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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后来续娶的这位,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若是不让二嫂管家,总不能让母亲那么大的年纪亲自操持的道理,所以大哥也就忍下了。只是如此一来,两下心结越结越深。母亲把内帐交给二嫂让大哥心有不忿,以前还可以用大嫂管不得家做借口。可是现在儿媳妇娶进门,人人都夸,是个能干的。这内帐要交,也该交给嫡孙媳妇。所以大哥是在用这种方式在表达他心中的不满呢。”
林海半晌无语,关于荣禧堂该由谁居住问题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从法理上是贾赦,但是贾母还在,贾母不让他住,这个也让人说不出什么。虽然贾政一家在荣禧堂这边,可是他们空出了正堂,起居是在东边的耳房,也有话说。在感情上,林海和贾政的关系更亲密,不好偏向谁。法理不外乎人情,这事贾家的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林海虽然是贾家女婿,有半子之称,但是他也不想掺和进去。
轻咳一声,林海不在荣禧堂事情上发表意见,道:“想来是岳母觉得新娶的媳妇好是好,毕竟年轻,压不住场面,所以才把内帐交给了二嫂。这有什么好闹的,以前不也是二嫂管家嘛。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就是了,大舅兄闹这么一场做什么?”
轻叹一口气,贾敏道:“这自然是不一样的。贾家分内帐和外帐两套帐本。这外帐,银钱也都是有定数的,不过是从内帐拨出来的。上面记录的其实都是些琐事,都是有定例的,纵使添些,少些都没什么大妨碍。这内帐才是府中的根基所在,府里的产业皆在内账上。”
林海听贾敏这么一解释,立刻就明白了。荣国府是贾赦袭爵,将来是他的。二房虽然会分些,但是大头在贾赦那里。可是如今贾母却把内帐交给二房,本来是自己的东西落到二房手里,大房自然不愿意。
“其实大舅兄何必如此,将来整个荣国府都是他的,又有什么好争的?二房不过是代管而已,难道还能把东西吞没了不成?再说岳母现在还在堂,这么闹也实在不好看。”林海秉持着读书人的清高,对银钱一向不在意,因此言语中很是不齿贾赦的行为。
贾敏轻哼一声道:“若都是如老爷一般的想法倒好了。可是我的那位二嫂,那可是连蚊子腿上的肉都要刮上一刮的主,内帐落到她的手中,怎么也要刮一层油到手才行。当年我和前一位大嫂管理外帐,从来都只有盈余。而且还利用这盈余,很是置了几个庄子和铺子,这些产业也都记在外帐上了。但是自从母亲把外帐交到她手中,只有入不敷出的时候,再没了富余。如今外帐上的产业只怕都不剩几个了。”贾敏不遗余力的在林海的耳边打预防针。
“也不一定是你二嫂贪了。这几年,天下不太平,不是旱就是涝。我们这样的人家,一向都是行善积德的,万没有见人饿死的道理,所以往外贴钱分属正常。”林海从来都不以恶意去揣测他人,虽然和王夫人见面不多,不过她吃斋念佛的菩萨模样给林海的印象很深,因为忍不住替王夫人辩解道。
虽然知道给林海“洗脑”不是一时之功,但是听林海这么说,贾敏仍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道:“老爷说的是,可是那是我的娘家人,若真是好的,我哪里还会这么说?”
一句话堵住了林海。林海知道贾敏最是护短,容不得别人说她娘家一个不好。看来这王氏实在是不堪,否则贾敏不会在他跟前这么自爆其短。但是林海还是觉得慈眉善目的王夫人不像,因此迟疑道:“若是这样,难道这么多年来都没人识破她的面目不成?她也是大家出身,让你这么一说,也未免太过不堪了?再说,若真是这样,为何岳母会把内帐交给她管理?”
贾敏翻了个白眼给林海,道:“王家的教育,女儿一向是不读书识字的。所以我这位嫂嫂,不过勉强能够看懂账本,所以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正如老爷所言,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大家出身,所以在外面这个脸面还是要的。至于家里,我大哥后娶的那位,还不如她呢。至于母亲把内帐交给她,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元春被送进宫里,已经站稳脚跟,和家里联系上了。如今为了能够让她有个好前程,少不了要打点一二。元春要是出息了,是贾府的荣耀,所以这钱自然要府里出,外帐没钱,只能从内帐支。母亲一把年纪了,孙子媳妇进门,重孙子都有了,万没有亲历亲为的道理。珠儿媳妇守寡,不能出头露面,琏儿媳妇刚过门不久,就管家,已经够为难的了,不交给二嫂交给谁?”
其实贾母这样做,是没办法的办法。早前对王夫人看不上眼,因此贾母一直攥着内帐不散手,直到王熙凤过门。贾母明了凤姐的厉害,虽然凤姐被王夫人笼络过去了,但是贾母知道,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凤姐绝对不会让。孙子辈中的孩子,贾珠和宝玉是她最疼的。如今贾珠过世,留下孤儿寡母,宝玉还小,她有心留些产业给二房,可是不好明说。因此贾母对王夫人在外帐做的手脚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内帐却不敢给王夫人,怕她太贪,到时她不好交代。
贾母选择这个时候把内帐交给王夫人。王夫人正好可以趁着凤姐掌家理事时间短,从中牟取私利填补二房,但是怕王熙凤发现,又不敢太过分。等凤姐掌家时间长了,掌控贾府,就算王夫人握着内帐,有凤姐在一旁盯着,她就算再动脑筋也不敢作太多的手脚。因为大房和二房的争持,形成微妙的平衡,贾母就可以安稳的享受老太君的生活。
贾敏知道贾母的用意,却不能告之林海。虽说她是想让林海知道贾府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母慈子孝,兄弟同心,但是若是让林海知道贾家子不子,母不母,两下算计的不堪,一定会被林海所瞧不起。不管怎么说,贾家都是她娘家,还是她的一个依靠,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不能把贾家所有的全都揭露在林海的面前。
听贾敏这么一说,林海也觉得人选非王夫人莫属,道:“既然这样,那大舅兄还闹什么?”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母亲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是这其中涉及到大哥的利益,不管元春能不能出头,大哥都是吃亏的一方。置身其中的话,就又觉得大哥是吃亏的一方,又怎能怪大哥不闹?”贾敏叹口气解释道。
林海摇摇头,叹道:“说来说去,都是钱财惹祸,人心不足。”以林海的观点,他还是觉得贾赦不好,根本是贾赦贪财所致,兄弟之间怎能计较钱财之事。
明白林海话外音的贾敏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海,心中暗自叹息。在林海心中,大家都应该视金钱如粪土才对。这个观点已经根深蒂固到他的骨子里了,无法改变。这样的他,若是她真的一不小心死在他的前面,怎么放心把孩子托付给他呀!
作者有话要说:出去学习四十天,无法更新,很抱歉。四十天中重温了学生生活,吃食堂,住集体宿舍,最重要的是不管是教室还是宿舍都没有空调,在这么热的天中学习,实在是件残酷的事情。当终于从酷热中回到有空调的房间时,才发现不是享福的命,竟然因为在空调房间呆着再到外面,感冒兼中暑了。现在生病真看不起医生,花了一千多大洋折腾了好几天才好。真是受罪。
☆、第五十章
贾敏呆呆的坐在书桌前,拿在手中的笔醮饱了墨汁却迟迟不能下笔,因高高举着笔不落下,笔尖吸足了的墨汁滴了下去,落在上好的白纸上形成好大一个墨疙瘩。贾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笔放在一旁的天青官窑笔架上,将污了的纸团成一团,扔在一边。起身离了书案,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有些头疼的抚上额头。这回信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写。
明明是贾母偏心把属于贾赦的东西给了贾政,以至于贾赦心有不平。可是面对贾赦的抗议,贾母还不满。向她来诉委屈。让她站在贾母这一边,她不愿意。但是若是帮着贾赦说话,那么必然惹怒贾母,母女之间必会生嫌隙。左思右想,没个主意的贾敏写了一封干巴巴的安慰信送了出去,让贾母放开心怀,好好保养身体诸如此类的言语,对贾母所言之她们母子之间的纷争半点不提。
笔走游龙写好了信,封好,招人进来,安排人将信和挑出的药材送到贾府。飞雨领命去安排,贾敏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拿着茶盖轻轻的拨动着水面的浮叶,神思飘渺。其实在贾敏的记忆中,贾赦这个人不管怎么样,就孝道而言,还是满孝顺贾母的,这件事贾母做的不地道,贾赦闹脾气很正常,但是最后他还不是默认了贾母的安排。这说明二房得到的在他接受的范围。既然这样,何必偷偷摸摸的,直接过了明路不好吗?这样,对二房,对贾母与贾赦之间僵硬的母子关系都有好处,何苦来哉!……
“太太,太太,不好了,霁哥儿掉后院池塘里去了……”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声喊着。贾敏听了手中的茶碗松了,茶水泼在裙子上,上好的汝窑茶盏掉在地上,贾敏顾不得了,如同弹簧一样,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倏地一下冲了出去,跑到门口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若不是扶住了门框,贾敏差点就要跌倒在地。虽然没摔倒,可是脚扭了,贾敏顾不得脚腕传来的钻心疼痛,大步往后院的曲院风荷跑去。
贾敏踉踉跄跄的往前跑,脑里一片空白,心里不停的道,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老天爷,诸天神佛,啊,霁玉……
霁玉今年三岁,从过年开始贾敏就提心吊胆,衣食住行,精心再精心。除非不得已,否则她都会把霁玉拘在眼前,若是出行,霁玉身后都跟着一堆人跟进跟去,就怕有个万一。贾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书中,黛玉的弟弟就是在四岁的时候夭折的,不管霁玉是不是书中的那个倒霉孩子,贾敏都不想他重复旧有的命运。
整个府里的孩子谁都可以出事,哪怕是黛玉都没问题,但是霁玉她不允许。与霁玉的嫡子身份无关。真要说起来,府里的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有她的血脉,何况她早就安排好了,霁玉出事还有清玉做备胎,但是渐渐的贾敏发现她接受不了,无法像以前那么云淡风轻的谋划着。在贾敏心里霁玉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因为霁玉虽然没有她的基因,可是却是在她的感知中一点点发育长大,是在她现在的身体里孕育,从一枚胚胎慢慢的长大,所以是她的孩子。
虽然在表面上她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但是在她心里,她和霁玉是一伙的。黛玉、清玉、釉玉和漱玉是另一边,泾渭分明。或许对黛玉的态度也有所不同,除了怜惜她那悲惨的命运之外,更是因为在贾敏看来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的存在而存在的,因此要照看好主角。
贾敏一路上穿过回廊亭榭,不顾路过的人看见当家主母不顾颜面的飞奔而吃惊的模样,远远的就看见荷塘边上围着黑压压的一群人。等贾敏赶到近前的时候,正好下人们把霁玉从池子里救了上来。下人们看见贾敏到来,赶紧从中让一条路给她。
看见霁玉完好的站在面前的那一刻,贾敏一下子扑上前去,哭骂着:“你个不省心的东西,小王八蛋,调皮捣蛋也该有个度,你想吓死我不成?你若是出了事,有个万一,岂不是让娘心疼死。……”说着举起手来对着霁玉的屁股,狠狠的打了几巴掌,除了一开始因为心中发狠,想要给孩子一个教训用了力,等到巴掌落下心中又舍不得了,力气越来越小。
收到消息赶过来的丁妈妈道:“太太,有什么话还是给霁哥换过衣裳再说。已经入秋,池水寒冷,霁哥的衣扶都湿了,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经丁妈妈提醒,贾敏这才反应过来,顾不得拭去眼泪,一迭声的吩咐人熬姜汤,请大夫。也不用别人,径自抱起霁玉回房,这个时候才发现脚腕肿的发亮,动一下都疼,根本走不了。把霁玉交给丁妈妈,在临江的搀扶下,贾敏慢慢前行。
被丁妈妈抱在怀里的霁玉,伸手往后指,侧脸对着贾敏道:“母亲,大哥衣裳也湿了,也是要换的。刚才要不是是大哥拉住我,我早滑下去了。”
贾敏闻言,脚一顿,回头望去,刚才围成一团的丫鬟婆子因为贾敏的吩咐,早已经散开。只留清玉孤零零的站在原处,衣襟以下全都湿嗒嗒的。看到清玉的样子,贾敏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他身边伺候的哪里去?
“清玉——”贾敏倚着临江站住,回身叫着,对着清玉伸出手来。低头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的清玉听见贾敏招呼他,赶忙抬起头来,看见贾敏伸过来的手,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把小手放在了贾敏的手中。
“刚才母亲听说霁玉出了事情,心慌,没有看见清玉,真是不好意思。”贾敏一面向清玉道歉,一面问道:“清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边跟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