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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不出疼痛。
那种凄厉的惨叫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北军刚刚装备不久的手雷发挥了大作用,很少产生致命杀伤,却可以制造大批的残废,足以摧毁人反抗斗志的手雷雨点般落入宁王军阵营中。
明军士兵不断的重复着冲锋、投掷、卧倒的动作,廉价的手雷钢雨横扫,血肉之躯当者披靡,一场没有正式近战接触的大战立即战局急转,而明军后方的大炮抬高了炮口,仍然向宁王后阵官兵不断倾泻着弹药。
犀利的火器尽管尚有着诸多缺陷,可是对面的宁王军同样是步卒,而且弓箭威力极弱,他们既不能迂回包围、快速冲锋,又不能进行火力压制,近战肉搏,尤其是在手雷的恐怖威力下,对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可怕一幕的军队,士气的影响是无法想像的。
好不容易近战开始了,已经胆魄尽丧、死伤遍地的宁王军已经无法和人数占绝对多数、士气高涨如虹的朝廷大军对抗,一边倒的屠戳又在大溃退的过程中展开了。
刀光枪影,血肉纷飞,死尸若堵,哀叫如嚎,明军呐喊着往前冲,猝不及防的宁王军兵败如山倒,地上遗尸越来越多,呐喊吼喝之声远传天外。
“退!立即撤退!”毫无还手之力的宁王军节节败退,无法收拢败军的宁王只好气极败坏地下令。
宁王军在朝廷军队的追杀中仓惶后撤,明军气势大盛,自后穷追不舍,双方前锋、后营人马紧紧咬住,直到冲到一条七八丈宽的大河旁,宁王置后军还有四五千人没有渡河于不顾,果断命令炸桥。
炮营搬来了火药筒,在一声巨响中,刚刚逃上桥来的士兵和灰石瓦土一齐飞上半空,逃过河的宁王军在庆幸自己逃生之余,眼见宁王如此绝情,又不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正德走的够快了,可是沿途只见到无数死尸,因为宁王军逃地更快。待他冲到那座断桥河边,才见大军为河所阻,宁王军已经逃之夭夭了。
正德大怒,喝道:“为何不渡河去追?”
江彬急急上前跪奏:“启禀皇上,河水湍急冰冷,方才微臣派人试过,纵然只是轻装过河,中间最深处身材较矮的士兵也会被水淹没冲走,而且咱们的军队以火器为主,涉水而过战力大减难以对敌。臣已派人就近砍伐树木搭设浮桥了”。
正德闻言这才恍然,杨凌驰马奔至正德面前,笑道:“皇上御驾亲征,真是势如破竹。宁王望风而逃,根本不堪一击呀”。
正德得意洋洋地道:“朕之天兵所至,魍魍魉魉自然不敢轻掠其锋。啊!朕现然后悔啊”
杨凌奇道:“皇上后悔什么?”
正德道:“伯颜猛可退兵塞外时,朕怎么就派了王守仁去追杀呢?若是朕亲自领兵,想必现在伯颜早是朕阶下之囚了”。
杨凌:“……”。
皇上这信心膨胀得也太快了点,其实要不是杨凌早在这里布下精锐军队,又调水师守住长江天险,同时出兵之前根据南兵特点大量使用火器并配备了对摧毁士兵意志极其作用的手雷,此战焉能如此顺利?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宁王朱宸实在太废柴了。
不一会儿,砍伐树木的士兵扛着一具具简陋的浮桥冲到河边,江彬专门挑选身材高大结实的士兵下河托桥,可是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份,虽在江南,河水也冰澈入骨,那些强壮的士兵入水片刻也激的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站在水中摇摇晃晃,弄得士兵们不敢渡河。
正德见状头脑一热,忽地跳下马来大步奔去,跃进河中高呼道:“再下来一些,以手相结,把桥托得稳稳的,追上宁王,朕再大排庆功宴犒赏三军”。
杨凌等人惊呆了,失声叫道:“皇上,水流湍急冰冷,您快上来”。
“不要废话,你们下来!”
杨凌真怕他有任何闪失,急忙一跃下马,匆匆淌进河里,搀住了正德的手臂,把浮桥担在肩上,说道:“皇上,臣在这里托桥,您快上岸去”。
“不,朕是大明天子,你们不准朕亲自持刀上阵,朕就在这里为我大明官兵呐喊助威!”
许泰、江彬、京营诸将一见皇上下水,哪里还敢怠慢,众将领一齐奔下河去,把浮桥牢牢托起,向岸上高声大喝道:“皇上为三军将士扶桥,还不快快过河,奋勇杀敌?”
那些本来冻得瑟瑟缩缩的士兵大受鼓舞,纷纷下河扶桥,转瞬间二十余架浮桥在河面上升起,士兵们红着双眼飞快地渡过河去,象一只只野兽般嗷嗷叫着向远方追去。
脚底下那是踩的皇上的肩膀啊,别看这些士兵大多不识的字,平素痞气十足,好象什么都不在乎,可是现如今皇帝为他架扶梯,一双脚从皇上肩膀上踩过去,这些大头兵们一个个胸中血气翻涌:拼了,值了!就他妈地让人剁成肉泥,这辈子也值了。
坚持了一阵儿,肢体冻得渐渐发麻时,正德终于被杨凌硬从水里拉出来了,随军的小太监们连忙把皇帝请进车子,换衣服、烘暖炉,正德正换着衣服,杨凌匆匆走来,掀开帘儿钻了进来。
他也刚换上套衣服,脸色还是铁青发白,嘴唇泛着紫红色,见了皇帝说道:“皇上,仅凭扶梯难渡重物,臣已着上沿河岸上下寻找渔舟搭建浮桥了。方才找到一户本地人家,据说沿河岸下去,十来里地的地方还有一座桥,不过从那儿过了桥得绕过一座山岭才能回到官道上来。臣已让一位参将集中各营骑兵,从那里先行了”。
“好!不管如何,朕就是要打出威风来,打得他落花流水,没有喘息之极”。正德也没心思烤火了,一掀轿帘儿站在车辕上眺目观望全军过河。
军中将士排成二十多列纵队正在有条不紊地渡河,一见天子现身于龙旗之下,近处两队官兵最先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继而全军欢呼万岁,声如排山倒海,一时气壮山河。
“皇上的大军,是虎狼之师啊,皇上以身作则、恩待士兵,全军上下受此激励,漫说我军优于宁王叛军,就算不如,皇上现在的军队也是以一当十,无人可挡啊”,杨凌感慨地道。
正德听的高兴起来,他直起腰背,扶着旗杆昂首挺胸于三军面前,面带微笑,威风凛然,过了一会儿,他悄悄扭头向杨凌问道:“爱卿,你感觉到了么?”
“呃?感觉什么?”杨凌莫名其妙。
正德不悦,说道:“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王霸之气正铺天盖地的向你袭来?”
杨凌彻底无语了……
鼻涕邋遢的正德又挺起胸,昂起头,迎着凛冽的寒风,自我陶醉地道:“禀天地纯刚之精,钟河岳清淑之华,才高一世,气盖千古,智足以通天下之变,勇足以夺三军之帅。有泰山壁立之像,有凤凰高翔之趣。璨璨如峰头之玉,颢颢如水面之月。朕自我而观之,实千古未有之帝王也,卿以为如何?”
杨凌一听,立即向小脸冻得发紫,大鼻涕蠢蠢欲动的正德皇帝拜了下去:“皇上英明,皇上的确是千古未有之帝王,千古未有啊……”
卷十一 南征北战 第432章 玉碎
宁王叛军炸了桥,又逃了一阵,正想停下喘口气儿,忽地后方官兵又追杀上来,更可怕的是,那些官军趵开蹶子跑的飞开,只有一个大兵冲在前头也敢舞着大枪往人堆里杀。
宁王军又惊又奇,既没想到官兵这么快渡河过来,更没想到这官兵变的这么悍不畏死……不对,准确地说,是变的这么想冲上来送死。被人追的毫无颜面的宁王军正想围上去干掉这个‘疯子’,只见陆陆续续又有更多的‘疯子’追了上来。
常言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宁王军本来就是败兵,军心还没收拾起来,哪有勇气停下和人拼命,只得抖擞精神继续马拉松赛跑。宁王军一路败,朝廷的官兵一路追,宁王军根本没有心思反抗,一路上遣尸无数。
幸好宁王军过河后已经歇了一阵,气力已经有所恢复,而官兵却是一口气儿追上来的,所以虽然把宁王军追得落花流水,到后来彼此也渐渐拉开了距离。
宁王军逃到老虎凹时,总算摆脱了官兵的追击,他们停下来粗浅一点人数,这仓促一战伤亡逃逸无数,竟然损失了两万人马。更惨的是宁王登基为帝后任命的两个前锋都指挥凌泰、吴廿四全部战死。
凌泰是被火炮炸死的,吴廿四却是中了手雷爆炸射出的钢珠飞针,当时就疼的他原地表演起‘旱地拔葱’来,吴指挥正上上下下地蹦着,就被官兵一阵乱枪打成了筛子。
宁王眼见如此惨状,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哭得涕泗横流,一旁刘养正、李士实、李自然等辅助苦劝不止,红缨会大师公王僧雨、李左同、杨清等人则默不作声,一个个垂头丧气。
刘养正不愧为宁王之文胆。宁王军败得如此凄惨,他仍然保持着旺盛的乐观主义革命精神,当下他引经据典,大谈古往今来成就大业者所经历的诸般坎坷,又以“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一类的话勉以劝勉。
刘养正说着说着,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一张灿若莲花的妙嘴说得宁王渐渐收声意动,重新振奋起精神来。
宁王看看士气低迷的队伍,在刘养正的挽扶下爬上一方巨石,正想做一番战败动员,重新鼓舞全军士气,不想他还没张嘴,绕路赶来的朝廷骑兵又斜刺里杀将出来。
江南地势不宜大队骑兵动作,沟壑湖泊、山岭沼泽的移动困难,再加上这老虎凹地形狭窄,骑兵无法展开冲锋,其战斗力实际有限,但是他们突然出现,那种心理上的震慑力却让草木皆兵的宁王人马大惊失色。
‘诸葛养正’见此情景也没了主意了,唯一能想到的一个字就是逃!刚刚爬上石头的宁王赶紧的又爬下来,跨上一匹马便走,宁王军上下一心,比着赛地逃跑,败得如黄河决口一般。
可朝廷官兵毕竟是骑兵,路再难走总比人跑得快,再又丢下无数死尸之后,宁王只得命红缨会三师公杨清领一路兵阻敌,为恐杨清做战不利亦或心存二意,他又留下自己的长女仪宾,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南昌秀才和他一起御敌,自率大敌继续南逃。
宁王大军一路急急如丧家之犬,跑到安庆附近时,自从他们绕城而过就亲自率人从后边悄悄追踪察探动静的伍汉超早已赶回城去,领出三千民团兵,在牛头山和铜山一带设伏,待宁王军队一到,巨石擂木滚下山来,杀死杀伤宁王军数千之众。
宁王大怒,眼见山上官兵不多,便立即拔剑要命人攻上山去,李士实一把抱住他苦劝道:“皇上,安庆城担心皇上攻击,必不敢出动重兵,山上官兵不会太多,他们在此骚扰,实为阻挠皇上行程,配合朝廷大军行动。我们现在不可恋战纠缠,若待朝廷大军追来,不免大势去矣,不必理会他们,我们还是继续前行吧,逃回江西去,方有一搏之力啊!”
宁王闻言恍然大悟,不理山上伍汉超的挑衅滋扰,一路只是前行。伍汉超兵少,见他不肯上当,也只能看着他逃去。
宁王被杀得凄凄惶惶,大军再也不辨东南西北了,这一路见路就走,等到夜色降临时逃到一处湖泊,此时身边人马只剩下三万余人,损失的人马除了战场上丧命被俘的,还有不少人是见势不妙,逃路途中往草丛、树林里一钻,就此逃之夭夭的。
李士实见前方是一个湖泊,旁边是一片芦苇,月色如纱,轻雾笼湖,倒是个驻扎的好地方,而且大军疲乏至极,实在难以再行,便道:“皇上,依臣看,咱们还是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朝廷的兵马也是血肉之躯,他们没有能力不休不眠地追赶的。
咱们既然闯出了他们的包围圈,现在连安庆也被抛在后边,那么暂时就安全了。皇上不必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在九江、南康还屯有兵马,集中起来再战,若能大胜一场,则霸业未必不可期。”
宁王怆然四顾,叹道:“九江、南康皆非可守的险地,难以用来自保,唯今之计,也只有尽起九江、南康之兵前来增援了,张纶,马上派人去调兵,把王妃、王子和所有家人全都带来,留在那座空城中朕不放心”。
原大明江西布政使,现任宁王顺德皇朝兵部尚书的张纶哭丧着脸道:“皇上,这里夜色迷茫,难辨东西,不知是到了何处,如何派出信使,又叫九江、南康兵马来何处接应?”
刘养正也道:“皇上,咱们先让兵士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吧,另外可差人四处打探。弄清咱们到了哪儿,然后再派人往九江送信不迟”。
宁王重重点头,喟然道:“朕心乱如麻,实在没了主意,二位卿家自去处置吧”。
刘养正和张纶拱手退下,自去吩咐士兵安营扎寨,就地取水做饭。那些士兵们从湖边取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