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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谨行去小凤山迟迟未归,穆添开始坐立不安,梁小山死的前一晚一脸疯癫的样子,不停地晃在他眼前,使他不由自主缩上行军床,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你还没有睡?”
孟谨行进屋点着煤油灯,一眼看见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穆添,正抖着下巴睁着一对惊恐的眼睛,很是吃了一惊。
“你是不是得痢疾了?”
他把手搁到穆添额头上,却被穆添一把抓下来紧握在手里。
“孟主任,孟村长,你没疯?”穆添说话的声音哆嗦不停。
“你说什么?”孟谨行抽出手端详穆添。
“你打我一巴掌。”穆添说。
“啊?”
“打啊!”
看着突然眼里冒出凶光的穆添,孟谨行无奈地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扫了一下。
“重点!”
“啪!”
五个手指印瞬间在穆添的左颊上呈现出来,他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不是做梦!”
但他随即皱眉看着孟谨行道:“孟主任,你这是从哪里钻出来,一股怪味儿?”
“呵呵,我迷路摔垄沟里了。”孟谨行说着连忙转身拿上脸盆,去河边清洗身子。
穆添依旧坐在床上,喃喃地说:“这怪味好熟悉像是在谁身上闻到过”
次日开始,孟谨行带着穆添和姜琴芳拜访村民,连着一周走遍了每户人家。
通过家访,他才知道,姜琴芳的父亲姜万才是姜姓一族现在实际的当家人,姜家族长即观山村支书姜凤云对他言听计从。
姜万才是靠养殖发家致富的能人,县政协委员,姜家才字辈老大,观山村唯一的富户,目前名义上与其四弟姜炳才共同经营姜家养殖场,实际大部分时间都在县里忙于大小应酬。
也就是说,要想最终在迁坟问题、村长人选问题上与姜家人取得共识,姜万才与姜炳才是关键。
孟谨行由此又对姜琴芳言论大胆有了新的认识。
但是,姜万才和姜炳才兄弟俩,这么多年并没有依托自己的优势,带着大家共同富裕。
观山村人在地里种的庄稼,除去上交的,保证口粮就算是村里条件好的人家了,大部分人家,像桑榆其他村一样,基本靠扶贫款过日子。
就是姜家族人,除了才字辈这几兄弟,大部分家庭的生活也都很困顿。
至于观山村的破路危桥,入夜满村黑暗中姜万才家靠柴油发电机点亮的灯光等等,都是梁姓和其他散姓人家最诟病姜家才字辈兄弟富不惠及乡亲,反对姜炳才当村长的地方。
而梁姓一族从解放后风光了几十年,到八十年代已现微势,但梁虎父子,借着梁姓余威以及梁敬宗的在桑榆的权势,在观山村占地占山占扶贫款,同样被大家深恶痛绝,他们自己族里的人与姜家那些族人一样,一边受着欺负,一边又甘愿受支使。
至于许力等散姓人家,虽然势力不众,但每到村里有大事的时候,姜梁两家必定都会竭力争取他们,以便增加自己一方的力量,相比姜梁的族人,反倒日子好过许多。
离开最后一户走访人家那天,穆添和姜琴芳拿了孟谨行的钱去找村民买山货野味,三人准备好好搓一顿。
孟谨行站在村委办公室门口,看着满天乌云,心里对如何解决小凤山的问题,以及重新选举村长,都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心情因此变得极为敞亮。
他返身进屋打电话,向何其丰汇报想法。
何其丰很支持他的设想。
但也指出,小凤山的承包问题关系到村长选举是不是能顺利进行,所以选举方案最好还是在小凤山的问题解决后再作确定,这样既有利于工作推进,也可以让孟谨行在这个过程中进一步摸清观山村的现状。
第007章 你很坏啊
雷云谣等了些日子都没见孟谨行在迁坟的事上有行动,终于忍不住到村委找他,直接了当地问:“孟主任,你到底让不让村民迁坟?”
孟谨行刚刚与何其丰通完电话,笑着回答她:“迁,但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雷云谣的眸子中又闪出那晚的戒备,“我不会答应非分的要求!”
“呵呵,我的样子像非分吗?”孟谨行觉得雷云谣未免太警惕,她的姿色虽属中上,但也不至于让他想入非非。
雷云谣板着脸思索了一阵说:“如果坟不能迁干净,你的条件就免谈。”
孟谨行笑着点点头说:“第一,迁坟费用由乡里和你共同承担。”
“这么好?”雷云谣一下睁大了眼睛,“无功不受实禄,第二个条件才是关键吧?”
孟谨行不得不承认,雷云谣反应很敏捷,一下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第二,小凤山在你的承包期内由桑榆乡政府、观山村与你三方共同开发,占股比例分别为三二五,即你五成,乡三成,村二成”
“不行!”雷云谣没等孟谨行说完就打断他,“我说你怎么那么久没动静,原来是跟他们合伙算计我这承包权呢!”
“你想多了。”孟谨行道,“我没有与任何一方合伙,只是从对观山村有利的角度出发,给大家一个建议。”
他站起来给雷云谣倒了一杯水,言语恳切地说:“先不说别人,就说你。五年的承包款已经交出去了,迁坟的补偿费也付了一部分,租用各种大型设备也花了不少钱,这些投入应该有很大部分是来自于你的家庭吧?有家人支持是一件幸福的事,同时也意味着担子!你愿意一直这么耗下去,什么事都做不成,看着五年时光飞逝,最终以亏本收场?”
“真到这一步,我可以打官司,白纸黑字在那里写着,观山村就得赔我损失。”雷云谣道。
“观山村有说不让你承包吗?”孟谨行总算在雷云谣的别扭中看到一点小女人的味道摇摇头说,“阻拦你的行为都是村民自发的吧?你告观山村如果有用,你可以尝试一下。”
“你!”雷云谣愤怒地看着孟谨行,“梁小山带人上山想把我吓走,他的行为也不能代表村集体?”
孟谨行心头一跳,目光直视雷云谣,“梁小山带人吓你,有证据吗?吓你的结果又是什么?”
“我”雷云谣突然埋下头,声音哽咽起来,“这里的人是土匪,你也是土匪!”
雷云谣的大胆与心计,令孟谨行一直没有把她当普通女孩看待,此刻她委屈的哭诉,让他心头一下软下来,男人天生对柔弱女性的保护欲瞬间滋生,忙拉了凳子在她对面坐下来,柔声相劝。
“小雷,如果你有委屈,就不要隐瞒直接告诉我,我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也好综合衡量。”他尽可能地弯腰低头,想看到她的表情,“哎,不带这样哭鼻子的啊,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出乎他的意料,雷云谣很快扬起头甩了甩说:“我没什么委屈。你说的情况也算是事实,我会考虑的。现在能告诉我,你准备怎么让他们迁坟吗?”
孟谨行对她快速的态度变化有些不适应,稍有愣怔后,他的唇角才吊诡地往上一扬,挑眉看着雷云谣道:“还记得我那天说的升官发财吗?”
“记得。这和迁坟有什么关系?”
“你那天说,观山村人信奉娃娃鱼的传说,那么一定也打心底相信升官发财一类的说法吧?”
“应该是。”雷云谣一脸疑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是你像我一样掉到坟坑压了棺材,又恰好被村里某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看到了,你觉得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雷云谣似乎有点明白了,“如果他身边又恰好有你这样一个知道某些传闻的人,把有关的传说跟他一讲,他再联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回村一说嘿嘿,孟谨行,你很坏啊!”
“别乱扣帽子,这都是你想像的,和我没关系。”孟谨行说。
雷云谣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凭白让你也提了俩条件。”
“你可真没良心!那行,第一个条件免了怎么样?”孟谨行呛道。
“想得美!”雷云谣说,“既然是我想像的办法,就算不得你帮我,第一条继续有效,第二条合作暂不考虑!”
“知不知道,我读书的时候,最不怕的是什么?”孟谨行一本正经地问。
“什么?”雷云谣随口就问。
“别人耍无赖。”孟谨行咧嘴露出满口白牙。
雷云谣闻言咯咯直笑,笑完才说:“空口白话,你没证据没证人的,拿我奈何?”
“那就走着瞧喽!”孟谨行挑挑眉。
“懒得理你!”雷云谣瞪他一眼道,“大主任,你有心思算计我,还不如关心关心如何改变观山村的落后面貌吧。”
她说完一闪身溜了。
孟谨行笑着摇头,他一点都不担心她会不答应自己提出的合作方案。
他不相信如此聪明的雷云谣会不明白,人在利益面前会爆发出各种意想不到的行为,姜梁两家已经盯上了小凤山的未来收益,在不能分一杯羹的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独自开发小凤山。
雷云谣只要想继续开发小凤山,平衡观山村各方的利益关系是她不二的选择,而乡政府的加入则有利于她与观山村之间关系的协调。
孟谨行正一个人想得出神,姜琴芳和穆添回来了。
穆添进门时嘴里不停地叨叨,“天色不对,像是有场暴雨要来,我们多准备点吃的,说不定有段日子会出不了门。”
被穆添这一说,孟谨行想起这两天的报纸一直在报道长丰县持续暴雨,几个乡不同程度出现洪涝。
他“霍”一下站起来,饭也不打算吃了,急急地说:“进村去看看,得把人转移出来,免得暴雨来了,我们来不及处理。”
家访的那些天,孟谨行看到观山村人的生活现状,才知道自己和穆添在村委的居住条件已经算是优越的,至少顶上有瓦,四壁有遮挡。
观山村人仿佛与外面的大千世界并不接轨,不仅没有照明用电,就连最基本的居住条件也是处处令人担忧。
他走到门口又对姜琴芳道:“琴芳,你去追一下小雷,让她暂时不要回山上。”
“下场雨而已,有必要弄得这么严重?”穆添咕哝着与姜琴芳对视一眼,苦着脸去追孟谨行。
姜琴芳与穆添都是在长丰生活久了,对山洪暴雨习以为常,包括乡里领导也是如此,尽管县里早就在全县通报了各乡最近的灾情,要求包括桑榆在内的各乡,近期都把防洪防涝当头等大事来抓,但丝毫没有让一直没下雨的桑榆上下引起重视。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态度。
孟谨行一家家劝说村民转移时,强烈地感受到这种态度的强大力量,不但破屋中的村民不能接受,村干部、姜梁两族的长者都觉得他小题大作,穆添和姜琴芳更是敷衍了事、出工不出力。
整个观山村,最大、最坚固的场所是姜家养殖场,但姜炳才、姜琴芳都以自己作不了主躲避,姜万才电话又打不通,孟谨行不能让受灾村民强行进入,只能把人员尽可能都安排在村委,但仍有不少人得不到安置。
孟谨行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为富不仁。
他暗暗赌誓,有机会一定要让姜万才把钱吐出来反哺给观山村。
无奈之下,他咬牙宣布,凡是从危房转移的人家,每家可以在一个月后按人口到村委领取每人十元的补助,接纳危房户的同村村民可按接纳人数领取每人二十元的补助。
当看到村民看在钱的份上转移和接纳乡亲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悲哀。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会用在这样一个场合,而且仅仅是为了每人十几二十元的钱。
随即而至的暴雨,让他连考虑将来从哪里支取一笔钱作为补助的时间都没有,因为还有一户住山腰的村民没有下来。
孟谨行独自冒雨敲开许力的家门,请他为自己领路上山。
许力看到浑身淌水的孟谨行,心里涌起感动,二话不说,与他一同往大凤山而去。
那是一户独居老人,两个儿子一个幼年落水而亡,另一个去外地当兵后一直未归。
孟谨行与许力到老人家里时,正看到棚屋的顶被刮飞,一对老人相拥缩在树下,阡陌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俩一人一个背起老人,在风雨中踏着泥泞下山。
泥沙、石块和着雨水从大凤山的东坡倾斜而下,形成来势汹汹的泥石流,若非许力经验丰富,听到异响就果断改变了路线,四个人很可能就此被埋在大凤山。
花了四个多小时,直至第二天凌晨,他俩才背着两位老人到达村委。
此时,姜琴芳早已回家,穆添鼾声如雷,雷云谣反倒忙里忙外照顾受灾的老人小孩。
这场暴雨足足瓢泼了一周,观山村大量农田房屋被淹,雷云谣在小凤山上的茅屋也塌了半边。
第008章 酒风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