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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首不语,更不敢提明小满差点在途中遭周将军灭口。
一回到皇城,为了襁褓中的皇子,李彧炎不敢躁进,只是调集退避在家中的百官,挑选几个较信任的待在国师府中,想要通盘了解情况之后,再思忖如何与穆纳岳谈判,岂料兵从戎竟会带来如此可怕的消息。
“皇上先息怒,眼前必须改变对策。”一旁的乌灵始终沉着,冷厉的美目微眯,死盯着摆在桌面的皇宫分布图。
李彧炎缓缓坐下,大手托额。“依小满儿的个性,她必定是想要顺从穆纳岳,将计就计地将皇子救出,可问题是,太多状况难以掌握……但不管怎样,穆纳岳不会善待任何利用过的人。”
“皇上所言甚是,依臣所见,要娘娘回宫应该也是穆纳岳的一步棋,他定是以皇子威胁娘娘屈服,要她引诱皇上独自进宫,成为他的阶下囚。”乌灵沉定地闭上眼。“因为穆纳岳绝不会放过凤凰门,自然想要皇上身上的水凰印。”
“那么,你认为朕应该故意被缚?”
她缓缓张开眼。“如今凌被缚,娘娘应该会想办法救出他,两人共议计谋……”顿了顿,她看向他。“就看皇上愿不愿意赌。”
李彧炎微扬起眉,还没开口,就有人先抢话了。
“皇上,这万万不可!”刑部尚书语重心长地道:“自古云,玄人不祥,一个玄人国师再加上一个玄人皇后,这……”
虽说段询引穆纳岳叛变一事和明小满的身份在皇上解释过后,百官皆已知情,然而玄人皇后一事在军中开始流传,流言直燃向皇城百姓,已造成民心浮动。
“无稽之谈。”李彧炎哼笑的口吻,令在场数位官员顿时噤口。
乌灵冷冷地看向他们,知晓他们其实想说的是,他们怀疑眼前丕变的局势,全都是玄人所致,说不准连她这个玄人之妻也怀疑。
哼了声,她道:“穆纳岳率两万大军自北宫门潜进时,国师原本可以退出宫外,但是为了救六部官员,他选择独自殿后,要不是国师在场,只怕你们可要死去大半了!”
那时正是二更天,六部有上百官员留守在六部部衙里,要不是凌早有防备,恐怕损伤更惨重。
她话一出口,在场官员个个愧疚的垂首。
“流传百年的古老传说重创玄人,让玄人流离失所,为什么你们可以记住百年传说,却忘了不久前皇朝的奢靡荒唐,和玄人的鼎力相助?”乌灵嘲弄地问。“没能力的人才会将自己的无能推到别人身上,要张大眼,看清楚真正邪恶的是持刀杀进宫里的穆纳岳才是啊。”
她清淡的口吻却裹着针针见血的字句,扎进在场所有人心里。
霎时,厅上静默无声。
李彧炎看向厅口,看着漫天飞舞的风雪,想着他最心爱的女人竟策马日夜兼行赶回。那般柔弱的小满儿,竟能坚韧到这地步,他岂能不有所回报?他蓦地站起身。
乌灵横眼睨去,“皇上已有打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彧炎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朕要亲自带回最爱的女人,还要将你的男人完整无缺地交还到你手上。”
第19章(1)
“好快的速度,明小满。”当明小满被领着踏上金雀宫偏殿时,穆纳岳面露激赏。“看不出来你会骑马,还骑得挺不错的。”
“殿下谬赞。”她神色疲惫,凭着一股意志力强迫自己站得直挺。“如今我已归来,殿下——”
“李彧炎可还没成为本殿下的阶下囚,所以你的儿子还是得暂时让本殿下保管。”穆纳岳坐在主位上,身前是满桌佳肴,他悠哉地喝着烧辣温酒,身旁坐的皆是他的麾下大将。
“不,我现在想见的是上官凌。”
回到宫里时,她已迅速厘清思绪,现在她相当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穆纳岳微扬起眉。“我知道他是你的表哥,可没想到他倒是比你儿子重要。”
“儿子我随时可以不要,但是殿下绝对需要凌。”
“喔?”
“殿下知道我的能力,而凌的能力在我之上。”明小满顿了顿,晕眩了下,赶紧咬牙站稳。“殿下应该还记得,李彧炎能够登基,是因为凌预知了风雪将竭,替他创造了神话,让百姓相信他是真命天子。”
穆纳岳回想那时的事,总算记起上官凌擅长卜卦观象。“但他会愿意为本殿下做事吗?”
“他会的。”
“你何以如此笃定?”
明小满拉开斗篷,让他清楚看见她颈间干涸的血迹。
“这是——”
“说来话长,总之,李彧炎让几位将军知晓我身为玄人的身份,导致我在回程的路上被守门将领给揽下,险些死在刀下……”她说着,情绪逐渐激动。“这个皇朝还是容不下玄人,凌自然不会再为皇朝卖命!我从小和凌相依为命,只要我说的,他一定会为我做到。”
穆纳岳不置可否的起身审视她的伤势,确定那落刀的方向不是她自个儿能动手的,才一弹指,外头的待卫随即走进殿内。
“殿下。”
“带她去大牢,将上官凌带出。”
“遵命。”
“待会,你可以带着他到寝殿休息,需要你的时候,本殿下会召唤你。”
“多谢殿下。”明小满福了福身,身形踉跄了下,跟着待卫离去。
待她走后,穆纳岳的亲信沙达才低问:“殿下相信她吗?”
“不。”他说得笃定。“不过,杀了她似乎又太可惜。”
他喜欢她的能力,也盼望能为己所用,而眼前,他更想要借助上官凌的能力,让他可以再创神话,使所有百姓臣服于他。
“那么殿下是打算拿下李彧炎再议?”
穆纳岳哼笑。“先确定上官凌的能力,要是上官凌确实比她了得,她便能够活得更长久,若反之,待本殿下除去李彧炎之后,就会让她追上黄泉,好让他俩做一对阴间凤凰。”
皇宫的地牢设在金雀宫西方地底下,潮湿而冰冷,里头飘着一股浓重的腐味。
拿着油灯,跟随侍从走下阶梯,在黑暗之中左拐右弯之后,明小满来到关押上官凌的牢前,只见他长发披散,正盘腿闭目养神。
当侍卫解开牢房的锁时,他才微微张开眼,一见到她,猛然一震,随即又重拾冷静,直瞅着她。
“凌……”她一开口,声音破碎。
“你可以出来了。”
上官凌闻言,快速起身走出,话还未问出口,便听她说:“殿下允许我带你到寝殿歇息,你跟我来吧。”
他神色不变地跟着她,到了寝殿,外头依旧有穆纳岳的侍卫看守,而他在灿亮的寝殿内瞧见满室狼藉,所有物品全都被扯落在地,才皱起眉,余光又瞥见她颈间的伤。
“你怎么会受伤?”他担心得立刻上前查看,见伤口不深,才松了口气。
“凌,金雀容不下我们……”她哭喊,但双眼却认真无比地看着他。
上官凌会意,拉着她到锦榻坐下。“别激动,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小满快速将去行宫的事交代一回,并道明她已归顺穆纳岳,又说了她因为玄人身份,险些死在乱刀之下的事。
然而,在说的同时,她又一心二用的在他掌心写下真正打算,亦让他知道皇子落在穆纳岳手中,李彧炎必定会听命于对方,要他想想届时该怎么解救李彧炎。
上官凌听完之后,动怒低咆,“混账,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玄人要真是不详,李彧炎又是怎么靠咱们建立金雀的?”
他骂着,亦不动声色的在她掌心写下:“皇子呢?”
“所以我说,金雀容不下咱们。”明小满流着泪,缓慢回答:放弃。
上官凌面色凝重。“……你说,你要我怎么做?”
“我们现在只能依靠殿下。”可有法子保住哥哥?
“好。”他毫不犹豫的回应。我有方法。
明小满泪如雨下,却笑了开来。“真的吗?”她问得一语双关。
“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替你实现。”这是他的承诺,从未更改。
迎娶乌灵之后,他已经将她视为亲妹,对她的疼惜依旧,却不在是男女之情。
“凌,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偎进他的怀里,觉得无比疲累,却不容自己在这关键时刻倒下。
“没事,有我在。”他轻搂着她,看见她颈间得伤,眉头又皱起。“我先替你上药,你的伤口不能不处理。”
“不……”
突地,殿门被人推开,穆纳岳堂而皇之地踏进,看见相拥的两人,有些惊愕的扬起眉。
“原来……”他玩味地笑了。
“殿下有事?”明小满退开一些,哑声问。
“当然有事,李彧炎来了。”
“……我知道了。”
永雀门外,李彧炎孤身一人傲立着,身后的金雀士兵已退到几尺之外。
他垂眼等候,直到眼前团团包围他的泰漠兵退开,而他最珍爱的女人和穆纳岳缓步走来。
“小满儿。”他眯起眼低唤。
“让他进来。”穆纳岳神色愉悦地摆手,泰漠兵随即退开。
然而,就在李彧炎踏进永雀门内时,穆纳岳一个眼神,泰漠兵随即上前将他架住,押到穆纳岳面前,也不挣扎,只是死盯着沉默不语的明小满。
“朕来了,可以让小满儿离开吧。”
“那得要问她。”穆纳岳几乎笑裂了嘴。“明小满,你想走吗?”
“不。”一句话,答得毫不犹豫。
李彧炎一愕,可震撼他的不是她的拒绝,而是穆纳岳看似早知道她已恢复记忆。
但他无暇细想其中因由,便低声道:“你先走。”一如在赤林山遇到山贼时一样,她定会想法子帮助他,然而此刻,他不需要她当内应帮忙。
“不。”明小满蓦地抬眼。“我不要。”
“小满儿?”
“殿下,外头风雪极大,既然已经押了人,请让小满回寝殿吧。”身后传来平静无波的嗓音,是上官凌。
李彧炎更是惊诧,不懂为何他没被关在地牢。
“可不是?”穆纳岳一弹指,泰漠兵随即上前。“搜他的身,找出水凰印和火凤令。”
然而泰漠兵搜完身,却是一无所获。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穆纳岳哼笑着走向前,猛一抬腿就往他腹间踹下,接着又一把扯起他的发。“说,凤凰门的信物究竟在哪?”
即使吃痛,李彧炎却笑眯了眼。“不知道。”
“你以为本殿下不会杀你?”穆纳岳面露阴狠。
他搜过整座金雀宫,只找到传国玉玺,却不见凤凰门最重要的信物。
“杀了朕,你更得不到金雀天下。”他有如胜券在握。“朕只要此刻死在此地,封锁皇城的三十万大军便会即刻将信物销毁。”
穆纳岳压根不在乎他的威吓,“三十万大军很了不起吗?你真以为本殿下只带两万兵马前来?”
“那么,殿下的援军可已来到?”
穆纳岳闻言,笑容不变,心却漏跳一拍。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然而早该抵达的后殿军至今却无消无息,这点教他疑惑,可也不会太担忧,只因他手中已握有最重要的人。
“有你的皇后和皇子在场,谁敢杀进来?金雀皇朝只怕后继无人,就要灭朝了。”
“要灭朝的,是你泰漠国。”李彧炎笑得阴冷。“你真以为朕对你一点防范皆无?何不去屠灵山哨口查查,你便会知道,泰漠皇室已被金雀大军踏入,就连所又矿产也都被凤凰门带走了,真不知道你泰漠的子民要如何度过这个寒冬。”
他无心做绝,却有人逼他背德失信。
穆纳岳顿时有些惊愕可随即快速恢复自信。“那又如何?你以为本殿下想当的只是泰漠皇帝?真是太傻了,而且泰漠子民如何,与本殿下何干?只要能拿到凤凰门信物,本殿下便可以号召天下,连你金雀子民也得要臣服在本殿下之下!”
“很可惜,信物不在朕的身上。”
“但是,你一定知道在哪。”穆纳岳一脸跃跃欲试。“听闻前朝皇帝喜欢虐人,刑部地下满是幸求的各式工具,何不让本殿下以你试试,尝尝滋味?”
始终没开口的明小满听了,立刻柔声开口,“殿下,霸业即将成功,不宜见血。”
方才听两人对话,她才猛然发现,哥哥确实已有了应对之法,然而此刻,他身上的黑影依旧不散,让她不禁疑惑起铸成他死亡的人,到底会是谁。
沉着心神,她的指尖直搓藏在袖中,金锁片上的玄石。
“怎么,你心疼了?”穆纳岳直睇着她。
“不,我是突然想起在行宫时,我曾瞧见一个人身上佩戴着凤凰门的信物。”
她浅浅啜笑,不让任何人发现她暗地里的动作。
娘死后,爹挖出了娘额上的玄石交给她,告诉她,玄人有养石的习惯,以身体养出玄石的灵性,若死后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