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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么多侍卫。
耳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多,火把照亮了半边街道,前边又是死胡同,不知该往哪儿去了。她奔得有些力竭,却又不敢停下,忽见前边一条黑影朝自己冲过来,心下一沉,自己只是三脚猫功夫,若是前边还有人堵截,这可就难以逃跑了。
只是那条黑影掠过了自己,却和身后的追兵乒乒乓乓打在了一起。
她刚想回头看一眼,另一人闪出,压着她耳边,低声道:“快跟我走。”
她用力点点头,稀里糊涂被拉着冲进了小巷,只是没跑出几步,那人停下步伐,无奈道:“怎得是死胡同?”
她侧过头,黑衣人虽蒙着面,一双眼睛却是狭长明亮,熠熠的仿佛吸进了漫天星光。
“怎么办?”“女鬼”哭丧着脸,“跑不掉了吗?”
“只能打出去了。”黑衣人百忙之中还拍拍她脸,白粉便一层层落下来,他眼中笑意愈深,沉声道:“跟在我身后,别怕。”
他并未拿兵刃,好些追兵径直绕开了前边那人,冲他二人奔来。黑衣人拳打脚踢,侍卫们躺了一地,打滚,惨不忍睹。
只是耽搁得太久,周景华却也亲自带着人追了来,远远站着气得跳脚:“格杀勿论!”
眼见人越来越多,黑衣人反手揽着女鬼的腰,轻笑道:“不和他们玩了,走吧。”
女鬼被他一带,只觉得身子一轻,不由自主往墙上掠去。
只是她回头一看,身后却亮起一排明晃晃的箭簇,“小心!”
话音未落,箭簇如雨般飞近,黑衣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柄短剑,反手一挥将箭矢格开了。
一剑之威,锋芒闪露,她却看见他手腕以上那道疤痕,不由怔住道:“你——”
黑衣人带着她几个起落,身子顿了顿,低声道:“动静太大,锦城防御使也带人来了”
果然,不远处一支黑甲军正驰骋而来,火把照亮半边夜空,为首的年轻将军剑眉星目,急急往出事的街坊赶去。
他带着她悄然翻落,低声道:“送你到此处,赶紧回去。”
女鬼环顾四周,真巧,不远处便是侯府偏门。
她松了口气,一转头,却见黑衣人手臂上还插着一支箭,漓漓渗出血来。
“你受伤了?”她大惊,“你,你随我回家吧?”
黑衣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轻轻将那箭杆折下,毫不在意道:“无妨。”顿了顿,终于还是含了无奈之意,温和道:“下次别再胡闹了。”
府中灯火通明,似乎许多人来来往往,维桑这一晚也不曾睡好。
待到天蒙蒙亮,她等不及起身,恰好在前庭遇到一身铠甲的城防使萧让。
一晚的奔波,让年轻的将军看上去颇为疲倦,维桑叫住他,问道:“将军,这么早来找我阿爹吗?”
“昨晚周大人遇刺,追查了一夜,三名刺客还是都跑了。”萧让上前几步,他与维桑自幼相识,也不大避嫌,“如今他暴跳如雷,说是要封城,挨家挨户搜寻刺客。”
维桑一时间有些心虚,讷讷道:“这锦州城这般大,谁知到刺客长什么样?”
“其中一人受了伤,或许能查到线索。”萧让沉吟解释道,只是俊朗的眉宇间隐含不屑之色。
“这老贼,怎么不让刺客杀了干净呢!”维桑恨恨低声道。
见萧让笑出声来,“别胡说,让你爹听到了又得挨罚。”
维桑不便耽误他太久,独自一人回了房。嬷嬷来服侍她梳洗,见她正翻墙倒柜的找东西,“哎呦”了一声:“郡主,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维桑含糊道:“找些东西。”
嬷嬷将她摁在椅子上,叹气道:“小祖宗,这几日你可别出去玩了,外边乱着呢,到处抓刺客。”
维桑手指上绕着一缕长发,后知后觉道:“欸?”
“有人昨晚去行刺周大人,唉,如今那位大人正在侯爷书房里不依呢。”
维桑一拍桌子,大怒道:“他自个儿行为不端,遭人恨是常事,找我阿爹干吗?”
“我看,是想走前再捞一笔。”
维桑双手握了拳,又是愤怒又是懊悔,早知昨日不这么冲动又或者不那么心软,径直杀了他也好嬷嬷梳完了头,又吩咐丫鬟们端上早膳,只觉得郡主今日倒是乖巧,带她漱了口,才心满意足的带人离开了。
维桑心中却有万千只蚂蚁啃啮着,坐立不安。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找到机会,溜出了去。街上果然已经戒严,即便有行人走过,也都是低着头,行色匆匆。
维桑绕到玉池街,轻轻敲了敲门。
景云来开的门,一见是她,不由皱了皱眉:“姑娘,你今日还来作甚?”
维桑却不答,只忧心忡忡道:“江兄呢?”
“在里屋休息呢。”
她直闯里屋,果然,江载初坐在书桌边,左手持着书卷正在安然看书。他在家中只穿着在普通不过的素袍,唯独眉目如画,远比素衣更加华丽。一抬头见是她来了,唇角笑意和煦:“你怎么来了?”
维桑一股脑儿将怀里的瓶瓶罐罐倒在桌上,讷讷道:“这些是伤药。”
江载初站起来,右手却始终放在身后,淡笑道:“我没事。”
“吓死我了,只怕你已经被那老贼抓去。”维桑至此,一颗心才完全放下,额上还渗着冷汗,“昨夜,我真是,对不住。”
景云忍着笑意道:“你还真鲁莽,就这三脚猫功夫就敢去当刺客。”
维桑垂头丧气,也不好反驳救命恩人,只道:“我没想着当刺客,只想着他要走了,我总得吓吓他。”
江载初慢条斯理看了景云一眼,制止他再说出什么讽刺的话来,却安慰她道:“大家都平安无事,你也不需难过。”
“他带了人正四处搜捕,我只怕会查到此处。”维桑急急道,“不如——”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维桑霍然站起:“真的查来了?”
景云却淡淡一笑,“我去看看。”
维桑跟着景云走至门口,一开门,果然是一群侍卫,挎着长刀,正砰砰砰叫门。
还未等景云开口问,为首那人便已经极傲慢的跨了进来,环顾四周,最后打量他二人:“昨夜城里有刺客,似乎是往这儿跑的,你们可曾见到?”
“不曾。”
“家中几人?”
“我和我家公子两人。”
“那这女子是?”那人上下打量维桑,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家公子的朋友,专程来探望他的。”景云彬彬有礼回道。
“探望?”那人即刻变得警觉,“你们三人,莫不是昨晚的刺客?你家公子呢?是病了还是伤了?”
“大人,民宅岂可擅闯?”景云脚步轻轻移动,挡在那人身前,“我二人乃是中原人士,岂会无事做刺客?”
“哼,是与不是,我看看便知。”那人狠狠拔出半截子刀,“你让是不让?”
景云依旧立着,身姿挺拔,岿然不动。
那军官瞧着这年轻男女,心下倒也未必相信这是刺客,只是今日周大人吩咐下来,此番搜城,名义上是搜捕刺客,实际上见到了大户人家,敲诈勒索一番,彼此心照不宣。他见这两人衣着不凡,心中已经动起了这念头,面上愈发凶狠:“把你家公子叫出来。”
景云轻轻一笑,语态轻蔑,“就凭你?”
军官面上挂不住,呼喝一声:“抄家伙!”
嗤啦啦一片拔刀之声,锋锐冰刃晃亮了维桑的眼睛。她退在景云身后,眼见一言不合,他竟然已经将那为首军官揍倒在地,心中慌乱:这样下去,他们人多,势必要进到里屋。若是看到他的右臂
景云却已轻松将五六人打翻在地,住了手,低头望向那鼻青脸肿的军官:“还要再打么?”
这一幕,与昨日黑衣人在人群中冲杀何其相似,那军官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喝道:“围住这里,是他!就是他们!”
景云唇边抿着一丝讽刺的笑意,将维桑拉进屋中,傲然巡望院中那些侍卫们,冷冷道:“谁敢进来试试。”
他一进屋,却换了一副模样,冲着江载初抓了抓头,“公子,没忍住,还是动手了。”
江载初摇了摇头,仿佛预见到此事,并未开口。
“你怎么这么鲁莽?”维桑急得跺脚,“现下他们去搬救兵了,一定会进来查看的。江兄的手臂还受着伤呢!”
景云哈哈一笑,戏谑道:“你说我鲁莽?”
维桑此刻哪有心思与他开玩笑,愁肠百结,事已至此,想来想去,也只剩最后一招了。她定了定神,向江载初道:“江兄,累得你做不成生意,我真是十分抱歉。不过,不过,也不需担心,昨日的祸是我闯的,我自会承担。”
江载初侧过头,听她说得这般郑重,忽然有些忍俊不禁,咳了咳:“你却要如何承担?”
“其实,其实我是——”
庭院外又是稀里哗啦一阵脚步声,有人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什么东西?给滚出来!”
景云几步走上前,冷冷看着来人:“你又是什么东西?”顺势一脚踹向那人胸口,将他踢出了门口。
庭院中一个男子脸上还包扎着布条,身材精壮,神色狰狞,狠狠道:“三个刺客一个都不准少,给我杀了!”
他身前一排弓弩手,拉满了弓,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景云依旧安静站着,声音虽轻,却满是威慑:“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人——我倒要看看,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周景华听闻抓到了刺客,匆匆奔到此地,却见那年轻人站着,器宇轩昂,不由有些疑惑,旋即更怒:“动手!”
长弓拉满,箭在弦上,维桑忽然踏上一步:“住手,我是——”
她话未说完,江载初却已拦在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右手负在身后,浅浅道:“周景华,你却是要对谁动手?”
虽已天暮,最后一丝光亮未歇。
周景华蓦然得见这俊美淡漠的容颜,正冷冷看着自己,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年初入京述职,恰逢宁王北征归来,他在群臣中见到殿下穿着黑甲走在大殿中,虽然年轻,却眉宇沉静,脚步沉稳,只是浑身上下那让人无法释然的杀意,凛得他缩回了目光。
却未想到,此刻这“刺客”抓得竟是宁王!
周景华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喝退了弓箭手,转身狠狠给那军官一个巴掌,双膝跪下:“殿,殿下”
他身后的侍卫们不明所以,却也呼啦啦跪了一地。
江载初淡淡移开目光,心下却只记得回过身。
韩维桑愣愣看着他,“你便是新来转运使,晋朝的宁王殿下?”
她的目光里有震惊,也有难以克制的一丝厌恶。
仿佛是最轻薄的琉璃展碎了,又或是最壮美的日落匿在黑暗中。终有一日,他们得面对真实的彼此——可这一日来的时候,我希望是我先开口。至少,这是我力所能及的诚意。
江载初轻轻叹了口气,歉然道:“先前瞒着姑娘,很是对不住。”
维桑还未开口,院子里又呼啦啦来了些人,为首的却是萧让。
他不认得江载初,只见到维桑站在那里,连忙半跪道:“郡主。”
周景华呆呆抬起头,却见那少女兀自怔怔的站着,忽然明白自己这一抓,既抓了宁王,却还抓了蜀侯的宝贝女儿,嘉卉郡主。饶是他素来横行霸道,却也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
元熙四年,晋帝下旨,令宁王江载初赴蜀地,任锦州水陆转运使,五月上任,督运所征粮草与赋税及上供锦缎,同理蜀地监察一职。
谕旨尚未正式到锦州,宁王却已如此尴尬的方式出现在锦州各股实力前。
蜀侯韩文景得知此事,即刻赶来,要将宁王接入自己府上。宁王殿下略略谢过后,便不再推辞。
蜀侯伴着宁王殿下走出小院的时候,特意看了女儿一眼,维桑心虚,下意识的往一侧躲了躲。江载初不动声色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弯腰入轿前,貌似不经意道:“王爷,郡主只怕这会儿还没回过神呢。”
蜀侯怔了怔,又狠狠瞪了小女儿一眼:“小女素来顽劣,还请殿下海涵。”
“小王初入锦州城,确是掩饰了身份。郡主恰是在小王极窘迫的时候,出手相助。只是小王还没机会表明身份,倒是让郡主受惊了。”宁王薄唇一抿,似笑非笑望向亦步亦趋的周景华:“这倒是要谢谢周大人了。”
周景华脊背一凉,饶是他老谋深算,此刻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托词,只抹了抹汗,半哭不笑道:“冲扰了殿下,下官实在罪该万死。”
江载初淡淡道:“我初入锦州,城里很是繁闹,却不知周大人在搜寻什么此刻?竟将好好一座城搅得死了一般。”
“是,是昨晚有刺客行刺——”周景华慌忙解释。
“依本王看,所谓刺客,不过是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