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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己在庄中作客这些日子的观察,似乎不像。可能是凶手假托“齐云庄”之名以嫁祸,但“云龙三现”是“齐云庄”总管又是事实。
除了逮到凶手中的任何一人,逼出口供,真相便无法大白。
柯一尧若有所思地道:“这两人死得好,江湖中去了两个祸害!”
丁浩皱眉道:“想不透的是白眉老僧何以要对这两魔下手?”
“这个除非能探出那老秃驴的来历。”
“以老哥的阅历,江湖中以目芒伤人于无形的有几人?”
“没听说过!”
“比如说,这老僧当年是俗家高手”
“也没听说过这等邪门武功。”
“以他的身手而论,决非无名之辈”
“不错,但就是想不出来。”
丁浩心意一动,道:“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
“谁?”
“一代奇人‘全知子’!”
“哦!对了,他可能知道,此老端的是万事皆知。”
“如果直接去找那白眉老僧呢?”
“老弟知他的落脚处?”
“知道,谷城外野林中的崇功寺!”
“如他有意隐秘来历,恐怕也难逼出,不然怎会江湖无名?”
“呖!还是先找‘全知子’为上。”
“老弟,天色已晚,出山是不可能了,我俩将就在这里过夜吧!”
丁浩抬头望了望窗外灰暗的天色,道:“只好如此了!”
一宵易过。
次日晨起,两人在厨下寻了些食物,草草果腹。
食毕,柯一尧道:“这两具尸体如何处置?”
丁浩望着“酆都使者”的尸体,仇火中烧,真想鞭尸以泄恨,但想到人已死,毁户有失天和也非正道侠士所当为。
他想了想,沉声道:“放把火连茅屋烧了吧!”
柯一尧点头道:“也好,这样干净省事!”
火光熊熊中,两人离谷出山。
途中,柯一尧道:“老弟行止如何?”
丁浩想起白衣少女所托,道:“小弟在谷城还有点事要办,”
“然后呢?”
“北上入豫!”
“愚兄我准备走襄阳这条路,那我们洛阳再见了!”
丁浩心内暗忖,你怎知我益赴洛阳。
口里却应道:“好,洛阳城再见!”
出了山区,两个人分道扬镖。
一个向东,一个朝北。
丁浩想起了自己家园正在隆中山麓,此去并不远,据“半半叟洪锦”说,已是废墟,该不该顺道去凭吊一番呢?
一股难言的冲动,使他不期然地改变路线,直奔隆中山。
在乡野人家借宿了一宵,次日辰牌时份,隆中山在望,他不禁又踌躇了,不知道确切地点,如何去寻昔日家园陈迹呢?
他想,附近祖居的人家,可能会知道,不妨打听一下。
心念之间,奔向了山脚一户人家,犬吠声中,一个老农启扉出视,见到丁浩的装束,不由的一怔。
丁浩上前一揖道:“老丈请了!”
“哦!这位公子是迷路么?”
“小可要向老丈打听一家人
“噢!什么样的人家,老夫世居此地,周围数十里无有不识!”
“小可打听三户姓丁的人家!”
老农灰眉一紧道:“姓丁?这附近没姓丁的”
丁浩心头一沉,道:“是十多年前卜居隆中山下的。”
老农把丁浩上下打量了一遍,偏头想了想,突地大声道:“有!有!有这么一家人,十多年前,老夫与位丁员外时相过从的,可是,这家人已经没了!”
丁浩心头一惨,强装出一丝惊诧之色,道:“怎地没了?”
老农叹了口气道:“谁知道,据说是遭了天火,烧得片瓦无存,以后没再见到一人,可能是迁移他处,或许都遭了劫,唉!丁员外是好人,这一带乡里都得过他的好处”
丁浩心在滴血,“天火!”
谁知道这其中的血泪辛酸?
谁知道这惨绝人寰的故事?
“老丈,还有遗址可寻么?”
老农疑惑地望了丁浩一眼,道:“公子上姓?”
丁浩抑制住悲怀,道:“小可也姓丁,与这家人是远房亲戚,很久没有来往了,小可是奉父命探访!”
“啊!这就难怪了,丁庄由此顺山脚行去,约莫五里,附近没人家,有一大片古柏林,林后便是,极易辨认。
“敬谢老丈指引!”
“请到寒舍奉茶?”
“不必了,小可还要赶回头路!”
说完,拱手一揖,转身离开,依那老农的指引,顺山脚奔去,五里距离,转眼即到,果见一大片古柏,横亘眼前。
他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他出生之地,因当时尚在稚龄,一切均无记忆,完全陌生。
转出柏林,只见野草凄迷,杂树业生,风吹草低,隐约可见墙基石脚。
这就是梦中的家园!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到一片整齐的房舍,然后是一些血肉模糊的尸体,火光,剑影
一切消失了,剩下一条灰色的身影,立在茂草业中。
变态,变态,丁浩陡地意识到这不是幻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心头一震,神思回复,不错,是一个人,如石像般兀立在那里,背对着这一方。
再定睛一望,竟然是一个灰衣老人。
奇怪,这老人来此作甚?
丁洁轻咳了一声,缓缓移步,走了过去
灰衣老人没有回身,冷冷喝问道:“什么人?”
丁浩沉声应道:“在下‘酸秀才’,阁下何方高人?”
灰衣老人回过身来,“两道炯炯目芒,倒使丁浩心头为之一震。
只见这老人,年在五十之间,一袭灰衫,长仅及膝,美髯拂胸,貌相威严。
“你就是新出道的‘酸秀才”?”
“正是!”
“来此为何?”
丁浩心念一转,道:“奉命拜访此间主人,但已成了废墟。”
“你奉何人之命拜访此间主人?”
“奉家师之命!”
“今师是谁?”
“这一点歉难奉告,前辈尚未示知来历。”
“老夫来历不说也罢,你拜访此间主人何为?”
丁浩心念一连几转,平静地道:“在前辈未说出来历之前,晚辈无可奉告。”
灰衣老者冷厉的目光在丁浩面上一连几绕,突地哈哈一笑道:“老夫知道你的来历了!”
丁浩不由吃了一惊。沉声道:“前辈知晚辈是什么来历?”
“老夫一路南来,听闻传言,新出道的‘酸秀才’是后起之秀,身手十分了得,除了他,没人能调教出这等年轻高手
”
“他是谁?”
“都天剑客丁兆祥!”
丁浩一听提到亡父的名号,俊面登时变色,显然这老者来此必非无因,而家门血劫,迄未传出江湖
灰衣老人又是振声一笑,道:“老夫没说错吧?”
丁浩心念疾转,得先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当下故作神秘地道:“晚辈说过无可奉告!”
灰衣老人脸色一沉,道:“丁兆祥匿居何处?”
丁浩一听声口,这老者现身大有文章,微微一哂道:“除非前辈先说出来意!”
“否则你什么也不说?”
“正是如此!”
“老夫来讨一笔陈年老帐!”
丁浩心想,差不多了,今天可巧,碰上了讨帐的。
父帐子还,仍不易之理。
“什么旧帐?”
“老夫说出来之后,你必须有所交待?”
“那是当然的!”
“你听说过‘玉面侠司徒青’其人否?”
丁浩登时心中一震,师父曾经提到过中原有数高手之中,“玉面侠司徒青”可算一个人物。
丁浩不由惊声道:“就是前辈么?”
“不错,正是老夫!”
“啊!晚辈听说过。”
“当年老夫有个女友,叫‘天南一娇苏倩倩’”
丁浩又是一震,曾听“竹林客”说过,当年母亲“南天一美邢慧娘”与“天南一娇苏情倩”同时爱上了父亲,结果父亲选中了母亲。
“天南一娇苏倩倩”愤而投入“冷面神尼”门下,削发为尼。
想不到她是他的女友,问题重点可能在此了。
“玉面侠司徒青”顿了一顿,接下去,道:“在一次偶然机会中,她碰上了‘都天剑客丁兆祥’,竟然一见倾心,移情别恋,但‘都无剑客’情有独锺,并不爱她,她竟一怒出家为尼,所以”
丁浩插口道:“这事能怪‘都天剑客’么?”
“玉面侠”苦苦一笑道:“不怪他,全是苏倩倩自作多情,并非他横刀夺爱,不过当时年轻气盛,为此双方约期决斗,结果老夫因一招失误而败北”
“啊!”
“当时老夫与他约定十年后再一拼高下。”
丁浩惊声道:“十年?”
“不错,是十年,老夫如期登广拜办”
“结果如何?”
“玉面侠司徒青”再次发出一声苦笑,手抚长髯道:“双方激斗了百招,最后老夫仍落败,于是,再期十年之约”
“啊!又约十年?”
“不错!”
“今日是一十年之期?”
“不,早过了,老夫因遇事阻碍,误了约期,今日才来践约。”
“噢!”
“想不到物换人移,‘都天剑客’竟已迁地为良了”
“丁浩心头又是一惨,冷冷地道:“前辈已误时失约,彼此又无深仇大恨,揭过也就算了。”
“玉面侠司徒青”狂声一笑道:“不,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身为武士,岂能甘休!”
丁浩心头一沉,道:“前辈的意思是”
“老夫来意已明,现在听你说了?”
“晚辈仍然无可奉告”
“岂有此理?”
“晚辈话尚未说完,这笔帐由晚辈接下。”
“不行,你先说你是否‘都天剑客丁兆祥’的传人?”
“不是也差不多?”
“他人现在何处?”
丁浩豪气干云地道:“晚辈如接不下前辈高招,立即奉“玉面侠司徒青”大声道:“酸秀才,你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狂妄得相当可以?”
丁浩平静地道:并非狂妄,天下事往往有情非得已者!”
“你决心要与老夫一决高下?”
“晚辈本意是希望这笔帐由晚辈就此了消。”
第 八 章重重血劫
“哈哈,其志可嘉,你能消得了吗?”
“愿勉力一试!”
“你是后辈,老夫不能落个以大欺小之名”
“前辈差矣,武林无大小,达者为先!”
“玉面侠司徒青”睇视了丁浩片刻,道:“你狂得很可爱!”
丁浩淡淡一哂道:“这不能算是狂!”
“好吧,你说能接老夫几剑?”
丁浩略一沉吟。慨然道:“十招分输赢,如何?”
“十招!好,好,就是十招,哈哈哈”
狂笑声中,双方各占定,长剑出鞘,在草业中摆开了架势。
双方均无懈可击,彼此一看架势,便知逢到了劲敌。
“前辈请出招?”
“你先!”
“如此有僭了!”
说话声中,攻击一剑,这一剑只是虚招,表示先出手而已。
双方搭上手,顿时演出了一幕武林罕见的剧斗,但见剑势如虹,玄奇绝妙,剑气纵横,风云失色。
丁浩应付从容,默数着招数,三、四、五
“玉面侠司徒青”在三个照面之后,业已用上了全力,对方的功力,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愈打愈是心惊。
他不相信“都天剑客”都能教出这等高明的好手,但事实摆在眼前,又不能不相信,有徒如此,其师可想而知。
自己十多年勤练,自忖今非昔比,然而竟敌不过对方调教的一名弟子
丁浩突地大喝一声:“第十招!”
剑势一变,如袭岸狂涛,又若撕空迅雷,震耳金鸣声中,挟以一声惊呼,“玉面侠”暴闪出圈子之外。
右肩臂现出一道半尺长口子,殷红的血水,汩汩而冒。
丁浩气定神闭,只俊面稍稍发红。
“玉面侠司徒青”老脸变得十分难看,颓丧地道:“老夫输了!”
丁浩回剑入鞘,抱了抱拳、诚挚地道:“晚辈幸胜,前辈愿揭过这笔帐么?”
“当然,老夫说出口的话焉有反悔之理!”
“如此晚辈敬谢!”
“酸秀才,你胜而不骄,老夫服了‘都天剑客’了!”
他仍然认定丁浩是“都天剑客丁兆祥”的弟子。
丁浩也不愿辩解,反正师父、父亲总是差不多的。
他倒是十分同情这位“剑道”高手,情场失意,又一再加上挫折。
“玉面侠司徒青”自己点穴止血,落漠地道:“寄语你师父,说司徒青这辈子算栽定在他手下了!”
丁浩捺住内心的凄惨,淡淡地道:“世事如棋,前辈何必在认真?”
“哈哈,说得好,可惜老夫是满盘皆输!”
“真正的输赢却很难说!”
“这是什么话?”
“随口说说而已!”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说完,转身蹒跚奔去,逐渐消失在山边林丛中。
丁浩望着他的背影,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武林人无不好胜,也无不好名,但他两者都没有得到。
※※※
人影消失了,眼前又回复原有的凄迷。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对于家园、父亲,在记忆中是一段空白,打从懂事起,就在“望月堡”中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充满了屈辱与辛酸,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