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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湘云,也是从小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在叔叔婶子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和黛玉的境况很是相似。湘云到贾府小住,提及到在叔叔家的日子就红了眼圈,每日做针线都要做到三更半夜。可是这样一个女子却是开朗豪爽,不拘小节的性子。就算有什么伤心事,一会儿也就过去了,豁达的很,并不像黛玉一般自怜自伤。
如今黛玉父母皆在,兄弟姊妹四角俱全,一家和乐安顺。比起原书中的黛玉可谓圆满之极,似乎没有什么不足。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黛玉就一生顺遂,不会遇上什么坎坷磋磨。因为在家的时候,有父母宠着,手足护着,她自然无忧,可是出嫁之后呢?纵使贾敏对黛玉的婚事再怎么精挑细选,百般苛求,婆家和娘家还是不一样。
以林家的门第,黛玉的品貌,她若是出嫁,门户自然低不了,少不得要和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且不说夫妻之间的问题,单婆婆、妯娌、大姑、小姑彼此之间相处,就是一门大学问。这个时代做人媳妇,为人妻者殊为不易。想要门户相当,婆婆慈爱,夫妻恩爱,妯娌和大姑小姑之间相处和睦,奴仆忠心听话,……世间要找出这样十全十美的人家实在是难如登天,如同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就算有,也未必就恰好让黛玉给碰上。
不管是在书中身为“独生女”的还是现在的手足俱全的黛玉,都是万人捧出来的,而且延师教导,习君子之泽。因此个性都是“行事出于己心”,清澈透明,直正端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至真至情,对任何人不肯虚情假意,不屑圆滑和讨好任何人。因为这样的个性,哪怕在书中黛玉是那么的喜欢宝玉,可是也不肯去讨好一下宝玉的母亲——王夫人。
其中固然有王夫人不喜欢她在里面的缘故,但你既喜欢了宝玉,“爱屋及乌”,稍微表示一下有何不可?纵使被落了面子,但是终究是你这边站着理儿。何况你现在住在人家的家里,喜欢上了人家的儿子,那又是你的亲舅母,还有着在一个府中同住几年的情分。可是你就是不肯。或许在你心里,宝玉和他母亲是分开的,但事实上,宝玉和王夫人血脉相连,根本分不开。何况这又是个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的年代,你瞧不上人家,不屑讨好人家,可是又为什么喜欢人家的儿子呢!真是矛盾呀。王夫人本就不喜黛玉,再加上黛玉孤介高傲,对比宝钗的嘴甜乖巧,身为婆婆,就算傻子也知道该选谁!
在大宅门中如何生活,过得舒心自在,本身就是一个令人警醒的问题。这方面贾敏老早就想教导黛玉了。奈何林家虽然是名门,可是不是旺族。林家从族长到族人在林海这一辈只有他一个,下一代,清玉和霁玉尚未成家立业,所以争家产,妯娌之间呛声,……想看到这些戏码起码还要等些年。因此贾敏按捺住性子,静等着上京,入贾府,从而好好教导黛玉一番。
早前,不是贾敏不想纠正黛玉。可是就为了黛玉的一个“清高,不识银钱”的毛病,贾敏为了将她矫正过来,想了多少办法,费了多少苦心,可是都不如直接将她丢到贫家生活的那段日子认识的深刻。这让贾敏意识到,在黛玉的教育上,用亲身经历的事实教育永远要比她说的更有效。因为她所教育的和林海与业师教导的“君子之德“相悖,所以只凭她口头教导,并不足以让黛玉信服。因此贾敏也就不费那个功夫了。就让黛玉在轻松自在几年,不用接触那些阴暗面,从而有个快乐而美好的童年。
“你虽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贾敏将黛玉拉过怀里,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背,道:“你是先来的,待迎丫头们又是一片真诚,况且你和她们又是嫡亲的表亲,不管怎么说,你和他们都该比和薛丫头亲近才是,可是她们却近她而疏远了你。跟着后来那边府里又传了些闲话,因此你觉得她们和你疏远,和那闲话有关。她们就像闲言中那般认定你的,所以你心中起了疙瘩,这才远着她们了,是不是?”
被贾敏说破心思,黛玉有些抹不开面,挣脱了贾敏的怀抱,不肯抬头看贾敏,轻咬下唇,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知道是我小心眼了,可是我就是……就是不忿嘛。这人到底好不好是要长久看下来的,哪里是一天半天就能得出结论的?所以薛家姐姐好不好我是没看出来,但是笼络人心的手段倒是不错,这才来多久,就府上上下就是一片赞扬声。不过薛家姐姐能做到这一点,想来必是有我没看到的好处。可是说她好,为什么非得踩我们一脚?难不成不贬低我们就显不出薛家姐姐的好处了不成?再说,我也不是非得让二姐姐她们只许和我好,但是在薛家姐姐来之前,我们明明玩得很好,可是薛家姐姐一来,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待我明显就疏离了很多,跟着就传出流言,什么意思嘛,到底我是怎么瞧不起人的了,以至于让她们远着我?”
听黛玉这么一说,贾敏明白了。黛玉恼怒的不是迎春三姊妹对宝钗的好,而是难以接受她们的“背叛“。本来黛玉品貌出众,在宝钗未出现之前,她所见的女孩皆未有及者,再加上在扬州被人一路捧着,对于自家的出色,黛玉虽然口中谦虚,可是因此心中不免有些自傲之意。到了贾家,和三春亲密相近,正是要好的时候,宝钗来了。纵使宝钗人品外貌不输于她,可是也并不曾超然于上,两人不过不相伯仲罢了,但是三春却反而和后来的,关系更远的宝钗更亲密,因此黛玉心中不免过不了这道槛。
看着黛玉鲜嫩如花的面庞,贾敏不由得心中幽幽一叹,再怎么早熟,终究不过是后世小生初般的年纪,小孩家,又没经过什么事,再怎么豁达也豁达不到哪里去了。“不管薛家姑娘好不好,只冲她是你二舅母的亲亲外甥女,就这一条,二丫头她们待她就要比旁人亲近几分。何况你二舅母还很是看重薛家大姑娘。”
黛玉本就是极聪颖的一个人,但是她一直都没往那想,经贾敏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三春为什么对宝钗亲近异常了。只是虽然明白,可是她心中对三春的这种行为却极不赞同。贾敏从她的神色中看出她的不以为然,无奈的摇摇头,微叹一口气,问道:“你觉得我待釉玉和漱玉可好?”
“自然是好的。”黛玉有些不解的睁大眼睛看着贾敏,不明白贾敏怎么突然飞来这么一问。“你待她们好的,有的时候我都嫉妒,好像她们才是你生的似的。”黛玉做着鬼脸,似真还假的抱怨着。
贾敏伸手捏了一下黛玉的脸蛋,似笑非笑的又问道:“按照规矩礼法,她俩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们从来不像你似的在我这边淘气?你也说‘好像是我生的’,可是到底不是我生的。你可见她们什么时候像你一般不客气的跟我要这要那?就算是和我撒娇,可曾向你这般滚到怀中,没个样子?她们可曾像你这般肆无忌惮的和我顶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我待她们严厉苛刻不成?可是我明明待她们很是亲厚,那她们是为什么呀?”
黛玉被贾敏的反问给问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贾敏看着黛玉僵住的神情,笑道:“明明答案就在你心里,这没什么好回避的。因为她们不是我生的。哪怕我不记得,她们也记得。就算她们也忘记了,可是周边的人也会记得。一旦她们的行为有出格的地方,就会有人提醒她们。”
看见黛玉不语,贾敏又道:“釉玉和漱玉两个因为叫我一声母亲,所以贾家也是她们的外祖母家,可是你外祖家待她们和待你是一样的吗?”不用贾敏多说,黛玉也知道是不一样的。除了三春和宝玉对她们态度差不多之外,贾府其他人明显待她要比釉玉和漱玉更亲密。特别是贾母,除了进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贾母给三人的东西是一样的外,剩下的时候,贾母每次再给她东西,都没有釉玉和漱玉的份。就连贾母处给三人设置的住处,釉玉和漱玉除了在这边门墙改建的时候不得已住了几天之后,其他时候都甚少在那边留宿。
“你有没有注意到,因为你和二丫头她们生分了,所以釉玉和漱玉也一并和她们疏远了?”贾敏见黛玉神情变得若有所思,显然已经明白了些什么,跟着又问道。
“大姐姐和三妹妹和迎春二姐姐她们疏远并不是因为我,她们也是因为……探春三妹妹她们的疏远……还有听到那些闲话……”开始黛玉觉得把问题归咎到她的身上是错误的,忍不住辩解,想说釉玉和漱玉的行为是“同仇敌忾”,但是在贾敏的目光中分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不可闻。
釉玉和漱玉对闲话的恼怒恐怕还在迎春三姊妹的行为之上,毕竟她们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贾敏才和贾家有了亲戚关系,所以真要论起来,自然是迎春她们三个和宝钗的关系更亲密一些,那么她俩也就没什么好恼的。但是,她们却也和三春疏远,原因是什么?不言自明。黛玉自认她并没有在姐妹跟前摆什么嫡庶的款,尊敬姐姐,爱护妹妹,如同亲手足一样看待,可是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呢?
黛玉只觉得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可以说,在以前,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问题。以前,她一直都是是被人捧过来的。在家,父母娇宠,兄弟姊妹护持相让,出门做客,也是焦点所在,只要她露面的地方,只要往那一站,就静听夸赞就是了。从来没考虑过人家为什么夸赞她的问题,因为在她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
见黛玉已经有所悟,贾敏又道:“其实也难怪那府里上下赞薛家丫头,那些赞语可不仅仅是薛家花出银钱所得。你可知道,自从薛家在梨香院住下来,薛家大姑娘就将府中各处要见的,能见的,可见的,全都见了个遍。这一圈走下来,她不仅把贾府上下的关系认了个明白,而且府里大大小小有名号的丫鬟婆子媳妇,那是多少人,百多个,她虽不能说全都记住了,认得了,可是也认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凡她见过的,皆记得牢牢的。这还不算本事,更让人佩服的是她把府里各房主子的喜好也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前几天,薛家还席,你有没有注意到,席上各人面前摆的差不多都是每个人喜欢吃的,那届时薛家大姑娘安排的。要论这份博闻强记的记性你也有,可是你可有这份功夫?我知道你不屑这个,觉得薛大姑娘心中藏奸。可是不管她是有心计,还是胸有城府,当这份心机用到你的头上,你终究是要领她这份心,是不是?”
见黛玉低头不语,叹了一口气,贾敏又道:“我知道你的性子纯良,被你爹爹和业师教导更是往‘女中君子’上靠。按道理说这没什么不好。以你的聪明,要做个周全的‘好人’一点都不难。可是你不肯,你要的是‘对的起你的心’。只是这个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是纯良之辈,说到底,这个世上,有君子,有小人,但是更多的是七情六欲皆有的一般人。生活中有无奈,有不平,我们不能去记别人待你的不好,要去记别人待你的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心界宽广才能不拘小节,理解他人,理解生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日子过得舒坦。……”
“太太、二姑娘,大姑娘和三姑娘来了。”守在门外的初晴见釉玉和漱玉相携来到贾敏房前,赶忙往里通禀。晚晴忙打帘子,釉玉和漱玉进屋,拜见贾敏后,落座。漱玉道:“母亲和二姐姐再说什么体己话呢?能否让我也听听?”
贾敏笑笑,道:“也没说什么。不过就你们外祖家穿的一些闲言碎语开导开导你二姐姐罢了。你们正好过来,也一并听听,省着我回头再开解你们了。”
釉玉笑笑,道:“不过几起眉高眼低的小人碎嘴,胡说八道。那些话不听也罢。就算是有那么一言半句入了耳朵,也不过风吹吹就散了。母亲不用担心,我们又不是靠着人的嘴活着,怎么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何况在这方面,你若是越介意,那话就传的越广,说的越多。你若是不理会,也就不了了之了。”
闻言贾敏一怔,恍然想起当年府里关于清玉和釉玉身世的流言。她点点头,道:“这正是这个态度。哪怕是尧舜那样的圣人还是被人指摘的地方呢,何况我们这些俗世凡人。所以那些闲言闲语你们根本不用放在心上。虽说‘周公恐惧流言日’,人言可畏,但是到底日久见人心,你们不用担心。再说,……”
“世人将人分为四等,‘士农工商’,薛家虽是皇商,可是终究脱不了那个‘商’字。薛家和林家的地位天差地下,以薛家的身份,在你外祖家,纵使想着不待人亲切和善都不行!宝玉对着身边伺候的人还整天‘姐姐妹妹’不离口呢,难不成被他喊那么一声,还真能和府里的姑娘平起平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