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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方外,非所以肥中国,削外蕃,经营万乘之业,贻厥孙谋之道也。臣愚以为愿充侍子者一皆禁绝,必若先在中国者亦不可更使归蕃,则戎人保疆,边邑无事矣。”
明永乐、宣德间,鞑靼来降,多乞留居京师,授以指挥、千百户之职,赐之俸禄及银钞、衣服、房屋、什器,安插居住,名曰降人。正统元年十二月,行在吏部主事李贤言:“臣闻帝王之道,在赤子黎民,而禽兽蛮貊。待黎民如赤子,亲之也;待蛮貊如禽兽,疏之也。虽圣人一视同仁,其施也必自亲以及疏,未有赤子不得其所而先施惠于禽兽,况夺赤子之食以养禽兽,圣人忍为之哉?窃见京师降人不下万余,较之畿民三分之一;其月支俸米,较之在朝官员亦三分之一,而实支之数或全或半,又倍蓰矣。且以米俸言之,在京指挥使正三品该俸三十五石,实支一石,而达官则实支十七石五斗,是赡京官十七员半矣。夫以有限之粮而资无限之费,欲百姓富庶而仓廪充实,未之有也。近者连年荒旱,五谷不登,而国家之用则不可缺。是以天下米粟水陆并进,岁入京师数百万石,而军民竭财殚力,涉寒暑,冒风霜,苦不胜言,然後一夫得数斛米至京师者,幸也。若其运至中途,食不足,衣不赡,而有司督责之愈急,是以不暇救死、往往枕籍而亡者不可胜计。其降人坐享俸禄,施施自得。呜呼!既夺赤子之食以养禽兽,而又驱其力使馈之,赤子卒至于饥困以死,而禽兽则充实厌足,仁人君子所宜痛心者。若夫俸禄,所以养廉也。今在朝官员皆实关俸米一石,以一身计之,其日用之费不过十日,况其父母妻子乎?臣以为,欲其无贪,不可得也。备边,所以御侮也。今边军长住苦寒之地,其所以保妻子、御饥寒者,月粮而已。粮不足以赡其所需,欲其守死不可得也,今若去此降人,臣愚以为除一害而得三利焉。何则?计降人一岁之俸不下数十万,省之可以全生民之命,可以赡边军之给,可以足京官之俸。全生民之命则本固而邦宁也,赡边军之给则效死而守职也,足京官之俸则知耻而守廉也。得此三者,利莫大焉。臣又闻圣王之道,贵乎消患于未萌。《易》曰:‘履霜坚冰至。’臣窥见达人来降,络绎不绝,朝廷授以官职,足其俸禄,使之久处不去,腥膻畿内,无益之费尚不足惜,又有甚焉者,夫蕾人贪而好利,乍臣乍叛,荒忽无常。彼来降者,非心悦而诚服也,实慕中国之利也,且降人在彼,未必不自种而食,自织而衣。今在中国,则不劳力而坐享其有。是故其来之不绝者,中国诱之也。诱之不衰,则来之愈广。一旦边方有警,其势必不自安矣。前世刘、石之乱,可不鉴哉!是故圣人以禽兽畜之。其来也,惩而御之,不使之久处;其去也,守而备之,不诱其复来。其为社稷生民之虑,至深远也。近日边尘数警,而降人群聚京师,臣尝恐惧而不安寝。伏愿陛下断自哀衷,为万世长久之计,乞敕兵部,将降人渐次调除天下各都司卫所,彼势既分,必能各安其生,不惟省国家万万无益之费,而又消其未萌之患矣。”上是其言。
土木之变,达官达军之编置近畿者,一时蠢动,肆掠村庄,至有驱迫汉人以归寇者。户科给事中王、翰林院侍讲刘定之并言:“宜设法迁徙,伸居南土,”于是命左都督毛福寿充左副总兵,选领河间、东昌达军,往湖广辰州等处征苗,巡抚江西。刑部右侍郎杨宁奏请贼平之後,就分布彼处各卫所守御,然其去者无多。而天顺初,兵部尚书陈汝言,阿附权宦,尽令取回,遂令曹钦得结其骁豪,与之同反。而河间、东昌之间,至今响马不绝,亦自达军倡之也。
明初,安置土达于宁夏甘、凉等处。承平日久,种类蕃息,至成化四年遂有满四之变。
○楼烦楼烦乃赵西北边之国,其人强悍,习骑射。《史记?赵世家》:“武灵王行新地,遂出代,西遇楼烦王于西河,而致其兵。致云者,致其人而用之也。是以楚汉之际,多用楼烦人别为一军。《高祖功臣侯年表》:“阳都候丁复,以赵将从起邺,至霸上,为楼烦将。”而《项羽本纪》:“汉有善骑射者楼烦,”则汉有楼烦之兵矣。《灌婴传》:击破拓公王武,斩楼烦将五人,攻龙且,生得楼烦将十人。击项籍军陈下,斩楼烦将二人。攻黥布别将于相、斩楼烦将三人。《功臣表》:“平定侯齐受,以骁骑都尉击项籍,得楼烦将。”则项王及布亦各有楼烦之兵矣。盖自古用蛮夷攻中国者,始自周武上,牧野之师有庸、蜀、羌、茅、微、卢、彭、濮。而晋襄公败秦于ゾ,实用姜戎为犄角之势。大者王,小者霸,于是武灵王踵此用以谋秦,而鲜卑、突厥、回纥、沙陀自此不绝于中国矣。○吐蕃回纥大抵外国之音皆无正字,唐之吐蕃即今之土蕃是也,唐之回纥即今之回回是也。《唐书》回纥一名“回鹘”。《元史》有“畏兀儿”部,畏即回,兀即鹘也,其曰回回者,亦回鹘之转声也。其曰畏吾儿者,又畏兀儿之转声也。《大明会典》:“哈密,古伊吾卢地,在敦煌北大碛外,为西域诸番往来要路。其国部落与回回、畏兀儿三种杂居。”则回回与畏兀儿又为二种矣自唐会昌中回纥衰弱,降幽州者前後三万余人,皆散隶诸道,始杂居于中华而不变其本俗。杜子美《留花门诗》:“连云屯左辅,百里见积雪。”李卫公《上尊号玉册文》:“种类磐互,缟衣如茶。挟邪作蛊,浸淫宇内。”今之遗风亦未衰于昔日也。
《旧唐书?宪宗纪》:“元和二年正月庚子,回绝请于河南府、太原府,置摩尼寺。许之。”此即今礼拜寺之所从立也。
《新唐书?常克传》言:“始,回纥有战功者得留京师。戎性易骄,後乃创邸第、佛祠,或伏甲其间。数出中渭桥,与军人格斗,夺含光门鱼契走城外。”然则自肃、代以来,回纥固已有居京师者矣。
《实录》:“正统元年六月乙卯,徙甘州、凉州寄居回回于江南各卫,凡四百三十六户,一千七百四十九口。”其时西陲有警,不得已,为徙戎之策,然其种类遂善于江左矣。
明初,于其来降者待之虽优,而防之未尝不至。福建漳州卫指挥金事杨荣因进表至京,为回回之编置漳州者寄书于其同类,奉旨坐以交通外夷,黜为为事官于大同立功。
其後文教涵儒,戎心渐革,而蛮貂之裔遂有登科第袭冠裳者。惟回回自守其国俗,终不肯变,结成党伙,为暴闾阎。以累朝之德化,而不能训其顽犷之习,所谓食桑葚而怀好音,固难言之矣。
天子无故不杀牛,而今之回子终日杀牛为膳,宜先禁此,则夷风可以渐革。唐时赦文每曰:“十恶五逆,火光行劫,持刃杀人,官典犯赃,屠牛铸铁,合造毒药,不在原赦之限。”可见古法以屠牛为重也。若韩之治江东,以贼非牛酒不啸结,乃禁屠牛,以绝其谋。此又明识之士所宜豫防者矣。
○西域天文西域人善天文,自古已然。《唐书》:泥婆罗国,颇解推测盈虚,兼通历术事。天竺国,善天文历算之术。宾国,遣使进天文经。拂'B13N'国,其王城门楼中悬一大金称,以金丸十二枚属于衡端,以候日之十二时。为一金人,其大如人,立于侧,每至一时,其金丸辄落,铿然发声引唱,以纪日时,毫厘无失。盖不始于回回、西洋也。
王忠文伟集有《阿都刺除回回司天少监诰》曰:“天文之学其出于西域者,约而能精,虽其术不与中国古法同,然以其多验,故近代多用之。别设官署,以掌其职。”
《册府元龟》载:“开元七年,吐火罗国王上表,献解天文人大慕ウ,智慧幽深,问无不知。伏乞天恩,唤取问诸教法,知其人有如此之艺能,请置一法堂,依本教供养。”此与今之利玛窦天主堂相似,而不能行于玄宗之世者,岂非其时在朝多学识之人哉。
○三韩今人谓辽东为三韩者,考之《书》序“成王既伐东夷”传:“海东诸夷驹丽、扶余、千、貊之属。”正义:“《汉书》有高驹丽,扶馀、韩。无此千,千即韩也,音同而字异耳。”《後汉?光武纪》:“建武二十年,东夷韩国人率众诣乐浪内附。”《东夷传》:“韩有三种,一曰马韩,二日辰韩,三日弁辰。”《书》作“弁韩”。马韩在西,有五十四国,其北与乐浪、南与倭接。辰韩在东,十有二国,其北与貊接。并辰在辰韩之南,亦十有二国,其内亦与倭接。凡七十八国,百济是其一国焉。大者万馀户,小者数千家,各在山海间,地合言四千余里,东西以海为限,皆占之辰国也。马韩最大,共立其种为辰王,尽上三韩之地。《三国?魏志》:“齐王正始七年,幽州刺史毋丘俭破高句骊、貊、韩、那奚等数十国,各率种落降。陈留王景元二年,乐浪外夷韩,貊、各率其属来朝贡。”《晋书?张华传“:“夷马韩、新弥诸国,依山带海,去州四千余里,历世未附者二十余国并遣使朝献。”杜氏《通典》:“三韩之地在海岛之上,朝鲜之东南。”此其封域与朝贡之本末也。刘熙《释名》:“韩羊、韩兔、韩鸡,本法出韩国所为也。”後魏阳固《演赜赋》:“睹三韩之累累兮,见卉服之悠悠。”此其风土也。《宋史?天文志》:“狗国四星在建星东南,主三韩、鲜卑、乌桓、犭严狁,沃沮之属。”此其占象也。《宋史?高丽传》言:“崇宁後始铸三韩通宝。”而《辽史?外纪》有高丽王子三韩国公勋、三韩国公容、三韩国公误。其《地理志》有高州三韩县,辰韩为扶馀,弃韩为新罗,马韩为高丽。开泰中,圣宗伐高丽,俘三国之遗人置县。据此乃俘三国之人置县于内地,而取三韩之名尔。今人乃谓辽东为三韩,是以内地而目之为外国也。原其故,本于天启初失辽阳,以後章奏之文遂有谓辽人为三韩者,外之也。今辽人乃以之自称,夫亦自外也已。《北史》:“新罗者,其先本辰韩种也。地在高丽东南。辰韩亦曰秦韩,相传言秦世亡人避役来适,马韩割其东界居之。以秦人故,名之曰秦韩。其言语名物有似中国人。辰韩王常用马韩人作之,世世相传。辰韩不得自立王,明其流移之人故也,恒为马韩所制。辰韩之始,有六国,稍分为十二,新罗则其一也。”此又与前史不同。而《唐书?东夷传》:“显庆五年,平百济,分其地置五都督府,其一曰马韩。”
○大秦今之佛经皆题云“大秦鸠摩罗什译”,谓是姚兴国号,非也。大秦乃西域国名。《後汉书?西域传》言:“大秦国,在海西,地方数千里,有四百余城,小国役属者数十。”又云:“天竺国,西与大秦通。”此其国名之偶同。而传以为其人民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固未必然。而《晋书?载记》:“石季龙时,有安定人侯子光,自称佛太子,谓大秦国来,当王小秦国,”以中国为小秦,则益为夸诞矣。
○于陀利韩文公《广州记》有“干陀利”,注家皆阙。按《梁书?海南诸夷传》:“干陀利国在南海洲上,其俗与林邑、扶南略同。出斑布、吉贝、槟榔。槟榔特精好,为诸国之最。”《周弘正传》:“有罪应流徙,敕以赐干陀利国。”《陈书?世祖纪》:“天嘉四年,干陀利国遣使献方物,”惟《宋书?孝武帝纪》:“孝建二年,斤陀利国遣使方物。”为“斤”,疑误。
●卷三十○天文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天”,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戍卒之作也;“龙尾伏晨”,儿童之谣也。後世文人学士,有问之而茫然不知者矣。若历法,则古人不及近代之密。
樊深《河间府志》曰:“愚初读律书,见私习天文者有禁。後读制书,见庙语杨士奇等曰:‘此律自为民间设耳,卿等安得有禁?’遂以《天元宝历祥赋》赐群臣。由律书之言观之,乃知圣人所忧者深;由制书之言观之,乃知圣人之所见者大。”
○日食刘向言,《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日食三十六。今连三年比食。自建始以来,二十岁间而八食。率二岁六月而一发,古今罕有。异有大小希稠,占有舒疾缓急。余所见崇帧之世十七年而八食。与汉成略同,而稠急过之矣。然则谓日食为一定之数,无关于人事者,岂非溺于畴人之术,而不觉其自蹈于邪臣之说乎?《春秋?昭公二十一年》:“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公问于梓慎,曰:‘是何物也?祸福何为?’对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为灾。日月之行也,分,同道也;至,相过也。其他月则为灾。’”非也,夫日月之在于天,莫非一定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