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晋国大夫叔向很为难:“上军将带领新军与上军彻夜不断的伐木,十天里都没有休息,元帅已经许可他们作为垫后。”
鲁国主帅叔孙穆子(叔孙豹)皱了皱眉:“好吧!即使没有人陪伴,我们鲁军也将当先渡河。希望晋国解决了西线危机后,能够想到我们鲁国的危难,那样的话,哪怕我们鲁国这支军队全部葬送了,我也对得起国家。”
叔向(羊舌氏)郑重的行了个礼:“元帅已经说了,武子就在今年,战后就出使鲁国。”
叔孙豹跳了起来:“告诉元帅,我们鲁国人拼了。”
晋国大夫叔向马上回答:“许国人将追随在你们后面。许国带兵的统帅是赵氏家臣武鲋,你应该放心的。”
叔孙豹大喝:“武鲋一向统领赵氏武士在家留守,现在赵武子肯把他拿出来,统领许国的军队屏护我们,这是赵武子对我们的照顾,请看我们鲁国人的勇猛吧!”
稍后,叔向抵达联军营寨的郑国军营。郑国刚刚归附晋国,这是他们首次参加由北方诸侯组成的联军。帅军的司马子硚听说卫国军队推脱不肯上前,他立刻坐不住了,动身赶往卫国军营,先找到了卫国大将北宫懿子(北宫括),劝解说:“亲附别人而又三心二意,没有比这更让人厌恶的了!我们郑国此前的例子摆在前面,卫国不能不警惕啊!如今卫国才经历过一番动荡,你们被驱逐的前任国君还守在边境上观望,如果卫国这次出战中得罪了霸主,没有霸主的支持,你们回去怎么向国家交代呢?”
子硚说完这话,孙林父满头大汗的从帐后冲了出来,他握住子硚的手感慨说:“郑国有这么明智而贤能的大臣,今后郑国一定能够崛起。我孙林父最近太顺利了,以至于不记得天高地厚。这次多亏了你的提醒,请允许我追随在你的战马后面(追附骥尾),我们两国一起渡河。”
二等强国里三个国家动了,联军总算受到鼓舞,纷纷表示愿意渡河。荀偃下令:由鲁军率先渡河,卫国郑国紧随其后,许国作为后锋,渡河后守卫桥粱。而后,晋国中军为第一锋,下军为次锋,上军为殿后,新军留守河南岸;晋军渡河后,其余列国再跟随下军的脚步,陆续前进。荀偃的排兵列阵违反了晋国惯常的作战风格。晋国平常作战排列的是五阵,中军是指挥中枢,一般不出阵,这次荀偃颠覆了晋国惯常做法。
大军渡河后,鲁国、许国、郑国、卫国四国军为先驱,缓缓的逼近秦国棫林(在今陕西省泾阳县)城。秦军大部队就停留在泾阳,庶长牙忧心仲仲的看着城外铺天盖地的军旗,对赢颂说:“公子,我们已经退无可退。”
赢颂神态轻松:“那就战吧!你死了我填上去,我死了,寡君正在后面整理军队。我们如果都死了,寡君将带领军队亲自上阵。秦国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
庶长牙询问:“公子,我们在泾水上游的投毒工作完成了吗?”
赢颂回答:“已经往河中投放了一百多匹瘟马,还有死尸,鸡鸭尸体无数。”
庶长牙又问:“晋国人不熟悉地理,今夜我们是否可以发动夜袭?”
赢颂大惊:“不可,对面有赵武,这家伙是属乌龟的,多年来只有他偷袭别人,没有别人偷袭他的份,我们秦军在武威堡吃过亏,不要再出去讨没趣了。”
庶长牙问:“我赵氏释放的军官听说,赵氏擅长单骑走马,突击速度很快,怎么这次没有看见他带骑兵来?”
赢颂回答:“赵氏军队的编制跟别人不同,别人的战车兵那是真战车兵。赵氏重新崛起不过十年,练不出足够的御戎与车士,所以他们的战车兵都是装样子的。这次我从晋国回来,听说范匄正在清算领主武装,我知道赵武脾气,他一定又在糊弄范匄了。虽然他的军队依旧按七十五人为一“两”编制,但真正战斗的时候,有些人会解下牵引战车的马,摇身变成骑兵。还有些人本来是步兵,一回身就能从行李里牵出一匹战马。赵兵实际上的编制是二十五人一“两”,其余那些站在队伍里的人,都是“滥芋充数”的。”
庶长牙被逗乐了:“赵武的习惯你都知道,他国内的人不知道吗?”
赢颂回答:“他们国君宠爱他,元帅袒护他,这小子过去又当过武宫统领,晋国中下级军官全是他的学生。就算明知道他无赖,谁敢自讨无趣说出来?”
庶长牙想了想:“那我们别无办法,只能等待投毒效果发作,然后与晋人堂堂正正决战了。”
赢颂苦笑了一下:“要当心赵武啊!我记得他军队中“卫生条例”很严苛,他带领的军队转战南方陈国很少有染病的。所以,无论投毒的效果如何,晋国人至少能够保持六成的战斗力,其中包括赵武子的上军。”
庶长牙咧开大嘴:“所有的胜利都要靠一戈一剑的争取,赵武子的上军有五百乘,我们只有四百乘,反正是个打,想那么多干什么?死就死吧!”
秦军决定不再后撤。此时,联军大营已经出现混乱,如果秦军等得久一点的话,也许能不战而胜,但秦军的血性让他们做出了血战的决定。
联军大营,眼看瘟疫在蔓延,荀偃担心事态会无法控制,他召集各国军队统帅商议,首先问:“你们现在手头都有多上战斗力?”
联军将领依欠回报,轮到赵武了,他愁眉苦脸的说:“瘟疫虽然没有扩散到我的士兵,但我们的战马将近有一半病倒了。这几天我注意观察了,问题出在河水上。河面上不停漂过肿胀发臭的尸体,有人在上游投毒。元帅,请允许我派遣骑兵出击,把那些投毒的小子抓起来。”
范匄目光一闪,马上问:“你如何确定是河水的问题?”
赵武回答:“我的士兵饮用的都是烧开的水,他们幸运的没有染上瘟疫。但战马的饮水量大,士兵偷懒了,让战马饮用生水,结果染上病的是战马。我赵兵向来注重饮食安全,现在士兵没有染上病,战马染上了,其中唯一的差别就是饮水问题。河面上出现的尸体不是偶然的,连续这么多的尸体顺流而下,说明上游有人投毒,那些尸体是被人故意扔进河水的。”
荀偃马上问:“你既然知道预防,是否知道如何根治?”
赵武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请元帅下令,立刻屠宰生病战马,然后焚烧战马的尸体,隔离生病的士兵,防止瘟疫继续扩散,至于剩下的……请立刻整顿甲杖,和秦军决战吧!”
荀偃一拍桌子:“我就怕秦国人一退再退,拒不跟我们交战。如今他们在棫林(在今陕西省泾阳县)坚持不退,很好,秦国人当中终究还有几个男子汉,我命令:全军明天鸡鸣时套车,填塞水井,推平灶台,跟着我的马头的方向前进(唯余马首是瞻)!”荀偃的话慷慨激昂,让赵武听了热血沸腾。
他正在感动中,栾黡一拍桌子跳了出来,不屑的说:“什么,看着你的马头?我们晋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命令,我的马头还想望东去呢!”说完,栾黡甩手去了,不顾正在举行的军事会议,抬腿就走。各国联军统帅目瞪口呆的看着栾黡走出了军帐,栾黡的副手,下军佐魏绛看了看冷笑着的赵武,脸色铁青的元帅荀偃,他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低着头尾随而去。
赵武身边的智盈张了张嘴,赵武赶紧将手按在智盈的膝盖上。军事会议有着严格的纪律,这时正在风头上,谁敢破坏纪律插嘴,谁倒霉。
一片难堪的沉闷中,栾黡的岳父、副元帅范匄笑了笑说:“阿黡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孩子气。赵武,你回头去劝劝他。”
赵武断然拒绝:“军事会议自然有军法存在,让我去劝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栾黡实际上是在冲赵武发脾气。栾黡当了十多年下军将,眼看着一个个人跳过他身前。这次,他在国君与韩起的联手压制下,默认了赵武的升迁。赵武实在太年轻,后者表现的才能让栾黡自愧不如,年轻的赵武跳到了栾黡的头上,则意味着今后二十年,栾黡将继续做他的老牌下军将。自绵上阅兵之后,栾黡憋了一肚子火,这次他终于找机会发作了。
范匄让赵武去劝解,他明知道两个人像斗鸡一样,一见面就彼此瞪着通红的眼睛,恨不得冲对方肚子上捅一刀,在这种情况下,赵武该怎么劝解栾黡?除非赵武谦让,但赵武不能谦让!此时此刻,赵武心中对范匄充满鄙薄。赵武当初不是没有一个元帅岳父,但荀罃一心为国,做事都是出于公心,从不会故意偏袒赵武。此刻的栾黡,赵武虽然羡慕对方有个好岳父,但却对范匄的人品极度鄙视。这是临战前的军事会议耶!哪朝哪代允许下级官员如此蔑视统帅,搅乱战前布署?
但范匄无所谓的笑了,他展开一面地图,指点着图上布置:“那就算了,回头我去跟阿黡说。我军明天的作战序列是这样的:赵武的上军战斗力保持完整,那么明天就由上军作为全军先驱,发动首攻。赵武,许国与鲁国的军队跟你多次合作,他们也划归你的战斗序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光荣的死
稍作停顿,范匄继续布置:“我军右矩(右翼攻击方阵)以下军为主,再添上新军士氏家族武装,嗯,再加上郑国的部队,作为第二攻击波。右矩的军队无需等待先驱军的结果,你们列阵之后直接向前推进。如果赵武的上军攻击顺利,你们衔接赵武的攻击,继续攻击他的攻击点。如果赵武的上军陷入僵持,你们就继续推进,等进入棫林右翼战场后,不管正面的攻击结果如何,请立刻对侧翼发动攻击。
至于我军左矩,由列国联军担当。你们的攻击恰好处在赵武子的后续,我们对你们的期望并不高,只要求你们持续不断的保持对秦军的压力,等我们这里整理好队伍,无论成果如何,你们都算完成了任务。下面轮到中军了,我中军会在赵武退下后,沿着赵武的攻击通道……”
副帅范匄正在地图上指点江山,下军军中左史(军中主记述之官)慌慌张张的来汇报:“元帅,不好了,下军全军开拔,准备渡河回国。”
这句话一出,在座的晋国正卿,以及列国国君都傻眼了。晋军,一向以纪律严明著称。眼看大战来临,这里正商量作战布局,晋国四支整编军中的一支竟然跑路了?
范匄难堪地跳了起来,问:“魏绛哪?他身为下军佐,怎么不阻止下军撤退?”
左史回答:“他也跟着走了。”
范匄大怒:“你怎么不阻止?你担任这个官职,是白拿薪水的吗?”
左史回答:“我拦了,我拦住马头问魏绛:咱们不等中行伯(元帅荀偃)的命令了吗?魏绛的态度却相当坚决,他回答:中行伯曾命令我要服从上级,栾黡就是我的直接上级,我跟随栾黡,也就是服从中行伯的命令了。”
尴尬,营帐中气氛很尴尬。眼看事情再闹下去越来越丑,荀偃站起身,作为全军统帅他担下了这个责任,并懊悔的坦承:“下军私自撤退,实在是我的责任,我发布这样独断专行的命令(唯余马首是瞻),让别人听了不舒服,这是身为主帅的失误,我做事不妥当,现在后悔也晚了,如今多留下人马,只能增加被秦军俘虏的人数。我命令:上军前出,担任全军后卫,掩护全军顺利撤退……唔,这次战争就到这里吧!回国后我会向君上认错,并承担此次战败的责任。”荀偃说罢,一言不发的走入帐后。
荀偃明明可以寻找理由推卸责任,在春秋之后,人常以为“有原因的过错那不是过错”,那就“有情可原”。只要你有理由,那么即使“罪无可恕”,大家都会原谅你的“有情可原” ……当然,没有理由你可以创造(编造)理由啊!比如说,你害死个人,可以说是因为“躲猫猫”是因为“喝凉水”;你做手术时顺手缝上别人肛门,是因为“免费”的“好心”啊!这样一来,那就“有情可原”了。
但荀偃没有推脱。这是春秋,封建的春秋对权力与责任看得很重,春秋人对规则的维护近乎偏执,晋国人对纪律的要求近乎苛刻。在晋国下军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临战撤退行动后,荀偃这种勇于负责的态度,说明晋国依然是霸主,它愿意为失败负责,而不是寻找(创造)不负责任的借口。这说明晋国还有救!
列国统帅面面相觑,鲁军统帅叔孙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真是一场“迁延(延误)”之役啊!”迁,意思是拿不定主意,战略目的不明确;延,就是延误战机。这确实是一场“迁延之役”
秦军素来凶狠,喜欢杀俘换取军功,所以他们每战不留俘虏,战败者被全体屠杀。所以面对秦军这样凶狠的敌人,各国联军在渡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