哦……原来如此,那日受邀的人众多,亦未全认识,实在是抱歉。”其实那日她谁都不认识。再说,这个人莫非从寿筵起就开始监视自己?难道有什么阴谋?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微悬起来,告诫自己不可掉以轻心。
苏炜文没有错过谢晴初眼底一闪而过的警戒敌意,依旧笑得从容,可说出的话却如刀子般的锐利,一般人还真难以招架。
“恕在下唐突,我一直想求证,谢使节真是贵国太尉之女?”
“笑话!原来我还错看了苏大人的诚意了!大人多次邀约难道就是来质疑晴初的身份?这大可不必,晴初确确实实是凤羽三品公卿,若真要探查,那更不应与我求证才是!”谢晴初当下声音拔高,厉声的驳斥着。
苏炜文闻言,苦笑,并没与她对峙,更没咄咄逼人的继续追问,只是有点无奈有点苦涩的说着,“不怕谢使节笑话,我倒是希望你真不是那位太尉的女儿,如此……如此我便还有一丝的希望……”
“哦?苏大人何出此言?这与晴初又有何关系?”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那些故意刁难她的官员,她也软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声音了也低了许多。
“想必……想必谢使节也听闻关于骆大司空的孙女骆馨的事情了吧?”见晴初颔首,苏炜文又继续道,“其实,并非骆馨与谢使节相像,她不过是得个六七分,不,她没那般神韵!真正与谢使节像的人,是骆羽飞,骆大司空最小的女儿。”他的声音似乎飘进了遥远的记忆中,如一个说书人般娓娓道出当年一干事情的始末。
而谢晴初越听眉就拧得越紧,似乎也陷进了那个故事的漩涡当中来。
世事难料
一杯醇香,一炉香烟,慢慢道出尘封已久的红尘旧事。
其实苏炜文说的,正是当年轰动整个金汴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桩私奔,两家皆是体面人,绝不容许此等败坏门风之事出现。南陵的礼教甚严,男女皆须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如意也罢,不如意也罢,作为子女者,不容置喙。
话说当年这骆大司空的幺女骆羽飞,模样生的娇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司空府最小的小姐,自幼深得宠爱,因着在家受宠,多少青年才俊上门,都不入大司空的眼,一直迟迟没有婚配。正巧那年金科放榜,的苏炜文一举夺魁,成为新科状元,而他也恰巧是大司空的门生。
苏炜文与骆羽飞见过几面,早已深深为其迷醉,不过碍于身份,一直不敢表态。而后成为状元,大司空亦深爱这位门生,见其作风端正,一表人才,绕是书香寒门,亦属意他为自己的乘龙快婿。才子佳人,堪称绝配,这本应蔚为佳话。
怎知,那骆羽飞小姐却早已心有所属,闻得与她定亲的对象是苏炜文时,更是百般不愿,这是为何?原来早在之前的一次上香途中,骆羽飞一行人遭遇劫匪,得一侠士相助才转危为安,从此一颗芳心旁落,再见不到其他人的好。那位侠士,却恰巧是进京寻亲的苏炜武。
正可谓世事难料,本来两个有情人打算要向双方家长禀明心迹,却被这始料不及的定亲打乱了计划。结亲的消息已经传出去,本就不应更改,更何况骆大司空见苏炜武一无功名,二又是一名武夫,与自己钟爱的女儿的身份实在不般配,就更加不同意两人在一起。
骆羽飞一直在与父亲周旋,终不能如愿,于是起了胆大的念头,两人一起离家私奔了。在南陵,私奔是极不光彩的事情,于是就用了两家的势力掩了这荒唐事。这对小情人一去经年,杳无音讯,从此下落不明。
再说这苏炜文,本就心仪骆羽飞,却因着她喜欢的是自己的弟弟,有苦难言,也一直将这事埋在心底。奈何那日在皇帝的寿筵之上与谢晴初的惊鸿一瞥,整个人便愣住了,因为,谢晴初简直就是骆羽飞的再生,无论是动作神情还是抚琴时的模样,都如出一辙,你说怎么不让人惊奇?所以他才不顾礼仪,一再相约,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谢晴初与骆羽飞究竟有何关系。
谢晴初听完这前尘往事也不胜唏嘘,吐出一声叹息,“既然都是有情人,为何不让他们终成眷属,非要逼得这般境地啊……”明明相恋的两人,却因为两家的面子而落魄流浪,实在是很不能理解。
苏炜文闻言,抿嘴苦笑,淡淡的说,“谢使节亦知,南陵与凤羽有多么的不同,便也可以理解是为何了。”他也曾听闻凤羽的民风开放,女子亦可自由婚配,若南陵也……哎……
谢晴初颔首,表示她理解,“那苏大人怨吗?”弟夺兄妻,还作出逃婚私奔的事,一般男人估计很难接受,毕竟面子比天大。
“怨?”他想了想,“也许怨过,可也过了二十年了,物是人非。我只是想他们都平平安安的,我这个弟弟,心肠很好,他这么做,怕也一直良心不安,我只是想找到他,让他回家罢了。所以,刚才是我冒犯了,请别见怪。”不知为何,他对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孩子还小上一些的女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也许真是太像了吧,不自觉的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不碍事,不过……苏大人就因着我与那位小姐相像的样貌,就以为我们有关系?可惜了,我确实是我爹的亲生女儿,我娘亲还因为生我以后,身子一直不好,才早早的仙逝的。让苏大人失望了。”
“没,是我鲁莽才会出言不逊。实在是……谢使节与弟妹实在太像,骆大司空常言,骆馨与她最像,所以也最疼她,我想,若大司空见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骆馨充其量是六七分形似,而谢使节才真是一模一样。”他以弟妹相称骆羽飞,那证明,他是真的释怀了,也暗暗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谢晴初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很难得的陷入迷茫,难道,真有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是消失了二十年的?甩开不必要的想法,她回以盈盈笑意,对于一个急于寻亲的人,她是很同情的。
“看来我是找错了方向了,还麻烦谢使节白跑一趟。”话虽如此,可晴初听得出来,他的话语里还是难掩失望。
“不会,不会。”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才告别离席。
待晴初回到包厢的时候,才发现这一鸣楼的气氛好像变了,感觉多了很多人,她以为是自己草木皆兵,多心了,于是兴冲冲的打开门,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怎么是他?蝶舞和无岚呢?自昨日皇宫一见,谢晴初已将此人列为拒绝往来的对象,今日又碰头,真真是冤家路窄。只是,难道就就那么多人好奇自己的行踪,苏炜文如此,他也如此,以为自己是软脚虾,不会反抗么?
“恭候多时,看来谢使节很惊讶我的到来呢!”君平岳笑得极浅,声音出奇的温柔,“这还多得谢使节体恤我平日的辛劳,替我把事情推给了上折司呢。”
谢晴初闻言,身子微怔,这折子不过早上才送出,他中午就到此等候,可见,自己的折子被人拦下了,而且狗腿子还把它呈到他的面前。那此番他是来耀武扬威的?捏了捏拳头,她状似不知内情的说道,“殿下贵人忙,是该分担一些给其他人,免得太劳累才是。”
“是么?依我看,贵人事忙的是谢使节呢!”君平岳摩挲着酒杯,依然轻轻柔柔的说,“我以为昨日才说的话,不该今日就已经忘了,你说是不是?”
话随云淡风轻,可内含着浓浓的威胁的意味。只因他昨日就说明,事情该按着他的意思办,而谢晴初今日做的事,则与此背道而驰,是以说是惹怒了君平岳也不为过。不过依君平岳平日的为人处世看来,甚少人见过他真正发怒的样子,只是在事后追悔莫及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竟犯了他的禁忌。
“谢使节一直站着,是不想与我同桌么?”
“当然不是。”谢晴初咬咬牙,还是撩了下摆坐下来。人生就是如此,明明是相看两厌的人,却偏偏要委屈的坐在一起,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造化弄人了。
奇怪的是,君平岳并没有在此事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出乎意料的转开了话题,“谢使节应该也闻说了南陵有意与贵国联姻的事情吧。”
不妥,极大的不妥,怎么说到这事了,小七不是已经回绝了么?还有什么可谈的?
“尚有耳闻。”谢晴初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怕自己一时大意,让这人又出什么怪招。
“哦,不知谢使节对此有什么看法?”君平岳饶富兴味的看着她,杯不离手,状似无意的问着,可惜那眼神太过于锐利,像是伺机而动的猎人,实在是难以让人放下戒心。
“此事关乎国祚,岂是下官能谈论的,想来我国陛下已有定论,下官能做的,不过是依旨办事,谨奉帝喻罢了。”晴初压下心头的不安,镇定的回答着。
“言下之意,就是贵国无意与吾国联姻了?”
“想必殿下已知当年楚妃之祸,所以太祖皇帝早有帝训,吾凤羽皇室中人,不与外族通婚,以保国之昌盛不衰。”
君平岳闻言,幽深的眼眸晶亮闪烁着让人不解的光芒,“说来也是,实在遗憾。”
遗憾什么?庆幸才是真。谢晴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拿起酒杯轻抿一口,缓解心中的焦虑。希望他不要就此继续的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莫说身为凤羽官员不喜看到楚妃之祸再生,作为小七的朋友,她也不愿小七的亲事是这样定下来的,两个素未谋面的人,怎么能走到一块?到时恐怕是相敬如冰吧!
“谢使节不论做事做人都很有原则,实在让人佩服,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让谢使节感到为难的?”
为难的事情多的去了,可是在这里,在他的面前都不能说。她充胖子的硬声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再困难,只要于国于民有利,没有什么是办不了的。”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振振有词,十足一个上进的大好青年。
“谢使节果真是高风亮节,让平岳倾慕不已。眼下正在商谈多开城邑与贵国通商,谢使节想必也急于促成此事。南陵一直与凤羽交好,无意在此事上为难。”君平岳慢悠悠的说着。
“这就好这就好。”谢晴初听着这话心就舒坦,看来他已经开窍了,不在为难自己。
可是猎人即使到了哪里都还是猎人,不会软弱到成为别人的猎物。
“既然贵国陛下不能同意与吾国的婚事,也不能勉强。可是我南陵是真心与贵国交好,此事就难办了。不过……依方才谢使节所言,让平岳舒了心,万事只要肯做,就没什么办不成不是?”
谢晴初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还来不及发文,已见君平岳拿出一雕刻精致的紫檀木盒,对她笑得极为的灿烂,“几日相处下来,平岳认为谢使节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品行相貌都是生平仅见,所以……平岳在此冒昧的向谢使节提亲,希望能结秦晋之好,这也算是两国结盟,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说完便把那紫檀盒递到谢晴初的面前,并开了盖子,里面是一颗珍贵的东海夜明珠,色泽非凡,眩人眼目,看起来所价不菲。可是此时的谢晴初哪里有闲情欣赏珍品,她完完全全的愣了,瞧瞧她刚刚听见的是什么话?他想跟她结亲?跟这个阴晴不定,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诡计多端,传闻残虐的南陵五皇子君平岳成亲?她还没有傻好不好?
只见她艰难的咧了咧唇,干笑着问,“殿下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在她眼里,眼前的这颗夜明珠,就像是毒蛇猛兽,只要一接受,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很抱歉,我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一句话,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她忘了,像这么一个心幽如海的人,最最是言出必行。
言出必行
事事言出必行的话,要付出多少的代价?这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窗外,街上的热闹与包厢里的静谧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两个人一时无言,最后还是君平岳打破了沉默,沉声说着,“况且……谢使节不是说了,只要于国于民有利,没什么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