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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最接近的动物,但那是因为人类压榨了它们的生存环境和空间,迫使它们不得不接受这样一种强迫性关系。注意,它们跟我们人并不是一种‘共存关系’,而是‘依赖关系’。能有对象依赖想想是挺好的,可如果这是一种没有选择性的‘强迫依赖’,就不怎么好了。当然,猫狗是被驯服了;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被驯服。但我想,有些野气,还是比较好的。”
糟糕!说完了她就后悔了。她没打算说这么多的。她并不喜欢这种无济于事的讨论和清谈。当然,也不是做什么事都非有个目标的不可,只是……哎,反正她就是不喜欢。她觉得自己说的这些根本也是一种高调,比琉璃子的好不到哪里去。
真是的!她开始怪罪自己的睡眠不足。
“很好。大家的意见都不错,表达能力也十分好。”卡文并不做评论。进阶班的目的是让大家能不假思索的用英语说出自己的想法,让口语能更流利,文法、句构的问题都被丢在一边。但每个人必须自己去找文章读,要不然会死得很难看,程度落差很明显。
卡文范伦发下一篇新闻文章,乱序编印,要求大家十分钟内阅读完毕,将原文照应该的秩序重组起来。
这是每天必上的功课,常常还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跟着,是半小时的新闻英语听力练习,得边听边做摘要,并且回答问题。
陈浪琴勉强打起精神,只听得耳边一连串叽哩呱啦。不行。她根本有听没有懂,她的头重得要命,又想睡觉。
结果自然惨不忍睹。卡文大致巡视了一圈,看到她那张满江红的问卷,笑说:“颇为壮观。”
她耸个肩。是真的颇为壮观。侧头一偏,和琉璃子打个照面。琉璃子对她笑一下,她也笑一下。
“怎么了?”下课后,卡文边收拾东西边问:“你今天看起来很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有那么槽吗?”陈浪琴苦笑一下。“我昨晚没睡好。”
“为什么?做恶梦了?”
她瞅他一眼,他噙住笑说:“听说你住宿舍,那难怪!”
说得他好像挺了解。陈浪琴又苦笑一下。她没想到宿舍会那么“精彩热闹”。宿舍二层楼的建筑,一楼男女混合,二楼女生住,男生则在三楼,她夹在中间那一层。往往晚上十一、二点了,还可以听到走廊有人奔来走去,上访下探,好不忙碌。她左边房住的一个韩国女孩,老是半夜起来讲电话,不时在电话中和男朋友吵架。右边那间,住的好像也是台湾来的,但她跟对方没深交;听说是失恋了,男朋友在台湾另结新欢,昨天一晚上,就听她一整晚放同一首歌曲“泪海”,差点搞得她发疯,半夜里还听到她痛哭流涕,如此这般,她也不好埋怨。
总之,别人失恋、跟男朋友吵架,她跟着遭殃就是。
卡文把东西收拾好,站定,似乎是在等她的意思。她草草把背包整理好,和他并肩走出教室。
“你刚刚那论点有点残酷。”卡文说:“虽然你说得也没错,不管情感上或功用上,我们驯服这些动物加以利用,填补生活的不便或空虚。不过,人的感情其实比我们自己所能想像的脆弱,还要难以应付寂寞,对于宠物,总有许多人是很真心的。”
“你试着想解释是不?”
“也不是,只是有些感想而已。”
“我是说我不养宠物,又没有反对别人养宠物,你不必那么紧张。”教室在三楼,楼梯有点窄,陈浪琴转头对他巧然一笑,手臂轻轻碰触到他的衣袖。“而且,我也不排斥去当个受宠的‘宠物’。”她眨个眼,意有所指,笑容漾得万分俏皮。
卡文哈哈笑着。“少来!你不是那种人。”
“怎么不是?!”她略侧着脸,波眼一转,转成一种睇睨的风情。“女人总喜欢捡偷懒的生活方式。”
她无意对卡文范伦施媚,言谈间也没有调情的存心,但不知不觉下,她流露出一些妩媚的神态,倒像预谋的风情。
“没有一种生活方式是可以省力气的。”卡文笑盈盈的,对她的说法好像很感兴味。看看她,又说:“听说你前些天遇到杰瑞米了。”
“对啊。”陈浪琴点个头,脸上的笑尚未收住。
“他说你买了个大脸盆。”
“没错。”
“还说你很用功,阅读难度很高的课外杂志。”
陈浪琴忍不住扬起了眉,说:“也没错。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了,就这些。”卡文范伦仍然噙着笑,仿佛有些什么意味。“这些就让他对你印象足够深刻了。你是个会让人惊讶的人。”
“哦?请问这是批评还是赞美?”陈浪琴勾勾嘴角。
卡文偏头一笑。说:“当然是赞美。”
“那就谢了。”她毫不掩饰她接近虚荣的愉悦。受称赞总是让人愉快的事,她没理由不高兴。
她的反应让他似起了一丝兴味。卡文仍然侧着头,含笑问:“如果是批评,你就不接受了是不?”
“答对了。”陈浪琴嫣然笑起来。指指通往宿舍出口的走道方向说:“我住这边。明天见了。”
卡文范伦是一个雅致的人,而且赏心悦目,和他聊天十分愉快。她喜欢这种感觉,没有太多的惊险起伏,情绪不会有太大的负担。不像那个杰瑞米——他的侵略性比较强,干扰性也大,虽然跟他在一起,感觉愉快又不坏。
她转个弯,不回宿舍了,改变主意往餐厅走去,在楼梯口和乔迎面相遇。难得他们在厕所前以外的地方碰到,她停下来,泛起笑说:
“嗨,伊顿先生。”
伊顿是他的姓。她这么正经八百未免太礼貌,脸上那个笑也未免太泛滥。
“叫我乔。”乔也跟着笑。他的笑跟卡文范伦带着温和亲切偏中性的笑不太一样,他的笑要男性一些,让人胡思乱想多一些。
她抿抿嘴,笑意漾在水汪的眼睛里,重复一次说:“嗨,乔。”声音低了一些,速度也缓慢了一点,仿佛也多了点什么意味。
“难得在那‘特殊’以外的地方遇到你。”乔说:“最近好吗?”“特殊的地方”想必是指厕所。思路上的巧合让她的表情动了一下。
“唉,还好。最近已经不拉肚子了。”她说得有些粗鲁,有意的,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乔抿嘴笑起来,表情还是淡,但眼神亮得有些精彩。“习惯了就没事了。我刚来的时候,也是有些不适应。”
“你刚来的时候?”
乔耸个肩,没有回答,惹人更好奇。他转开话题说:“你在卡文的班是吧?真可惜,错过了机会,没有那荣幸教到你。”
“是啊,”陈浪琴忍住那好奇,也没有把他这客套话当真,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真是可惜,没有那荣幸上你的课。”
乔突然看看她,笑了笑。
“下次见。”他给她一个“日安”的表情,侧身走开。
她回头看他,看见琉璃子站在走道那边的公布栏前面,他走向琉璃子,对她笑起来,再自然不过地聊起来。从她站的距离,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那是一种电影无声的画面,她仿佛还听到了唯美柔情的画面。然后,乔转头过来看她,捕捉到她的眼睛,似乎在确定,确定她看到他和琉璃子。
她移开视线,碰触到在另一个斜边正和学生交谈的卡文范伦的目光。她没有笑,也没有表示什么,也不在乎他看到什么,转身朝餐厅走去。
“浪琴?那不是浪琴吗?!”
在购物中心花了一块钱买一张彩券刮中了两块,陈浪琴想想,把钱拿去买冰淇淋。等候的时候,忽然有个女人高声叫她,好不惊喜。
“凯茜!”她花了半秒钟就认出对方来。主要的原因是,她想忘也忘不了,没有人会和凯茜一样,中文英拼,好好的“浪琴”硬是叫成“烂蛆”。
“好久不见了!”凯茜上前给她一个拥抱。
凯茜是她先前住宿家庭妈妈的朋友,她跟她见过几次,就那样认识。凯茜是苏格兰人,说得一口抑扬顿挫分明的英式英语;剪齐浏海的金色短发,胖胖的脸,戴个眼镜,快五十岁的人了,仍然很年轻有活力。跟她先生离婚后,她就一个人住,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一个现在在英国,一个在澳洲。
“你怎么会在这里?逛街吗?”陈浪琴问。
“嗯。我就住在这附近,到这里购物挺方便的。我现在家里住了一个学生,得按时准备她的三餐。”
“很麻烦吧?”陈浪琴笑一下。这是良心话,两个人住一块,不管是什么关系,寄住的和被住的,都是一种麻烦。
“还好。”凯茜随和,倒不以为意。“有点事情忙比较不会无所事事,再说,也多个伴。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跟琳达一起来的吧?”琳达是她前住宿家庭的妈妈。
陈浪琴摇头。“我搬到学校宿舍了。”
“这样啊,琳达一定很舍不得。”
轮到她了。她点了她要的口味,转头问凯茜说:“要不要吃冰淇淋?”
凯茜连忙摇头。“不了,谢谢。我这种身材再吃了会不可收拾。”
“没那回事。你太夸张了,凯茜。”
凯茜还是摇头。说:“对了,你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到超市买些东西?我那学生是从日本来的,我也不晓得什么口味食物比较适合她。你们的文化比较接近,我想请你给我些意见。”
“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她一口答应。付了帐,跟着凯茜一起到超市。
货架上的东西琳琅满目,她对那些合成食品没兴趣,只说:“凯茜,我想你也不必太费心,只要准备一些米和自然食品就可以。我们的饮食习惯其实很简单,新鲜自然就可以。不过,受美国文化强势的影响,也有很多人偏向西式口味,不爱吃米饭。我不知道你家那位日本同学喜欢些什么,你干脆直接问她想吃些什么就好了。”
“我是问了。不过,她很客气,一直说我煮什么,她就吃什么。”凯茜露了一个有些没奈何的表情。
陈浪琴一时也不知能说什么。她跟琳达要求了不下四次要吃米饭,但琳达有她的为难。他们全家包括小孩从来不吃米,总不能为她一个人特别张罗吧,那多麻烦!她既然无法“入境随俗”,只好走人了。
“她既然那么说,那就算了,你也不必烦恼了。”像这种时候,对那种“温顺”的人,她总忍不住有股不耐的情绪。
“我看我还是预备些米好了。”凯茜还是未雨绸缪。“我喜欢你这种个性态度,好相处又好说话,不必猜老半天。不过——”她谅解似的笑笑。“有些女孩总是比较腼腆害羞,又十分客气,不好意思要求,我想我们也需要替对方多费心想想。”
“只要你不嫌麻烦就好。”陈浪琴微微一笑。她当然喜欢凯茜这种态度,不过,她觉得这种事是互相的。
“啊啊!”凯茜忽然想起什么似,有些兴奋。说:“明天周末你有空吧?到我那儿坐坐,一起晚餐怎么样?”
“不了,不麻烦你。”她推辞着。她离家那么远,从北太平洋跑到南太平洋,但这一个月,她光是忙着泻肚子和搬家,好不容易“摆平”一些,她想趁这个周末四处看看,享受一下观光客的乐趣。
“一点都不麻烦。来嘛!我很欢迎你来晚餐。”凯茜很热诚地邀约。
“谢谢你,凯茜。不过,我想趁这两天假期到市区逛逛,所以恐怕不方便去。”
“这不是问题。逛完街还是要吃饭的,不是吗?再说,市区离这儿也不远,你逛完街以后再过来就可以。来,这是我的电话和地址。”
“可是,我——”陈浪琴还想拒绝,碰上凯茜热情含笑的脸,不由得把话吞回去。“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几点过去方便?”
“六点好了,还是你想早一点或晚一点?”
“不,就六点。”
实在说,她并不喜欢作客,感觉总是太拘束,绑手绑脚的,连呼吸都得很小心。不过,许多事习惯了就好;再说,凯茜也不难相处。
这天晚上,她早早上床,才刚躺下不久,隔壁的芳邻就开始放起哀怨的情歌。这一次,她反复放着一首台语歌曲“酒后的心声”,不断地重复,那满溢哭调的歌声,一直哀怨地哭诉着——山盟海誓,他们两人发过誓的,为什么他偏偏变心丢弃了她?!那多情的怨女不停地追问,一次又一次,重复又重复,搞得陈浪琴几乎抓狂。
但她又不能怎么怎么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想睡了,突然被一声刺耳尖锐的叫声惊醒。惊魂刚定,便听到一连串炮竹似的外国话,火气很大。老天!那个韩国芳邻又跟男朋友在吵架了!她看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四十四分。没多久,墙壁另一边传来闷骚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白蚁在啃木头似。
“啊——”她叫了一声,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