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个是新政魁首,一个是现任的两府宰执,守旧重臣,李大官就差没明说,是官家诏见范仲淹,你陈执中可别挑事儿。
但陈执中并不领意,沉着脸道:“哪有什么巧不巧的,执中在此恭候多时了。”
“。。。。”
“大官通融则个,执中有几言想与范公直谈。”
“。。。”
李秉臣脸色一白,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倒是忘了,这帮文臣急了眼,连官家的面子都不给,何况他一个内侍。
正当李秉臣左右为难之时,范仲淹出声道:“大官不必心急,老夫正好也有话想对陈相公说。”
范仲淹算是给了李秉臣台阶,无奈之下,李秉臣只好退到一边。
“相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唉。。。。”
陈执中长叹一声,然后郑重地整了整衣冠,双掌抱于一处,高过头顶缓缓躬身,对范仲淹行了个长揖。
“执中对不起范公,还请范公原谅责个!”
谁都知道,新旧之争对范富等人不公平。说小一点,他们是为赵祯背了锅,说大了,就是这场朝争的牺牲品。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政治也不是善恶是非说得清的,任谁也无法身在局中而做到是非明辨。
此刻的陈执中做为一个君子,从良心上来讲觉得对范、富等人有愧。
但是,从政治抱负的角度来说,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他不得不伤害他们,而且还要继续伤害下去。
“昭誉言重了!”范仲淹回了一礼。“若昭誉想对老夫说的话只是这句,那大可不必!”
“当然不是!”陈执中猛然挺身神情一肃,刚刚那个举动是为了良心,而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却是为了责任。
“我想说的是,你不应该回来!”
“哦?”范仲淹抿然一笑,“那相公觉得,老夫当何时回来?”
“当你放下那股执念的时候,当你回来不是为了搅局的时候。”
。。。。。
“老夫若说,我现在已经放下了,昭誉信吗?”
陈执中全身一僵,下意识地答道:“不信!”
然后陈相公就看见范仲淹笑了。。。
笑得极为轻蔑,笑得他脸色一阵青白。。
“若老夫还说我也不是来搅局的,昭誉就更不会相信吧。?”
“。。。。。。”
就在陈执中出现在这里的前一刻,范仲淹睹物伤怀之下,还有些悲天泯人的伤感。
可是现在,面对这个惜日政敌,如今的当朝首相,他突然生出一种超然的感觉。
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有求皆苦,无欲则刚”的意境。
果然是“有求“则苦啊!
陈执中等人此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既盼着锅里的范仲淹早点消停,又被大锅烫得生不如死。
可是殊不知,锅范仲淹早就跳了出来,而且也消停了,正冷眼看着“蚂蚁”们在锅上乱蹿。
而陈执中哪知道范仲淹心中所想?
反倒被范仲淹的笑意,惹出了一丝火气,冷声相讥道:“放下?即以放下,何必置名节于不顾,宁可胁迫官家,也要回京师闹上一闹?”
“难道范公真的认为,此次回京还有胜算不成?”
。。。
“胜算?”范仲淹笑意更深了。
“让相公操心了,老夫可不是为了什么胜算而来。”
不等陈执中发声,范仲淹脸色一变,恳切道:“昭誉兄,不得不说,今日站在这里,老夫确有不甘,因为我是失败者。但是新旧之争已是定局,十个范希文也扳不回来了。,而且老夫此刻也不想扳回来。”
“你。。。你什么意思?”范仲淹的肺腑之言反倒让陈执中有些迷茫。
范仲淹摇头苦笑,然后学着刚刚陈执中的样子,整冠躬身,长揖不起。“当年昭誉是对的,新政利国却不可轻进,老夫。。。。错了!”
陈执中猛地倒退两步,就连李秉臣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范仲淹?这是那个刚正不阿、宁死不折的范希文?范仲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错了?
“你?你要干什么?”陈执中彻底失态。一个耿直的范仲淹不可怕。,一个能屈能伸的范仲淹才让他不寒而立。
范仲淹悠然一叹,“老夫老了,争不动了,朝堂上的事情就拜托诸公了。我要去寻找另外一条兴国之路,希望在有生之年有所斩获。”
说完,范仲淹向呆愣的陈执中一拱手,大步向前走去。
陈执中僵在原地一语不发,良久方听见身后的范仲淹若有若无地吟道: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
谓我何求!!”
直到范仲淹和李秉臣消失在廊道尽头,陈相公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范希文这是何意?难道辞官是真的?
陈执中的举动没能影响范仲淹,反而让他心怀大开。
只是一到福宁殿,范仲淹不由又心思沉重了起来。
那里,大宋的皇帝赵祯正在等他,而且这次的阵仗还是范仲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福宁殿前后两殿,后殿自然就是赵祯的寝宫,而前殿则设有正堂和书斋。正堂乃是皇帝召见内臣,偶尔会见朝臣的地方,而书斋则供皇帝办公之用。
李秉承带着范仲淹进了福宁殿,不在正堂候见,却直接引着他进了旁边的书房。范仲淹一进去,就见赵祯伏在桌案之上起笔批阅着奏章。
范仲淹急忙上前一步,整冠躬身。
“臣参见陛下!”
赵祯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范卿来了。。。”说着,放下笔卷,绕出书案亲自把范仲淹扶了起来。
“范卿又清减了不少,要多注意身体啊。”
范仲淹被赵祯扶着,不由心头一热。他很清楚,赵祯之言并非是须臾收买之辞,而是发自内心的大仁大善。
“让陛下劳心了,。臣还算康健,倒是陛下莫要因公废私,怠慢了身子。”
赵祯比之两年前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发髻之中竟隐有银丝流现。要知道,这位大宋君王还不到四十岁,正是春秋正盛之年。
“朕的身子,范卿当是了解的。”赵祯笑道,“注不注意并无分别。”
“。。。。。。”范仲淹一阵沉默,官家体虚,不算是什么秘密。
赵祯引范仲淹在桌边坐下,范仲淹这时才注意到,桌上已经摆好了酒食,怕是早就准备好,就等着他来了。
“范卿可愿与我对饮几杯?”
“臣不敢。。。。”
赵祯一叹,一边令李秉臣给范仲淹满酒,一边诚然道:“希文啊。。。”
“今日我不称你为范卿,你也莫当联是皇帝。”
“你我君臣几十载,除了为君为臣,也应该有一点师友之情吧?”
范仲淹一怔,“陛下。。。。”
“朕永远忘不了,当年联羽翼未丰,满朝文武唯希文一人为朕力鉴。。”
“那是为臣的本分。”
“没错。。。。本分。。。。”赵祯悠然笑道:“不忘旧恩,也是为人的本分。”
“今日你我不以君臣侍之,从友人的角度,我只问你一句。。。。。。”
“陛下请问!”
“真的累了吗?”
“。。。。”
终于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
“你若真的累了,厌倦了为大宋再出谋出力,那我这就可以发旨,准你回乡颐养开年!”
赵祯有些激动。,声调越说越高,其中还带着一丝苦涩,吓得李秉臣急忙劝慰,“陛下,保重身子。”
赵祯一挥手止住李秉臣的话头儿,一瞬不瞬地盯着范仲淹,等着他的回答。
范仲淹想都没想地答道:“臣报国之心不死,从未想过要虚度一刻的光阴!”
赵祯闻言神情一暗,苦笑道:“这么说,希文真的是在逼朕?”
“臣不敢!臣非。。。。”
赵祯心中无比失落。,根本听不下去范仲淹要说什么。
如果范希文也来逼他,那他这个皇帝当的着实悲哀。
令李秉臣从书案上拿来两本还没签发的折子。
“希文选一个吧。!不管怎么说,新旧之争希文都是受苦了,这是你应得的。”
说着,起身背对范仲淹,身影寂寥难明。
范仲淹一动不动地看着桌上的折子,没有去拿。其实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官家这是把难题踢到了他面前。
他猜得没错,其中一个是晋升范仲淹为资政殿大学士,移知苏州事。这份旨之前就发过,但是被范仲淹拒绝了。
另一个是晋升龙图阁大学士,权知枢密院事的旨意。
一个是知州从邓州到苏州算是平调,一个是直升西府宰执,赵祯倒要看看范仲淹会选哪一个。
范仲淹慢慢地从僵在一旁的李秉臣手中接过酒壶,给赵祯满上一杯,悠然道:“既然陛下说,今日无君无臣,那就让希文来给陛下讲个故事吧。”
赵祯一愣,“故事?”
“对,故事!听完这个故事,到时候是走是留,臣听陛下的。”
“讲。。。。”
范仲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真的就全没把赵祯当成一位皇帝,而是像平时和尹洙闲谈一般,娓娓道来。
“在邓州有一座酒坊,名严河坊。。。。。”
。。。。。。。
第64章 妖星救宋
“范卿是说,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经营一间濒临倒闭的果酒作坊,短短两月就营收万贯?”
随着范仲淹的讲述,本来还有些气结的赵祯逐渐平静下来,竟对范仲淹嘴里的“故事”入迷起来。
“正是。”
“可若如卿之言,这酒坊虽经营有道,却致使邓州猪油价格腾贵,也不值得夸耀吧?”
“回陛下,邓州油贵不假,臣与尹洙当初也有此担心,但是那少年却给我等算了一笔账。”
“哦?”赵祯来了兴致,一个蒙童能算出什么账?
“现在的严河坊,佣工不足百人,年产新酒不足五万斤,但是,今秋邓州果农收入却翻了近一倍!”
赵祯一震。
但马上也就释然了,这种名为醉仙的果酒销路好,果农自然最先受益。
范仲淹继续道:“而且为了扩大产量,严河坊实行了一种全新的经营手段。”
“什么手段?”
“严河坊与果农提前签订供果契约,今后几年的果产,果农根本不用担心销路。”
“对于那些想开山种果树,又无本钱的佃户,严河坊还以极低的利息放贷农户,鼓励果品种植。初步估计,明年邓州一地可新种果树万余亩;三年之后,新树结果之时,严河坊的产能将达到七十万斤;五年之后,可超一百五十万斤。”
“一百五十万斤!”赵祯有点没反应过来。如果这家私营酒坊可产酒百万之巨,那得多大的场面啊?
“是的,一百五十万斤!”范仲淹郑重地重复着这个数字。当初,他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着实受惊不小。
“一百五十万斤果酒,需果林最少两万亩,解决了七千户佃农的生计。”
“七千户?”赵祯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按户部统计,大宋现有在册治民一千万户,人口两千余万。七千户就是一万五千多人,这绝非一个小数字。
“除了果农,还还有养…猪户,按严河坊现在收购猪油的价格,养…猪户每头活猪就要多收近一贯钱。巨大的利润致使更多的农户开始饲养活猪,以图暴利。五年之后,单单一个严河坊对生猪的需求量就高达每年七千五百头。按平均每户每年出栏三头活猪来算,可养民二千五百户。”
二千五百户,又是五千多的百姓有了饭吃,加在一块就是两万人口。
这还不算完,范仲淹继续罗列道:
“还需酒工二千人。陛下知道,酒工不论在哪儿都是稀缺人才,佣资比平常佣工高上不少。一个酒工就可以养活一家子人,这两千酒工就是二千余户百姓的生活支柱。”
“。。。。”
“需炼油、装坛、搬运杂工五百人。”
“。。。。”
“另漕运平船运输各地,此数难计。。。。”
“从果品种植到酒品的运输销售,林林种种加在一起,一个酒坊就可带活数万宋民。”
这里,唐奕玩的是一个后世的农村合作社制度。
酒坊贷款给农户,让农民种果树。一来保证了原材料供应;二来也为那些无地无产的佃农谋了一个出路,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集中化作业的制酒模式,也吸引大批自产个体向其靠拢,进而形成更大的规模。
这一套东西,至少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时间,今天的大宋就算有人懂,有人也这么干,但也绝对没唐奕玩得大,玩得精。
。。。。。
“臣仔细地算过了,五年之后,单一个严河坊及围绕它而衍生出的产业,邓州每年在酒税、农税、商税,还有槽税上,就可增钱三十万贯。”
“三十万贯!”赵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被彻底震惊了。
朝庭一年的财收不过六千万贯,一个酒坊就能带来三十万的财税,让他怎能不惊!?这已经抵得上每年赐与辽国的岁币了。
“如卿所言,那个叫唐奕的少年还当真是个天才。。”
范仲淹苦笑道:“何止天才,尹洙给他起了个贴切的绰号——妖孽!”
“妖孽。。。。。。”
赵祯心道,要是这样的妖孽再多几个,那他也就不用为财税之事发愁了。若不是朝庭这几年收支难平,他也不至于要硬着头皮改革了。
想到这里,赵祯不由问道:“此事虽是利民好事,但与卿一心请辞又有何干?”
“关系很大!”范仲淹沉声道:“臣与陛下一样,当第一次听说严河坊之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此事不妥!’有违民生。”
赵祯点了点头。确实,若不是范希文算了那笔账,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油价腾高,不利百姓。
“我们只看到了最表面的东西,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