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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么勤劳,特地上楼来摇她起床。
她从来不是一叫就乖乖起床的人;可是今天不同,她虽恋床,肚子却每隔两秒钟就咕噜一声提醒她该送点东西进胃里;若不先解决这件事,她是怎么也无法再睡了。
由于她侧着睡,双眼一张开,就看见一只大黄狗垂耳朵吐舌头的看起来像在笑,令她不由得也笑了;她伸出手想要搂它,可能是睡眼惺松,双手抱住的竟不像是狗脖子,既没有毛,感觉又粗粗的很像牛仔布料。
“小姐!你抱住的是我的腿。”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待龙雁看清楚她抱来贴在自己颊边的是什么东西时,她吓得大叫一声,旋即松开手,并向后退到墙边。
“你——你干什么?”她大声说,声音却抖得厉害,这个人就是让她莫名地感到惧怕。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吧?是你抱住我,可不是我攻击你。”丁漠面无表情道。
这话提醒了龙雁方才出的糗;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
“对不起!我——我以为——”
“我知道你想抱的是阿胖。昨晚你抱着它就睡着了,好像它是你在此地唯一能信任的‘人’。”
“它很可爱,而且——似乎只有它真正欢迎我。”
龙雁不是故意要说得这么可怜兮兮;只是昨晚她又累又饿,找不着胡美琦的二哥不说,还让人赶来赶去,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委屈。
丁漠看着她。
“我们并不是不欢迎你,只是——”
“你们根本就希望我滚下山去!尤其那个傅希敏,明明说不会找我麻烦,还好心带我上山,谁知一听说胡信民离开了,就巴不得我立刻滚蛋。真是莫名其妙!”
丁漠扯动嘴角。
“她对离我一百公尺以内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甚至更凶呢!你不要介意。”
“她说她早就决心嫁给你。那昨天那个叫关——关什么的又是谁?他们看起来很熟。”龙雁坐到床边轻抚大狗的头。
“关强是她哥哥,不过她不会嫁给我,我也不可能娶她。”
“哥哥?不同姓的兄妹?”龙雁皱起双眉。
“很简单,他们既不同父也不同母,没有血缘关系。别再关心别人的事了——你男朋友已经离开,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男朋友?”龙雁张大眼睛。“胡信民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同学的哥哥。”
丁漠蹙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那你跑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来找他干什么?”
“我主要是来度假的——喂!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说的是实话。”
“没有人会到这里来度假,这里——”丁漠看看四周。“我实在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好玩。要度假该找溪头垦丁那些风景优美的地方不是吗?”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这里是这么——这么不像风景区。谢谢你让我在这里待了一晚,我马上就离开,不会再给你添麻烦。”又听见肚子的咕噜声,龙雁吞吞口水说:“我离开前可以吃点东西吗?只要一点点就够了,我真的好饿,昨天中午以后我就没再吃任何东西了。”
丁漠沉默了半晌,龙雁几乎确定他就要残忍地拒绝她的请求时,他才开口:
“给你多少东西吃都没问题,只是——你没注意外头的声音吗?”
见龙雁一脸茫然,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昨晚开始下起大雨,山路泥泞而危险,恐怕你得暂时待在这里了。”
傅希敏倏地睁开眼睛,由床上跪坐起来拉开床边的窗户。雨还在下,甚至下得更大,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样子,她沮丧地倒回床上,动都懒得再动一下。
完了!看来雨是从昨晚下到现在,那女人肯定是在丁漠那里住了一晚没有下山。孤男寡女的,那女的又颇具姿色,说不定丁大哥已经让她给迷往了。
这全都要怪关强,都是他硬要拉她回来,才会让那女的有机可乘;如果丁漠真被那女的抢走,她这辈子都不跟关强说话了。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干等,这等于替他们制造更多机会嘛!想着想着,傅希敏立刻跳下床,换了衣服,随便拨了拨头发就拉开房门要出去;一跨出门槛便惊叫一声,左手直拍胸口。
“你——你躲在这里想吓死人啊?”她怒声喊着。
关强倚墙而立,笑容看起来有点疲惫。
“你醒了?”他轻声问。
傅希敏撇过头去。
关强看着她的侧脸,叹气道: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不喜欢我从丁漠那里把你带回来;可是那里是丁漠的地方。他的事他自会处理,你留下来也没什么帮助嘛!”
“谁说要帮忙了?我就是要穷搅和一番好让那个女人离丁大哥远一点。你明知道我的用意还故意跟我唱反调。”傅希敏冷冷地应道。
“丁漠跟那个女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又怎样?要有触电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如果你真这么想,为什么还不能放弃对丁漠的迷恋?这么久了,他对你依然只有兄妹般的感情不是吗?”关强说。
傅希敏忽然冲过去,双手不停捶打他。
“你胡说!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是哪一种感情?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胡说八道!乱猜一通!你故意这么说是要惹我生气是不是?是不是?”
“阿敏!——”关强试着阻止她,不是因为他被打疼了,而是担心她会伤了自己。“阿敏!你别这样,手会疼的。刚刚那些话就当是我胡说的,可以了吧?你停一停,别再打了。”他抓住她的双手。“连同昨天的事我一起向你道歉,你消消气,不要再怪我了好不好?我刚从学校回来你就不理我,那我不如回学校去忙我的报告。”
傅希敏静了下来,抬头看他。
“你以后真的不再乱说话?”
关强点点头。
“也不会在丁漠面前扯我的后腿?”
思索了几秒,他又点头。
傅希敏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
“那你先让开,我要去丁漠那里看看那女人还在不在。”
“不行!雨下得很大,你不能在这时候出去,很危险的。”
“你刚刚才答应的事马上就忘了!”她一张嘴嘟得老高。
关强叹气说:
“不要为难我。要是我让你在这时候出去,我爸爸会把我砍碎了跟陶土一起放进窑里烧,阿姨也会怪我的。你忍一忍好吗?等雨停了我再带你去。”
“等雨停了就来不及了。”她急得直跳脚。
“什么东西来不及?”
“他跟那个女人单独在一起——”
关强苦笑了笑。
“丁漠不是那种人,你想太多了。”
“我不是不相信丁大哥,而是不相信那个叫龙雁的女人,她长得一副专门勾引男人的样子。”傅希敏愤愤道。
“不会的,她看起来年轻又单纯。”
“越是这样,越可怕。”
“你应该相信丁漠的定力才对。”关强干脆搬出最有说服力的说法。
果然傅希敏慎重地点点头。
“我是应该相信他,否则以后怎么当他的老婆?”
听她这么说,关强苦笑了笑。
“你再回房睡个回笼觉吧!我也要去睡。”
“你昨晚没睡好?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你关在房里生我的气,我敲门你也不开,我怎么敢去睡?”关强扯动嘴角。
傅希敏惊讶极了。
“你在我房门外站了一夜?”
“有时站着有时坐着,不一定。”他说笑似的。
傅希敏似乎很感动,表情异常认真。
“我就知道你还是很在乎我。”
“你真的知道吗?”
关强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回另一个房间。
又一个声响,丁漠终于站了起来。
“还是我来洗吧!龙小姐。”
龙雁慌张地拾起地上破裂的碗盘碎片,并回头对他说:
“不行!我吃了你的东西,帮忙洗洗碗是应该的;我平时真的不是这么笨拙,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我想是你让我觉得紧张。”
这个屋子没什么隔间可言,除了洗手间以外就是一个大房间。屋子里头有两张床,一左一右,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烧柴火的炉子、一个破旧的洗手台跟一些锅子;而跟他的洗手间比起来,这里是太文明了。龙雁今早去过厕所后就决定自己要少喝水以减少使用它的机会。
丁漠煮了一锅粥几乎全让龙雁吃个精光——她太饿了,根本就忘了自己的“少吃少喝”宣言。吃饱后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坚持帮他洗碗以为回报;丁漠争不过她,只好答应。
龙雁平日少做家事是真的,却也从不曾像今天这么出错不断;总共才洗一个锅子、两个碗,加上两支汤匙、两只筷子,其中一个碗竟已被她打破了,之前还把铁锅摔到地上两次。
龙雁知道这全是因为自己无法集中精神。她时时刻刻都意识到他就坐在她后头,而这令她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我令你紧张?”丁漠微微扯动嘴角说:“我如果对你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昨晚就可以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你大可放心。”
龙雁终于冲洗完剩余的碗筷,回头瞪他。
“不是这个原因。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一种感觉嘛!就像我一看见阿胖就喜欢它一样。我一见你就觉得有点害怕——这真的没什么意思,只是我的直觉而已。”见她的解释并没有令他的表情舒缓,龙雁又加上最后两句。
木屋里一片沉默,龙雁清清喉咙问:
“阿胖呢?怎么没有看见它?”
“它出去玩水了,每回下雨就属它最高兴。”丁漠回答。
“你让它出去淋雨?雨这么大——”
“已经变小了,看样子很快就会停。”
“雨停了?那么我可以下山吗?”
丁漠看看她,面无表情地说:
“我知道这里太简陋,让你多待一天真是委屈你了;不过为了安全,最好还是等山路干燥点再走。到时候我会送你下山。”
“喂!你这个人是怎么了?这里的确不是我想像中的度假天堂,但我抱怨了吗?住在怎么样的地方并不是那么重要,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占用你的床,吃了你那么多食物,还打破你的碗。你以为我脸皮这么厚,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龙雁说完才发现似乎反应过度;可是他明明把她当不速之客,为什么还说出这种话?好像她赶着下山伤了他的情感似的。
丁漠对她的强烈反应感到讶异,一时间竟说不出话,隔了半晌才别过头去。
“床有两张,你尽管睡;至于吃的——都是些粗糙的东西,不怕你吃得多,就怕你吃不惯。”
见他说得诚心,龙雁脑中一闪,微笑道:
“听你这么说感觉好多了,原本我以为你被我烦死了。”
“你并不麻烦。”
“哦?那么——如果我照原订计划留下来度假——”
“不可以。”丁漠表情一冷。
龙雁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什么,她也不是真那么爱留在这里,而且——只因为他对她有种奇怪的魔力就好奇地打算留下来,这已经很荒谬了,人家难道会张开双手欢迎她?
安慰了自己一番,龙雁一张脸还是清楚地表现出她受了伤害。
“原来你还是巴不得我快点滚!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说得这么好听?让我走就得了,管我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我不是不欢迎你,只是——”丁漠的表情缓和了些。“这里并不好玩,而且——没有适合的地方招待你——”
“刚刚还说床有两张,要我尽量睡呢!”龙雁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却又忍不住要说。
“昨晚是逼不得已,否则你一个女孩子根本不该单独跟我待在一个屋子里。”
“为什么?你怕我攻击你?”
“你是女孩子,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名节的问题?”
龙雁抱着肚子大笑。
“拜托!你到底是哪一朝代的人?都民国八十多年了,街上一百个女人中也许有九十九个不是处女,你——”
“你呢?”
“我什么?”
“是不是处女?”
龙雁倏地止住狂笑,甚至连假装的笑都挤不出来。
“我——我是剩下的那一个。”
丁漠微笑了笑。
“何必这么沮丧?是处女很可耻吗?”
“我是异数,早在大学时就被女同学公认了。”
丁漠沉默了一会,又问:
“你的婚礼——结果还是没了?”
龙雁讶异地盯着他。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听见你说梦话。”
她微微红了脸,挥挥手说:
“那么讨厌的事,别再提了。”
此时门外传来抓门声,丁漠过去拉开门让阿胖进来。大狗兴奋地抖动全身以甩掉身上的水珠,并摇着尾巴走到龙雁旁边坐下。
她蹲下来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