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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权力有了天差地别。大尉当然知道,自己的阵地是诱饵,一个天大诱饵!目的就是把自己老同学麾下的中国国防军主力调动到凌海和锦州之间,也就是大小凌河之间的狭窄地域上予以歼灭。能承担这样光荣的使命,是大尉在对俄作战中英勇的表现所争取的。去年的奉天决战,大尉还是中尉的时候,就带着一个中队充当了第三军穿插俄军纵深的尖刀……
望远镜里,白茫茫的原野一片寂静,在一年中最寒冷的月份里,连最勤劳的东北人也窝在家里不肯出门,使得镜头中没有出现一个人影。白色的雪地、白色的树木和零星的覆盖着白雪的房舍,一切,使镜头里的景象白得刺眼。这让大尉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高田,那里,也应该是白茫茫的一片吧?这个时候,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们在做什么呢?他们,能够填饱肚子吗?最近,士兵们老在议论国内发生的饥荒,老在说大米的配给肯定又减少了。因为,军中的配给也开始紧张起来,让这些身在异乡的武士们不得不担心家里的情况。不过,尽管是这样,军队的士气还是高昂的。在以前的日本,从军打仗是高贵的武士们的专利,从独裁者中村开始,这个农民将军掌权后,又严格禁止农民当武士……现在,农民子弟也可以享受到从军的待遇了,那是武士的待遇,是受国民疯狂拥戴的一种高尚身份。因此,大尉丝毫不为自己部下的士气担心。在公主岭发生的成联队溃散的丑恶事件,绝对不会在自己这里重现。
歪桃子上由两个不大的山头组成,中间有一条窄窄的小山沟,正因为这样的形态,才使这小山有了歪桃子的名谓。稍矮一点的412山头上,有一个小队和一挺机枪;主力则分布在可以看到身后凌海城的430高地上。佐佐木的指挥所,就设在山头的不知名小庙里。
被白雪刺激得眼睛发酸的大尉摘下了望远镜,一边揉着眼球一边习惯性地掏出怀表看了看,15时50分。佐佐木揣好表,走出指挥所,是例行检查换哨交接的时候了。
山下,一个个披着白色披风的身影趴在冰凉彻骨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已经就位的国防军教导旅一团三营官兵们,从营长黄天方到营里阶级最低的上等兵(教导旅里没有列兵和二等兵)都趴在雪地里。鼻孔喷出的热气渐渐融化了面前的积雪,而身体四肢传来的麻木僵硬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穿着质地很好的棉军装,用那里面塞得很厚实的棉花和在里面更保暖的羊毛绒夹衣、夹裤,也难以长时间抵御这北地的寒冷。
黄天方的耳朵边传来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身边的战士牙齿“格格”撞击的声音,妈的!这时间过得可真慢,在这零下15度的寒风呼号的野外,再有10分钟,就得让战士们爬不起来了!黄天方从上衣兜里掏出了配发的怀表,时间显示是15点58分。他抬头向身后的天空看了看,希望能看到发起攻击的信号弹在天空上升腾。
没有人动弹,因为前方40米处就有一个日军的岗哨和分队阵地。寒冷,变成了刀子不停地割着官兵们的身体,特别是与大地上积雪的那一部分躯体。教导旅的官兵们,大多是四川人、南方人,尽管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基本适应了北方冬天的严寒,可在目前这种条件下打仗,还真是出娘胎来的第一遭!想想看,在西藏高原上打仗也比这里舒服点吧?
时间变得无比的漫长,仿佛秒针移动一格就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一样。黄天方在心里咒骂着鬼天气,担心着等会战士们能不能够迅速地站起来,冲锋、射击、投弹、肉搏……
三个连的兵力分散在四周,机炮分队里聚集了全营的重火力,由副营长楚平负责。三营的任务就是用最短的时间从西向东,从下向上发起仰攻,快速占领、控制歪桃子山!
此时,还有人在抱怨着鬼天气。从凌海城里出来增援歪桃子山的一个日军中队,也不知道上面的联队长发了什么神经,在这样的天气让一个中队去加强歪桃子山的防务……
黄天方并没有发现这股日军,因为中国军队在西,日本援军在东,隔着一个诺大的歪桃子山呢!他又看了一眼怀表,从兜里摸出了口哨,脱下手套把口哨拢在手心里,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把哨子嘴塞在嘴上。这个时候,两发红色的信号弹从背后升起。
“哔哔”的短促的哨子声立即响起,黄天方边吹着哨子边猫腰提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站了起来,先慢慢地走了两步,接着就开始向前冲刺!他的身边,是一大堆披着白色披风的国防军官兵。没有冲锋的呐喊,也没有光荣的金龙战旗指引,只有不停顿的哨子声在催促,催促官兵们赶快冲上去,把侵占国土的日本人消灭干净!
日本哨兵正在换哨,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拉开枪栓打响了东北之战的第一枪。
枪声惊动了方圆5公里以内的所有军人,也表示教导旅一团对歪桃子山以及凌海城的奇袭转化成为突然强攻。
黄天方把步枪换到左手,掏出了一颗手榴弹,弹保险拉弦投掷一气呵成,手榴弹在日军分队的工事前炸了开来,随着爆炸的火光腾起一阵白沙样的积雪和青烟。
机枪开始“刮刮”地叫了起来,密集的火力把日军布置在山道处的一个分队阵地完全压制住了。40米的距离,在积雪过踝的雪地上,官兵们要花比平时多三分之一的时间才能冲过。
歪桃子山下,密集的机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
第七十六节 雪地攻击
一个分队的鬼子很快就被三营解决了,摆在黄天方面前的是一条狭窄的,两面受到高地火力交叉射击的山道。日军的机枪在高地上疯狂地喷射着火光,把连续两批的突击队都打了下来,主攻的一连伤亡了11个官兵。
“告诉楚副营长!三分钟,我给他三分钟的时间干掉鬼子的机枪!***!”黄天方把白色的风帽狠狠地拽了下来,露出里面戴的灰绿色钢盔。地形对攻击部队很不利,非得重机枪和迫击炮出马不可了。
看着通讯员利索地跑了下去,黄天方挥手把一连长叫了过来。
“卿远,怎么挂彩了?”
“没事,给子弹咬破了点皮,营长,我再去组织一次冲击,不相信这道就过不去了!”卿远左膀子上扎着绷带,隐隐还有鲜红的血迹浸了出来,他很不服气自己被这小小的山道给难住了,教导旅的人,怎么能给小日本打退回来呢?再攻不上去,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等等,你看,那羊肠子一样的小道能撒开部队吗?给你这个,看看两边山头上的机枪阵地,至少控制了200米左右山道,不能硬冲了,交给炮兵,先把机枪的窝端了再说。”黄天方说着,把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取下来塞给卿远。
“怎么跟老乡说的地形不一样了呢?***日本人,机枪摆的地方很毒啊!怪不得老子要吃亏了。”卿远看清楚了山头上的形势,火气也消了一大半。
“不怪你,是我们的侦察工作做得不够详细。炮来了,老楚!过来,这边。”黄天方瞥见楚平带着一帮子人运动上来,忙出声招呼道。在他身前,是一块铺满了白雪的巨石,形成了日军火力对巨石后面地域的射击死角。
两门50mm迫击炮很快就架设完毕,副营长楚平上尉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亲自操刀,调整好了迫击炮的射角和方位。
“营长,可以了。”
“卿远,滚回一连去,带重机枪去。压制山头火力。这边炮一响,你那边就出击,明白吗?”黄天方对副营长的炮术很放心,这边一准备好,那就可以发动新一轮进攻了。只有一连上去牢牢控制两个山头,下面的二连,三连才能得到山上的火力支援,阻击日军的反扑。
“蓬蓬”两声,两发迫击炮弹象长了眼睛一样飞向日军机枪阵地,在阵地上炸了开来,把一挺丹麦机枪旁的机枪手高高抛起,从山头上滚落下来。
卿远带着一个排的兵力发了一声喊就向山上猛冲,四挺重机枪也同时吼叫起来,把子弹射向山头的日军的阵地。
黄天方连忙举起望远镜向412高地看去,部队首先要攻占这个山头,才能直接威胁到430。
日军被中国军队密集的机枪火力压得在阵地上抬不起头来,这些日本士兵是日俄战争后期才应征入伍的,与此前精锐的日本陆军士兵在素质上有了很大的差别。而他们的对手,也从火力不足,战术呆板的俄国人换成了中国军队。此消彼长下,在防御阵地上被中国军队全面压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日本人在阵地上被火力压得憋气,这边的黄天方上尉也在憋气!部队是从松山后长途迂回过来的,重武器严重不足,要不,这个小小的高地早他妈拿下来了。“再来几发,老楚!不管412,目标430山神庙左侧15米,距离460,三发射!”
全营仅有的两门迫击炮连连发射着炮弹,把430上的火力也压了下去。一连部队在仰攻攻击过后,也开始用手榴弹、机枪开始冲击近战。
佐佐木大尉在山神庙的矮墙下观察着战况,412很快就保不住了,那是确信无疑的事情。他的计划是,用中队主力牢牢控制430高地,支援过来的山崎中队则等中国军队攻上412后出击,恢复山下小道口的阵地,这样,中国的攻击部队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一个小队在损失了一个分队后,要在中国军队强大的火力下坚守412是不现实的,很快,412高地上的日军就在伤亡大半后退往430高地。
两个主峰,相隔着长长的山鞍有400多米的距离。这使得一连在夺取412后不得不停止下来,一边用轻火力压制430高地的敌军火力,一边重整部队,并等待着重机枪和迫击炮运动到山上来。
“怎么?日本兵这么不经打?刚才不是挺凶的吗?”黄天方有点纳闷了。日本人这么快就放弃了412的阵地,完全没有表现出团长刘一衡所称道的日本陆军精神来啊!
“通讯员,通知2连,面向县城抢占地形,准备阻击鬼子的援军。3连就地展开,扼守我军出击阵地到山脚一线。”黄天方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就听总司令讲过“在战场上要学会换位思考”,他在一瞬间,就把自己定位在防守方的指挥官上。鬼子的目的很明显,不就是包抄后路两面夹击那套吗?老子就是从承德包抄过来,还会中这招?!
三连迅速展开,占据了刚才一连的出发阵地,黄天方满意地看着楚平带着机炮分队向412高地运动上去。
佐佐木放下了望远镜,挥手向身后的两门72mm山炮示意了一下。早已经标定好射击诸元的日军山炮打响了,炮弹呼啸着落向山腰小道上正在向上运动着的机炮分队。
“妈的!鬼子有炮!来人,快去把人抢回来!”黄天方懊丧地一拳砸在石头上,他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山头上,日本人竟然放陈着山炮!这个亏可吃大了,把黄天方急得两眼通红,就差把眼泪水洒出来了。机炮分队只有一半上了412,楚平和10多个战士就被炸倒在山腰上。
这边日军的山炮一响,从县城里出来的山崎中队就摆开了战斗队形,向山脚的小道口扑来。这200名日军一头撞在了二连刚刚布置好的阵地上,遭受到轻机枪和步枪的联合打击,不得不丢下70多具尸体和伤员退了回去。
楚平中尉摇了摇头,耳朵里还在嗡嗡地作响,头上的钢盔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身上的棉衣也开了好几个口子,绽出了洁白的棉花。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下觉得不对劲,把手伸到眼前一看,那是血!
“他***,居然挂彩了!”楚平低声骂着想站起来,可是觉得大腿处疼得要命,一摸又是一把血,还附带着被摸的地方加剧的疼痛。他苦笑了一下,咬着牙背依着山壁,手扶着山石勉强站了起来。几个战士倒在血泊中,一挺重机枪显然被炸个正着不能用了。脚下不远处,一门迫击炮被一个下士紧紧抱在怀里,炮管上浸满了鲜血。
“小胡,小胡。”楚平认得那战士,营里的人他都认识,而机炮分队的人他只要晃上一眼就能叫出名字来。他知道那是迫击炮手胡来喜。他想大声地把小胡喊起来,可叫出的声音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副营长。”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楚平知道,那是炮班长许二虎,听声音,这家伙也挂彩了。他回头一看,一只血手从一块大石头后面伸了出来,军衣袖管上的棉花已经不是白色,而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楚平试着想去拉那手,可一动身上就传来无数道彻骨的疼痛,使他的神智也一阵的恍惚。
“副营长,炮、炮!山头、山头上有炮。”许二虎的声音仍然隔着大石块响起,显然,这位炮班长也是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