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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
张大娘见到我,“夫人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我一个人在屋里太闷,想出来走走,我夫君呢?”
“哦,他说出去走走,往那头去了。”她指着西方道。
我满腹狐疑地往西边走,慢慢地走,村子里的人见着我,都朝我看,我一走过,就开始窃窃。和穿着朴素的村民相比,我这身穿着是够引人注目了。早知道还是要成为焦点,出来时就应该把那件狐裘裹上,外头还挺冷的。
我在雪地里又制造了一串脚印,一直走到西头村口,都没见着萧初过的影子,却在村口往西南方向看到两串脚印。
两串平行的脚印,大小不同,我沿着脚印向前看,似乎能感受到两人在雪地里行走时的一致的节奏。
西南方向是一片林子。
我是该去看一看呢?还是去看一看?
我提步往那片林子走去,快要进入林子的时候,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分花拂柳地走了进去,林子里两个身影交错着,树枝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共同构成一幅美轮美奂的古画。
我脑中浮出四个字:天作佳人。
在翻飞的衣衫间,我分辨出一人是萧初过,另一人是柳濛。
我都不晓得该有啥想法了。
还是静观其变吧。
最后以柳濛摔在雪地上结束,萧初过抬眼看了我一眼,收起剑。他走过来牵我的手时,我还在怔忪地看着柳濛,秀丽的脸上,依然冷得没有丝毫表情。
萧初过牵着我往回走,走出林子,我转头又看了眼,柳濛已经不在了。
“切磋武功不用选在这个时候吧?”
萧初过愣了一下,还没说话,人已经捂着胸口半跪在雪地里,我被他一带,差点摔在地上。
我一惊,赶紧扶住他,“你没事吧?”
“蕙丛她今天来是为取我的性命,不过她给了我公平决斗的机会。”
我惊得瞬间失语,半响讷讷道:“我大概能懂她。”
萧初过皱着眉头没说话,慢慢站起来。
我扶着他,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一直到回到张大娘家,他忽然开口:“她去找我大哥了。”
我刚觉得自己懂了,现在又不懂了。
萧初过和张大娘打招呼:“大娘,药好了没?”
“好了,我这就给倒去。”
我问他:“你要不要紧,我给你看看伤?”
他摇头,“不碍事。”
等张大娘把药端过来,他执意要喂我,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喝完药,我说:“你挺厉害得嘛,连柳濛都不是你的对手。”
他笑着摇头,“我对她太了解了,她下一招是什么招式我都能猜得出来,她会有哪些破绽,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也是,她跟着你,很久了吧?”
我这话中间顿了下,因为我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大对。萧初过却想跑偏了,眉眼里都是笑,笑了一会儿才正色道:“蕙丛是我大哥从外面带回来的,那时候她是个瘦小的小姑娘,她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到府上后许是不适应的缘故,没多久就大病了一场。恰巧五岳盟宗主百里复来府上,百里宗主看到柳濛后即认为她在武学上极有天分,若精心教诲,必有所成。蕙丛便跟他去了华山,数年后离开华山,彼时我在平城,父王便把她派到了我身边。”他说着,轻叹了声,半响,又道:“她这样的选择,也是极好的罢。”
我对萧初过最后一句总结似的话没听懂,也不晓得如何问他,只好沉默着。我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张开手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有一段粘软的藕丝,明明知道已经被牵在手上,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视线凝结在自己手上,正兀自沉思,萧初过忽然伸手抚上我的眉心,我被他吓得一跳。
“你总是想太多。”
我愣了一愣,忽然想起凌晨置身火海时的领悟,看着眼前的萧初过,忍不住对他说了,我说:“我那天说错了,不是没有令你痛苦的事情,而是没有令你害怕的东西,不害怕,所以才不觉得痛苦。”
“不苍苍,我会害怕,你若真的置身绝境中,我是害怕的,今晨纵火的时候,我没有害怕,只因为我相信我能救你。苍苍,你对我能有那些想法,是因为,你从来不曾真正相信过我。”
大概是吧。我的确没有真正信任过他,我有太多的怀疑,虽然明明知道过多的怀疑只会误人误己,可还是忍不住这样。
我的怀疑主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夜里就睡在张大娘家,她三个儿子都被征兵在外,家中就只有她和两个儿媳,其中一个带了孩子刚回了娘家,另一个就是白天我见到的那位。
我看着张大娘,忍不住地想,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寻常人家并没有过得更好,甚至更不好。
人是要往前看的。
我和萧初过并排躺在床上,屋里很静,我昨夜折腾了大半夜,一直没睡,没过多久,就有睡意袭来。快要睡着的时候,萧初过忽然伸手把我捞了过去,声音从脖颈处幽幽传来:“苍苍,我一直想,当你还是个小姑娘时,你是什么样子。”我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他往下说,便忍不住好奇道:“想出来了没?”
“你应该是个聪慧而勇敢的小姑娘,我脑中浮现出你那时的模样,总是鲜衣怒马,性烈如火,你是不是这样?”
“那现在呢?是不是因为现实中的我实在太糟糕,糟糕到让你无从褒奖,你便去幻象我之前的模样,想找到一点让人觉得可爱的地方?”
他的手指缠着我的发丝,绕了好几个圈,才罢手。“当然不是,只是觉得遗憾,没有在你饱受流离之苦之前就遇到你,我痛恨那个人,那个把你推到战火中去的人,那个人不值得你这样对他。”
我后来想,我和萧初过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们的思维方式截然相反,我爱钻牛角尖,他总是能看透问题的核心,然后轻松地绕过去,我们能走到一起,委实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当然,我从他这里获益良多。
这也算一处吧,倒不是我赞同他对慕非的指责,虽然我之前恨极的时候也这样想过,而是他让我看到,我怀疑主义产生的根源。我早已经将当初的自己丢得干干净净。
我没说什么,然后就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又被萧初过叫醒。
他正用丝帕擦着我的脸,我抽着鼻子道:“我梦见非哥哥,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是他扑上来救了我。”
临睡前我想起慕非,想起凌晨时我喝下的那碗麻药,然后在瞬间,我恍然意识到,那个叫慕非的人,他死了。
火盆里的火花爆了声,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聂喏道:“对不起。”
出乎我的意外,萧初过把我抱紧了些,在我耳边轻声道:“没关系苍苍,我很高兴你和我说这个。”
第五十一章
翌日起床后,就见到花铸,吃了早饭后回去,回去的路上,萧初过就开始发高烧。
我手忙脚乱地给他处理伤口,等处理停当,已经回到洛阳城。
回到竹枝苑,就见苏捷在那慢悠悠地喝着茶,对面坐着谁,我因为急着扶萧初过进屋,没在意,等出来时,才注意到是慕信。“阿……阿信。”
“见到我很意外,也就是阿姐并不想见到我。也是,阿姐现下怎么愿意见我呢?”
我本来见到他就颇觉意外,被他的话一堵,更是说不出话来。
慕信似笑似讽地扯了下嘴角,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看也不看我,转身就往外走。我急忙过去拦住他,“安安呢?”
他面色冷然,“就当安安死了罢阿姐。”
我怔怔地看着他离去。这是我猜中的结局,却仍不愿意相信。
慕信走后一个月的光景,北狄南犯边境。而且来势凶猛,连克宁戍十城。
据说首领就是慕信。
萧初过准备出征,我说:“我和你一块儿。”
萧初过系纽扣的手顿住,我道:“我实在太讨厌死人了。”
萧初过半响点点头,把身上穿着的护心甲脱下扔给我。
“这样显得我太不懂事了,我不是跟着你去战场拼命的,我用的着就一张嘴而已。”我说着又把护心甲给萧初过穿好,他没再和我争。
到了宁戍,依然是个天寒地冻的季节。
夜晚的宁戍,天空似乎格外高远。
我和花铸扮作来使,到了北狄军营中,通报的兵士很快回来,我跟着他进入中军帐中,花铸在帐外等我。
慕信看着我,“阿姐的胆子可真大,现下我们是敌我双方,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在他面前坐下,“你这么想死,你手上有的是剑,为什么要这么多人给你陪葬?”
“阿姐怎么知道就会是我输呢?”
“败军之将还敢言勇?”
我这话成功刺激到了慕信,慕信冷声笑道:“萧夫人,我就是死,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去见父王,你死了,你还敢见谁?”
我怔了下,也笑了,“阿信,你以为你死了还是慕家人么?外面的一兵一卒都不是你的,你不过是别人的一把刀,你以为父王愿意见到这样的你?”
他火光照耀下的脸白了一下,我续道:“我不姓慕,阿信,我的孩子以后也不会姓慕,你要是死了,我无法保证安安的周全。”
言尽于此,慕信也没再说什么,我掀帘出去,花铸还在门口欣赏月色。
一路平安地回到营帐,萧初过却不在营帐里,大吃了一惊,花铸却毫不在意,不慌不忙地和我道:“公子让我明天送你回洛阳。”
我皱着眉头,听花铸解释道:“就北狄给慕信的那点兵,不过是用来投石问路的,哪能较真?”
这倒也是,我之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慕信那里,倒忘记从大局上看这场战役。
我摇了摇头,“我在这等他回来。”
一等就是两个月,等萧初过回来时,已过了上元节。
慕信带着安安走了。
我还惦念着安安有没有会说话,萧初过说他也不知道,那孩子一直都很沉默。
我想着,如果他真的不会说话,大概也不会有太多苦恼吧。
萧初过带着我,在宁戍转了一圈,燕赵战场传来消息:萧初绽兵力吃紧,需要支援。
我想起平城之战时的独孤,燕赵现在肯定也是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容易啃的。
萧青莲让萧初过从宁戍直接调兵去燕赵。
这事我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觉得不对劲。
我问萧初过:“让你去救援合适么?让苏捷去就可以了,为什么偏偏要你出马?”
萧初过捏了下我的鼻子,“苍苍,很多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太明白。”
我抓住他的胳膊,“你留在洛阳,他们不放心,可你去了燕赵,我还不放心呢。”
萧初过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些事如若不去面对,会很被动。你和花铸先回洛阳,在洛阳等我回家。”
我“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萧初过忽然开口,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和独孤楼只能活一个的话,你希望谁活着?”
这个问题在他没问我之前,我就已经问过我自己了。
我说:“独孤如果败在你手里,对他而言,活着绝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我的话在我自己听来都觉得发冷,萧初过很长时间没说话,我笑道:“是我太过理性,让你感到害怕?”
萧初过摇头,“我在想,如果是我败了呢?”
“你和独孤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失败了就不会选择活下去。”
萧初过愣怔地点了点头,我笑道:“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半响,萧初过失笑道:“苍苍,你以前很会骗人的,现下我需要你骗我,你却这样实诚。”
“我其实没有变,一直都很没心没肺,你要是觉得不甘心,就不要失败。”
萧初过望着我,眸色如雪,然后伸手把我揽在怀中。
陌上花开,萧氏兄弟班师回朝。
之前,我为一件事唏嘘了很长时间,柳濛死了,为了救萧初绽。她终究还是个女人。
我盛装站在城墙上,等着萧初过回来。城门下,臣子们分列石道两旁,一直等到傍晚,才有严整的行军声传来,一面大大的黑色衮金帅旗跃入眼帘,在晚风中猎猎飞扬。
又过了片刻,终于见到萧初绽和萧初过并排行在最前面。
我拢了拢风氅,转身对疏影道:“我们回去吧。”
疏影说:“公子就快到城门下了。”
我笑道:“我知道,已经见着了,还要在这里拥抱给旁人看么?”
疏影遂笑嘻嘻地跟着我下了城门楼。
回到竹枝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