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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模糊的泪光里无奈的弯起了唇角:“算了,回风雪山庄吧。”
明明是不屑的语气,可我却觉得师父的声音如同他的掌心一般温暖。
“师父伤,痛。”
“皮肉伤,看起来吓人而已。”
师父牵着我走了两步,我又停了下来,回头指着坐在一旁的紫辉道:“师父还有一个。”
师父身子一僵,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紫辉一番,挑了挑眉望我:“哦,你还真找到小鸡炖蘑菇了,这是鸡精还是蘑菇精?”
我忙抱紧师父的手,赌咒发誓道:“我什么精都不要了!只要师父!”见我这副模样,师父微微一怔,扭过头轻轻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正在此时,寡言的紫辉忽然开口道:“小阿祥姑娘,你且与你师父回去吧,我并无大碍。”
我眨巴着眼望了望他,觉得他绷着一张死人白的脸说出这话,特别没有说服力。将这么一个虚弱的人独自扔在荒山野岭里,而且我与他好歹也算互相熟悉过了我这方还未想完,师父毫不留情的拽了我便走:“石头万年成精,那家伙修为不知比你高出多少,还用不着你去担心。”
“比师父还高么?”
师父默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狠狠捏了捏我的脸:“要不是你这丫头我能落到这步境地!”
师父掐得有些疼,我努力眨着眼底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不然师父消不了火,他又得把我扔下了掐着我的手渐渐无力的松开,师父一声叹息:“算了你又什么都不知道。”
我随师父回了风雪山庄。
之后好几月的日子里,师父借口肩头有伤,连翻书的活都一并让我包了。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师父的眼皮子底下转,但师父看起来好似很舒坦的模样,我便当做赎罪,认认真真的将他伺候着。
某日午后,师父正在午睡,我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为他打扇。
正是扇得迷迷糊糊之际,忽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咚咚”的滚了过来。我眨了眨眼,朦胧的一看,却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晶莹剔透。我捡起来,将它对着阳光一照,竟见它周围散着紫色的光,极是漂亮。
“改天下山,让工匠打个扳指出来吧,师父戴着肯定好看。”这话音刚落,不知为何我手猛的一抖,那石子落在地上滴溜溜的不知滚去了哪里。我正欲弯腰去找,师父不满意的哼哼了两声:
“小祥子!打扇,不许偷懒。”
我忙给师父扇起风来,心想等待会空下来再来寻。可是之后不管我怎么找那块石子再不见踪影,久而久之我也便将它给遗忘了。
又是一年冬季,风雪山庄里的雪积得有膝盖深。师父像是天生讨厌下雪天一般,一旦屋外刮风飘雪,没有重要的事情,他便会在屋子里烤着炉火看一整天的书。
炭火、熏香、饭食,皆是命我在外跑来跑去的帮他准备。
这日,我与师父吃完饭,洗了碗筷,又要去打扫院子。我拿着扫帚粗粗扫了几下便坐在雪地里打起了瞌睡,昨天师父考我心法,我没背上,他训了我大半夜,今日又早起,我实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便躺在雪地里睡了过去。
梦里面有个紫衣男子在唤我的名:“阿祥姑娘,阿祥姑娘。”
我嫌他扰了我的美梦,嘟囔了几句,不想理他,可他却一直唤一直唤,最后一句竟是带着笑意的打趣:“阿祥姑娘再不起,你师父可要打你屁股了。”
“师父”二字刺痛我的神经,我一睁眼,正好看见师父披着墨竹印花的大麾站在我跟前,他皱着眉头,神色紧绷的盯着我:“起来,不许在雪地里睡觉。”
师父鲜少用如此严肃的语气与我说话,我吓得一愣,忘了反应。师父竟懒得说第二遍,直接动手将我从雪地里拽了起来:“你若累了,便自己去屋子里睡。”他说完这话转身便走,剩下那句随着寒风刮来的语言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真的说过,
“有人在雪地里闭了眼,就再也不会睁开了。”
我理解不了这句话,就如同我理解不了在那之后,师父偶尔看着我会有些许失神的呆滞,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甚至有时还会出神的呢喃:
“大爷的越长越像!”
师父从小便喜欢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也懒得在意,倒是自那以后,我常常会在梦里看见一个紫衣男子,他总是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将我望着,唤我阿祥姑娘。
才开始我不敢与他交谈,后来多见了几次我便鼓着勇气问他:“你是何人?”
他浅浅的道:“梦中人。”
第二天一醒,我便跑去问师父:“什么叫梦中人?”
师父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回答我,“鬼魂,幽灵,根本就没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怪物,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凝聚在一起而形成的妖魔。唔你觉得哪个合适,哪个便是梦中人。”
我挠了挠头,觉得哪个都不大合适,隔天趁着下山去圣凌教取食材的机会,又向圣凌教的教众们请教了这个问题。大家给我的答案又是千奇百怪,无法统一。
护教伯伯拍着我的脑袋一脸欣慰的望着我说:“小祥子长大了。”堂主姐姐望着远方像秀才吟诗作对一般告诉我:“心魂所系,梦寐以求,的另一半。”厨房杀猪的大叔告诉我:“你这么大年纪就做春梦了啊!得了,以后找相公便瞅着那梦中人的模样找吧。”说完这话,杀猪的大叔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呢喃自语着,“嘶我这话被少主听见了约莫有些不妥吧”
我眨着眼望了好一会儿,又问道:“相公是拿来干嘛的?”
“相公能干嘛”大叔哈哈大笑起来,“赚钱养家,让媳妇儿过好日子!”
我心底一喜,眼睛一亮,忙问道:“那以后我可以找个相公做他的媳妇儿吗?”这样,师父交代的活都可以让相公做了,洗衣叠被,捶腿捏肩,我也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不想我问了这问题,杀猪的大叔却为难的挠了挠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问问你师父才行。”多一个人伺候师父,师父肯定会高兴,没什么不好,师父肯定会答应的。
我拎着食材兴高采烈地回了风雪山庄。
用完晚膳,我见师父今日心情挺好,便兴冲冲的问道:“师父可想多一个人来伺候你?”
师父喝了口茶,扭头看了我一会儿:“笨徒弟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收一个回来折腾自己。”
“不是收徒弟。”我道,“我给自己找一个相公,然后把他带回来一起伺候师父可好?”我掰着手指,一二三四五的细数讨了相公之后的好处:“我洗碗时他扫地,我生火时他劈柴,我洗衣时唔,他也与我一同洗衣。事情肯定做得又好又快。”我满脸期冀的转头望师父,“师父说,这样是不是很美好!”
师父不动声色的转着茶杯,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他约莫是没听清我的话吧,于是我又大着嗓门问了一遍:“师父,你说我给自己讨个相公怎么样?”
“啪”的一声,师父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茶水落了他一身,我惊愕,却听师父笑了出来:“好,自是极好,有人贴上门来伺候我,怎么不好!”
他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癫狂,我很想说“师父,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和你的话一点也不符合。”但在我开口之前,师父便走到我身前,狠狠的将我的脸捏了又捏。
“很有胆量嘛,嗯,小祥子,已经想着寻找帮手,有组织有纪律的来对付我了。”
“是伺候你。”我纠正他,但显然师父没有听进去。
“好啊,凡人女子及笄之后方可成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年之后你若找到合适的人你便去嫁吧。”师父几乎是在用鼻孔看我,“到时候没人娶你,你可不要哭着来和我诉苦。”
我挠了挠头,很是不解:“师父,你不想让我讨相公,我不讨便是,你别生气。”
不知这话如何戳到师父的神经,他浑身僵了僵,立即便松了手,扭头道:“哼,谁爱管你讨不讨,只是只是你是我徒弟,到时候没人娶反而丢了我的脸!”
师父果然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我叹了叹气,道:“师父不用担心,我现在有目标了,会努力的。”
我收拾了碗筷往屋外走,师父却像个木偶一样定在了房间里,直到我快要转角时,忽听身后传来师父沉沉的声音:“喂。”他唤住我,却又想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看上谁了?”
我望着天想了一会儿,答道:“我的梦中人。”
转过墙角,没走几步我便听见身后传来掀桌子踢板凳的声音。
师父一吃完饭就开始练功真是勤奋啊。我也要加油给自己找相公,这样以后才能多帮师父的忙,少给他添乱了。
自那以后,师父使唤我的事越来越多了,几乎连睡觉也恨不得让我在他床边打个地铺,每次去圣凌教取食材,师父也跟闲得没事一样在我身后晃悠,初始大家对我都与寻常一般,但渐渐的男教众都不找我说话了,隔了没多久厨房杀猪的大叔也不大与我说话了。
如此过了些许时候,我有些不开心,觉得自己大概是哪里做错了被大家嫌恶了,师父每当看见我不开心,他脸色就更难看,偶尔还能听见他脱口而出的自语:“他妈的果然是圣凌教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唔,本来还想把剧情往后写一点的,但是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只好先睡了晚安~
☆、第十五章
又是一场梦,寂静的黑暗中紫衣男子静静的看我。
我也将他望了许久,最后万分惆怅的开口:“你别看着我了,就算你是我的梦中人,我也讨不了你回去做相公的。”
眼瞅着明天便是我及笄的日子。师父让圣凌教的人给我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招亲宴,而他自己的脸色却随着日子的临近越来越难看。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能看出师父是不喜欢让我讨相公的。因而我也万分不解,既然他不喜欢,我不讨就是了,他为什么非要张罗这一场招亲宴给他自己找气受呢?
我又叹了声气,告诉紫衣男子:“我师父是个怪人,虽然他给我办了招亲宴,但他其实是不高兴我讨相公的,所以,就算我也挺想要个相公,但是我还是不会讨的。而且,你永远都只出现在我的梦中,又来不了。唔所以,我想了一下,你以后还是不要出现在我梦里了,让我有过好日子的念想,最后又过不了好日子,挺揪心的。”
紫衣男子听了我这话,不知为何却笑了出来:“别揪心,我努把力,让你过一过好日子,可好?”
我眼一亮,可是一想到师父那张阴沉沉的脸,我又挠了挠头:“我过了好日子师父不开心还是算了吧,我就这样陪着师父就好。”
紫衣男子沉默了许久:“阿祥姑娘可是喜欢极了你师父?”
“喜欢极了。”我点头,“师父吃肉我也吃肉,师父开心我也开心。”紫衣男子没再说话,我耳边隐隐能听见师父唤我的声音,想来是天亮了,我对紫衣男子挥了挥手道,“我走咯,以后咱们也别再见了。”
睁开眼,天刚蒙蒙亮,我心中不解,师父今日不知哪来的精神头,竟比我起的还早。视线慢慢清晰,我见师父站在我床边,眯着眼打量我:“梦见什么了,一嘴的嘀咕!”
“唔”我揉了揉眼,答道,“在和梦中人告别”话音未落,身上一重,却是师父坏脾气的将繁杂的衣裳扔到了我的床上,他又青了脸,咬牙切齿的呼吸了许久,才道:“今天起来就能看见了,不用在梦里那么留恋!”
我刚想解释以后都不会再看到了,师父却一个转身离开了房间,只抛下一句怒气冲冲的:“换了这身衣裳就出来,今日招亲宴在圣凌教中,你随我一同下山。”
哎师父又为难自己了。
师父给的衣服一身的白,我在铜镜前照了照,觉着这衣服和前几年圣凌教某个堂主去世时大家穿的衣服差不多,不过也不难看,我提了衣裙,出门找了师父。
师父见了我,先是一怔,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许笑,装什么妩媚!”我乖乖抿了唇,他又皱眉,“别装出一副成熟的模样。”
我很委屈:“我没装啊。”
“别吵!不许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闭了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他。师父捂了脸,一声长长的叹:“罢了下山吧下山。”我跟在他身后埋头走路,只听见师父在前面捶胸口自言自语,“我他妈怎么了!我怎么了!都是那个梦中人的错,今日别让我知道你是谁,看小爷不收拾你,不收拾你!”
我在师父身后,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师父,你要是实在不高兴,咱们今天就不下去了,我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提梦中人三个字了。”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