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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千阙白反问了一句,看着千夜离那张绝美到顶点的容颜,那双琉璃一般的双眸,伸出右手手掌抚着额头狂笑,“为什么?一个出生贱奴的胡姬,靠着一张脸,将父皇的全部注意力都夺了去,后宫三千,只宠一人,那三年,我母后夜夜独守,不在冷宫,形同冷宫,我这个大皇子,一年都见不到父皇几次,你却被父皇抱在怀里,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
“我母后日日夜夜就想看着你们母子去死,去下地狱!这就是为什么!”
一段话,又揭露一段皇室后宫之争。
只是清歌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人彘”,这种残酷的刑法,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人间的斗争,争的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即便是宠冠六宫,最后紫妃不是还是被贬去了冷宫吗?帝王的宠爱又能有多久?
她斜眸看了一眼御天乾,又转开了目光。
“你今天引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我听你说这些吗?”千夜离从站出来到现在,都一直没有移动过位置,好似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这样冷淡漠视的态度,彻底让千阙白火了。
“难道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你不是一直以为她是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了吗?怎么现在你又一点都不在乎了!”
相对于千阙白的神色,千夜离的确是冷漠到极点了。
只有清歌没有错过他的手指在折扇柄处慢慢的摩挲着,这个动作她很熟悉,每次她要动手之前,总会将匕首扣在手心里,以便一击必杀!
千阙白接着道:“也对,你都可以陪着自己父皇上一床,这样毫无人伦的事都做得出来,亲情对你又算得了什么!”
千夜离的瞳孔紧缩起来,跳跃的油灯烛光下,好似缩成了一条直线嵌在眼里,如同毒蛇的双眼,“你是我看过最不要脸的人。”
“什么!你说什么!”冷不丁被一直没有说话的千夜离讽刺过来,千阙白手掌用力的一拍瓮沿,大声吼叫。
千夜离自讽的摇摇头,“幼时娘走了,一个人在冷宫连饭都没吃,只有你拿饭菜给我吃,还送了遗姬给我做玩伴,我一直以为你待我是好的,就连遗姬给我下了长乐膏,我到刚才那一刻之前,都以为只是皇后的意思,可笑我千夜离聪明一世,竟然不知道呆在我身边的人,才是最恶毒的!”
听到这段话,千阙白脸色渐渐发白,眸色复杂。
千夜离顿了顿,又笑着道:“是你威胁遗姬,如果她不给我下长乐膏,就把她卖到青楼去吧,是你躺她每日在我的饭菜里放长乐膏,让我受制于那个老畜生的吧!”
他笑了笑,可是清歌觉得那笑容像哭了一样,“十岁啊,就被自己的兄长送到自己父亲的床上做娈童,啧啧,兄长把弟弟送给父亲玩,父亲玩自己的儿子,最后,儿子杀了父亲兄长,这才是千家人的风格啊!禽兽世家啊!哈哈哈……”
阴影里的清歌和御天乾都有些绷紧了,如果说当初南平皇后用自己亲生骨肉来夺取宠爱,是皇家争权夺势残酷的体现,那么今日在这里听到的,那就是混杂着难以形容的血泪过往。
清歌的过往也是灰暗的,不堪回首的。
可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给予残酷的,都是亲人以外的人。
那些人始终是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即便黑暗,清歌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柔软。
而千夜离呢,每一刀,都是来自最亲密的人,以为私奔弃他而去的母亲,玩弄儿子丧尽人伦的父亲,蛇蝎心肠的兄长,贪生怕死的玩伴……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长起来,清歌不敢保证自己比起千夜离,会好得了多少。
弑父弑兄,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难怪千夜离说她和他很像,同样阴郁到没有一点阳光的童年,同样是得不到半点温暖的心,如何不黑暗。
她的眸光微动,看着那一抹银白的修长身影,至少千夜离当初留下千阙白,是因为千阙白曾经对他好过。
御天乾看着清歌那带着些同命相怜的眼神,那眼底带着的悸动,眼眸一暗,手指不由收紧,将掌中的小手握得牢牢的。
微痛的感觉将清歌陷入到回忆里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对御天乾皱了一下眉毛,无声抗议道:“好疼。”
看着眼前小人儿的抱怨,御天乾嘴角微微勾了勾,放松了手,他知道清歌是只喜欢他的,可是心里的妒火就是难免的窜了上来。
沿着手指指缝将自己的五指和她的紧紧扣在一起,再抬眸看千夜离时,目光多了一层阴沉。
大殿里的这一刻。
千夜离的的嘴角又翘了起来,毫无温度,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已,全身散发出一种懒洋洋,轻松的气息,好似终于放下心来了。
而这种气息,正是食肉动物捕猎时的前一刻,散发出来的猎食动作。
“不是不在乎,是想等你把所有的真相,全都说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千阙白面色一怔,一股银色的风已经到了眼前,他慌忙举手迎击,双掌对碰后,连连退了十余步才靠着墙站稳了身子。
比武功,他根本就不是千夜离的对手!
“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冷冽的话语蹁跹的身影拔地而起,千夜离身上如月光一色的衣袍动了起来,手中的鎏金扇面已经全然变成一块薄金,杀气暴涨!
这一杀,必然是绝杀!再无生路!
挟带的掌风让室内起了一股旋风,乌啦啦的吹着书籍翻动,哗哗作响。
千阙白眼眸一闪,手扶着气血翻涌的胸口,脚下猛的一动,他身后的一扇石门立刻打开来,他连连后退,遁入石门之后,飞快的按着石门的机关。
眼见那抹银光就要到来,他手掌对着墙上一拍,对着千夜离笑道:“那个贱奴可是用药酒泡着的,一旦脱离药酒,半刻钟立即死亡!”
闻言,银光一顿,迅速的转身!
那厢,石门缓缓落下,遮住了千阙白诡异的笑。
随之,一声巨大的裂响从大瓮边沿传了出来,千夜离身形还未窜到,那瓮便如同倾塌的积木一般,哐当的碎裂开来。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刺鼻的药酒味道,带着一种久讴的,腐烂的气味,闻之欲呕!
棕黄色的液体流的满地都是,被泡的黄中发白的,已经像人的躯干就这么掉了下来。
“娘!”千夜离眼中第一次出现惊慌失措,他冲了过去,接住那倒地的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琉璃瞳孔里有着崩裂的迹象。
没有手,没有脚,完全赤一裸的身子,看不到半点多余的肉,只有一层黄白的皮附在骨头上。
就像没有了四肢的骨架,给人的感觉不是怜惜,而是恐惧。
抱在怀里,透着一股湿凉的阴寒,一点儿温度都感受不到。
千夜离的手指颤抖着,心口钝痛,比刀切割还要疼,他缓缓的抬起手,摸着那颗泪痣上,口中不断重复的呼唤:“娘……娘……我是离儿,离儿……”
再没有往日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这一刻,他就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抱着那副残躯,拼命嚎哭。
158章 密林绝杀
手中圈得那轻若无物的身躯,千夜离双目模糊,在昏暗的烛光中,他看着眼前这个残破的躯体。
这个人,曾经在他记忆里是那样的不堪,被老东雷王打入冷宫一年时间,就耐不住寂寞,与一个侍卫私奔而走。
在她私奔的前一天,还曾对着他说,母妃最爱的人就是离儿,永远都和离儿在一起。
那是他记忆里最美好的一瞬,那个绝美到顶点的女人,柔美的笑,慈爱的眼,温暖的怀抱,都让他怀念。
结果第二天,他从外边玩了回来,回到冷宫后发现屋内空空的,母妃没在,母妃的衣服和首饰也不见了。
他到处喊,到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接着,就有很多很多人闯了进来,说是紫妃与侍卫潜逃了……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谁都不相信,不相信那个温柔的母妃走了,一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固执的蹲在冷宫门前,守了一夜又一夜……
可惜,始终没有等到母妃回来,没有了母妃的他,不受东雷王待见的他,在宫中连个太监都不如,有残羹馊饭吃都是幸福的,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饿着肚子的……
也是那个时候,千阙白出现了……
他低垂了头,将眼中的泪水忍了回去,这么多年,他所恨的,都是假的,他觉得对他好的,才是真正的祸首。
他才缓缓的止住了泪水狂流,嘴角平拉。
也好,总算是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了。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每一个在他身上加诸了痛苦和耻辱的人,他都不会放过的。
这一瞬间,清歌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那张花颜上,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红眸,有的是绝对嗜血的狂和冷。
千夜离慢慢的站了起来,将怀中已经冰冷,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躯体放了下来,脱下身上已经污脏了的银色长袍将躯体小心的,轻柔的包了起来。
“娘,离儿现在就去帮你报仇。”
他将布包拿起系在背后,手指紧紧扣住鎏金扇,一步步的往外而去。
不用言语,不用多说,在他的双眸中,清楚的写着“报仇”两字。
见他转移阵地,清歌和御天乾两人也悄悄跟在身后。
清歌心里有着十分不好的预感,从一开始千阙白在御书房大大方方的打开地下室的机关开始,就是为了引千夜离上钩的,所以他听没听到千夜离的脚步声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了解紫妃在千夜离心中的地位。
十几年不中断的寻找母亲,这种心境,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出了地下室,千夜离推开了御书房的门,原本应该半明半暗的御书房广场上被火把照耀得明亮如白昼。
千夜离一身狼狈的走了出来,好似完全没有将那些包围在四方八方的弓箭手放在眼底的,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站在被重重兵甲包围之中的千阙白。
雪白的亵衣上染着棕黄的液体,一团一团的恶臭味道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两旁的士兵不禁皱眉,眼底又有着惊讶。
一向最为华美的夜王,可曾如此狼狈过,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这样。
这些念头不过转瞬而过,他们是奉了王命要杀了夜王的,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漆黑的夜空,外围传来了厮杀声,兵器相交,在暗夜里铿锵撞击。
千夜离嘴角浅勾,具有魅惑的琥珀眼眸波光粼粼,月辉上闪耀如晖,比水晶还要剔透几分,眼底的寒意散发的让人刻骨寒冽。
在这余热未散的夏夜里,千阙白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竟然不敢和那对眼眸对视。
他移开目光,对着身边的护卫命令道:“给本王上!”
愤怒中夹杂着惧怕的声响飘荡在夜空里,一阵风吹过,两边桃树落英缤纷,碎如粉雪,席卷而来。
千夜离抿唇而笑,手起扇舞。
男子身子翩然如同一抹银色的月光,伴随着漫天碎雪,行云流水般优雅,又快若闪电般势不可挡!
美!
人美!
招式更美!
宛若绵绵不断的云彩迎面袭来,魅人心神。
那重重兵甲在这速度里根本来不及反应,透心的凉便传了过来,粉色的碎雪里,一双冷到冰雪一色的眼眸陡然的出现在了面前。
清风拂动,千夜离头上的束带已经散落,满头的长发因为急势的翻跃早已散开,在身后狂乱的飘扬,染血的容颜美得残忍,美得绝望。
他的每一个动作只为杀,不为防。
清歌从地道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白衣溅红,玉颜染血,极致的杀意!
这是第一次看到千夜离倾尽全力,御天乾的眸子也微微眯起来,表象华丽的招式,实则直取要害,不多一招,这样的千夜离,很像一个人……
肢体的零散飞舞,腥味的渐渐浓郁。
千阙白口唇张开,脸如金纸,吓得连连后退,不断挥手道:“快,快拦住他!”
夜色下,只看见前面的人不断的倒下,盔甲在这个夜里,成为了最脆弱的防护。
他从来不知道千夜离有这么强!
强到他恐惧!
恐惧到必须立即杀了他,若是被千夜离反咬过来,那绝对会让他后悔生到这个世界来的!
对于这个弟弟,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放箭!全部给我放箭!”
千阙白拼命后退,力竭声嘶的大叫。
伏在屋顶潜伏的三千弓箭手听令,齐齐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