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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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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鲋笑着摸摸脑袋,没有回话。武连从前路赶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司南,向赵武汇报:“家主,前面不远处有一行车辙印,我查探了一下,这行车辙前进的方向也是国都新田城方向。”
  赵武勒住了马缰,他冲后面摆一摆手,随行的士兵立刻取出头套,套在脸上遮住了口鼻………这样做是为了掩人耳目,赵武私自脱离了军队,提前赶回国内,虽然这么做也不算违法,但他还不想人知道他提前回国的消息,所以才要遮住面部。冬天里,骑在马上遮住口鼻,也有利于防寒。
  队伍又向前赶了片刻,远远的发现了前方那队人马。这队人大约有三百余人,拥有十辆战车,最前方一辆大广车上坐着一个身材干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男子。随行几辆轻车,上面堆满了食物,看来这伙人是担心长途跋涉,食宿不方便,所以连随身的干粮都备好了。
  春秋时代在野地里相互遭遇,是有一套相见程序的。前方的战车队伍见到后方追来一队骑兵,立刻摆出了戒备姿态。卫敏接到指示,单骑向前向对方打招呼,套交情,按交往礼节交流下来后,卫敏神色古怪的转身回来,向赵武汇报:“是鲁国的大夫施孝叔,他正在赶往国都,这家伙认出我们来了。”
  赵武好奇怪:“施孝叔是谁?没听说过,他怎么认识我?”
  前后两支队伍撤消了警戒,赵武骑着马赶上对方的战车,施孝叔在马车上行礼:“鲁国大夫施孝叔见过晋国大夫赵武。我们正打算前往国都,如今在道路上相逢了,我恳求你能带我随行。”
  赵武躬身答谢了对方的礼节,而后纳闷的反问:“施孝叔大夫,外臣不记得你我曾有交往,怎么你能一口道出我的身份?”
  距离近了,赵武已经可以看清施孝叔脸上的表情,这位似乎是一个谨小慎微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提心吊胆,表情中带有浓厚的忧苦,他瑟瑟的回答:“赵氏单骑走马的本领天下皆知,我听说赵武曾在鄢陵之战中,用一千骑兵单骑走马追击楚军。如今我在晋国的土地上,在这附近,能够单骑走马的除了赵氏的骑兵,还能有谁?”
  赵武一脸的懊恼:“我本想隐藏身份,却没想到谁也瞒不过去,怎么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支骑兵属于我,太令人郁闷了!”
  施孝叔没有领会赵武的玩笑,他似乎不耐寒冷,在马车上只顾哆嗦着。赵武安慰对方说:“莫怕莫怕,我是撤兵回国的晋国大夫,不是拦路抢劫的匪徒,只是我有急事回国,你的战车行动缓慢,恐怕不便随行。”
  施孝叔愁苦的问:“武子也是为三郤的事情赶路吧?”
  赵武一勒战马,诧异的反问:“晋国这点风吹草动,连鲁国也知道了?。
  施孝叔畏缩的回答:“在下的妻子曾是鲁国大臣公孙婴齐外妹(同母异父的妹妹),昔年郤犨出使鲁国请求援兵时听说了在下妻子的美貌,就向公孙婴齐求亲,当时在下已经成婚,但公孙婴齐为了讨好晋国,讨好郤犨,便从在下那里将在下妻子夺回。
  当初在下妻子离别的时候,曾问过:“鸟兽还能保护自己的伉俪呢!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晋国是霸主,郤犨是晋国八正卿之一,我鲁国国小势力弱,经常受齐国的欺辱,处处要仰仗霸主支持才有可能保证不被灭国,为了国家存亡,我们只能努力讨取晋国的欢心啊!
  故此在下回答:现在只有两条路选,一是和你一起死,或者一起流亡,但这两条路我都做不到。选第一条路,似乎事情还没有到赴死哪一步;选第二条路,我们从此要背井离乡逃亡,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你本是贵族家娇娇女,让你跟我一起逃亡,过上那种流亡的日子,我不忍心,不如继续维持原状吧!你去郤犨家,依旧可以过那种被人伺候的生活,我继续留在鲁国,思念你!就此,在下只好与妻子忍痛别离。算起来,我们别离至今已经十年了,十年里,在下依旧遵守着当时的承诺,没日没夜思念着妻子,从未想过再娶。”
  施孝叔解释这段经历的时候,脸上充满骄傲,仿佛他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没错,他为了国家的存亡,肯舍弃美丽的妻子讨好强势的三郤,因此,他施孝叔是一个为国忍辱负重的大英雄。
  赵武脸上充满冷嘲。但他按耐不住好奇心,又问:“那么,你现在赶往新田,又是为什么?想当面嘲笑你的妻子吗?”
  施孝叔怯懦的脸上充满回忆的意味:“这么多年,我还记挂着她。三郤覆灭后,原本三郤家中的女人要变卖为奴,或者被晋国卿大夫瓜分,但因为在下妻子是鲁国大臣之女,所以你们晋国元帅特地开恩,准备归还在下的妻子,我这是去迎接在下妻子的。”
  武士昆有点不耐烦了,他连连催促:“家主,路上雪大,我们已经耽误了一会儿,再耽误下去,今天赶不上住宿了。”
  赵武想了一下,勉强说:“你可以跟在我的马队后面,但我不能专门为你停留,赶得上我们的队伍你就跟着走,赶不上队伍,你顺着我们的马蹄印走,我们在前面为你踩出道路,想必你的战车行进起来会方便一些。”赵武说罢,拱手告辞,并一叠声催促着队伍继续快速前进。
  路上,武士昆随口问:“鲁人都能认出我们来了,还需要戴面具吗?”赵武嘲笑:“这么寒冷的天,你把面具取下来试试怎么赶路?”
  前方不远是一条小河,赵氏骑兵顺河寻找着桥梁。不久,他们发现了那座桥梁。可惜赵武赶到桥边,发现桥上堵满了车马。这队车马似乎是从新田来的,过桥的车马不过三两辆,大队人马还留在河对岸,看样子,等他们过完桥似乎要等很久。
  赵武急不过,打算下令从桥边找水浅处涉水过河。前锋武连神色奇怪地提醒赵武:“家主,对面是郤家兵。奇怪,国都杀成那样,郤家兵怎么还能自由行动?”
  赵武一听,马上止住了脚步,他在马上欠起身来,仔细观察这支队伍。没错,是郤家兵,他们一脸的干练,身上穿的是郤家制式铠甲,驾的是郤家标准的战车。武器也在手中,脸上还可以依稀看出当日郤家兵的骄傲。难道是流亡的郤家人?
  赵武催马凑近了马车。马车上乘坐着一名女子,这女子身边还坐着两个粉妆玉砌的小孩,这两个孩子当中,大的不过八岁左右,小的似乎四五岁模样,但两个小孩都把整个脸部藏在厚厚的皮裘中,看不清相貌。那女子满脸的期待,坐在战车上时时伸长脖子眺望前方。两个小孩不知忧愁,时不时的从厚重的皮裘当中发出几声嬉闹。
  看着这幅纯真,赵武望了一下武连,悄声吩咐:“去打听一下,他们是什么人?”
  第六十二章 谁来杀国君?
  不用打听,眨眼之间施孝叔到了,他见到马车上的女人,立刻跳下战车,扑向了那个女人嚎啕大哭。这位正是施孝叔的前妻。
  两个小孩从皮裘中探出头来,好奇的观察着施孝叔,施孝叔哭了片刻,转脸看见那两个小孩,厉声责问:“这是你为郤犨生的孩子?”
  那女人点头,并招呼两个孩子:“儿啊,过来见见你们的继父。”
  施孝叔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陡然间豪气重生,他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孩拎起来,走到河边,狠狠的将两个小孩扔进河水。
  冬天的河水寒冷,两个小孩刚被扔进河里的时候,还惊吓的哭了两声,但立刻冰冷的河水令他们肌肉麻痹,身上厚重的皮裘浸透了水,立刻开始下沉。郤家兵满脸都是震惊,赵武满脸都是震惊。那女人震惊的望着自己的前夫,赵武也震惊的望着施孝叔,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说话躲躲闪闪,神色惊慌不定的小男人竟然也有勇气,但他的勇气却是对两个无知小孩下手屠杀。
  那女人出离愤怒,沿河追赶着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河岸上,站着目瞪口呆的赵氏私兵与郤家私兵。赵氏私兵没有扑进河里抢救,是因为赵武被意外弄懵了,他没有下达命令,而郤氏私兵没有动手只是因为没有接到命令吗?
  小孩顺水漂流,冬季的水很冷小孩吼了几嗓子,马上吼不出来了。赵武这时回过神来,他指着河中,嘴唇哆嗦的说:“快”。
  武士昆截口劝阻:“没用了,天寒水冷,捞上来已经是尸体了,就让他们水葬吧!家主,我们已经耽误的太久了,请尽快动身。”卫敏也劝解:“家主,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咱们不好出面的,请家主继续前行。”
  不久,女人瘫坐在河边,目光呆滞的看着河中逐渐远去,逐渐下沉的孩子的尸体,此刻她的悲伤渐渐平息,重新泛上心头的是冷漠,彻骨的冷漠。她冷漠的回身望着自己的前夫,语调平静的说:“你算是男人么?当初你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而让我流离,现在又不能爱护我的孩子而杀了他们,这样的男人,我如何能和你白头到老!”说罢,女人从怀中摸出一把商匕,挥手割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掷在地上:“从此,我与你便是路人了。”
  施孝叔干完这项壮举后,返回那女人身边时脸上全是温柔的关心,他似乎细声细语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但那女人根本没听对方的柔言密语,她摆手招呼郤家兵:“我们走,我再也不想见这个男人。”
  施孝叔赶上前去,准备再解释一番,几名郤家兵横戈拦住了施孝叔,那女人头也不回的走上战车,挥手一指新田城方向。她的动作表明,对鲁国她已经无所留恋,所以打算回新田寻找自己的新生活。
  河对岸是那女人的车队,他们才过了几辆车,这时,他们全队调转方向,向来的路方向返回。
  此时小桥已经腾空了,心情沉重的赵武轻轻点点头,立刻有武士过来牵着他的马头,引领着战马踏上桥面。赵武还在喃喃:“他们怎么不救,他们怎么都看着。”
  桥上是赵武的骑兵队,他们正小心翼翼的通过桥面。
  桥的另一面,是伤心失望的施孝叔,他站在桥边,想追不敢追,施孝叔的随从则茫然不知所措。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赵武的骑兵队越过了那女人的车队,他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无言而去。
  不久,赵武的骑兵进入魏家领地,赵武秘密求见魏家三兄弟,魏相首先表态:“我们不会去瓜分三郤的财产。三郤无论如何跋扈,晋国还有法律存在,三郤即便是有罪,君上不通过审判,竟派遣刺客刺杀了三郤!这种行为是对晋国法律的践踏,我们魏家不会参与其中。”
  赵武问:“三郤是怎么死的?”
  魏相回答:“传闻,君上在路上接到士伯的死讯,立刻加快了脚步,当时,新军的郤犨与郤至担心卿位调整出现变故,他们也甩开了大队,跟随国君一起前进。也许走路上他们又与国君起了一些冲突,国君回到都城后,立刻命令胥童、夷羊五帅甲士八百,准备攻打郤氏。
  但嬖人长鱼矫认为三郤势大,直接进攻没有把握,请求用计谋解决。当日,长鱼矫与清沸魁拿着戈,作打斗状,边闹边来到郤府,假装要打官司。而毫无防范的三郤因为主管司法,听到有了诉状,就在家里组成临时和议庭,就地讨论“案件”
  长鱼矫、清沸魁借审判之际靠近郤锜、郤犨,在这二人让他们出示证据时,突然挥舞随身带的戈,击杀郤锜、郤犨。当时郤至也在场,只要还手,长鱼矫等人也不能全身而退,然而骄傲的郤至却说:“一个嬖人怎敢击杀六卿,这是国君的命令,我不能冒犯国君的威严”于是郤至转身往后堂逃避,被长鱼矫与清沸魁追上,以戈杀之。国君的八百甲士随之掩杀,郤氏家族无论老幼,全被屠杀。百年大族啊,一日之间就灰飞烟灭。
  后三郤的尸首被陈列在朝堂示众,国君召元帅栾书商议,说是瓜分三郤领地,同去的还有范、荀、韩等其余各卿。殿堂之上,胥童、夷羊五突然发作,带领八百甲士囚禁了栾书与荀偃等晋国活着的卿,准备击杀之。长鱼矫主张,既然已经撕破脸,至少要把栾、荀杀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国君却说:“今天一天就杀了三个卿,我实在不忍心再杀了。”随后,君上安慰了栾书与荀偃,并释放他们两个回家。
  赵武震惊的目瞪口呆:“那帮嬖人疯了,一日想杀尽晋国所有的卿,晋国总共只有八个卿,他们杀了三个,还想对栾书、荀偃动手。难道他们杀尽了所有的卿后,打算自己来治国吗?他们有这本事吗?”
  魏相沉默不语,魏绛冷笑着说:“在审判案件的庄严法庭上,晋国三卿遭到了非法的刺杀,这一切竟然出于国君的指使,国君已经不顾法了,他还指望别人尊重法律吗?”魏绛话中有话。
  赵武马上问:“后来呢?”
  魏相用平稳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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