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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帝定定神,“你说得不错。可······他还那么小,朕有些不忍。”
朱祁铭的一双怒目从人群中搜出了石亨的身影,暗中直想骂娘,忍了忍,最后不得不承认石亨此举可谓用心良苦。
目睹年方十五,且是当今皇上与越王亲表弟的井云飞一马当先,即将成为迎战鞑贼的先锋,现场众将士无不动容,堪堪敛住了心头的那分惶恐。
再看井云飞,当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甫一靠近虏阵,便挺着一柄长枪,撇下部属,径直奔向虏阵。
就见虏阵一开,一名身材魁梧的鞑贼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策马直取井云飞。
两骑人马就这么风驰电掣地对冲,眼看就要撞到一起,井云飞策马稍稍变向,手上长枪瞬间一抖,如游龙般卷向鞑贼腰腹处。
呼的一声,鞑贼举刀生生隔开长枪,顺势朝井云飞脖颈处抹去。
电光火石间,但见井云飞身子一伏,两骑人马错身而过。
井云飞调转马头,绕驰半圈,贴近正待变向的鞑贼,“着!”一柄长枪呼呼卷向鞑贼的头颅。
鞑贼扭身一避,大刀瞬间抵住枪杆,刀口顺着枪杆疾速滑行,在一阵刺耳的低鸣声中,刀刃即将切中井云飞的手腕。
井云飞使足劲力,握着长枪猛然一推,纠缠在一起的刀枪立马分开。
“嗷!”
在大刀偏向的那一瞬间,井云飞腾出右手,倏地拔出短刀,借助战马的冲力,须臾间抵近鞑贼,“哧”的一声,短刀正中鞑贼的脖颈。
忽见短刀闪电般回收至井云飞身侧,下一刻,“噗”的一声,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在旷野中形成了一朵妖艳的血花。
“呜嗬!”
紧随而来的三百明军齐声高呼。
虏阵中响起一声高叫,只见鞑贼失了先前的从容与傲气,仗着人多势众,齐齐策马杀奔过来。
“快撤到民房那边!”
井云飞喝令部属先退,自己舞动长枪,与离众而出的五名鞑贼锐骑纠缠在一起。
“你这个愣头青,还不快撤!”
眼见井云飞仍在恋战,城楼上的朱祁铭急得直想跳脚,一旁的景泰帝也是暗中替井云飞扭了一把汗。
高地上的大明骑兵将士亲眼目睹一个年少的皇戚如此骁勇,顿时群情振奋,那些勋戚子弟更是豪气爆棚,恨不得当即就拍马过去助战。
那边井云飞将一杆长枪舞得呼呼生风,转眼间就取了三名鞑贼的性命。
就在大队鞑贼即将近前的那一刻,井云飞拍马离开余下的两名鞑贼,暗中取了弓箭,转身朝虏阵放了一箭。说来离奇得很,那支飞矢不偏不倚,正中一名虏酋的面门。
无数鞑贼不禁一怔,这一怔让他们稍稍迟滞了片刻的功夫。
井云飞大笑一声,策马加速朝三百部属追去。
留在身后的两名鞑贼最终给井云飞充当了挡箭牌,等大队鞑贼越过那两名惊魂未定的突前同伴,相继放箭时,井云飞已在弓箭射程之外。
鞑贼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朝三百明军狂追过去。
“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不虚!”于谦望着井云飞的身影,心中对他激赏不已,“武清伯,依我之见,日后京营的把总与小旗、总旗、百户等职,都该让勇猛之人出任,如此方能带出一帮铁血猛士。”
“于尚书说得是。”石亨应道。
城楼上的景泰帝与朱祁铭见井云飞安然脱险,各自长舒一口气。
但见黑压压的鞑贼离德胜门愈来愈近,急骤的蹄声滚滚而来,似将碾碎旷野上的每一寸土地。
景泰帝的双手再次抖动起来。
数十名禁卫一拥上前,团团护住景泰帝。城外呼啸声骤起,空中飘起一片如蝗的飞矢。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宝刀不老
因距离太远,鞑贼洒出的箭雨掠过那片民房,坠落在旷地上,激起一地的沙尘,尖厉的呼啸声直抵城楼。
景泰帝嘴角抽搐着,差点就跌坐在地。
“越王,莫非朕真的怯弱?”
朱祁铭快步钻入御前侍卫丛中,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平静地望着景泰帝,“陛下初临战阵,难免会略感不适。可是,陛下有大勇,能立志与势头正劲的鞑贼决一死战,且亲临城楼督战,这便是大勇!”
景泰帝一把握住朱祁铭的手,堪堪敛住怯意,二人相携移步至城楼垛口,就见城外鞑贼已冲过民房区,进入民房与德胜门之间的旷地。
忽见一片铁蒺藜撒去,鞑贼十余匹战马嘶鸣着倒地。在鞑贼前方十余丈远处,密布的木马子横亘在那里,组成了不可逾越的巨大障碍。
“轰!轰!轰······”
城楼上的碗口炮、信炮相继开火,鞑贼顿时乱作一团,许多人马被当场炸飞。
鞑贼抛下数百具尸体,急忙回撤,刚进入民房间的空地,顿闻“砰砰”声大作,埋伏在民房内的神机手分班开火,密集的火力吞噬着鞑贼的性命,将其三成人马送上了西天。
余敌侥幸逃过火器的绞杀,奔逃里许,惊魂未定,就见两边密林中涌出了许多步兵,刀斧手与长枪手杂陈,向其两翼一顿猛攻。
“杀!”
鞑贼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石亨、于谦率骑兵杀奔过来。
这是一场堪称完美的伏击战!
“嘿嘿嘿······我明军胜了!”景泰帝惧意消尽,兴奋地叫道。
朱祁铭倒是平静,“经此一战,德胜门外的鞑贼已无力攻城。”
“井云飞立下大功,朕要重重赏他!”景泰帝眉飞色舞道。
“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战场上方能见真章!大明不乏井云飞这样的少年英雄,囿于承平时僵化的规制,他们难以崭露头角,何况京营内选拔武官······”
朱祁铭本想直斥京营官风败坏,选官不公,但念及这是兵部尚书于谦面对的积弊,便赶紧截下了后面的话。
景泰帝只是略一蹙眉,随即开怀大笑。“你不说朕也知道,你便等着看朕的作为吧!”
“陛下!陛下······”
景泰帝正高兴间,忽闻城楼下传来兴安的叫声,转身望去,就见兴安顺阶一口气登上了城楼。
“陛下,有夜不收探知,也先列阵于西直门外数里远的地方,都督刘聚守在城楼下,右都督孙镗只率二万六千人突前与也先对峙,恐不济事呀!”
景泰帝脸色一沉,扭头看向朱祁铭。
朱祁铭脱口道:“高礼、毛福寿统军万余,二人并无守门之责,可往西直门应援。还有,德胜门大胜,石亨所部稍作休整,即可分兵出援孙镗部。”
景泰帝急忙转视兴安,“兴安,你速去传旨!”
······
孙镗奉旨率军驻扎于京城近郊,也怪他点子低,碰上也先亲率大批鞑贼抵近了他的营地附近,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摆下阵势,与也先大军对峙。
他与年轻后辈截然不同。北京保卫战正好给年轻后辈提供了大显身手、脱颖而出的良机,可孙镗已是年近花甲的人了,于永乐二十年承袭父职从军,至今官拜右都督,他已经知足了,再拼上一条老命与凶悍的鞑贼血战,去博取公侯伯爵位,风险也大得太过离谱了,还不如静待风险极小的战事临头时再去立功,又何必急于一时?
在大明的高级武官中,像毛福寿那样无论年老与否,活着只为战争的猛将并不多,其他人临战时各有各的心思,有人图的是政治上的重新站队,有人还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侥幸心理。像石亨那样的人是不得不拼死戴罪立功,谁叫石亨在阳和一战中腿快当了逃兵呢?
而孙镗也有孙镗的算计,他与许多武官一样,操行实在是无法令人恭维,赶上紫禁城换了皇帝,万一自身的一大堆污行日后被人乘机抖露出来,那可是有灭族之忧的!与别人不同的是,他选择了听命于景泰帝,且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惜与也先大战一场。嘿嘿,若在关键时刻立下奇功,日后一旦被人参劾,所有的罪行或可得到赦免,也能福延子孙后代不是!
可鞑贼实在是一堆难啃的骨头,但见白晃晃的弯刀齐齐亮在虏阵中,晃得孙镗有些眼花。
也先更是草原枭雄,此刻正死死盯着孙镗,“我知道你是孙镗,我送正统······”
“住嘴!”还别说,孙镗一大把年纪了,依然宝刀不老,朗声打断也先的话,随即手腕一抖,一柄大刀舞得呼呼生风,身手竟像石亨一样了得!“要战便战,废话少说!”
“不识好歹的蠢货!”
也先目中闪过一道凶光,猛然挥手,一名先锋大将策马出阵,扬刀直取孙镗。
孙镗并未号令手下参将出战,而是自己抡起大刀,拍马迎上前去。
两骑相接,孙镗奋起虎威,一柄大刀沉沉砍下,当真是力愈千钧,可以开石!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孙镗使的是大刀,又是带长柄的,可以在更远的距离之外先手发动攻击。只见大刀落下时,鞑贼举刀一格,却是晚了一步,那边血涌如注,也先派出的先锋顷刻间身首异处。
“杀!”明军阵营中响起冲天的吼叫声。
孙镗咧嘴一笑,目中有分得意。哈哈,老子原来并不老,比廉颇幸运多了!
忽闻滴答的蹄声响起,又一名鞑贼先锋扬刀猛扑过来。孙镗一抖手腕,突然眉头一皱,感觉肩部吃痛。
特么的,方才用力过猛扭伤了左肩,看来,不服老还真不行!
“都督歇上一阵,让末将迎战鞑贼!”
几乎是话到人到,年不足四十的都指挥佥事徐凯拍马赶来,从孙镗身前疾速掠过,抡起大刀,朝鞑贼兜头砍下。
徐凯正值壮年,身手较孙镗灵活许多,只一刀,便挟雷带电,斩鞑贼于马下。
连失两员先锋猛将,也先不得不放低身段,开始正视明军的战力,号令大军一股脑冲杀过来。
孙镗不甘示弱,挥师与鞑贼混战。此战堪称京城保卫战中最为惨烈的一场战斗,明军死伤惨重,而也先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
可是,鞑贼越聚越多,明军渐渐不支,一群死忠部属拥着孙镗杀开一条血路,退至西直门城楼下。
“快开门,放孙都督入城!”
在西直门城楼上当值的是给事中程信,奉旨不得打开城门放人入内,一眼瞥见人丛中的孙镗,当即慨然道:“孙都督骁勇善战,皇上视您为股肱之臣,您回去与鞑贼续战,我等在城楼上为您呐喊助威,哈!”
你特么就会洗脑!孙镗嘴一撇,巴巴望着程信,眼泪花子都快掉下来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鏖战犹酣
在城楼上督战,或赴京中各营提督军务的文官全是死硬的主战者,他们抱定了与九门共存亡的决死之心,故而断然不会临阵退缩,更不会准允各营人马脚底抹油逃回城中。
孙镗有些气馁,想这个程信恰恰是个给事中,原则性极强,让他徇私?这不见得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靠谱!
他收起心中的那丝幻想,狠瞪了程信一眼。
时运不济呀!罢了,与其事后被你这副铁嘴铜牙给参死,还不如此刻回到阵中战死,为国捐躯,泽被后人!
“砰”的一声,孙镗一刀砍在城墙上,溅起一团粉尘,而后奋起余勇,调转马头挥刀杀向鞑贼。
“杀!”
在战事最为惨烈的关键时刻,孙镗的部属并未溃散,这是自阳和一战、土木堡事变以来,明军表现得最顽强的一次。
双方正在捉对厮杀,胶着间,孙镗冷不丁率数百人杀了个回马枪,这让也先的部属有些吃不消。
“去死!”
孙镗大喝一声,手起刀落,一名虏酋的躯体应声断为两截,鲜血喷出,溅了孙镗一脸。孙镗呲牙望向西侧,就见约十丈远处,也先正率十余名鞑贼与近五十名明军恶战。
也先乘隙瞥了孙镗一眼,目中尽是凶光,喉间发出一阵猛兽般的低吼声。
“生擒也先,拜将封侯!”
孙镗这嗓子叫唤差点没让也先吐血。但见周遭的明军闻声顿如服下神药一般,无不抖擞精神,奋力搏杀,都想早早撂倒对手,腾出手来去也先那边碰碰运气。
转眼间,就有近百名明军涌向也先,也先率众且战且退。
“吼······”
突然,在冲天的吼叫声中,约两千鞑贼从南侧杀奔过来。不消说,这是从阜成门那边赶来应援的虏寇。
这两千锐骑如狂飙一般,在现场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明军力不能支,攻守之势立马易手。
“嗷!”
一名膀阔腰圆的虏酋拍马近前,一刀劈向孙镗,尖厉的啸声乱人心魄。孙镗举刀一挡,顿觉对方劲力奇大,手上的大刀扛不住对方雄浑的压力,缓缓下沉。
滴答的蹄声掠过耳际,孙镗移目望去,只见数丈远处,一名面目狰狞的虏酋顶着数点飞雪,舞着弯刀疾驰而来,仿佛带来了阴曹地府的气息。
吾命休矣!这边被一名劲敌压制,那边又有一名悍贼奔来,孙镗万念俱灰,差点就要撇下大刀,闭上眼睛引颈就戮。
“嗖!”
一支飞矢在离孙镗数尺远处呼啸而过,掠向虏阵,孙镗扭头一瞥,就见那名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