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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晚上洗澡、洗头啊!干嘛一大早就霸着浴室,一占又好几个小时!”晨光一面用毛巾拭汗,一面对着浴室抱怨。
蓓蓓头裹着一条白毛巾出来。“我哪有一用好几个小时”
浴室里的蒸气白蒙蒙的漫了出来,晨光说:“你在里面做蒸气浴啊?”
“最近穷得没钱做脸,只好这样让血液循环嘛,待会儿上妆肤色才好看,你懂不懂?”
蓓蓓进房里吹头发,晨光则进浴室冲澡,等蓓蓓打点完毕出来,晨光已经下楼买了早餐和报纸上来。
“吃个三明治再出门吧!”晨光知道蓓蓓最近闹穷,所有无法刷卡的消费对她而言,几乎都负担不起。
蓓蓓略带腼腆的坐下来说:“既然你那么坚持,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吃一点罗!”
晨光从口袋中掏出两千块钱递到她面前。“拿着!”
“干嘛?”蓓蓓瞪大眼睛。
“等你过几天领了钱再还我。”晨光的语气像个大哥哥。
“我数学不好,不知道利息怎么算喔!”
“我数学也不好,那利息就免了,万一哪一天我需要救急,你可别见死不救。”
“放心吧!我最讲义气了。”蓓蓓是抱着大恩不言谢的心情出门。
一早有了好情绪,整天的心情似乎都变得很愉快,虽然蓓蓓早上九点钟就进了摄影棚,直等到下午才拍到她的部分,但她一直开开心心的等候着。
架设灯光时,凯文和她排练了一下等会儿的对手戏。
他一进了位子立刻就变成剧中人,眼神忽带一抹忧郁与冷漠的望着蓓蓓,“你看过我用这种花色的领带吗?”他念着剧中的台词。
“没有。”蓓蓓忽然觉得自己的表情有点傻气,情感也投射不进去,剧本还说这个时候眼泪要在眼睛打转呢,我的妈!
“我想,其他人可能比较适合这份礼物。”凯文继续用冷漠的口吻说。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扔掉它好了!”
这时,她该哭着跑出他的办公室,可是她确定正式开始时,她照样滴不出一滴泪来。
果然,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戏NG了十来次都没有成功,蓓蓓看着七窍生烟的杨导演,相信他一定很后悔让她演这个角色。
“最后一次!”副导演喊道。
重新再来过,凯文的表现一样精湛,蓓蓓仍然达不到导演的要求。
整个拍摄的队伍突然要撤掉了,蓓蓓惊惶的问:“这场戏就算啦?”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导演的脸色太难看了。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蓓蓓喃喃的对正在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员说。
执行制作高喊:“快上车,出外景了。”
众人分别进了两部电梯下楼,蓓蓓沮丧地走楼梯下去,凯文跟了过来,“你还好吧”
“我刚才很努力的想哭,可是就是哭不出来。”蓓蓓的眼神充满了绝望。“我想,我大概不适合当演员吧!”
“其实,难过不一定要流泪,如果你能够把悲伤的感觉演出来,导演一样会让你OK的。”凯文一直安慰她的情绪。
到了门口,杨宇楼等在车旁对蓓蓓说:“过来坐我的车!”
上了杨宇楼的车后他说:“下一场戏你演什么?”
蓓蓓重新调整了情绪,“我演跟凯文在路上相遇,就这样,没有台词,我不会再NG了。”
杨宇楼手握方向盘,沉默了半晌问:“你进这行几年了?”
蓓蓓低声道:“五、六年了吧!”
“演过最吃重的角色是哪部戏?”
“这部。”她的声音更低了。
“等了这么久才拿到这个角色应该很开心吧”
蓓蓓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导演话里的涵意到底是什么。
“下一场戏,你在路上忽然见到凯文的感觉,应该跟你现在的心情一样。许多次的幻灭以后,你心里深爱的那个人居然出现在你面前,也许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要看见你心底那种复杂的感觉。”
下车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蓓蓓的心情不知不觉的像是沉入了谷底。
导演说开始时,她的忧郁还持续蔓延着,她落寞的沿着红砖道走着,根本没感觉附近架设的灯光与摄影机;等到一个黑影落入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来面对的,竟是凯文深邃多情的眼眸,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直望进她的心灵深处,这样诚挚而热烈的神情,绝不是为了一场前后不相连贯的戏所能投射出来的吧
蓓蓓被震慑住了,心里激动得很厉害,眼泪竟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
第5章(1)
从公车上下来,蓓蓓看见一个女人正在电线杆上贴纸条,她以为又是房屋仲介广告,心里想:这样肆无忌惮的破坏社区景观,真是过分,不知是谁纵容出来的!
走到路口等红绿灯时,女人手握一叠影印的传单和一卷双面胶也走了过来,她四下东张西望,绿灯亮起时,她开口问蓓蓓:“小姐,你有没有看见一只西施?”她眼里含着眼泪,像走失了孩子的妈妈一样焦虑。
“小狗啊!”蓓蓓的同情心油然而生。
“嗯,它身上的毛大部分是白色的,还带了一些棕色在背上、头上。”女人从皮包掏出照片给蓓蓓看,同时拿面纸很快的擤了一下鼻子。“它是公的,两岁了,不认识路,这几天每到下午就打雷下雨……”说着说着,女人的眼泪成串的落了下来,哽咽不能成声。
她们穿越马路,女人继续去每根电线杆贴寻狗启事。
蓓蓓在巷口的电线杆上看见那张告示,女人愿意花十万块酬谢替她找回爱犬的善心人士。回到家里,她立刻把这个讯息告知晨光。
“蓓蓓,你是同情那个掉了狗的主人,还是想要那笔酬谢金啊?”晨光一面收拾工作台上的东西,一面漫不经心的回应她。
“欸,你别把我想得那么现实好不好?那种宠物狗一旦流落街头就惨了,又不会找食物,又不会占地盘,你说,它要怎么活啊!”蓓蓓的脑里转来转去,都是那个焦急的女人悲伤的表情。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晨光也收敛起玩笑的表情:“待会儿我出去顺便在附近绕绕找找。”
蓓蓓试探的问:“去约会啊?”
晨光撇了一下嘴角,说:“谈恋爱约会很正常啊!”
“那你现在跟孟芹发展到什么程度啦?”
“喂——”晨光发出抗议的叫声。
“小气鬼,透露一点也不行啊!”蓓蓓的语气有些醋意,心中就是克制不住的要对晨光的恋情感到隐隐作痛。
晨光带着无奈的笑意问她:“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蓓蓓口不择言的说:“转述给我老哥啊,好让他彻底的死心,早点跟心瑂结婚,省得夜长梦多,搞不好又冒出另一个女人来了。”
“你多管管你自己吧!”晨光拿了车钥匙要出门。
“欸!”蓓蓓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惆怅。
“又怎么啦?”晨光低头穿鞋。
“万一找到那只狗狗,奖金一人一半喔!”
晨光做出一个要掐死她的动作,然后开开心心的出门约会去了。
蓓蓓听着厚重的铜门“喀”一声的扣上,她几乎还听得见晨光穿着他那一百零一双的高统球鞋飞奔下楼的脚步声,她的鼻头忽然发酸,眼泪顺着腮帮子滑下来。
真该死!她在心里咒骂自己;眼泪为何在拍戏该来的时候不来,现在落泪岂不是“暴殄天物”?
如意适时的带了一大包零嘴和下午逛街血拼的战利品过来。
蓓蓓向她吐露了心事,如意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嚷道:“不会吧你居然爱上那个英俊的穷画家?那姜凯文怎么办?”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他没再打电话给我了。”蓓蓓不能否认,凯文的影子最近也常在她的心里徘徊,但毕竟自己仍是个尚未熬出头的小演员,不明就理的人看起来还当她是故意利用凯文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你真的喜欢上那个画家了吗?”如意再确认了一次。
“我不能确定……”
“那就对了,反正画家心有所属,你就别再钻牛角尖自寻苦恼了,我举双手赞成你跟姜凯文在一起。”
蓓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是待价而沽,有人出价我就卖了!”
才说完,电铃忽然响了。
如意说:“怪怪,该不会是你的白马王子出现了吧”
蓓蓓打开门。来者是致文,颈子上还带着触目惊心的五爪抓痕。
“哥,你的脖子怎么弄的?”
如意戏谑的说:“哎呀,准是你家的小猫变老虎了!”
“可不是吗?我还担心会不会得破伤风呢!”致文怒气未消。
“心瑂抓的?”蓓蓓明知故问。
“难道你以为我真的养一只猫啊?”致文没好气的说。
如意自动自发的从冰箱拿出啤酒,“女人一凶就不可爱了,心瑂真是失策啊!”
致文喝了两口啤酒,若有所思的说:“我越来越不能忍受她了!”
“幸好你们没结婚!”如意说。
致文似乎得到了同情,“就算结婚也能离婚,更何况是我跟她现在这种情形。”
蓓蓓偏要泼他一头的冷水,“孟芹现在跟晨光好得很!”
致文喝光了啤酒才说:“跟孟芹没有关系,纯粹是我跟心瑂之间的问题。”
“什么问题?”在孟芹出现之前,蓓蓓从未听说他们之间有任何问题。
“她现在变得很神经质,女人打电话给我不行,连打错电话的也疑问半天,她老是怀疑我背着她不知道搞什么。说实在的,我现在的日子比坐牢好不到哪里去。”致文有满腹牢骚与满腔的郁闷。
“谁叫你还跟孟芹藕断丝连!”蓓蓓直接戳进他的弱点。
致文想回避这个问题,只好一个劲儿的跟如意打屁。蓓蓓整晚没给他好脸色看,其实她倒不是真的生哥哥的气,反而对孟芹的成见又加深了几分。一切混乱皆起因于这个女子,她想像不出孟芹有什么迷人之处,为何致文和晨光的心都系在她的身上?
更明确一点来说,蓓蓓对孟芹的厌恶随着晨光约会的次数、夜归的时刻而成等比级数增加。她经常诅咒孟芹会遇上“割喉之狼”或遭抢劫、绑架……
奇怪的是,庄克勤舍她而逃婚另娶,她都不曾有过这么恶毒的想法。
蓓蓓给自己找到的理由是,心瑂太可怜了,她一旦失去致文,就变得一无所有。还有晨光,这个纯情到几乎属于异类的大男孩,竟有眼无珠的喜欢上这个单身公害……他们的欢乐悲伤都不知不觉的操控在孟芹的手中,这女人若兴风作浪起来,岂不让人又嫉又恨
又下雨了,闪电、雷声伴随倾盆的大雨,一个小时以来不停歇的持续着。
蓓蓓从传播公司领了一张现金票出来,心情好得难以言喻;这下子她的信用卡费用、房租、水电以及晨光借给她的两千块钱都可以一并还清了。
她打算这两天去买几支空白的录影带,下个星期她的戏就要上档了,虽然她露面的时候不算很多,但这已经算是她的代表作了,她决定把自己出现的集数都录下来;当然不可能四十集全录啦!那光买录影带就要花掉她不少钱。她想,以后接戏终于可以开口说和当红小生姜凯文演过对手戏了……
叭——一阵车子喇叭声传来。
“蓓蓓!”姜凯文按下车窗在车里叫她。
“嗨!”雨下得极大,蓓蓓的雨伞几乎要承受不住了,她弯下身子对着凯文说:“你也来领钱啊?”
“早领过了,先上车!”凯文说。
蓓蓓七手八脚的收伞、开车门、入座,身上尽是雨水。
凯文掏出手帕递给她,“先擦擦!”
蓓蓓将雨伞放在脚底下,拿着凯文的手帕揩了揩身上的雨水。
凯文玩笑道:“回去帮我洗手帕!”
“喔——搞了半天根本是你的阴谋,我还以为你这么有爱心呢!”蓓蓓一副吃亏上当的模样。
“小气。”他一把从蓓蓓手上攫走自己的赭红色大手帕。
“帮你洗帮你洗,免得待会儿下车你要我付你车钱!”
蓓蓓又伸手要把他的手帕抢过来,凯文嘴里嚷着不用她鸡婆了,却隔着手帕按住蓓蓓的手。她的手心贴着冰凉的黑色皮椅边缘,手背又感觉到凯文的掌心,透过薄薄的方巾传递着温热的暖意。
“有没有在下雨天到海边散过步?”凯文问。
“我还没有『病』得那么厉害!”蓓蓓笑说。
“陪我?”车子正好遇上红灯,凯文侧过脸来,像是在等待蓓蓓的回答。
“好啊!”蓓蓓又看见他在那场相遇夕阳下的外景戏中的迷人眼神了,她剧烈跳动的心迅速让自己的双颊着火似的灼热起来。几个月前她还是个被人在结婚当天遗弃的女人,现在,外面下着滂沱大雨,她竟坐在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身边天啊!这种幸运是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