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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名士-自风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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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别怪,谁叫你没有能力打透朝廷的圈子,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连消息人家都能封锁得严严实实,把你隔绝成个外人?(郗超虽然在朝,但就是进入不了人家那个圈子)。再有,谁叫你得不到大多数儿人支持,没法儿住在建康,只好跑到姑孰来呢?这个时候,天命是不归属你桓大司马啊。
太子司马曜
桓温没有来。
这一下儿,王谢终于舒了一口气。好啊,你既然不来,那可就由不得你了。于是,几位重臣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马上就咽气的皇上,赶紧立太子吧,就算大司马来不了,太子也得立啊,司马家的天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能在陛下您手里断了呀。司马昱又是伤心,又是无奈,好,那就立吧。然后叫来刚过了10岁的世子昌明,在病榻前,立为太子。大臣们赶紧行参拜礼,让这事儿成为定局。这位昌明世子,就是后来的晋孝武帝司马曜。
司马曜这辈子有两件事儿很出名,一件就是,他当皇帝时,东晋打赢了淝水之战,这个光环,当然也要分到他头上一些。另一件就是,他以十分离奇的死法儿,成为“中国历史上死得最搞笑的皇帝”之一。他就是那个被妃子捂死的倒霉蛋儿。因为口无遮拦,嘲笑人家张贵人人老珠黄,结果被人家率领宫女,拿锦被给捂死了。更倒霉的是,那时他正跟弟弟司马道子争权,结果他死了,司马道子正巴不得,居然也没有严惩真凶,一代皇帝,就这么死了个不明不白。
另外,司马曜还有位值得一提的母亲。按理说,过去的女人要尊贵,首先就得出身好,其次还得长得好。就算出身差点儿,但模样不错,也有可能阴差阳错的成事儿,但要出身不好,又长得不行,那就实在没指望了。但我们孝武帝的母亲,就是后来的李太后,偏就是这万里挑一的特例,大略说说这故事:
这位李太后,最早是司马昱丞相府里的下人,长得高大粗壮,干点儿下等的活计,人们都叫她“昆仑婢”。司马昱子嗣不盛,有一回就请了一个很有名的道士,来帮他相看府里的姬妾们。也不怎么,这个道士就一眼看上了这个丑丫头,非说她有万人不及的贵相,必有贵子。司马昱虽然不喜欢这丑姑娘,但却十分相信这道士,居然就把她收了房。果然不久,这姑娘竟有了身孕,生下了这位昌明世子,而后,又生下了司马道子。不说这俩儿子到底有几分真本事,反正是昌明当了皇帝,司马道子后来也权倾天下,果真是“贵”得万人莫及。而他们的母亲,就是这位出身低贱又相貌丑陋的“昆仑婢”……
发不出去的遗诏
好了,这回皇上立了太子,算是国家有了继承人。然后,司马昱撑着力气,开始写遗诏。不过,他还是害怕,又不止一次地给桓温传诏,不过后面的诏书已经晚了,估计还没到姑孰呢,司马昱就已经驾崩了。
这时候,王彪之是尚书仆射,谢安是吏部尚书兼中护军将军,王坦之还是侍中。司马昱的遗诏,王坦之是第一个看的。他一瞧,急得不行啊。遗诏上的其他废话就不管了,只看怎么处置桓温,司马昱说,“诏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又说“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
周公居摄!那就是说给桓温摄政王的地位,他摄政期间,虽然不是皇帝可也差不多,这天下不管高门寒族,他照样可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另外,什么“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这倒不是没有先例,当年孙策对张昭,刘备对诸葛亮,都说过这样的话,可人家那都是君臣一心,甚至是肝胆相照才这么说的,司马昱这算什么,这是要把自己家的天下拱手送给一个权臣!王坦之是又急又气,按下遗诏,就跟那两位商量。他们俩的态度也是无比坚决,绝对不行。他俩的坚决又长了王坦之的底气,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一不作二不休,他拿着诏书,就当着司马昱的面,一把给撕了个粉碎。
可怜的司马昱怔怔地流着眼泪,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这是干什么呀?这天下是人家送来的呀(不还给人家,人家会来讨债啊)!王坦之凛然说,这天下,是大晋宣帝(西晋司马懿)、元帝(东晋司马睿)的天下,怎么是旁人送来的!陛下又怎么能随意处置呢!司马昱被逼的没办法,想了半天,无望地说,那就改成辅政……这行了吧……结果最后,司马昱是按照王谢的意思,把遗诏改成了让桓温“依诸葛武侯、王导丞相故例辅政”,除了这个,再没有给他其他大权。而办完这事儿,司马昱当天就驾崩了。
回头看一下,简文帝从发病到死,不过几天,立太子,写遗诏,毁诏,改诏,等等这些都是在一天之内发生的。在这个时候,桓温的命运是完全掌握在王谢手中的。这个最终的“依诸葛武侯、王导丞相故例辅政”,不是皇室的意思,而是王谢高族的裁决。桓温“姑欲取之,必先予之”的策略,在这一纸诏书间彻底宣告失败。别说禅位,就连他退而求其次的当个“摄政王”,都遭到了人家完全地拒绝。这对桓温来说,是无比重大的打击,他自然是要恼羞成怒,同时也惊诧于王谢的胆气和果断,原来这些名士们绝不仅仅只擅长清谈哪。
身历六朝、四度训政的皇太后——褚蒜子
说到这里,必须得提一下儿这位不得了的女人啊。她就是晋康帝司马岳的皇后褚蒜子,而这时被尊为崇德皇太后。褚蒜子曾身历康帝、穆帝、哀帝、废帝、简文帝、孝武帝六朝,并且还曾四次亲临朝堂,垂帘训政。不及考证,不知道在中国皇后史上,这经历六朝、四次垂帘,是不是都是绝无仅有的。
大家一听身历六朝,没准儿就以为这位崇德太后一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了,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段儿时间皇帝走马灯似的死,然后走马灯似的换,再加个被废的,所以褚蒜子到那时也并不很老,她比谢安小4岁,现在也还不到50。
褚蒜子的父亲是当时德高望重的大将褚裒,而母亲是谢尚的姐姐谢真石,也就是谢安的堂姐。那么来算一下儿,论起来,谢安就是褚蒜子的堂舅,是个远房亲戚关系。不过别把这个关系看得太重,因为那时的高门大多都和皇帝联姻。可是也不要把它看得太轻,因为没准儿它什么时候就能起点儿作用。其实这关系的实质就是:当对两边儿利益都有好处的时候,就不妨提出来扯一扯;但当两边儿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就可以完全不当回事儿。
现在,司马昱一来没有禅位,二来没给桓温摄政王,大臣们扶孝武帝司马曜继位了。这个时候褚蒜子的心里可不踏实了。她知道,桓温的这个“辅政”不是先皇的意思,而是王谢高族决定的。但是细想,你们这不是在玩命儿吗,而且,你们首先玩儿的,是司马家的命啊。给桓温个摄政王,首先能保住皇室,让他不至于弑君。以后他要死了,还得归政于王啊,这样,我们皇室还可以慢慢地周旋。现在倒好,你们摄政王也不给人家,桓温急了,还不第一个来杀皇上!你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不能让桓温爬到你们头上作威作福,所以你们就出了这狠招儿。可是,这天大的风险倒让皇室先替你们担着!
褚蒜子不愧是有见的女人,其实她想得一点儿没错。除了为保住国家稳定这个大局之外,王谢不能接受桓温当摄政王,的确是为了维护他们各自的家族利益。那么,褚蒜子想,我们司马家虽弱,但我们不能给你们当替罪羊。于是,她也不管了,先求自保再说,就直接从后宫发了一道崇德太后令,诏令的大意是说,陛下年幼,国家大事都要托付大司马,诏令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例,内辅幼主,外安国政云云。与司马昱的遗诏如出一辙。
这里,皇室和王谢利益不一致啊,所以什么远亲不远亲的,各人顾各人吧。诏令发到尚书台王彪之这儿,把他吓了一跳。皇太后在朝廷、在国家都极有威望啊,她居然跑出来说话,这可怎么办呢?听了她的,那就前功尽弃,然后大家就一起等着被桓温诛三族吧。不听她的……这也……王彪之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拿定了主意。他把褚蒜子的诏书封好,然后给她上了一道表,大意说,国家发生这样的异常大事,大司马必该以大局为重,尊奉先帝遗诏,哪儿能因为他一个人,让国家不能平稳呢!皇太后的诏令,不敢奉行,谨具封还。弄得褚蒜子除了无奈叹气以外,毫无办法。
说东晋皇权弱,这时是弱到了极点啊。受桓温的欺负就不用说了,高族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同就是桓温要跟皇室“争”天下,而高族眼里还有皇室,还愿扶持它,咱们“共”天下,这就挺好吗,我扶持你,你也给我好处。这就是东晋那种独特的“士族门阀政治”呀。
诛王谢,移晋鼎
其实这个时候,朝廷里没一个人心里能踏实得了。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你们就等着看人家怎么收拾你们吧。桓温咬牙想啊,你们果真是要逼我呀。这时候,谢安刚刚给简文帝写了谥议,派人拿给桓温看。桓温看完,就扔给大家,然后说,瞧瞧吧,这不过是安石短小的佳作罢了。也不知他这样夸谢安,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反正是夸完之后,就下令起兵,直奔建康而来了。
朝野是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在说,大司马是要来“诛王谢,移晋鼎”啊。这可怎么办?于是一些人开始动摇了,暗中商议,不然就给大司马摄政王吧,好歹别让他杀皇上,杀时望大臣哪。一片人心惶惶中,我们王谢两位大人是依然不为所动,事儿都做到这份儿上了,难道要反悔?
这是桓温最后一次对朝廷形成威慑,不过也是最严重的一次。桓温同晋廷的斗争,桓温同谢安的矛盾,到这里,都发展到了顶点。不过这时,皇室却有自己的打算。
丢车保帅
桓温引兵入朝,尽人皆知,他是来“诛王谢,移晋鼎”的。而这时,皇上忽然下命,命谢安王坦之领百官到新亭迎接大司马。一个多巧妙的迎接!这个命令,很可能是出于褚蒜子的意思。司马曜刚刚即位,一个才过10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呢?皇室的心思,先保住司马家再说,别的可管不了。你不是要杀谢安王坦之吗,好,那我就把这两位送给你,你杀了他们,消气了吧,那就放了皇帝吧,不行就再封你个摄政王。
另外,褚蒜子心里不满啊,我的诏书,你们不予执行,好啊。你们把事儿惹成这样儿,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那就各人做的事各人担,是死是活,自己去顶吧。于是,皇室这一招儿丢车保帅,弄得我们谢太傅和王侍中,这回真是无路可走,是死是活,就这一遭了。

第五章 晋祚存亡;在此一行
序幕:
原本这场大戏这一方的主角是三位,现在变成两位了。可能是因为王彪之在桓温行废立时曾给他帮过忙,再者,王彪之也快七十了,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几天,何必因此跟琅邪王氏结仇呢?所以,桓温的话放得明白,他就是要杀谢安王坦之。其实在这场角逐中,我们的王侍中一直是很了不起的,谁知这时,他却忽然顶不住了。前些日子一把撕碎司马昱遗诏时,那可真是英勇无畏,但现在,一想起要面对桓温的屠刀,他却一下子没了神儿。
还没去新亭呢,王坦之就心慌意乱地跑来找谢安问计,你说这可怎么办?看他那意思,倒是觉得该劝皇上收回成命,不派他去迎接了最好。而再看我们谢太傅,果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瞧了瞧王坦之,平静说,大晋国祚的存亡,就看这一回啦。然后就拉着王坦之一起上路。你说谢安不害怕,其实根本不是,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有七情六欲,人家拿刀对着你,谁不害怕呀?而且谢家那一大家子人,能离得了他吗?只不过他知道,现在要是害怕,只会把这事儿完全搞砸,什么无关的事儿也不能想,再怕也得撑住。虽然皇室有点儿不厚道,让他俩去顶缸,但当初这事儿既然是自己做下的,那这后果就必须自己扛啊。谢安是一点儿没抱怨。老天把你推到这一步,你就得担得起,这才叫真名士呢。
高潮:
桓温在新亭摆的阵仗的确是够吓人,威风凛凛,大阵兵卫。而且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帐后肯定也埋伏了刀斧手。大臣们人人惊恐,比当年行废立时有过之无不及。不少人又开始商议,不如算了吧,奏请皇上封他摄政王去吧,好歹先别丢命啊。
就在这惶惶气氛中,谢安是心里咬牙,脸上不动声色。他知道,今天要跟着王坦之和大臣们一起害怕,稍有气馁,那以前的所有心机就全算白废了。于是他想好,随你们怎么样吧,反正今天就是死在新亭,这事儿我也得做到底。他一瞧身边儿的王坦之,心里这个无奈。本来,他们俩还能相互帮衬帮衬,可现在,王坦之往那儿一站,头也不敢抬,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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