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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匄回答:小武子这是威慑郑国人,让郑国百姓的哭喊动摇守军的意志。内郭城墙上,必定有士兵家属居住在此,小武子驱赶他们离城,刚好可以腾出战场来,也让内郭上的郑兵心思动摇。”
这就是战争啊!悼公叹了口气,随后按照士匄的建议,祭奠了阵亡的郑国士兵……稍事休整,悼公问赶到祭祀现场的元帅荀罃:“郑国已经危急到了这种程度,他们害怕了吗?我们不是留下一个城门没有攻击吗?郑国的求救使者从哪里出去没有?”
荀罃回答:“我刚才问了小武,他已经把骑兵撒了出去,全力警戒南方。最新的消息是:郑国求救使者已经进了楚军营地,但楚军没有动。”
没有信用,只有利用。郑国失去了信用,两年来,楚人根本没救援他们的心思,只想利用郑国来拖住晋军。但现在晋军已经来了,即使郑国失去了利用价值,楚国人不为救援郑国,也该为了与晋军决战,挪动一下生了痔疮的屁股吧?
悼公想了想,不放心的问:“仅仅依靠新军来防备南方的楚国联军……我怕新军抵挡不住?”
荀罃神态轻松:“放心,小武子属乌龟的,打不过,总能逃的过去。真论起跑路的功夫,咱晋国没人能比得上他。再说,楚国人认识他,他曾冲击到楚王战车前。所以楚人看到他出现,一定会慎重地、把自己的国君保护好才敢追击武子……”
荀罃嘴唇又张了张,嘎然而止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咽回去的话是:如今养由基不在了,那么赵武身边人就是“天下第一”。只要赵武胆子大一点,对面整个楚军,没人能挡住赵武身边人的攻击……嗯,赵武什么时候胆子最大?把他逼急了的时候!
当夜,晋军开始休整。等待郑国人背后的老大出现。三天后,楚国的援兵没有到,郑国还在坚持。悼公怒了,他下令:修整战具,备足干粮,遣返老幼人员,将病人安置在虎牢,赦免罪犯,继续攻击郑国都城!
15日,联军在东汜水边(在今河南省中牟县南)集合,悼公公开检阅部队,检阅完毕的队伍按攻击序列依次入城。城头上观看的郑国人,忧心仲仲的看着联军在内城城郭下整理攻城战具。
这次,联军富裕了。他们拆了不少郑国人的房子,把泥土堆成山,用粗大的房梁制作箭塔,以及攻城槌……联军做这一切的时候,带着晋国人那种特有的不紧不慢,让郑国人心头发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场游一场梦
当日下午,联军依旧在不慌不忙地准备着攻城器械。从联军准备的速度看,今天是不可能展开攻城行动了。当然,他们也许永远没机会继续攻击郑国国都了,经过长久的迟疑,郑国国君终于派来了使者,表示:他们愿意投降。
已经大开杀戒,并打算继续大杀四方的荀偃暴怒,他咆哮着说:“不能容忍!郑国人早干啥去了?我们推进到郑国国都之下,郑人不投降;我们围攻郑国国都一年多,郑人不投降。现在,我的士卒已经流了血,我们已经攻克了新郑外郭,他们要求投降了。郑国人向来摇摆不定,今日投降我们,明日投降楚人,这种投降不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们已经坚持了三年,应当按计划,继续围困郑国,等候楚国援军的到来,并与之决战。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不然,郑国还是不会真正顺服的。”
悼公把目光转向元帅荀罃,慢性子的荀罃慢悠悠回答:“可以答应郑国,而后退兵。”众卿大哗。
荀罃慢悠悠的解释: “这样一来,楚国人必然要前来讨伐投降的郑国。我们坚持了三年,其实楚国人也在硬挺,这次我们先撤,就掌握了主动权,而楚国人为了惩罚郑国,却不得不继续作战。楚军连续出兵,必然疲惫。我们可以继续执行“四军疲楚”的计划……将我晋国四军分成三批,轮番率领诸侯的精锐部队应对楚军。如此,我方就不至于过于疲惫,而楚国人势必难以支撑。
这样做,应该比当即寻找楚军决战要更好。因为一旦决战,双方必然杀得白骨累累,即使我们胜利也是惨胜。我们晋国本来占着优势,占优势的人有权选择战斗方式。那么,我们干嘛不选择对我们最有利的方式战斗?”
稍停,荀罃转向悼公,幽幽地说:“我们争霸的路还长着呐,不能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与楚国争胜。对于我们来说,更大的战争还在后头,“君子劳心小人劳力,斗智而不斗力”这先王的训令啊!”
悼公回头看一看各国君主,发现各国君主虽然不表态,但脸上都露出期盼的神情,悼公再望一望荀罃,叹息:“我现在才知道,当初发动总攻击令的时候小武脸上有惶恐的神情。当初攻击在即,我本以为:以残缺的新军作为全军预备队,武子担心新军不能阻挡楚国所率领的南方联军攻击,所以他才感觉惶恐不安。今日我才明白小武当初的慌乱是为什么?”
孙林父仗着自己人头熟,用事后诸葛亮的神情插嘴:“小武的表情,嗯,当时我也注意到了,我还在想:不至于吧!武子当初凭借数百单骑,都能冲击到楚王车驾前,怎么他现在手下有几千人,反而胆怯了?这疑问我埋在心里不说出来,是因为担心联军攻击在即,把这事说出来不吉利。如今,我算是知道了,武子是预料到联军攻城伤亡过大,战事迁延不下,楚军动态不明……所以他才感到惶恐……小武智慧啊!”
荀偃吃了一惊,忙问:“当时你也注意到了小武的神情,我怎么没注意?处处留心皆学问啊!孙卿,我不如你”。
孙林父得意地一点头。但荀罃慢悠悠打破了他的骄傲:“如果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小武不会惶恐,他只会感到欣然。没错,我们确实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我们付出的代价还可以承受,而郑国却已经屈服了,楚国不得不继续耗下去,我们的战争目的已经达到,就让我们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孙林父噎了一下,尴尬的笑着问:“若武子不是为了今日结局而惶恐,他……他是为了什么?”
荀罃漠不关心地随口说:“这跟眼下的事无关。”
悼公勉强点点头,他无力的摆摆手,说:“那就见见郑国使者吧!士师(大法官士弱),准备制作盟书。”
荀罃、荀偃听了国君这个命令,一起微微摇头,他们马上把目光齐齐转向范匄,希望范匄能毛遂自荐,接过制作盟书这活儿。范匄感受到元帅、副元帅催促的目光,但他立刻把头低下,一声不吭。
士弱是个公子哥,从小接受的贵族教育,让他处理起事情来,不善于讲究方式方法,很有点蛮横霸道。与士弱相比,士匄(范匄)虽然也做事冲动,但他终究是“晋国第二才子”由他制作这份重要的盟书,也许更合适。然而,士弱是士师(大法官),制作盟书这个活本来就是大法官的本职工作。悼公下达的命令是合适的,作为士师家族的一员,士匄不愿抢去本家堂兄的风头,所以他回避了。
见到士匄回避,荀罃叹了口气,把手放到侄子荀偃的膝盖上,制止了荀偃的冲动。荀偃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刚才他反对接受郑国的投降,但既然国君已经做了最终决定,作为副元帅,荀偃就希望把这事做得尽可能完善。荀偃不认为士弱合适做这事,现在士匄不出头,荀偃本打算跳出来直接点名……
诧异的望着荀罃,荀偃张了张嘴,但没等他说出话来,荀罃轻描谈写地说:“无所谓了,没人会把郑国的投降认真看待,谁写这个盟书都一样。郑国人如果尊重盟约,哪怕是一个路边小孩随手写的,也能得到郑国恪守。如果他们不尊重自己的誓言,哪怕是天神下凡书写的盟书,也没有用。”
荀偃一琢磨,乐了:没错,没人把郑国人的承诺当真,盟书怎么写,无所谓。
士弱(士庄子)制作的盟书果然盛气凌人。数日后,盟会上,士弱高声宣读誓词:“从今日盟誓之后,郑国如若不唯晋国之命是听,而存有异志,必将承受监督此盟书的神灵的诅咒。”士弱这个盟书给中国增添了一个成语:“唯命是从。”
来会盟的郑简公率领郑国六卿公子騑(子驷)、公子发(子国)、公子嘉(子孔)、公孙辄(子年)、公孙虿(子蟜)、公孙舍之(子展)以及郑国众大夫、六卿嫡子一起参加盟誓。从场面看,郑国这次出动的人马够齐全的,他们似乎很重视此次盟誓。听到这段誓词,郑国人彼此看了看,脸上居然没有发怒的表情。
士弱等了许久,看到郑国人还没有动静,他大声斥责:“郑人,为什么还不宣誓?”
郑简公使了个眼色,郑国执政公子騑(子驷)蔫不唧唧,从怀里掏出一份竹简,回答:“我们郑国也制作了一份盟书。”不等士弱做出反应,公子騑(子驷)快步走上前,念起了郑国制作的盟书:“上天降祸于郑国,让我们夹在两个大国中间。大国不示德于我国,反而以战乱逼迫我国屈服,使我们的鬼神都享受不到应有的祭祀,使我们的人民享受不到土地的出产,使我们的男人和女人辛苦赢弱,而没有地方去控诉。从今天盟誓之后,郑国如果不完全服从有礼而强大的可以庇护我们的国家,而胆敢存有异志,甘愿承受(监督)此盟书(的神灵)的诅咒。”
郑国这个盟书,使中国产生了另一个成语:“唯强是从”。
荀偃被这份可笑的盟书彻底激怒了,他咆哮着,尽量遏制住愤怒,让自己显得有礼有节的斥责:“郑国,怎么如此不庄重,快快改正你们的盟书!”
公孙舍之(子展)辩解:“我们的盟书刚才已经向神明宣读了,如果连宣读盟书都可以随意修改,那么郑国也就可以随意背叛大国了。”
悼公脸色不好,参加盟会的各国国君脸上都憋不住笑。荀偃扭头招呼卫士:“我的剑呐,我的铠甲呐,郑国人,快滚回去整理你们的铠甲,擦亮你们的武器,等着承受我们的怒火。”
郑国执政公子騑(子驷)冷笑:“有你这样的吗?这是盟誓的祭台,这里说的话是给神灵听的,你怎能在盟誓的祭台上寻找武器?神灵在天上看着,你就这样要将苦难加付给我们郑国?”
荀罃在盟誓高台上站得笔直,别人在争吵,他似乎在打瞌睡,许久,他波澜不惊的说:“别闹!”荀偃收声,他扭头惊讶的望着荀罃。
荀罃的语调平淡,仿佛不是在谈论世界大战的停战协议,仅仅是谈论他家娇娇的生活习惯:“实在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德行,反而以盟约来要挟别人,这样难道合乎礼节吗?没有礼,咱们拿什么主持盟会呢?算了,让我们暂且结盟退兵,等我们修明德行、整顿军队后再来,最终必定得到郑国,何必一定要在今天?如果我们没有德行,国人都会抛弃我们,岂止是郑国呢?如果我们能修明政治,和睦人民,再远的人都会来归附我们,何况是郑国呢?”
荀罃说话慢悠悠,但郑国人却变了个脸色。这是一位元帅的威胁,霸主国元帅的怒火。这位元帅淡淡的说“我们还会再来”,他是在盟誓的祭台上说的,这话是说给神灵听的。郑国人在发抖,虽然他们表面上竭力镇定,但恐惧却使他们遏制不住的颤抖。
荀偃想通了。是呀,无所谓了,反正我们只是要一个停战协议而已,郑国人屈服了,那么拿“征税”来,咱们这次拿钱走人。荀偃立刻收起了脸上的怒火,面无表情的退到一边。
稍后,士师(大法官)士弱上前继续下一个议程,他高声宣布:“寡君带领列国军队来到郑国城下,列国操劳一番,寡君不能不酬谢啊!郑国人,你们该付的战争赔偿是……你们该缴纳的征税额度是……
晋国人宣布的数目很庞大,其中,晋国索要的既有财物,也有人口。那些人口数目,几乎等于赵武之前所劫掠的总人口数。这样一来,赵武的抢劫行为就等于洗白了,就成了以国家的名义进行的“国家抢劫”。
郑国人还在发抖,荀罃已经面无表情的扶着国君走下祭台,与会的列国诸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场盟会。由此,一个新的中国字诞生了,它就是:戯(戏),这次盟会因此称为“戏盟”。
不过,单纯的把这次盟会称为“戏盟”对晋国君臣是不公正的,至少元帅荀罃的表现可圈可点。事后,连抱着游戏的心情参加盟会的郑国君臣也冷汗直冒,子驷一边擦着汗一边说:“可怕,元帅荀罃的镇定真可怕;悼公如此年幼,居然老成到如此程度,可怕;我们制作的盟书如此儿戏,晋国正卿居然令行禁止的接受约束,晋国如此纪律严明,可怕。这是一个君主明智,大臣智慧,士兵号令森严的国度,跟这样的国度结下深仇,我不知道郑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