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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鲨鱼脸色一变,立即叱道:“你这小畜生,真是不懂事,就你手下那些匪气十足的兵,应该好好调教一下,到现在他们还整天偷鸡摸狗呢,都是些不成材的东西。好钢用在刀刃上,杨大人正是用兵用船的时候,哪有闲下来的火炮给你充门面?”
彭鲨鱼人老成精,他们一家子是有前科的人,朝廷就没一点戒心?这不是引火烧身么?杨大人肯把这么多火炮给他的水师?
王美人一听脸皮子抽搐了一下,眼神逡巡着不去看杨凌,可是耳朵支愣着也在注意听他的意见。
杨凌笑道:“好啊,你们的舰队船只和火器确实太差了,这批火器就留给你们好了,王提督,回头把这批火器的数量和规格报上来,以便让军器局向你们提供弹药”。
王美人大为意外,他吃惊地站起来,拱手抱拳。喃喃半晌,眼睛里溢出泪花儿,嘴里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士为知己者死。***,这条命以后就卖给他杨家了。
杨凌这么做虽说有故意示恩的意思,其实还有个原因,这批中小型火炮的子铳规格和根据阿德妮的设计、郑老的参予研制出的火炮不相符,就算火炮给了他们,只要弹药供应始终掌握在自已手里,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想不到王美人这条血性汉子竟被感动成这副模样。
杨凌起身正要宽慰几句,门“砰”地一声撞开了,满剌加王宫大总管阿曼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儿就气急败坏地道:“杨大人,杨大人,大事不好了,有一伙强盗突然冲进捡选财宝的地方,抢走了所有的财宝,驾上一条船出海了,快!快!”
他跺跺脚,才嘶喊道:“快去追呀!”
这时阿德妮也匆匆奔了进来,带着哭音儿道:“杨,韵姐姐被强盗击伤了,伤的好严重,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杨凌霍然变色,拔腿便向外跑。
阿曼一溜小跑地追在后面,喋喋不休地道:“大人。快追船呐,晚上这么黑,跑远了就找不到了”。
杨凌霍然止步,铁青着脸森然喝道:“混帐,不过是些阿堵物罢了,有什么要紧?本官帮你们苏丹复国,那是大事,牺牲再多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是一些冰冷的金银器皿而已,难道还不及人命重要?你要本官置属下性命于不顾,先去争抢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用来堆放你们的库房充门面么?”
阿曼见他大怒,不禁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应声了。
杨凌匆匆奔到一幢房子,这里已有士兵守候在这儿,伤兵都抬走了,成绮韵倒在房中,旁边地上还丢着几本王宫珠宝帐簿,她的手掌按住胸口,血从指缝中殷殷渗出,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所以没人敢移动她。
杨凌急忙奔进去,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唤了几声,成绮韵睁开无神的双眼,瞧见他不禁双眼一亮,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喘息道:“大人,有……有歹徒劫……劫走珠宝……”。
杨凌抬头急吼道:“找郎中,快找郎中”。
满剌加王宫被占时,这些不信东方医术的佛郎机军人早把宫中太医赶的一干二净,阿曼也毫无办法,当下便有人禀报道:“大人,我们已经去找军中郎中了”。
杨凌这才低下头来,握住她的手,焦急地道:“你……你怎么样?是什么人动的手?”
“是……一群黑衣蒙面人,使的是日本倭……刀,我还听见……他们逃走时,有人喊……喊……”。
阿曼忍不住了,插嘴道:“有人喊‘大岛彦良,船已到手’,应该是散居在岛上的倭人”。
这个岛上有华人、倭人、阿拉伯人、印度人和本地土著,还有葡萄牙军队侵占此地后被迫滞留在岛上的异国商船海员,人种极其复杂。
“大胆!该死!可恶!来人,彭千户,马上率船出海,一定要把这伙贼人追上!王提督,马上清点提审倭寇,看看有无俘虏潜逃,协助倭侨作案!”
“是!”彭小恙、王美人答应一声,撸胳膊挽袖子地冲了出去。
杨凌看了阿曼一眼,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便道:“你也随船出海吧,免得打起来炮火无情,宝船有个闪失”。
阿曼好不容易听到这句话,连忙答应一声,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韩武见成绮韵气息奄奄,悄悄向彭鲨鱼几位将领使个眼色,大家对杨凌和成绮韵的关系心知肚明,一见韩武示意,忙都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阿德妮张了张嘴,也眼泪汪汪地转身跟了出去。
成绮韵躺在杨凌怀里,脸庞正对着门口,嘴唇翕合着微弱地呼吸。眼神明显已经焕散了,似乎生命正一点点从她身上消失。
可是等到众人都退了出去。房门轻轻掩上,她的眼珠动了一下,慢慢翻上来瞧了杨凌一眼,忽然“咭儿”一笑,这一笑如百花绽放,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她吃吃地低笑道“干什么呀你。哭丧个脸,跟真的似的”。
杨凌叹道:“我是真的很伤心。您老人家装的也太象了,看得我都以为你是真的中枪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你要是以后想骗我,我就是被你卖了,还傻乎乎地帮你数银子呢”。
成绮韵“噗嗤”一笑,一下子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少来了你,能骗得了你我早就骗啦。至于卖了你嘛,哼哼,要是没人出得起让我心动的价钱,我可舍不得”。
两人嘻笑了一阵,杨凌道:“明天一早你就先回去,我对外就说送你回国延治。珠宝玉器交给吴济渊,由他帮着出手,目标太明显的财宝先搁一搁吧。至于黄金白银,朝廷现在连饷银都发着困难,对立功将士的褒奖,还有死去和伤残士兵的抚恤更是谈不上了,这些钱拖不得,该发的要尽快发付下去,否则会伤了军心”。
成绮韵嗯了一声,说道:“剩余的财宝怎么办?是否交付朝廷?”
杨凌笑笑道:“交是要交的,不过只把西班牙海盗船和倭寇船上搜获的财宝上交朝廷就行了。我们的国家太大了,朝廷机构也太臃肿,这些金银全交上去,连个水花儿都溅不起来。
钱得用在刀刃上,我请求开办海事院校培训军官的奏析已经呈上去了,如果皇上允许,这笔钱就用来创办学校。”
成绮韵轻叹道:“大人太急进了,开办军学非同小可,尤其你现在不在朝中,如果有小人进言,引起皇帝忌意……唉!”
成绮韵早就和杨凌说过,将他亲手训练带出的两万多精锐打散编入六省军队太过冒险,由于这些军队作战勇敢,大多立有战功,一划拨当地军队,立即就是一批中下级军官。但凡有点精明的君王,就不会坐视这种局面出现。
至于开办军学,在大明的君王体制和那些思想僵化的官僚们面前,更是绝对行不通。虽说杨凌提议由当今皇帝任军校校长,培养天子门生,但是这个花头儿估计也就正德那个顽童皇帝会乐于答应。
皇帝哪有那么多时间真的去主持一个专门培养军队将领的学校,去当教习?让带兵的将领们多识字、多读书,从而和文官分庭抗礼,都是朝中百官竭力避免出现的情况,他们会容忍将出一门,诸多将领师从一个老师,形成军队的庞大师生关系和派系,憾动整个帝国根基的情况出现?
这两个奏折递到京城,估计也就是当今正德了,换一个皇帝,马上就得着手开始削他的兵权、剪他的羽翼,心黑点的就得堆备找个借口杀了他。可是即便是正德,危及皇权的事他也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他蔑视传统不假、他好大喜功不假、他想江山永固不假,但他会同意这样的建议?就算他绝对信任杨凌,他也不得不考虑一旦形成了制度,那么杨凌之后呢?将来执掌这个专门培训将领的学校师将,会不会形成他的家天下?
如果正德真的不在乎皇权,就不会这么紧张蜀王谋反的事了,由此端倪可以看出杨凌冒失进言,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
可惜杨凌对她的意见虽一向尊重,但是这两件事却一意孤行,根本不容反对,成绮韵现在提起来不免有些幽怨。
杨凌笑了笑没有作答,这些事他也是有苦难言。其实虽说他从来不提,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近,亘在他心里的那件事并没有遗忘,反而总是在他心头回旋。
他原打算到了十月末,那个他大限临头的时候,就留在京城托病在家,哪儿也不去,一定要安全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可谁知本来计划八月前返回京师的巡游天下,光是在东南就拖延到现在。他能不能安全回到京师,杨凌心中越来越没有把握了。
他也想早日回到京师。一方面刘瑾现在势力越来越大,这里边固然有杨凌有意纵容的原因,但是随着他权力的扩大,一些无法确定的环境因素也在随之发生变生,刘瑾的权力圈就象风暴的磁场中心,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力量加入。杨凌养虎是为了杀虎,可不是为了贻患。
另一方面。怜儿生育他没有陪在身边,心中已愧疚不已,他不想幼娘产子时他仍然漂泊在外。可是身不由已,他现在越来越体会到身不由己的滋味了。
现在按时间推算,他越来越担心四川之行可能就是自己命中最大的那道坎儿,过去了就平平安安,如果过不去,川蜀之地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由于心中存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有些计划他不得不抓紧提上日程,尽量在自己有生之日打下基础。至于一些误解和冒进造成的纰露,如果他真的完蛋,一些谤语自然消失,他的家人会以大明功臣、皇帝宠臣的家眷身份,平安渡过余生。如果过了十月还活蹦乱跳的,有些事还可以再想法补救挽回。
这些话他自然不便说,所以只是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虽说这是空膛弹,也吓了你一跳吧?我总觉得,这个计划会不会太简单了些,满刺加人很容易引起怀疑地。”
成绮韵莞尔笑道:“对他们,我还真懒得想什么万全之计。再说,财宝是在咱们的大营中丢的,不管用什么法子丢了,该有的谣言始终要有,只要没有证据就行了,他能拿你这个复国大将军有什么办法?
苏丹就算有一肚子怀疑,可他不但不能提,而且敢传播风言风语的他还得抓起来,过上一年半载,风声自然便消了”。
她说着眼珠一转,忽然喜滋滋地揽住杨凌的脖子,昵声道:“为什么这计划连阿德妮也瞒着?你……你就这么信任我……”。
杨凌截口道:“一个妖精已经够了,我怕阿德妮跟你学坏了”。
成绮韵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作势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这时门外有人急道:“杨大人,军中郎中到了”。
成绮韵一听自已安排好的人来了,立刻软绵绵地倒回杨凌怀中,面色呆滞,双眼朦胧,俨然是一副弥留状态。
杨凌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努力垂下嘴角,做悲痛欲绝状,沉声喝道:“进来!”
卷七 杀边乐 第290章 遥相出招
更新时间:2007…7…26 18:35:00 本章字数:7539
“明日朝会,皇上要令百官廷议杨凌所提的那个什么堂……”。
“水师讲武堂”,张文冕笑嘻嘻地提醒了一句,顺手将茶杯捧起来,毕恭毕敬地递给刘瑾,然后向邻座的张彩笑笑,欠着屁股退回自已椅上坐下。
张彩四十出头,身材伟岸,面如冠玉,修眉朗目,英俊挺拔,正是男人最成熟和最富魅力的年纪,如今他位居六部之首,官居吏部尚书,更是神彩飞扬,气度不凡。
刘瑾颇为赏识他,为了把他提拔到这个重要位置上,他软硬兼施,最后又向李东阳、焦芳等人部分妥协,让出几个其他衙门的官职,总算把张彩提拔成了吏部天官。张彩也因此死心踏地的投到刘瑾门下,刘家他是常客,熟的都不必家人禀报。
“嗯!对对对,就是那个水师讲武堂。哈哈,难得呀,难得这些家伙全都和爷是一个心思,朝中里内外官僚、文臣武将,对此是个个反对呀。不但李东阳、杨廷和反对,就是焦芳那老滑头,这回也不肯出面讲话了。”
刘瑾笑吟吟地用碗盖拨弄着茶碗,向桌上一努嘴道:“喏,这些奏折你给爷好好看看,把那些言辞激烈、指斥杨凌培植亲信、移夺军权、意图不轨的奏折给爷挑出来,爷有大用。哈哈,明天真是个好日子呀”。
两个俏丽可人的小丫头在后面给刘瑾打着扇子,他已除去冠戴,穿着一身家居的随意轻袍,斜斜倚在座上,神态轻松惬意之极。
“刘公,这奏折是要挑的,不过依学生看,刘公不该同这些官员一起攻吁,相反,刘公还得保杨凌才行。”
“唔”,刘瑾抬起眼皮看了张文冕一眼,呵呵笑道:“你有什么见地,说来听听。”
张彩目中异彩一闪,也紧盯住张文冕,想听听这位刘瑾第一智囊说些什么。他虽忠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