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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应这话,虽然还不甚明白,只把心一横,要挑他话里的刺。
公子应也没把他放在眼里,随口道:“跟汝说了也无妨,这次陈登先生来襄贲,便是转告我爹爹的意思。我爹爹说襄贲城被曹军围之甚急,现下必须要有个大才之人才能掌控。他说刘平原乃汉室宗亲,又是仁义之君,就打算将襄贲城交给他。这次,爹爹让我留下,便是督促此事。呵呵,汝明白这意思没?汝说,没来由的我要看他兵符干什么?”
刘备愈听愈不妙,虽然他把事情编得圆滑,可他这呆子,兵符没到手便把事情都抖露了出来,只怕要出乱子。再一看木路和章吾的神情,章吾是一脸吃惊,而木路却是愈听愈火气上脸。
刘备只道不好,连连哼了几声,想打断公子应的话,谁知公子应只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完了,刘备脸上只紫涨一遍,想这兵权没到手,就把自己要夺他们兵权的事说了出来,便是暗自心惊。
木路听来好不愤怒,想厮乃何人,胆敢夺襄贲兵权,当真自不量力。好不容易听他说完,早把眼睛瞪视了刘备数下,终于走出席来,走到刘备身边。
刘备见他高大魁梧,往自己面前一站,都是乌云一片,压得自己好没来由的喘不过气来。
木路拱手道:“想这位就是‘仁义之君’刘平原吧?”
刘备也不失礼节,站了起来:“岂更敢当仁义二字?惭愧惭愧!鄙人正是刘备。”
公子应见他向刘备走去,起先还以为他要失礼,但见他对刘备也是以礼相待,便自高兴,笑道:“你两多亲近亲近。”
“正是,公子说得很好!”
木路击节笑了数声,然后转过身来,请示道:“公子,我这人一向佩服‘仁义之君’,眼下无以为乐,不若我来舞剑助酒,以表我钦佩之情。”
公子应一听哈哈而笑,道:“木将军这主意不错!”
他见木路说话客气了,他自己说话便也跟着客气,不再‘汝’‘汝’相称。
木路转过身来,向刘备拱了拱手,然后倒退数步。之后,突然长廊一声,拔出腰里长剑。
古人常道‘君子不剑无以游’,刘备见他拔剑之态,逸兴遄飞。便是如鼓之铿锵,让人一见,不由暗生豪气。
刘备心里暗叫:“好!”
就见木路舞着一路剑法,如醉似癫,左击右刺,只愣是直往刘备跟前递来。每每只差数寸,眼看就要戳到了刘备面门上。
张飞在旁看得早是恼怒,只是刘备走前特别嘱咐他不要惹事,愣是忍到了现在。
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便即跳了出来,捋袖叫道:“来来,这厮一人打不精彩,便是让俺张飞与你来个三百回合!”
张飞身上也是挂了把佩剑,说着,也不等主人恩许,就是拔剑而出。剑光一闪,同的一剑,就将剑刺了上去。
张飞是使矛的大行家,但他毕竟十八般武艺都学了点,一上来就接上阵。
这下刘备倒是始料未及,但不好再叫下,便也只叱喝一声,随他去了。
木路剑法很是了得,他数次与张飞相接,起先还见他剑法使得笨拙,便以为他没什么了不起。可张飞这厮毕竟膂力奇健,一旦以硬力相碰,别说木路手腕被震得酸麻,便是这相斥之声亦是锐耳刺鼓。
木路跟他对了两下过后,心里了然,便即不再与他硬接。而一旦钻空,就将剑没命的往刘备眼前招呼。
张飞见他只躲不接,恼了他的性子,便是连连呼喝,口里不停辱骂:“这厮如此不济,好没羞耻,要打就硬对硬的打,如何尽躲?”
木路一来,他的目标不是张飞;二来,他一去二来也知道张飞的厉害。便是心里暗笑,想鬼才跟他接硬仗。
木路也不听他辱骂,只一味躲闪。
张飞手中长剑毕竟不是自己的拿手把戏,便大叫一声:“少来,我去取个兵器!”
张飞来时将自己的丈八蛇矛带了来,只筵席期间不好放在身边,便是交给小吏看管了。他一跳出圈子,便即向外奔去。
木路这时正好摆脱了张飞的束缚,心想不趁这时,等这厮再来厮杀便错过绝好机会了。便是龙吟一声,剑光暴起,斩向刘备头顶。
刘备其实早有预备,便是突然间将手里酒盏砸了上去。
酒盏为青铜所铸,碰到剑刃上自然铿锵有力。
刘备砸得极准,又刻意使了大力,便是剑光未倒,自己的酒盏已然飞击向了他的胸口。
木路长剑只轻轻走他酒盏边划过,便自心惊肉跳,赶紧回撤。只一时来不及,扑哧一声,酒水全都泼在了他干净的衣服上。
木路大吃一惊,怒目再向他刺来。
刘备一下得了便宜,便是假装笨拙,猛然站起,伸手抓起了案上的一碗鸡肉。啪嗒一下,扔了过去,口里叫道:“哎呀,项庄舞剑,不意今日难得一见!”
木路被这囫囵一丢,愣是没招架住,差点泼了一身的鸡油,便早是尴尬之极。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其实公子应早看出来了,只一时没发作,眼见闹成这样,便是大声喝道:“木副将,你太过放肆了,如何对刘平原无礼,还不赔罪?”
由木将军变成了副将,这一职位的直呼,可以见得出公子应的愤怒。
木路被他一喝,虽然手上长剑窒了两窒,但心里一口气无法撒泼,便是不把他话当一回事,接着又将剑刺向刘备。
刘备没想到他一喝不止,便是赶紧寻找物事再要抵挡。
张飞刚一转身出门,听了里面闹了起来,赶紧返回。见木路长剑递到了刘备胸口那里了,眼见奔回相救已然来不及了,便是将手中长剑丢出。
章吾一向跟木路要好,眼见张飞去而复返,一剑徒掷过来,便是赶紧喝破。也来不及拔剑,便是随手将自己手里酒盏丢了出去,也要学学刘备杯酒击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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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路乃木行人,下章当提到他的字。此亦取读者名,呵呵,又没事先奉告,恕罪恕罪!
第六七:愤怒的拳头
木路这人一向反应灵敏,耳闻章吾喝破,再见寒光暴起,便是身子一个激灵,赶紧一扭,手腕徒震。就见他将从刘备身上的剑撤了,猛的一回斩,便听碰的一声,飞剑落地。但跟着,木路手里的剑也落在了地上。
这下只把众人看的眼花缭乱,寒意顿生,就似是刚才那剑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命。
木路斩落这一剑,虽然看起来潇洒果敢,但也是惊险不过。
他握手的剑,猛的一斩落,刚一触到飞来之剑,便是腕口一窒,接着被这股力道一冲,手中的剑便是跟着不由自主的被丢落在地上。
公子应见他不听己言,还要杀刘备,便是勃然大怒,喝道:“放肆!”
章吾立即上前,拉着木路退了两步,道:“木将军只是一时失手,还望公子恕罪!”
章吾一面说着,一面拉着木路下拜。
张飞跑上堂来,先不理他,问刘备:“大哥,你没事吧?”
刘备重新坐了下去,笑道:“三弟,没事!”
张飞听大哥没事,这才虎眼扫视了一遍地上,反手就要擒拿木路。
章吾站在木路身边,赶紧赔礼道:“张将军息怒,行人不意将将军佩剑击落,实在不该,等会小可向将军另奉上一支更好的宝剑便是。”
行人是木路的字。
刘备也怕惹得事大,叫道:“三弟,不要伤了将军。”
张飞哼的一声,虽然住手,但还是怒不可遏,指着木路骂道:“我去换兵器,汝如何要趁机杀我家大哥?你这厮,实在该杀!”
木路其实一直暗暗颤栗,他的虎口,因为刚才一剑斩去,虽然双剑落地,也侥幸保住了自己小命,但他一直忍着痛,攥握着拳头,因为他的虎口早被震出了血。这下被弄怕了,所以愣是被张飞指着,只是忍着不去还嘴,把气往肚子里拽。
公子应这时怒气冲冲的道:“木副将,刘平原都替你说话了,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向刘平原赔礼?”
刘备虽然恼怒他要刺杀自己,但想到襄贲政权未定,不意先闹僵了,便是赶紧道:“这倒不必。”
张飞瞪视着他,木路看了一眼,心胆俱颤。缓了缓,终是转身向刘备拱手:“平原得罪了!”
刘备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赶紧站了起来,离席执腕:“木将军哪里话,以后还需同舟共济,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将军你不要见怪。”
张飞在一旁道:“大哥你忒也好人了,他要杀你,你如何要向他赔起礼来!”
刘备只不理。
木路在心里鄙夷一声,并没回答。
刘备手掌抓到他手腕上,他那虎口磕出的血溢了出来,刘备只觉得一阵粘稠,咦了一声,叫道:“将军这是……”
看到地上双剑,豁然明白过来,赶紧住口。
木路虎口还在吃痛,只不哼唧。
刘备道:“将军手上没事吧?看来要赶紧包扎一下。”
木路被他弄得烦了,手上一使力,便即挣脱,鼻子里闷哼一声。
张飞就站在他身边,见大哥对他这么客气他不领情也罢了,现在又对大哥如此无礼起来,便早是把他气暴了。
张飞也不有任何兆头,便是抡起钵大的拳头,呼的一拳,就像木路后脑砸去。
张飞这拳暴起,本来谁也瞧不见,眼看就要将木路一拳砸毙。只是木路这人自被张飞丢了一剑过后,便是一直胆颤心惊,如杯弓蛇鸟。此刻别说张飞站在自己身边,就算远远的,他也要防着他。所以张飞只手臂一动,他就知道他要出手了,便是赶紧让开。
木路一让开,不知章吾就站在他身边。章吾猛然见到这只硕大的拳头,便是心胆俱颤,心里叫了声完了,一时忘了避让,愣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只拳头砸下。
其实他要避让也已经来不及了,想张飞拳头何等速度。
张飞乍见失去了目标,便自心惊,一见到章吾,想收拳已经来不及了。要知道打出去的拳头如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如果你强行去收的话,那么徒自毁伤你的内脏。
但张飞还是硬硬的回收了点力道,愣是打在章吾的肩上。
虽然这拳头力道减了许多,但还是受的不轻。
章吾虽然忍住没叫出来,但见他表情,也可想象他是忍受着何等的苦楚。
张飞歉疚的收回拳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备走上前来,瞪了张飞一眼:“三弟,你鲁莽了,还不向章将军道歉。”
“这,这……”
张飞咕哝两句,转过脸来,瞪视着木路,道:“要道歉也是这厮这是,是谁叫他做缩头庸狗的。”
章吾替自己挨了一拳,其实木路心里也是十分歉疚,不用说早就去查看他,问道:“章将军,没事吧?”
章吾苦笑的摇了摇头:“行人,没事。”
刘备见张飞不赔礼,毕竟是他伤了别人,只得替他向章吾道歉。章吾自然客气两句,嘴里不敢承受。
公子应道:“好了好了,章将军既然没事,就请将军去取兵符来,我和刘平原还在这等呢。”
公子应说话的口气都有点不耐烦了。
张飞这拳形似轻而着实不轻,后劲厉害,就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章吾兀自忍受着痛楚,向前行礼,道:“好吧,既然是陶伯父亲口命令,那么末将当立即奉上。”
章吾说完,一揖,就要转身。木路立即抓住他衣甲,皱眉道:“将军体伤着实不轻,不如这样,由卑将代劳吧。将军还在这里休息一下,免伤胫骨。”
章吾想了想,拱手道:“公子你看如何?”
公子应点了点头:“谁取都一样。”
木路道了声谢,转身出去。
公子应让人将地上酒菜洒扫干净,又替刘备重新整上了一案,然后边吃喝边等着木路取来兵符。
刘备见章吾时时皱起眉头,便是关心的询问道:“章将军,你真的没事吗?要不麻烦公子去请个折伤医来。”
章吾抱拳道:“多谢平原担心,我没事。”
公子应哈哈笑着走了下来,举盏到刘备面前。
刘备有点错愕,赶紧举盏站起。
公子应道:“刘平原呐,古有四公子,齐国孟尝君田文、楚国春申君黄歇、赵国平原君赵胜和魏国信陵君无忌,他们都是礼贤下士之辈,让我久仰不已啊……”
战国末年秦国逐渐强大,各诸侯国贵族为了对付强秦的入侵,便是竭力网罗人才。他们广招宾客,豢养起来,以为自己出谋划策,以此来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为自己的政治资本打下强有力的基础。而这‘战国四公子’则是有明的礼贤下士之辈,刘备当然听说过他们的事,只是不知公子应此时说来何意也?
刘备不好妄加猜测,只点了点头:“这战国四公子的确恢弘有气度,实是君子之楷模。”
“是啊!”公子应叹了一口气,举盏道:“请饮此酒。”
刘备觉得他行事太过突兀,但也不好推辞,便是满满饮下。
公子应只是浅尝即止,笑道:“古之四公子,比我如何?”
刘备一愣,他这不是找赞,根本就是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