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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愣,笑着摇头,“有啊,而且很多。”
“比如?”
“比如此刻。”
“是嘛,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伪装得太好了。”
“你的话若是赞美,我收下,谢谢。”
我笑了起来,“不用谢,哎我走错了。”
萧初过将刚才落下的棋子又收了起来,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让人郁闷的是,我除了刚才的走法,想不到更好的,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若没有更好的路可走,你最先想走的,说不定是最好的。”
我点点头,将棋子落在刚才摆的地方,萧初过微微一笑,我都不忍心看棋盘,刚要闭眼,就听见他说:“你赢了。”
我一怔,再一看,果然绝处逢生。
虽然这一局胜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毕竟是赢了,说不开心是假的,我笑道:“你果然不擅此道啊。”
萧初过淡淡笑了笑,眉宇间却有些凝重,看着棋盘沉思不语。
棋盘上的奥妙多少能折射出战场上的奥妙,我无心打扰他悟道,看着窗外发呆,窗外的梧桐树上已经彻底秃了,显出一种萧肃的美来。
“独孤楼用兵,就像这样。”萧初过突然开口道。
“什么样?”
屋内就我和他两人,要是我不开口说话,萧初过就要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不过我琢磨着,以他的性子,宁愿在心中天人交战,也不愿意讲太多废话的。如此看来,我在他身边存在的价值,也仅在于勾起他说话的欲望。
“随心所欲。”
“是么?”我不由笑了,“不还是赢了么?”
“是啊。段先生一直都不大看得上他,觉得他倚仗的不过是自己的天分,天分这个东西,早晚会如云散水涸,岂复重来?可依我看,这正是他让人胆寒的地方,没有人能猜透他的想法,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
“的确是这样。”我想起自己在燕军中的遭遇,不由表示赞同。“他的确是个心思难料的人,刚刚还对你和颜悦色的,下一刻就可能会冲过来和你玩命。”
“你在燕军中,的确过得……”萧初过说得很犹豫,我有些好笑,“的确很精彩。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像独孤楼这样的人,纵然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可好歹也是三军统帅,怎么能任性到拿自己的一切去赌呢?”
“你指什么?”
我一边整理者措辞一边说:“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留在京郊。燕军铁骑是厉害,可勤王大军从三面围上来,他们扛得住吗?都是血肉之躯,谁也不是铁打的。”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
“独孤楼要是扛住了,你肯定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吧?”萧初过轻笑。
“那是必须的,因为无论从哪方面说,这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不进城,我能理解,平城虽说易守难攻,可一支队伍真正到了只能防守的阶段,也算走到了末路,况且对他来说,防守是很难的,他的兵太少了。独孤想和勤王大军在城外会师,可这会师的地点是不是选择得太草率了?毕竟,在那里决战,于他而言,是客场作战,他并不占优势。破釜沉舟并不总会成功,因为敌人实在太强大了,不是吗?”
萧初过沉思半响,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的意思,慕家和独孤已然决裂?”
我想,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在不自不觉中被人套了话。
萧初过所言,其实我是认同的。独孤楼恨慕家,我开始以为他恨慕苍苍,可后来发现不是,他老是提慕家,提慕非,我想,他和慕非之间一定有什么过节。但我这种认同,在萧初过说出之前,我只是有感觉而已,并没有深想过。
“我并没有这么说。”我反驳得很苍白。
事实上我说了,独孤和慕家要是没有决裂,独孤是君,慕家是臣,独孤兵少,可加上慕家手上的兵力,兵力还会是独孤的弱处吗?
萧初过淡淡一笑,没有和我争论,只和我摆事实:“独孤一直在给外界制造一个错觉,那就是他将精兵都撤到了城内。其实这是个很不可信的谎言,以几万兵力就想将偌大的平城守住,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我们都信了,因为他是独孤,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分配这几万的兵力,因为在独孤的身后还有慕家,我明白了……”
萧初过说到最后,说了好几个“明白了”,然后就是笑。他从矮塌上起身,踱了好几圈步,才停下来,转头对我道:“你说得没错,仅仅凭着燕军现有的实力,王师从三面包围,突围是不现实的。可独孤楼摆了个阵,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君臣和睦,慕家会冷不丁从哪冒出来,然后内外呼应。前狼后虎,拓跋皇帝在这上面是吃过亏的,他肯定会让三路大军合为一路,正中独孤楼下怀。”
韩信说他用兵多多益善,古往今来,能如此豪气干云的,不出百人,因为这实在太难了,而显然,至少在萧初过眼中,老皇帝没有这个本事。
“你怎么会那么笃定,那个皇帝,他会下令合兵?”
“你若处在他的位子上,会怎么想?”
“我不知道。”
“苍苍,你不了解我们这位皇帝陛下,他刻薄而寡恩,志骄而多疑,就算没有独孤楼这番谋算,他也是会合兵的,独孤楼只是帮他打消了那些不必要的顾虑而已。”
“这么说来,独孤楼也不是完全只跟着感觉走。”
萧初过没再说话,但是脸上一直挂着笑意,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独孤楼和老皇帝之间的这场决战,至今没有揭晓结果,如果能在结果公布之前,就猜到设局人的心思,结果还能不知道?
我抬头可见的这双眼睛,现在能将他未来对手的心思洞若观火,未来真正交手的时候,就能看着他的对手们一个个钻进他设下的陷阱里,万劫不复。萧初过说他不嗜血,可他绝对是个酷爱战争的人,他能在这个领域发现那种在我看来非常残酷的美感。
“萧初过,我有一句话,说了你别失望。”
“什么话?”
“我原来很确定独孤楼没有进城,可我现在不确定了。”
“你原来何以确定?”
“直觉。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我身边,我一直以为他恨那里,恨到连看都不会去看一眼。”
“的确是个站不住脚的理由。”
“是啊,所以我现在不确定了。如你这般,不照样隔空指挥着千里之外的战役?所以说你不能仅凭着一个女人靠直觉说的话,就确定人家在耍阴谋,说不定他是真的在往城内撤兵呢。再说了,你没听上回来找我的人,口口声声说的,都是‘王爷’、‘小王爷’、‘太子’,慕家和独孤是不是已经撕破脸我不知道,但起码还在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站在慕家的立场上而言,慕家若和独孤氏决裂,会陷自己于不忠不义,这么傻缺的事,传说中都已经厉害到非人的地步的慕非,他会做吗?”
“在世人眼中,慕氏投诚的那天,就已经陷自己于不忠不义了。”在短暂的沉默后,萧初过说。
“可世人也都知道,那时是不得已的。”
萧初过只淡淡笑了笑,我不懂他的意思,他似乎也没想着解释,默然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收了起来,然后抬头盯着我看了一阵,我被他看得发慌,他忽然伸手在我的嘴角碰了碰,道:“苍苍,你大概不晓得,你骗人之前,你的这里和平常是不一样的。所以苍苍,不要在我面前撒谎。”
我呆了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问他:“什么不一样?”
“我不能告诉你。”
此刻我的表情肯定相当不自然,我都不晓得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了。
的确,我对独孤楼的事情有所保留。
我认为独孤楼没有进城,开始也是出于直觉,可听了萧初过的分析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在燕军军营里,在陪独孤楼观看士兵演习的路上,无意中踢翻了一块泥,泥的背面被烧焦了,当时觉得比较稀奇,就连着踢开了好几块被烧焦的泥。我记得那天我在那些烧焦的泥块附近还看到了一些洒落的炒麦,当时没往心里去,今日想来,就好像密布的乌云间,出现了一线天光,心里的种种疑惑,一下子全通了。我见到的,是燕军挖土造饭未被清理掉的痕迹。
挖土造饭,外人在那里就看不到任何炊烟,也就真的以为燕军都撤进了城内。
独孤楼对反间谍的工作是很有一手的,他把陆然赶去观看燕军屠城,是因为他不信任陆然。
现在我也明白独孤楼屠城的原因了,一只军队,最脆弱的就是自己的后方,屠城虽不人道,但也算是彻底解决了后方的隐患。
当然,理解是一回事,谅解是另外一回事,我仍然觉得屠城是很兽性的一件事。
可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不想把独孤楼的事全兜给萧初过?我觉得那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虽然战争本身无关道德,虽然独孤楼曾经差点害死我,可我不能开这个头。像萧初过这种人精,哪怕只对他袒露了一件很细小的事,他都能以小见大,把独孤楼和慕家的地下三尺全给挖出来。
书归原处,我虽然觉得心虚,可还是不相信萧初过有那么神,便忍不住嘀咕了声:“你还真能唬人,我干嘛要骗你?”萧初过跟没听见似的,人已经在外间了。
。
第十四章
从这以后,我便不想和萧初过讨论军事上的事,于是一心一意地跟着段天涯学医。
除了草药的特性我依然记得很费力外,关于人体的器官、穴道的位置,我都记得很快,段天涯挺意外的,夸我有悟性,我倒觉得没什么。我之前是个好学生,生物学得不错,也看过中医方面的杂书,所以对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我多少是了解的。
比较遗憾的是,我们这一拨人当中,大家身体都不差,我把脉把出来的结果大同小异,是以我对自己把脉的技术总是持怀疑态度。有一回替拿萧初过当试验品,我看他脉象很好,就忍不住嘀咕:“搞错了吧。”
有道是过慧易夭,在我看来,像萧初过这种整天算计别人的人,现在是因为年轻,还没什么不适,可总会有些小毛病的。
段天涯大笑,“我说丫头,你应该给自己瞧瞧。”
我吓了一跳,“我看起来很不好吗?”结果自己两根指头搭上后,果不其然,肾亏脾虚的不说,心脏功能还不是很好。
“丫头,你晚上睡觉是不是多梦、焦躁?怕不怕冷?”
有这么个神医在面前,我也不敢不说实话,的确是这样,但我一直以为这是慕苍苍留下的底子不好。段天涯叹了口气,又道:“这丫头自那回从平城离开,身子就没调养好。”
他这话是对萧初过说的,萧初过听得很认真,连看我的眼神也很专注,我还真不大习惯。虽说我和他一直是一张床上睡觉,但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我完全没有“已经是他的人”这样的自觉。
我将话题岔开,不过岔得不咋好,我一不留神,说的竟然是:“独孤楼也有这些毛病。”
屋内陡然静了下来,一直守在门口的柳濛也朝这边看了过来,我暗叹一声,将话说明白些:“他特别怕冷,我只是忽然想到了。”
“肾虚,要禁欲。”段天涯很不以为然地道。
他话中所指,再明显不过。
我觉得不舒服,连晚饭都没吃好,囫囵吞枣吃了几口,饭后在萧初过旁边翻看杂书的时候也总是不由自主地走神,直到低沉哀婉的箫声响起。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到萧初过正手持一支竹箫,临窗而立,很有些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窗外摇曳的树影,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的月光,甘美幽雅的箫声,还有吹箫人,水乳…交融,形成一道雅致的风景。而我,明明在他身后不远,却像是处在另外的世界里。
一曲终了,萧初过回过头,看了我半响,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干地笑了声:“很好听。”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想说什么却没说,走到我面前,手指在我眉心轻轻刮了下,低声问:“你都想了一个下午了,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什么也没想,瞎想想罢了。”
“都瞎想些什么了?比如?”
我愣了一下,“比如我在想,有什么我会的,你却不会的。”
“哦?”他轻轻扬了下眉,便是笑意,“想到了么?”
“嗯,华尔兹。”我想我脑子真是进水了,眼前这个人再高帅富,穿成这样跳华尔兹都不会很养眼吧,不仅不养眼,肯定会非常诡异。
“嗯,一种舞蹈,我好像也不大记得舞步了。”我随后说。
萧初过似笑非笑,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我琢磨着还是睡觉吧,正琢磨,忽闻一阵杂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