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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明白萧氏父子的心有多大了,他们根本就是想一口气吞下北方一半的地盘。我还一直疑惑呢,慕家占了西北,他们怎么就不想着去和慕家抢关中之地。原来,人家是盯住的是东方的粮仓。“保住河洛,拿下河北,然后就可以和青齐二州成犄角之势。”
“聪明。”萧初过点头。
我不得不赞叹,真是大手笔啊。
可问题是,现在洛阳有多危险啊,萧家分明是想一口吃成个胖子。亏我还把萧家人当成高知,当成精英,现在我觉得他们和那些思想膨胀的农民起义领袖没什么区别,锅里没几两米就想着开几千人的饭。
我的情绪依然是悲观的,我甚至在安慰自己,实在守不住,咱不是还可以从地道里逃走么?
可真到那时,还能逃走么?
萧初过似乎是看出我的忧虑,摸了摸我的发顶,“如果我连洛阳都守不住,我拿什么来娶你呢?”
他的话很轻,我抬头看他,他的视线已经越过我的头顶,像是已经看到了千里之外。
我想起萧初瑜临走前的那个哑谜,恍然大悟。
。
第二十章
以前,我一直觉得萧初过这个人城府太深,很难被看透,现在发现,他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如同看故事需要提纲挈领,看人也需要抓住最本质的一点,萧初过最本质的一点,就是他本庶出却不甘于庶子的命运,他看似无欲无求,其实比谁都贪心。
萧青莲派萧初瑜去沧州,必然会交代两点,一是告急,二是注意安全。萧初瑜的身份注定了他手中求救信的分量,洛阳被围,就算没有段天涯报信,沧州也会很快得到消息,这里是萧家的根基,苏捷没有理由不回援。反过来说,不管是要围魏救赵,还是要围点打援,独孤楼选择攻打洛阳,就是吃准了洛阳于萧家的重要性。打蛇打七寸,就是这个道理。
可这么久过去,沧州没有消息过来,主动派萧初瑜去求救,还是没有消息。如果萧初瑜已经安全抵达沧州,出现这样的局面是不合理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萧初瑜并没有求救。
那怎么可能呢?那是他的使命,他不求救,他去沧州做什么?
或许,苏捷会问萧初瑜:洛阳还能支撑多久?萧初瑜不会说快不行了,他只会说,洛阳挺好的。
这就是那个哑谜的谜底。
对于萧初过而言,洛阳不需要援兵,因为他相信他能创造奇迹。
如果不能,他也要战到城破人亡,一死方休。
他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长子,他从一出生就失去了继承家业的资格,他还不是父亲喜爱的儿子,那么小就被扔到举目无亲的京城,天下那么大,他能看到的,只是京城的风月。
凭什么?一个爹生的,凭什么萧初绽生来就什么都有,而他连父母的温情都得不到?
萧初过不是圣人,我不相信他心中不曾有过一点愤懑。可他不是个容易向命运妥协的人,我看着他孤清的脸容,就知道这一点。非池中之物,大抵如此。
他要用后天的努力来弥补先天出身的不足,他是人们口中才华横溢的翩翩少年郎,他应该是有这样的资本的,可现实的残酷在于,当你在后面追赶一个人的时候,你能否追上,不仅取决于你奔跑的速度,还取决于前面那人奔跑的速度。
萧初过要追赶的是他的哥哥萧初绽,那个生下来就跑在他前边的人。
从外界来看,萧初绽没有萧初过富有盛名,但萧初绽在萧家军中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首先一点,萧初绽一直留在萧青莲身边,和那些高级将领们,至少能混个眼熟吧,事实上不仅于此,南北交战时,萧初绽也是屡立奇功的,要是没有这些个历练,他敢带几千人就想着忽悠拓跋皇帝?忽悠是个技术活,有胆有识才能成功。
而萧初过,他有这样的机会吗?萧初绽冲锋陷阵的时候,他只能和一帮闲人坐一块儿清谈,过过嘴瘾。
我觉着,萧初过的盛名,就是那时候闲得发慌和人吹牛吹出来的。
萧初过要想在未来的几十年人生里追上甚至跑赢自己的兄长,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建立不世之奇功。
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出兵河北就是。出兵河北这个决策,萧青莲无疑是决策者,具体的实施者,是萧初过。这次出兵,挂帅的是老将沈秉忠,他是萧初过的母舅,打前锋的是苏捷,他是萧初过的铁杆哥们。老成持重的主帅、勇猛无畏的年轻先锋,都算是萧初过的班底,幕后策划指挥,萧初过当仁不让。
沧州之战现在还没有结果,但可以预见,若是这次战役打得漂亮,苏捷的名字会在一夜之间传遍宇内,跻身名将之列。然后人们就会问,是谁在幕后指挥?然后人们就了解,这个奇功是萧初过建立的。
这场战役肯定打得不是很顺利,平城都打完了,那边还陷在泥沼里,肯定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这不难理解,战场本就是一个瞬息万变的世界。我们本来也是要去沧州探探究竟的,奈何后来洛阳告急。
独孤楼打的是萧家的七寸,也是萧初过的七寸。
要保住洛阳,就要放弃沧州,可沧州能放弃吗?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好容易等来的机会,就这样让它溜走吗?
不能,绝对不能,死都不能。
我第一次在萧初过身上看到了赌徒的气质。
不要援兵,萧初过正在玩的,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赌博游戏,一旦输了,就要赔上自己的性命,洛阳城内数万人的性命,还有萧氏家族赖以生存的根基。
太疯狂了。
可于萧初过,奖品是很诱人的,除了洛阳、沧州二地,还有他能和萧初绽平起平坐的砝码。往长远想,一举拿下北方一半的地盘,萧氏就不再是受人忌惮的边关守将,而是有资格和群雄逐鹿天下的一方豪杰,而萧初过,也有资格和萧初绽争那把椅子。
也就是说,一旦成功,这将是萧初过人生中最华美的蜕变。
所以,不成功,便成仁吧。
萧初过没有说错,他是要带着我一起下地狱的。
我很想对萧初过说,当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保护好我们最要紧的部位,我们就有机会重来。但我看着萧初过的眼睛,这话就说不出口。
我觉得我真的是喜欢萧初过的,因为他总能让我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不确定感。
如果这次放弃沧州,真的有机会重来吗?
我想不到答案。
我的视线又回到舆图上,盯着萧初过刚才指的位置看了一阵,忽然有个疑问:“青齐守将是谁?”
既然沧州的兵力不能动,那为何不向青齐求救?为何从一开始就不向青齐求救?青齐之地和河洛地区不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么?
萧初过的视线也回到了舆图上,看了一阵,才道:“你是想问为何不向青齐求援吧?青州守将叫马云湘,和梁逍一样,也是个喜欢登高望远的人,齐州守将叫姓复名墨,是我的姑父。”
我愣住了,“你的姑父?”自家姑父,听到洛阳有难,不早该来了么?
萧初过嘴角扯了扯,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晦,我见他为难,便摆了摆手,宽慰道:“算了,我也是随便问问。”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姑姑当初要嫁姑父,整个家族就不同意,后来姑姑还是跟着姑父走了,也就和家族决裂,直到现在,姑姑都已经不在了,父侯和姑父,还是老死不相往来。”萧初过轻叹了口气,看着我,还想说什么似的,想了想,又没说。
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段子,我听得多了去了,我琢磨着,萧青莲其实不是不想和复墨往来,有这么一个盟友,没什么不好,他只是不想引起猜忌。老皇帝一倒台,萧初绽哪也不去,马不停蹄地就去了齐州,为了什么呀?
不过……我突然觉得屋内一下子亮堂了许多,这就是生的希望啊。
齐州要是能出兵救援洛阳……
“又是皱眉又是笑的。”萧初过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然后又盯着我看。
我对他这个样子早就习惯了,他爱看就让他看,我做了个鬼脸,从他身边走过去,打算洗洗睡了。
却不提防萧初过从后面抱住我。
先在我耳朵上亲了亲,然后一直滑到我唇面上,因为连日在外面奔波,他的嘴唇很干,摩擦的时候甚至有一种粗砺的质感,奇怪的是,我还蛮喜欢这种触感的,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可舌尖刚碰到他,就被他扑面而来的唇舌席卷而去,就好像他一直在守株待兔似的。顷刻之间,我口中气息便被涤荡一空,只余下一片虚无。
一时间,我脑海中闪过很多处场景,有华衣美服的妇人,独坐繁华宫殿,有浓丽的榴花,盛极而败,暗香萦绕如缕,还有俊雅无俦的少年,自寒梅深处踏雪而来……场景太多,最后我能捕捉到的,却是一片苍茫,如同混沌初开的宇宙。
正痴茫,我被萧初过带着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被他圈在矮塌上亲吻,平常在这件事上他是极有耐心的,今天有些不同,显得有些着急。
我睁开眼看着他,他也停了下来,对上我的眼,一动不动地望着,直到喘息声渐渐退去。我抬手摸他的脸,他微微转头将口鼻埋入我的手心,然后漾开一个浅浅的笑。
在这之后很多天,依然是老样子,攻城、守城,直到萧初瑜归来……
这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萧青莲当初派他去沧州的时候,会叮嘱一句:你到了沧州后就留在那吧,别回来了。
沧州回援洛阳时,你当然可以跟着一起回来。
——一个人,就别回来了。
然而,萧初瑜回来了,一个人。
萧初过也很吃惊,所有人都很吃惊,当我看到萧初瑜站在城门下时,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静了下来,只听得到风吹过的声音。
萧初瑜的声音显得格外嘹亮,响彻天际:“我萧初瑜,已见沈公,令诸位坚守,援军不日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皮埃斯:最后一段话(包括下面情节设置)借鉴明史……
原文在这里——
《明史》(卷133):“张子明者,领兵千户也。洪都围久,内外隔绝,朱文正遣子明告急于应天。以东湖小渔舟从水关潜出,夜行昼止,半月始得达。太祖问友谅兵势。对曰:“兵虽盛,战斗死者不少。今江水日涸,贼巨舰将不利。援至可破也。”太祖谓子明:“归语而帅:坚守一月,吾自取之。”还至湖口,为友谅所获。令诱城中降,子明佯诺。至城下,大呼:“我张大舍。已见主上,令诸公坚守,救且至!”贼怒,攒槊杀之。追封忠节侯。” 。
第二十一章
萧初瑜归来,又走了。
我看到他身后独孤楼手起刀落,割下他的头颅。
对这种血腥野蛮的事情,我早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可这一刻,我的胃还是忍不住开始翻江倒海,甚至全身的肌肉都在跳。
我转头看到萧初过的唇线绷得笔直,面如寒霜,全身绷得极紧,却在忍不住地发颤。我伸手想握住他的手,却被他重重地甩开,他声音极低地吩咐夏成望:“开城门。”
然后头也不转地往楼下狂奔而去,身后跟着夏成望,我跟在夏成望后面,根本追不上他们。到楼下城门口,萧初过人骑在马上,重重一鞭子甩在夏成望的脸上,甩出一道极深的血痕,夏成望依然紧抿着唇,笔直地站在马前。
我开口:“开城门。”
夏成望的眼中闪过惊愕,我轻声续道:“小公子还在外面。”好像有千斤重锤击在面门上,夏成望整个人都在摇晃,过了一会儿转过身去,沉声吩咐:“开城门。”
我想,萧初过的表情肯定极为骇人,我们到了城门外,外面黑压压一片人,竟没有人准备向我们围攻。
我径直走到独孤楼面前,将萧初瑜的头捡起,萧初过跳下马,将萧初瑜的身子抱着放在马上,然后,似乎刚想起似的,抬头扫了下燕军众人。也不晓得燕国人现在是什么表情,我没看,因为我不想面对独孤楼的视线。从我来到他面前,独孤楼的视线就一直在我身上。
萧初过牵着马慢慢转身往回走,我刚要提步跟上,就听到有人叫我:“苍苍。”
这个声音是独孤楼的,燕军中接着冒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你真的是慕姐姐?”
我脑中嗡嗡,转头看到真人才想起这个人的名字叫长孙云。同为燕国旧人,他认识我,也不算件多奇怪的事。不过他的声音和那日隔空喊话有些许不同,比那日要清脆些,像女孩子的声音。
两句话一出,刚才的沉寂一扫而空,燕军中开始窃窃,我能感觉到身后洛阳军的戒备也紧了一些。
我心中不由一凛,视线从长孙云、鲜于宗周的脸上扫过,最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