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容越在书房越来越依赖沈陌,凡需他书写的东西,代笔的永远是沈陌,他甚至不管沈陌还是个八岁大的孩子,好几次硬性地逼着让她从早写到晚,甚至到后来,他看某本书的字体不顺眼,便把沈陌叫过来从头抄至尾,而沈陌的纵容更让他对自己的肆无忌惮毫无察觉。
一切都变得那么顺其自然,沈陌什么时候变成容越的跟班她已不记得了,或者不能说是跟班,只是偶尔出入容府的商行和铺子的时候会把她带上,原因很简单,沈陌是他的书写工具。除此之外,容越心安理得,沈陌已经习惯不去多想。
“容少爷!”
“容少爷!”……
其实沈陌很享受这种跟在容越身后受众人崇敬的感觉,即使自己穿着别扭的男装,即使自己只是一个附属,但至少证明她所在乎的人是闪亮的,这种想法就像是别人在夸赞一棵植物,然后那棵植物是在自家长大的。
她像前世一样,微笑地扬起下巴,那是一种自豪。后来,有人告诉她,那仅仅只是自豪,再无其他,她便信了。
所以想着这些,她才会在被一匹急速经过的马引起的惊慌中失足绊倒了身子,摔倒的过程中好像碰到了容越的手,当她着地时猛然抬头,还好,容越站在那里安然无恙。她这才感觉到被摔得吃痛的屁股,呲着牙拍拍手爬起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坚定又不失倔强的眼眸,而这双眼眸的主人是一个衣缕破旧的十几岁少年,他正定定地看着容越
“交出来!”容越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威严,这种威严沈陌太熟悉,他被侵犯了,他恼羞成怒了。
然而眼前的少年却似是毫无察觉,“交什么?”
“劝你莫要耍小聪明,速速把我的钱袋交出来!”
容越的钱袋?不是在自己身上?沈陌摸摸自己的腰际,果真不见!她不由得看向眼前可能偷盗的陌生人。
“容少爷的东西你也敢要?”
“臭小子,交出来吧,容少爷说不定能开恩免你见官。”……
在宁城,永远不要低估了容府的影响力,容越的简单两句话就这样变成了铁铮铮的事实,所有围观的民众都开始在容越面前显示自己的好心和判断力,所以在这个时候少年的一句“反正我没拿”显得是那样的刺耳。
“沈陌,搜。”
在那个时候“搜身”这个词是可以发生的,特别是从容越口中说出的,所以在所有人都认同的情况下显然沈陌做出了非常愚蠢的举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只知道看到眼前这个衣着破旧的少年,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二十岁的沈越会向十一岁的陈晓陌伸出温暖的手,怪不得从来没见过沈越的父母,她悲哀地现在才发现,沈越也定是个孤儿。
他之于她,就想现在沈陌之于这个少年,有一种感情,叫做同病相怜!
当时陈晓陌也是在用这样的倔强坚定维护自己的东西,沈越称之为底线,所以现在的沈陌,决不允许这种底线被人踩在脚下,即使是容越也不行。所以她在拉着少年往人群外跑的时候同样倔强地看了一眼容越,这一眼,不知道容越记住了多少,反正被一旁的少年深深地映入眼底。
若是沈陌的想法不那么特别,转变不那么突然,也许她带不走那个全民认知偷了容府少爷钱袋的人,若是容越当时说了句“拦下他们”,沈陌根本跑不远。然而容越什么都没做,多年后有人提及,刚毅成功的容越竟然说了两个字:后悔。
沈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脑袋里满是容越呆立的场景,所以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人的顺从,她只想跑得远一点,再远一点,似乎这样便可以甩开容越脸上的不可思议,最终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的时候,她甩开那人的手匀着窒息前的最后一口气。
“你相信我?”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问题,沈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笑得天地失色,她敢肯定这是她穿越八年来笑得最欢的一次,就在这个穷困的陌生人面前,就在触及容越的底线之后。
半晌,沈陌才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这个知趣不打扰自己的少年,“我喜欢你的眼睛。”沈陌说话的神态,任谁也不会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保护好你眼里的坚强和倔强,否则,我会后悔。”此刻的沈陌像是被沈越附了身,她完全在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在教育着像陈晓陌一样有尊严的孩子。
“敢问小姐闺名?”对方终于在沈陌要走远的时候重拾言语。
第七章 底线归
沈陌本可以不理他,这个害她无法面对容越的人,本可以潇洒地径直往前走,然而,脑袋中晃过他的眼眸。待再次回过头去,沈陌已是满脸微笑,她道:“晓陌,我叫晓陌。”说完不等他回应便一走了之。
但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容越一定会埋怨她当着众人的面失了他的面子,他一定满脸青黑地等着自己乖乖回去接受惩罚,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莫安。
脚步戛然而止,想到了莫安,便想到了令人讨厌的容四,不由得一阵怔忪。她的安姨已经有人保护,她的安姨已经不是那个不堪一击的伶仃女子了,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在街上徘徊不回了,什么时候连这个也变成了一种幸福满足?她摸摸自己脸,才发现今天似乎笑得过多。
可是在走到腿脚发酸、眼神发虚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到底离不开容府,最起码容府有莫安和容越,而外面?除了无尽的安静和无限的吵闹,似乎什么也没有。
所以当她重新迈向容府时,步子显得格外地坚定,当她跪在容越书房门口时,脑袋也是格外地清醒。早晚有一罚,何不让容越痛快些。
沈陌清楚地看到容越出门见到自己的时候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惊讶,沈陌弯了弯嘴角,就是那一刹那,她成功地把容越的底线还了回去。
“你还回来做什么?”容越恢复了平日的冷峻。
沈陌顺着他深深地低头,“奴婢知错。”
“错在哪里?”
“心神不足,丢了少爷的钱袋。”
“还有呢?”
“失了少爷的脸面。”
“沈陌,你该知道,失了我的脸面便是失了整个容府的脸面!”
沈陌静静地盯着他的鞋面,咬着下唇,良久,终是抬头迎上他凌厉的眼神,“可是少爷,他是无辜的。”
沈陌还在天真地以为他可以看出街角那个男孩眼里的无辜与坚持,她还在幼稚地等待着他的一个点头赞同,可是……
“你还在嘴硬!”容越似是气急,索性一甩袖子便愤然离开,“没有我的应允,你这辈子就给我跪着。”
到底错在哪里?沈陌不明白,自己认错了,容越也收回了底线,可为什么他不肯承认一个简单的事实?
容越背影消失的那刻,沈陌眼前一片朦胧,但他确定不是泪水,那是什么?抬头,正好一滴冰凉落入眼里,酸胀、艰涩,随后是她的发,她的衣。她恍然,原来老天收了她的眼泪,就是要在这种时候为她抹去一片记忆。
雨水开始浸湿里衣、灌入耳膜,冲淡了她所有的思绪。其实她活得不累,有这样一张相同的脸,她可以在容府待上一百年,只是她活得不清不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该是什么,没有方向,所以没有力量。闭上眼睛,甘愿拥抱眼前平静的大地。
沈陌是被莫安的抽泣声给惊醒的。看着眼前被笨重的身子折磨地一塌糊涂却还要分心思为自己梨花带雨的女人,沈陌张张嘴。
“安姨。”却发现是异常地嘶哑难听。
而莫安却惊喜地把这当做天籁,“阿陌,你终于醒了阿陌。”
“对不起。”
“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虽然你的做法偏激了些,但眼力没错,你可知道今日一早便有人把少爷的钱袋和那贼人送了过来,果真那个孩子是无辜的。”莫安说得很是轻松,却没发现沈陌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安姨,少爷他……他有何反应?”
莫安似是努力想了想,终是摇摇头道:“我没注意少爷,只是看到他派人把你送回来我便谢天谢地了。”
沈陌顿时无力地靠着塌柩,昨日还不肯承认的事实今日却被人上门逼着承认了,这对不容许有丝毫逾越的容越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沈陌更清楚。
“安姨,我要回伙房了。”淡淡一句,似是万分确定。
“说什么傻话,我才不会让你回伙房受苦。”
“可是我确实是要回伙房了。”
第二日,容越的一声令下让莫安惊叹于沈陌的预测力的同时也让她的那句“不会”显得软弱无力。
自己就像是被皇上宠幸了一段时间然后被打入冷宫的嫔妃,每当砍柴的时候想起这个比喻,沈陌都禁不住要眯起眼睛,一遍一遍地想着容越的容貌和意义。
在沈陌看来,经过她大半年的帮写和纵容,不出三天,容越便会从新把她找回去按在椅子上写个昏天暗地,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容越的愤怒与耐性。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等来了一个人,却不是容越,而是姜素衣。
姜素衣就在略带娇气地斥责容越、向沈陌保证不让她回伙房的絮絮念中把她一步步拖往容越的书房。她说“阿陌,放心,越哥哥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沈陌已经忘记了她什么时候开始管自己叫“阿陌”,但她似乎真的把自己当做朋友,而这对容越来说似乎是永远不可能的。
“越哥哥,我把阿陌带回来了,你不要再把她送回伙房去。”
“素衣,要胡闹回你的太守府去,我现在没空。”容越似乎总是这样,对他认为胸有成竹的事情毫不掩饰地随意,就像现在,他甚至不肯抬头看一眼。
“越哥哥既这样说,那我把阿陌带回太守府咯。”
“少爷……”沈陌想说着什么,姜素衣却歪着脑袋鬼精地看着她示意她不要说话,就等着容越一声“随你”然后拉着沈陌奔向自己的府邸。
可是容越顿了顿,却出乎意料地抬头,坚定地说:“不行。”
他们没发现,沈陌听罢这两个字长舒了一口气,她真不确定如果容越就这样点头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为什么!阿陌会书法,会散打,会弄笛,还能教我梳各种各样的发式,若不是出身低微了些定是个难得的大家闺秀,而你却让她去砍柴,你……你不可理喻。”
沈陌愣愣地看着姜素衣朝着容越吼了一大通,顿时只有一个感觉,原来所有的少爷小姐都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
容越似是猛然发现小小的沈陌竟有这么多能力,不由得上下打量着,其实沈陌对他的处理结果是好奇的,但结果却是他漫不经心地重埋案头,随意道:“在伙房待了几日?”
“五日。”
“越哥哥,你还要不要阿陌这双手给你写字了?你看,才短短五日,就已经磨成这样了!”姜素衣突然□话来执意要把沈陌的手摊给她看,但容越再也没有抬起头过。
“那便再待五日,五日后回书房。”
“越……”
“奴婢谢少爷开恩。”沈陌淡淡启口,打断姜素衣的再次游说。
“小姐,谢谢你。”后来的后来,沈陌翻遍了自己的人生记忆,才发现这辈子她真正愿意不带任何虚礼地尊称对方一声小姐的人只有姜素衣。
就这样,因为姜素衣的一句话,沈陌免去了肉体上的摧残,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六年后的一天,会因为沈陌的一句话,姜素衣遭遇到了人生中最痛苦的际遇。只是此时她们还处在一个最美好的年纪,还处在一个认为将来即等于空白的年纪。
五日后,沈陌回到了书房,却不是为他挥洒墨水,而是请假。因为莫安产期将至,沈陌不可能看着她挺着大肚子还要忙上忙下。
“准了。”容越看着沈陌沉吟良久才抛出这两个字。
其实对于容越的应允沈陌要已料到,试问容少爷能因需要一个下人而不应允请假吗?答案当然是不能的,他号称无所不能,他不会因少了任何一个人而停止高傲,更何况是一个下人。沈陌走出来的路上是脸上带着微笑的,仅仅为自己能够猜透容越而高兴。也许中间透着点小小的悲哀,但又有谁能够看得出来?
莫安搬进了容四的住所,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子,怀孕后就不必再做任何活计,然而即使这样,再次进入这个她只来过一次的管家院,看到依然嚣张但好似对莫安不错的容四,她还是觉得莫名的不适。然而这种不适她不希望尚沉浸于当母亲喜悦中的莫安发现分毫,所以当莫安说让她搬来住一段日子的时候,她笑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后来,沈陌才知道这份“毫不犹豫”是多么地沉重,却把莫安保护在幸福里,把“不知道”拖延至无限长。
那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