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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得做出一番事业——这是宋祈对自己的要求。
他从来都不容许自己失败,即使遇到困难,倔强的脾气也让他死都不向家人寻求协助。
“妈,帮帮我吧。”
不过今天,他竟摸摸鼻子,对大老远从美国回台湾的母亲寻求协助?
“咳!”因为儿子一通电话而放下纽约所有事务回台,才刚睡醒调完时差的宋母,正在喝午餐时间一定要来的一杯的伯爵茶,听见老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害她差点被茶呛到。“我听错吗?”
“妈,你没听错,我需要你帮我忙。”面对母亲那张诧异带笑的脸,宋祈感到脸上无光。
会要求母亲回台湾,那是因为他发现,他第一次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做到某件事。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份,但是能不能请你有空的时候就回来一趟?”
每周日的“约会”都是在人多的公众场所,要说有什么进展还真的是没有,之前还未表明心迹时,他至少还偷吻到她两次呢!
偏偏一旦踏入了“追求模式”,便得保持绅士风范,不能再一时冲动就亲下去。
他这样想是很婆妈,但他就是希望和杜宣良的下一个吻能不再让她露出那种一头雾水的表情,最好她还很陶醉……所以在那之前,他会忍耐。
进展缓慢没关系,他有耐心,起码杜宣良越来越能接受他在她身边,不是以上司、老板的身份,而是一个追求者。
宣良跟他在一起,他能感觉得出来她很快乐,但他同时也发现了,她内心深处始终有个填补的洞。
“有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没有办法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上周日,他们俩固定约会时,杜宣良照例跟着大丹在公园里跑来跑去,但没一会儿她突然停下来,看着一个出来遛狗的家庭——父亲、母亲、小孩,以及刚满三个月的拉不拉多幼犬,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当她看着那家人欢笑的画面,她跟着微笑,但是那笑容看起来好让人心疼。让他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喔。”宋母闻言,放下古瓷茶杯,高深莫测地抬眼望着一脸局促的儿子,不禁好奇那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到底是谁?
是她希望的“那个人”吗?
“汪汪汪,汪汪汪汪!”
原本趴在地板上快睡着的大丹,突然对着紧闭的大门狂吠,还摇着尾巴转圈,过后便以后脚撑地上半身趴在门板上,爪子抓着门,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等等,大丹,别吵。”看大丹的反应宋祈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闻”到杜宣良的味道了,才会这么兴奋躁动。
他起身,走向大门准备开门,那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女人……
“你有客人?”宋母挑了挑了眉。“今天?”
她刻意把眼睛瞟向墙面的时钟,星期天早上十点钟,哪个客人会这么早来拜访?
宋母眼微眯,看着儿子亲自去迎接对方,心中暗忖着,怎么儿子没给人家家里的钥匙?动作也太慢了吧?
“嘿,大丹,早安呀。”
一道轻柔温暖的声音自门口飘进,传进宋母的耳中,这熟悉的声音让她眉毛挑得老高。
“大丹,给我下来!”宋祈拿自家这头笨狗没辙,没好气的把大丹从杜宣良身上“拨”开。
“汪汪汪——”被迫离开它最喜欢的人,大丹仍不死心,在杜宣良脚边绕圈圈,摇尾巴。
“宋祈,早安……呃,宋夫人,早。”一见到宋母,杜宣良微怔,丝毫没想过会在宋祈的住处看见他的母亲。
这位在纽约上流社会圈很有地位的贵太太,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宜,看来就是个雍容华贵妇人。
虽然此刻可能因长途飞行或里头而一脸疲惫,但仍难掩她眼中的精明的干练,身穿晨褛却像穿着华美礼服一样的自信骄傲。
“宣良,你还是老样子,叫伯母就好了,怎么还喊我宋夫人?”
宋母见来人竟是自己熟悉的人,感觉有一点惊讶,视线很快的在儿子和杜宣良身上来回打量,从两人暗中流动的氛围,看出了秘密。
好啊,原来这个臭小子总算吃起这株窝边草了。真是没出息的孩子,这点小事情拖了这么久都办不好。
“好久不见。比起上回看见你,你气色看起来差很多呢?宋祈又在工作上为难你了?今天假日,还在叫你来加班,还真是一点都不体贴啊!”明知道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单纯,宋母偏偏就要故意这么说,想看这两人会有什么反应。
乍听这番话,杜宣良努力维持微笑的表情,让自己尽量不要显露出半点不自在。
宋母是个名副其实的豪门贵妇,不仅娘家,夫家家世显赫,从年轻时就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媛,婚后她更发挥她的社交手腕,联合娘家,协助夫家拓展事业版图,是个不需上战场就能打个漂亮仗的女人。
面对那双洞悉一切的双眼,杜宣良常常觉得自己站在宋母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没有,今天……不是加班。”
因此在宋母面前,她说不了谎,就怕一扯谎,马上就会被发现她说的不是事实。
“喔。”宋母高深莫测地笑了。“不是加班,那今天放假还来找宋祈——”刻意拉长尾音,那语气让人心惊胆跳。
“妈!”宋祈见杜宣良明显已被吓到却强撑着笑脸,他忍不住转头,气急败坏的喊了母亲一声。
他央求他妈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吓唬宣良的啊!怎么搞的,妈不是对宣良一直很好吗?怎么今天态度这么刁钻?
“干么?妈什么,怕我吃了她啊?”宋母哼了一声。
“人是我找来的,不要为难她。”
一听,宋母玩味地嘴角上扬。
什么时候起,她这个受宠的么儿会这么在乎一个人了?
她从来没有看见宋祈带交往中的女孩给她见过,即使是三年前那位有几面之缘的李小姐,也不是在儿子的引荐下见面的。
现在碰到困难,就懂得一脸为难的对她说,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要她帮忙了?
哼!
“要为难也是为难你,我干么为难宣良?别以为我不知道,上个月寄来的生日礼物,绝对不是你挑的!宣良,来,陪我吃顿早餐,我起码一个月没看见你了,让我仔细瞧瞧你。”
不理会儿子那副错愕的表情,宋母拉过杜宣良,把她带到餐桌旁坐下,亲自为她倒一杯伯爵茶。
“谢谢……”杜宣良简直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地执起精致的骨瓷茶杯啜饮,深怕自己的举止不够端庄,惹怒了这位贵妇。
“别紧张,用自己认为最舒服的方式喝茶就是最好的品茶方式,这罐茶叶是上个月从英国寄来的,你一定没喝过。这生日礼物很棒,只可惜——明明辛苦的人是你,怎么会是用这小子的名义送给我呢?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这个了。”
“啊……”杜宣良惊呼,错愕看着用闲闲态度说出事实的宋母,再看看宋祈,他脸上有着跟她一样的尴尬表情。
她没想到宋母会精到这种地步,这罐伯爵茶,确实是她写了无数封信,才恳求到那家百年茶行肯把茶销售到海外的成果。
“我就说我儿子哪有这么多心思想我喜欢什么?这罐茶叶,当我我生日礼物非常好,可宋家男人懒得动脑筋讨好我这一点,父子四个人,一模一样!”
“妈,你这样讲就太过份了啦!我又没有忘记你生日,也没有忘记圣诞节要准备礼物给你啊。”虽然他只负责付帐。
“是啊是啊,那你说,去年你送我那条喀什米尔披肩,又美又暖——什么颜色你还记得吗?”
“当然是白色啊!”宋祈理所当然的回答,母亲对衣物的喜好,向来非常一致。
打了下儿子的头,宋母没好气地道:“你看吧,披肩根本就不是你挑的,宣良告诉他,那条披肩是什么颜色。”
没有想到把戏会被识破,杜宣良感到有些不安,她小小声的说:“……宋夫人已经有很多白色的大披肩了,那时候店家刚好进了一条漂亮的皇家灰,因为很稀有,看起来又贵气,我就选了……”
“不是说了叫我伯母的吗?”宋母对她微笑,回头却对儿子横眉竖眼,“你看看,我就说女生比较贴心,眼光又好,哪像你净会敷衍我。”
“妈……”宋祈后悔了。
以为央求母亲回来,凭母亲的精明,一定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希望她帮忙什么的,结果现在咧?根本就在拆他的台!不仅让他在宣良面前完全没有形象可言,而且她那一身贵气,根本没有让宣良轻松多少。
这不是他想要的发展啊!
“前两年宋蓓还说,宋祈变得很体贴,越来越像个好男人了,我就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不对劲。果然,你这孩子在宋祈身边,一定吃了不少苦啊!那些家人的生日、节日,宋祈越洋送来的礼物,没有一件是他亲自挑的,对吧?他哪有这么贴心?”
“妈!”宋祈由衷觉得自己真是自掘坟墓。
宋母才不理会儿子,杜宣良的空茶杯再注入温热的伯爵茶,再布置餐点,然后,非常随和的提起。
“我知道你们今天有活动,大丹已经躁动一整个早上了。不过我难得回来,宣良今天就陪陪我吧。我想下厨做点菜,让我这个老是在外头吃的儿子补一补,来帮帮我,我担心厨房只有我和宋祈,会把厨房炸了。”
“妈,我哪有这么逊啊?而且这样也太麻烦了,我们可以出去吃。”
“我没有问你的意见。”给儿子警告的一眼,宋母再面对杜定良笑问道:“如何?有空吗?宋祈的这房子就像个漂亮的样品屋,厨房的东西要大批采买才行,锅具、食物、调味料,一样都不能少,喜欢糖醋排骨吗?那是我的拿手好菜,伯母做给你吃?”
跟宋母一直逛街采买,那是杜宣良绝对想像不到的事情,毕竟对方不只是宋祈的母亲,还是纽约知名的贵妇。
但是宋母笑着对她勾勒的画面,又让她心生向往。
由于父母早逝,杜宣良完全没有跟母亲一起在厨房忙碌的经验,没有跟母亲一起上市场买菜、讨论晚餐要做什么,或是向母亲撒娇请她特地为自己做爱吃的菜……她很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即使知道那不是属于她的。
“我很乐意。”杜宣良微笑,坦诚的目光直视着宋母,其中的向往毫无掩饰。
宋祈这个命太好的大少爷,厨房之于他,用处大概就只有烧开水。
因此,当他笨手笨脚的想在厨房里帮忙洗菜时,当然立即被排挤了。
“宋祈,这个放着,我来就好。”
越帮越忙,被伟大的娘亲狠瞪,但好险,他喜欢的人包容他的手残,用不伤人的方式转圆了他的尴尬。
“要剥四季豆,得先从尾部开始,顺着线然后剥掉蒂头就好。”
杜宣良赶紧派给宋祈新的工作,让他远离厨房流理台,把他直到餐桌,给他一个小锅子和一包四季豆,指导他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OK,我会了。”宋祈挑菜的神情很专注,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比每个月的排版还要难。
杜宣良安顿好宋祈,不让他来捣乱之后,便又回到厨房,协助宋母准备料理的前置工作。
听着宋母的吩咐做这个,做那个,杜宣良不嫌半分麻烦,反而一脸的跃跃欲试,尤其宋母站在炖锅前,盛了一匙的清汤要她试味道时,她那双圆圆的眼睛盯着宋母一眼,然后就着宋母的手势品尝了那口汤。
宋祈在距离三公尺外的地方看见母亲和杜宣良的互动,他不禁松了口气,幸好,他差一点就误会老妈了。
最近和杜宣良相处久了,他才意识到,他可以给她空间,给她主导权,给她所有的爱和专注,只要她想要,他都可以给她,但他唯一不能给她的,就是她想要的“家”的感觉。
“我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家庭。”这样的话,目前他还没有办法对敏感的她说。
他可以给她一个家,在不久的未来,他可以自信的保证,他会让她感到幸福又快乐。
但那样的幸福和快乐,和此刻是不一样的。
不论一个女人年纪有多大,内心深处还是像个小女孩,那跟成熟度并不抵触。
第7章(2)
宋祈很早就知道杜宣良的父母已不在人世,不过每到家人团圆的节日,她不会一个,因为她有一个对她保护欲过度旺盛的好朋友,无论过年还是过节,一定会拉着她一起跟家人度过。
曾有一年,他打趣的对杜宣良说,她有很多人爱护,就算没有家人也不觉得孤单吧?
那时,她欲言又止,表情最终化为复杂的微笑,让他明白了,即使她的身边有很多人陪伴,心里仍是孤单的渴望着亲情。
他可以很宠她,把她宠上天,任凭她撒娇任性,但却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宠着她,而不是她的双亲。
对父母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