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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武功?
越王心内疑惑更盛。既然五人不会武功,那么,此事离行凶的嫌疑又远了一步。。。。。。不,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速将五人带回审理司审讯!”越王沉声道。
“是!”相关人员齐齐应了一声。
越王不敢大意,亲手牵着儿子回到了长春宫。
“祁铭!”
早有内侍将游廊边的情形告知王妃,王妃惊惧过度,又等得焦急,一见儿子,便一把抱住他,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母妃为何哭得如此伤心?”朱祁铭在母妃怀中往外挣扎片刻,好不容易露出头来,诧异道。
越王赶紧朝王妃递眼色。王妃强抑住心中伤感,低泣片刻,终于收住了眼泪。“方才府中好大的动静,母妃被吓着了。”
“祁铭,快去歇息吧。”越王温言道,接着吩咐众丫鬟退下。
正殿里只剩下越王、王妃二人,门外已是明月高悬,殿内却仍透着雷暴带来的压抑感。王妃泫然欲泣,“今日之事,难不成真与紫禁城有关?”
王妃此问不啻一声惊雷,越王久怔之后,方察觉到她的言语犯忌。“话可不能乱说,想都不要这样想!”
王妃仍然沉浸在她自己的情绪里,“祁铭真的是神童?哼,‘世间豪杰英雄事,江左风流美丈夫’,术士之言,不足为信,可是偏偏有人要信!”她认定儿子今日的遭遇必与别人加在他身上的名头有关。
越王微微皱起眉头,他觉得许多事是该向王妃说清楚了,否则,总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会出大事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见过祁铭的人不在少数,是不是神童,他们心里有数。”
王妃一震,昨日两宫送赏,祁铭机智救场的情形浮现于脑海,这没有加重她心中的忧虑,只是加重了她的愤怒。
哼,神童怎么啦?碍谁事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能认同儿子是神童:“可是,祁铭读书不多呀,一个七岁的孩子,见识哪会像外面传说的那样玄乎?”
“你忘了一个人,青松道长!”
王妃当然知道青松道长。云游四海的青松道长突然赴越王府隐居一年,今年年初方悄然离去,再无音讯。当初,她对青松道长的神秘到来颇感疑惑,只是一直未问出口。眼下她没有心情再去纠缠这个问题。
“入府后,青松道长只见祁铭一人,如此说来,他教过祁铭学问?”王妃显得很是诧异。
“青松道长的见识不逊于当年智比诸葛的刘伯温,不过,他对死读书的士子甚是不屑。想想一年里,青松道长给祁铭讲过多少引人入胜的小故事?学问便在故事里,那是真正的治国平天下的学问,还有随机应变的学问。我们平时遇到的许多事都可在故事里找到类似的案例。”
原来如此!
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彩,但片刻之后,心头浮起更深的疑惑。
“祁铭还小,他能接受的学问毕竟有限,所以,某些时候,他的见识胜过成年人,而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与同龄人一样的孩子。”
越王此番话抹去了残存在王妃心中的最后一丝疑惑。
“今日之事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王妃罕见的高音令越王吃了一惊,显然,她要查出真相,消除儿子面临的危险,只是越王的一番旁敲侧击并没有动摇她培养儿子成才的决心。
“查,当然要查!”
越王的话音刚落,只见黄安急匆匆贸然闯了进来。
“殿下,出大事了,那五人。。。。。。死了!”
第八章 存疑的结论
已是戍初时分,承运殿四周戒备森严。
殿内蜡灯高照,越王孤零零的身影投射在宽敞得有点夸张的正殿地面上。
他面壁而立,静静打量着那些光怪陆离的蟠螭图案,心内却十分焦急,说好了要速来禀报的王府长史欧阳仝迟迟没有出现。
三十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坐立不安的滋味。
一心想着逍遥避世,不料,王府的安宁还是被搅乱了。
唉,亲王真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稍有不慎,就会祸及子孙!
想想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要经历如此大的风波······罢了,但愿这只是妄测!
转过身来,扫一眼门外的灯火,摇了摇头,快步走向密室。
密室的空间较小,却是密谈的好去处!
轻细而又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听来令人心情一畅。
衣袂捎来微风,灯火摇曳,一张儒雅的面孔映照在灯光下,那道标志性的美髯分外夺目。
才三十出头的欧阳仝能有美髯如此,当真要羡煞旁人。
“坐。”越王挥挥手,脸上的神色稍有宽缓。
依制,各级官员与亲王相处时,可侍坐,不必费腿劲。作为朝廷派驻王府的最高文官,正五品的欧阳仝还是承受得起“坐”的礼遇的。
匆匆行罢礼,于主位侧下方落座。“殿下,越王府曾请旨修缮东跨院,皇上命内侍监挑选出百名仆役,十日前入府。这百名仆役中,宛平县招募九十五人,大兴县招募五人。今日死去的五人全是大兴县的。”
本来王府应设左右两位长史,但越王嫌麻烦,宣德九年越王请旨只设一名长史,先帝居然同意了。这样做的好处是,欧阳仝一人专权,自然要有所回报,这不,朝廷命官竟成了越王府的半个家臣,说话直奔主题,连转弯抹角的讲究都省去了。
越王刚刚有所放宽的心又沉了下去。“如此说来,今日之事的确与宫中有关?”
“请容在下详禀。”永乐以降,百官见亲王自称名不称臣,百官可不敢托大,自有折中法子,在下、卑职、小的等谦称统统都派上了用场。
“死去的五人年龄与名册上的记录不符,名册上的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而死去的五人看上去都是年近四十。”
掉包了?真相果然就藏在细节中!
“难道此事与宫中无关?仆役启程时,本王曾派人前去接应查验,当时应该不会有假,可是······”越王有些疑惑,但疑点究竟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变数不在启程前后,而在途中。那天有个商队的马匹受惊,当时街面上一片混乱,仆役队伍也乱了。”欧阳仝总是以温文尔雅的方式,传递直击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知不觉地生出拨云见日的感概。
原来是这里出了岔子!
越王一会觉得思路越来越清晰,一会儿又觉得思绪越来越凌乱,总是抓不住头绪,想到那五人在临讯前饮毒自尽,便换了个角度释疑解惑:“齿间藏毒,被捉便饮毒自尽的人是何来路?”
欧阳仝似乎也有切换话题的意思,上身微向前倾,右手半举,“不外乎两路人。其一,地位显赫之人暗养的刺客;其二,烛龙会控制的亡命之徒。”
“烛龙会?”越王诧异地道。
“烛龙会是个隐秘的帮会,头面人物是位神秘的江洋大盗,惯于放长线钓大鱼,常设法派人潜入富贵之家谋财,一旦失手被捉,必饮毒自尽。”
越王凝眸沉思,抬起右手,又缓缓放下。“前者应可排除,那五人不会武功,又无兵器,算不上刺客。”
“殿下,刺客不可一概而论。王府戒备森严,刺客极难携兵器入府,至于武功嘛,王府不乏高手,身负武功的人极易被人瞧出,反不如常人那样便于隐伏。”
刚想明白一件事,却被另一件事又搅糊涂了,如此反反复复,越王颇感失望,原先想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劲头早没了大半,恍然叹道:“唉,还是漫无头绪!”
“殿下,不妨只盯着那名壮汉看。那人出现在王子身后,有三种可能,巧遇,掳人,行凶。当时壮汉离王子极近,若是行凶,唾手可得,即便有护卫赶来他也不会理会,因为他是敢饮毒自尽的家伙!所以,行凶的嫌疑可以排除。”
越王眼睛一亮,“若是巧遇,说明那五人只是谋财,倒不足虑;若是掳人······”随即又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巧遇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而掳人又是图什么呢?
欧阳仝接口道:“若是掳人,那他们的背后主使会是谁?料烛龙会不敢拿当朝太皇太后的亲孙来冒险!再说,烛龙会并无索取赎金的先例。不为谋财而掳人,必定是为了权谋算计!挟子令父也好,釜底抽薪也罢,都是因为越王府妨碍了什么人的什么事,谁会这么做,谁能这么做?想必殿下心里比谁都清楚。”
谁会这么做!谁能这么做!
出于权谋算计的目的,且不太顾忌太皇太后事后穷追猛打的人,天下没有几个,怀疑的范围几乎可以限定在皇室宗亲以内,至于是紫禁城里的人还是外藩,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事情一旦涉及皇室宗亲,便不是越王府所能掌控得了的。
寒意透心,越王茫然起身,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韵。
黄昏时的迅雷仿佛又在耳边炸响。
“大丧礼过去得真快!”这样的话越王曾对王妃说过,此刻重提,却是满腹伤感。
明代中后期,大丧礼遵循的是“首遗诏,后部议”的原则,丧礼怎么办先由皇帝于生前立诏自定,殡天后再由礼部“部议”加以细化。宣德皇帝在遗诏中提出了“以日易月”、“山陵务俭约”等从简治丧的要求,以服丧二十七日代替服丧二十七个月,大丧礼自然结束得快。不过,越王话里的含义不在这里。
欧阳仝不敢独坐,赶紧起身肃立。“是啊,先帝殡天前一直大不豫,遗诏中似乎漏掉了一些紧要的事,故而留下了祸根。”
沉吟良久,越王黯然道:“本王只能管府内之事,府外是顺天府尹的治下,还是报官吧,毕竟死了五人,失踪五人。”
“顺天府肯定会将此案归结到烛龙会头上,死去的案犯因谋财而与王子巧遇,对这样的结论,殿下信吗?”言毕,欧阳仝抬眼望向越王,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此案恐怕不会有真相了,什么结论都无所谓!”
欧阳仝躬身退去,走到密室门口忽然驻足。“殿下,请恕在下多嘴,而今殿下能为王子所做的,仅是遮风挡雨而已,日后的路还得王子自己去走,逍遥避世恐怕无法远离祸端。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如王妃所愿,让王子成为皇室宗亲里的芝兰玉树,是个不错的选择。”
越王认定了“憨人有憨福”的理,当初,青松道长为避开他的反对,不惜以隐居王府为名,暗中教导祁铭,越王知晓此事后,深感忧虑。如今看来,那时的反对与担忧纯属多此一举!
灯光中,只见越王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第九章 孤独王子
风和日丽,又是一个春色无边的清晨。
昨日傍晚时的雷雨只在地上留下了几处残红,晨阳一照,很快就蔫成了卷,躺在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之下,连行人眼角的余光都不能引来。
而那场动静很大的风波也如落红那般被人迅速遗忘了。庭院深深,来来往往的丫鬟谈笑自如,仿佛昨晚不曾受过片刻的惊扰。
今早整个王府都传开了,昨晚五个仆役迷路,引发了一场虚惊。至于五人最后饮毒自尽的真实景象,只深藏在少数几人的心中,成了需要小心守护的秘密。
一梦醒来,一切依旧。
只有小王子受到了那场遭遇的严重影响,因为他的日程表被人强行“篡改”了。
黄安向他宣布了王妃的最新决定:早膳后至晚膳前这段时间里,他只能呆在学堂或习武场,除此之外,哪里也不准去,连午膳都得在学堂里用,且午膳用时只能在半个时辰以内。
“母妃,为何这般待我?”
王妃身前密密麻麻站着一大帮嬷嬷、掌事丫鬟,透过人墙的缝隙,只见狂奔着的小王子活像一只愤怒的小鸟,飞奔时卷起的风掀起了女人的衣袂。
王妃心头一颤,头顿时大了。这个小魔头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都怪他那个惯于做好人的父王,什么时候都把她推出来唱红脸!
可是,似乎怪不到他父王头上,自己不是一直巴巴地等着这一天吗?如此管束儿子,能让儿子苦学成才不说,还能让他每天都呆在安全的地方,也会少去许多危险不是。
嗯,不错,昨晚夫妻二人商议此事时,的确是自己先提出来的,最后还是自己拍的板。
麻烦还得自己兜着!王妃赶紧向众人吩咐一日杂务,让儿子看到她很忙,嘴上闲不下来,没工夫搭理他。
朱祁铭可不管这些,上来就抱住她的一条胳膊,使劲摇晃。
“母妃,孩儿身上本来就肉少,您这一折腾,岂不是要孩儿变成麻杆么?”
众嬷嬷、丫鬟虽然拼命克制着自己,但一张张嘴里发出的轻声终究还是汇成了响亮的哄笑声。
王妃胳膊都被他晃酸了,用力一抽竟然抽不脱。臭小子!习武之后,力气倒是一日日见长。
“肉少?肉少还有牛劲折磨你母妃!时辰到了,快去学堂!”
朱祁铭仰头望母妃的脸,见她神色决然,自知叫苦不能让她心软,立马做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