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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歧满意地微微一笑,丝毫不加掩饰地抬步向山谷旁的那名倚在石柱旁痛苦地按压着双眸的男子走了过去。直到她走到了男子的身前朱莲才仿佛突然发现对方的存在一般迅速放开了捂住眼睛的右手,用依旧没有焦距的青绿色眼眸转向了女子所在的方向略显疲惫地开口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那道白光到底是什么?既然你并未受伤地出现在这里……那么你应该已拿到那东西了吧。”
路歧稍稍沉默了一下,但最终却不答反问地道:“朱莲大人,您的眼睛似乎受伤了呢……不要紧吗?”
男人闭了闭被强光刺激的发痛的双眼,略显不耐地皱着眉向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来:“还有些模糊,不过即便伤势无法复原也没关系,只要重生一次身体上的所有创伤都会恢复——灯在哪里?将它给我。”
路歧从披风下取出灵柩灯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虽说我的确答应了要去取那件东西,但我却从来没有说过要将它交给你吧?”
仿佛未曾想到对方会忤逆自己的意思一般,男人稍稍愣了一下,继而面上的怒意一闪而过,冷笑着开口说道:“……看我的眼睛受伤便想要趁机背叛了吗?如果我是你的话便绝不会这么做,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33。正文 (九)所谓坠落
路歧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针锋相对地望了回去:“并非背叛,只是用自身的实力来决定这件东西的归属罢了——朱莲大人总不至会不敢接下一名女子的挑战吧?”虽说她并不介意在情况不利于己之时暂时示弱以求自保,但她可没有在实力远胜与对方的时候还继续藏拙的爱好,既然现在克夏纳达这一最能够威胁到她的存在已形同于无,那么现在便让她试试这个男人是否真能当得起她“大人”的称呼吧!
在得到对话否定答案的瞬间,男人目中的戾意立时烟消云散,在下一刻竟陡然笑出了声来:“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好!今天我便接受你的邀战,倘使我当真不敌与你,别说只是一区区神器,日后我便是向你臣服又有何不可!”
一会闷骚一会狂傲不羁……这小子果然是有间歇性抽风吗?还是说这家伙根本就是因为压力过大而精分了?在默默地吐槽了一声之后,路歧毫不犹豫地解放了目前所能够动用的全部妖力。在下一刻身形竟而渐渐地淡化了下去,最终竟仿佛整个与漆黑的苍穹融为了一体。在朱莲反应过来之时那状似纤弱的女子却已不知何时闪身来到了他的背后,用手中持着的一枚形若匕首的锐利尖石丝毫没有留情地挟着破风之音向他的咽喉处狠狠地反划了下去——而就在石刃即将划破脆弱喉管的瞬间,朱莲身着轻铠的体表之上却陡然爆出了一簇灿红色的火焰,非但将他的整个身体牢牢地包裹在了其间,甚至几乎是霎时间便将女子白‘皙纤长的手指上灼出了几道焦痕。
路歧飞速向后跃开避开了迎面扑来的火焰,略略甩了甩右手,手指上极为严重的创伤几乎在一瞬间便已完全痊愈了,继而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居然可以驱使火焰……不错的能力嘛。难道所有的咎人都或多或少地拥有类似的异能吗?”在稍稍顿了一下之后又似真似假地轻声抱怨道:“不过你居然用这样的能力对付一名女子,我要是万一毁容了该如何是好呢?作为男士难道你便不能更有些风度吗?”
“……相比起来趁着我视力受损而偷袭的你更加的卑鄙吧?”朱莲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其实你方才的羸弱不堪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吧?真是个狡猾的女人……”
“不要这么说嘛,来到一处陌生处所身为女性的我自然要想方设法地自保才可以,至于战斗时不择手段地获得胜利则是我的信条——朱莲大人,小心喽。”路歧笑意吟吟地向后退了半步,兽瞳中闪烁的嗜血之意更加浓重,而就在两人即将再次交手的那一刻,一只足有三米多高的克夏纳达却陡然毫无预兆地自前方的山丘背后转了出来,直直地向而战斗正酣的两人冲了过来。就在那狰狞的骨爪即将抓到两人身躯之上的那一刻,朱莲那原本空无一物的掌间却陡然窜出了一柄由火焰铸成的长枪,狠狠地向克夏纳达那由骨骼铺就的胸口处反刺了过去,那姿态凌然的攻势虽然在刺入怪兽体表的刹那便陡然仿如水乳‘交融般再没了半点声息,但却还是给彼此交战的双方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已经来到这么近的地方了吗……现在逃走的话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呢。朱莲眯起那对依旧有些模糊不清的绿眸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怪兽,见身旁的女子依旧微微歪着头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忍不住在心中狠狠暗骂了一句,最终却还是皱着眉开口提醒道:“你先走吧,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应该是可以躲开它的追踪的。”
虽说她打一开始便没打算和这男人同生共死,不过听他这么说她果然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小地感动啊……虽说咎人无论死亡多少次都能够重生,但是如果因此便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吞噬是否有些太不厚道了?说起来这个男人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性格还挺合她心意的说……路歧微挑着眉梢注视着克夏纳达硕大骨齿旁的血渍和肉末,直到男人被怪兽攥在手中住向口中塞去的时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了挂在披风中的灵柩灯,在心中命令道:‘放下他,离开这里。’
在她发出命令的瞬间,形如狒狒的骨制怪兽庞大无匹的身躯倏然一顿,继而竟然丝毫没有留恋地将手中的美食向旁边重重一扔,转身便向克夏纳达聚居的山谷走了过去。死里逃生的男人在问稳住了脚步后微微定了定神,狐疑地望着站在一旁的女子喃喃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克夏纳达会放弃送到口边的食物,难道是因为你的缘故吗?不,不会的,据说只有地狱之主‘冥王’拥有操纵克夏纳达的能力……一定只是个巧合罢了。”
“大概它只是吃过饭了,觉得再继续加餐不利于保持体型吧。”路歧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随意开口说了个冷笑话。男人却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般瞳孔一缩,苦笑着开口说道:“虽然我已死亡过许多次,但是被克夏纳达吞噬……呵,那种死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是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继而一脸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罢了,今天我已不想再继续战斗下去了,看在你方才未曾扔下我一人离开的份上……那盏灯暂时放在你那里也无妨。唔?克夏纳达又在骚动不休,似乎又有新的咎人来了——这人的运气还真是不好,地狱之门的开启之处竟然正好在那山谷之中,甫一进入地狱便被克夏纳达分食……如果那人心智不够坚韧的话恐怕在重生之前便会崩溃吧。”
路歧稍稍一怔,立刻循着对方的视线向漆黑的天际望了过去——只见在暗无一物的苍穹之间此刻竟赫然裂开了一个隐隐泛着白光的洞口,而此刻一道被铁链锁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正自那裂开的缝隙间向那山谷中直坠而下。而当路歧用自己那良好的动态视力看清那下坠之人容颜的瞬间,银色的瞳孔却骤然微微紧缩。那张熟悉的容颜竟赫然属于蓝染佑子记忆中的兄长——蓝染晴川!但不同于她记忆中的是此时的蓝染晴川整个上半身和后半个头颅都被一整块如同铠甲一般的惨白色骨壳牢牢地包裹着,伴随着身躯的坠落,那紧裹在身躯之上的骨壳竟然也逐渐地化作了碎末剥落飞散了下来。与此同时一道红褐色的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代替了剥落骨壳下所露出的一处空洞,向上方攀升牢牢地将男子的头颈桎梏了起来——那是身为咎人的标志。
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女子情绪似乎有些不对,虽然心知在地狱窥探他人过去可算是一种忌讳,朱莲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却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了?难道你认识那个人?”
虽说路歧的心智堪称坚韧,但在猝不及防之下竟还是难免受到了蓝染佑子记忆的影响,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然不由自主地急声问道:“……为什么他胸口处会生出锁链?之前他身上那些白色的骨壳又是什么?他刚来到地狱,应该尚未变成咎人不是吗!”
朱莲皱眉注视着面前的女子露出前所未见的焦急之色的容颜,青绿色的眼眸倏然一沉,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一般说来灵魂的确在地狱呆上一段时间或是被克夏纳达吞噬死亡之后才会变成咎人,不过也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如果那人生前杀死了太多无辜之人的话,那么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堕落成虚,这样的虚在被死神斩杀之后立刻便会化作咎人并被克夏纳达拖来地狱。那个男人想必就是这样的情况,之前他身上那些白色的骨甲便是虚的外壳。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放弃吧,在被克夏纳达吞噬后他自然会在先前你所看到的那处岩浆中重生的。”
在认识到自己此时的情绪波动过大之后,路歧眯了眯眼,硬生生地将伴随着如潮水般的记忆自心头涌起的焦躁感觉压了下去,平静地抬首对上了男子略微带上了一抹狐疑和古怪神情的双眸开口问道:“虚?那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恶灵。”见对面的女子竟在短短一瞬间便再次冷静了下来,朱莲不禁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那个人……难道是你现世的爱人或是亲人吗?”
路歧斜目瞟了他一眼,丝毫没有隐瞒地点了点头:“没错,那个人是佑子现世的兄长。”
虽然对面前的女子突然改变了自称感到有些奇怪,但朱莲却还是很快便被对方的话语引开了思绪,略带嘲讽地开口说道:“兄长吗……看来你们的关系并不太好呢,至少还尚未达到令你不顾一切地前去相救他的地步。”
路歧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直接了当地开口回答道:“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吧?最后的结果大概只是让克夏纳达们增加一份饵食罢了。”她之前或许当真将惣佑介视作了亲子来对待,但那究其根底也不过是对好和叶的移情作用罢了——而蓝染晴川对于压制了记忆的她而言根本就和曾看过的某一部电影中的男主角没有任何两样,如同这样的存在在有必要的时候她甚至可以眼也不眨地亲手杀死,因此她自然也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秘密的危险前去相救对方。
朱莲因为女子丝毫没有犹豫的话语而稍稍愣怔了一下,在确认对方并未虚言之后才悻悻然地转开了视线,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地轻声道:“居然连亲生兄长也因为这样的缘由毫不留情地舍弃,还真是个理智而又薄情的女人……相比起来那个男人可是一直在叫着你的名字,说不定他是因为你而落入地狱的也说不定呢……”
路歧微敛了双眸倾听着循着微带血腥味的轻风传入耳中的夹杂在惨呼声中带着无限眷恋的低唤,眼帘稍稍掀动了一下复又沉了下去,继而毫不迟疑地转身向来时的那片岩浆的方向走去——那个男人呼唤的名字是“佑子”,与她路歧何干?而就在她即将转过那道夹杂在两道山丘间的小路的时候,脑海中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却骤然悠悠响起:【路歧,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你现在真的不愿将灵柩灯上交的话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必等到三年之后方可离开地狱。】
女子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几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身为主神像你这样出尔反尔真的好吗?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方法为什么你先前不告诉我?而且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就算是在这里呆上三年也没有什么关系。’
在一阵难耐的沉默之后,主神恼羞成怒一般冷声道:【……之前我未曾想到他们口中的‘灯’居然会是灵柩灯!而且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协助你完成任务的责任!的确我不想让你那么轻易便消亡与世,但那不过是因为继任难寻罢了,你不要因此便不断得寸进尺!”
明明是个蛋乃傲娇个什么劲啊!路歧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归根究底就是说这位所谓的主神职权不够嘛,她起初一直便以为自家的这位上司对任务世界的一切都所知甚详,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这个主神牌度娘她日后一定得斟酌使用了!在暗自狠狠腹诽了一句之后,路歧放缓了语气似笑非笑地接着问道:‘那么我伟大的上司,我要怎么做才能借助灵柩灯的帮助离开地狱?’
仿佛是被对方类似退让的行径愉悦到了,主神的声音竟然一瞬间变得和缓了起来:【虽然灵柩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