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说法元某也曾想过,可郡主或许还是不了解宁王。以他当时在朝廷的地位,因在关外大败匈奴,声名威盛,手中权势更是煌煌,先帝虽然同他不睦,真正要为难他,却也是颇难——宁王若真心想要同你在一起,送你来京城路上,大可寻个借口,与你远走高飞也不是难事。可他偏偏将你安然送来了,可见当时并非意难平。”
维桑依旧不语,神色平静,唯有长睫垂下,遮掩去此刻心事。
“宁王并非是一个会因一己之私,陷天下于大乱之人。他会这样做,唯一的可能,便是身不由己。”
“想不到元大人对宁王评价如此之高。”维桑轻声道,“只是三年前弑君那一剑,内情如何,元大人若要知道,只怕得去问他自己了。”
“若有机缘,自然是会问一问的。不过元某后来想了想,新帝登基,宁王反出,晋朝乱局已成这样的局势中,唯一获益的,便是蜀地了。”元皓行悠然道,“这三年,朝廷颇有些自顾不暇,若我记得不错,只怕蜀地税赋三年未曾催收了吧?”
维桑身子微微一颤。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宁王弑兄,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倒的确没有人再想到曾有这么一件郡主入宫之事。自然,朝廷的怒火也不会再迁到川蜀去。”
“再者,我辗转找到了那柄玉剑。那把剑上,自然是有先帝的血,也有宁王在含元殿吐出的那口鲜血。”
“过了近一年时间,竟然很容易分辨出宁王吐出那口血——鲜红一如当日吐出之时。问过了巫医,方才知道宁王当时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蛊毒。”
维桑霍然站起,冷声道:“大人心中既有决断,何必又来问我?!”
元皓行依旧坐着,心平气和道:“郡主这般反应,元某心中便更确定了。”
维桑缓缓坐下来,“这件事过了这么久,元大人追究还有什么意思?”
元皓行兴味盎然地看着她,笑道:“假若元某推断的一切无误,时隔三年,宁王竟不杀你,可见郡主在宁王心中所占分量。”
“大人想要以我来跟宁王交换?”
“若说要交换什么,元某总得先弄清我手中筹码的价值罢”
“大人可知我本有机会逃跑,却心甘情愿被抓?”维桑眉眼舒展,如愿以偿看到元皓行眸色中那丝警惕。
她有意靠近他,压低声音道:“大人或许不知道,很快,我对你来说,便没有丝毫价值可言了。”
元皓行念头转得极快,“郡主想要寻死么?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维桑只觉得喉间一阵微痒,不由重重咳嗽出声,这一阵咳嗽远比之前的都要厉害上许多,听得元皓行微微皱眉:“你可是着凉了?”
“稍稍有一些,不碍事。”她的面颊略有些潮红。
“郡主还是好好休息吧,明日我会让军医给你看看。”他终于站起,径直道,“不日大军便要启程,郡主于我大有用处,身子还是要保重。”
虽然在长风城下不过一日,维桑却已看出来,晋军并没有要全力攻下此城的意思,倒像是在调整战略,稍事休息。
“你不要这长风城了?”维桑皱眉问道,“我本以为你会强取而下,直捣他的后方。”
“你我能想到,江载初怎会没想到?”元皓行悠悠道,并未有瞒着她的意思,“我猜宁王在后方给我拉了好几条防线,只怕一跨过长风城,就深陷泥足,再也出不来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元皓行双手负在身后,深深看了维桑一眼:“倒也不用瞒着郡主——我知道他星夜兼程赶往京城,逼我回兵解围。可我偏不。”
“他要先发制人,我便让他先。”他唇角溢出笃定微笑,俊美得不似凡人,“我这边,只要拖住小景将军就行了。”
“小景将军?”维桑眉头皱得更深。
“哦,你还不知道吧?此次出征,副帅是景贯将军。也是景云的伯父,景云的兵法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如今,景将军已经率部出发,前去截击景云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只要景云被拖住,那么宁王那边,便是,孤军无援。
原本以为渡过禹河时会受到守军阻拦,未想到数万士兵默不作声地过了河,经未见一个敌军。水岸边是低洼之处,为防敌军留有伏击,连秀早已四散开骑兵侦查,此刻纷纷回报安全。这一路秘密快速地前行,除了迅速消灭了几队无意间撞到的人马,并未打过一场真仗,这让连秀心底有些不安。他催马至江载初身侧,问道:“将军,要休息片刻么?”
“全部渡河了?”江载初的侧脸掩在头盔内,并不见什么表情。
“是。”
“上马!出发!”他握紧缰绳。
“上将军”
江载初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只是随意一个眼神,连秀心里却打了个突。昨晚没有接到那位韩姑娘,他便觉得上将军有些变了,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上将军,我觉得——”
“你觉得一直没有遇到敌军阻拦,有些古怪什么?”他的冷静敏锐到令人觉得害怕。
“是。”
江载初淡淡望向前方,“若是觉得古怪,我们便不用躲躲藏藏往前走了。前边就是重镇永宁,去城下一看便知。”
“上将军,你是说要攻克永宁?”连秀眼睛一亮。
永宁是京师最后一个屏藩护卫重镇,他们固然能从一旁的崇山峻岭中绕过,直插京师,只是这样未免要多花上好几天。如今,上将军若决定光明正大的攻克永宁,便意味着他们不再躲躲藏藏的急行军,而是要正式的在朝廷面前露出行踪。
“若是两日之内能攻克永宁,消息传到朝廷,太后和周景华知道我离他们不过百里,必然急招元皓行回来勤王。”江载初话锋一转,“只是我不知道,关宁军能否在两日之内,将永宁拿下?”
对于以骑兵速度行进、习惯快速剿灭对手的关宁军来说,长时间的掩饰自己、不与敌人交锋,显然已经忍耐了太久。连秀一听这话,热血涌上,翻身下马后单膝跪地:“关宁军必不负使命!”
“起来吧。”他挥了挥手,目光眺望北方,仿佛站在此处便能望见那久违的皇城。
他长抒一口气,心中却带着轻微的茫然与失落,若是真的有一刻江山入怀,又如何呢?君临天下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么?
最终将那些寂寥冲散的,却是耳边兵马喧嚣,战旗高悬,一张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往前奔袭而过。江载初看着这些年轻的士兵,是他带着他们踏上了这个战场,也有许多人从此再不能回到故土。
但他曾许给他们的荣华与荣耀,如今,便带着他们,奋往直前,一一兑现吧!
两个时辰之后,关宁军先锋已经抵达永宁城门之下。
骑兵们无声蛰伏在城南的小丛林中,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觉得有些诡异。
队伍缓缓从中分开,年轻的将军远远眺望青黑色的城池。已是宵禁时间,士兵们正要关上城门,但是依然有人拖家带口地从里往外出来,人流中还有许多板车,上边似乎放着全部家当,倒像是出城避难。
“上将军,他们这是知道要打仗了吗”连秀不解道。
江载初静静看着城门,“如果知道我们过来,他们就会往北边逃,而不是在南门。”
城门那边起了争执,大约是士兵们强行要闭门,而后边的人流却还在往前,一时间不肯罢休,几乎要哄闹起来。
连秀扬手招来了一个士兵,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便换上了随身便服,混迹在人群中,往前去了。江载初看着那名斥候的身影渐渐远去,心底莫名起了一丝不安。他俯下身,轻轻摸了摸乌金驹的鬃毛,心中却细细梳理了一遍如今的情势。
正在沉思的时候,那斥候匆忙回来了,“上将军,将军,那些人都是出城避难的。说是说是”许是觉得这话太过匪夷所思,他一时间有些踌躇。
“说什么?”连秀有些不耐烦追问道。
“说是匈奴人要来了。”
“匈奴人?”连秀怔了怔,不怒反笑,“你探的什么消息?”
那士兵头低得更低,又不敢辩解,只嗫嚅道:“他们都在那么说。”
江载初目光掠向远处城池,制止了要发怒的连秀,神容变得异常严肃。
“上将军?”连秀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们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了?”江载初唇角微微抿起来,狭长明亮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忧虑,“全军就地休整,等前方确切线报。”
“上将军,现在看来这座城池还没有防备,是进攻的最好时间”
江载初扬了扬手,在部下面前,他从不会展露出丝毫情绪,可是此刻,心底那个想法已经呼之欲出了,他不得不强自按捺下心中的焦虑,问道,“关宁军后部尚未到的,还有多少?”
“再过一个时辰,骑兵们能够尽数赶到。”
他轻轻吐了口气,“连秀,此次出征前神策军一分为二,留在关宁军中的大约是八千人,将他们提到阵前,准备作战。”
“攻城战用最精锐的骑兵?”连秀疑惑问道。
“只怕用不着攻城了。”江载初平静道,“连秀,去传令吧。”
一个时辰之后,全军赶至永宁城下,江载初往后望去,黑压压的士兵就地休息,却沉默着没发出丝毫声音。这是他的精锐之师,平素并不显山露水,可是战场之上,却强悍得一往无前。而此刻,他在等另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将决定他的军队,是否要去迎击另一支宿敌。
终于,好几匹马从前方回来,黑衣人们一翻身下来,尚未平复气息,就半跪在江载初面前道:“上将军,已经探明了。前方确是有一支骑兵正快速而来。流民都在往这边过来,他们说那是匈奴人,一路杀了不少人,也抢了很多东西。我们留了一半人继续往前方刺探。”
“匈奴人?”连秀表情僵硬,“他们如何会入关到了这里?”
引狼入室江载初心中猜测成了事实,良久,方道,“派使者去永宁城见守将。”
永嘉三年六月。
帝国的乱局到达顶峰。
元皓行、景贯率晋军由京城潜行至长风城下,本欲趁江载初毫无防备之下夺回重镇;未想江载初兵分两路,亲自率领麾下精锐骑兵直取京师而去,在离京师百里之外,突遭变故。
匈奴骑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出现在帝国内,一路烧杀抢掠,往南方而来。
而此时,京师皇城内,亦是一片乱象。
紫宸宫内,太皇太后周氏接到各地传书,脸色铁青。
丞相周景华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欲要解释,却听上边重重哼了一声:“不是说付佣金就足矣么?!这群蛮荒之人却四处烧杀抢掠,这样下去如何收场?!”
“左屠耆王冒曼已派使者传来讯息,他们已经赶往永宁城了。”
“呵,那这是什么?”太皇太后将手中奏折往地上一扔,“你自己看!”
周景华膝行上前,捧起奏折读了一遍,汗珠从脸颊往下颌滚落:“这,这?”
“他们为何分出一支骑兵直往京城而来?!”太皇太后大怒道,“这些匈奴人是何居心?”
“借兵之时约定了酬劳为五万金,剿灭逆贼江载初,他们便如约出关,我想必是哪里有了误会。”
“误会到南方与北方不分么!”太皇太后大怒,“你即刻派人去喝止他们不得再行前进!若是入了京畿重地,格杀勿论!”
“是,是!”
周景华正要起身,忽道,“太皇太后,若不是元皓行将大部军队讨去南征,我们也不会落到这般左右难以为继的地步!”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通报声:“陛下到,太后到!”
太皇太后坐着未动,只是看着小皇帝快步跑来,嘴角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
“皇祖母。”小皇帝行了礼,方才对周景华道,“周大人免礼。”
太皇太后将四岁不到的孩子放在膝上,淡淡抬眸望向年轻的太后,等她问了安,方道:“不须多礼。”
太后不过双十年华,鬓发如云,红唇嫣然,却如同往常一样,穿得很是素淡。她望向太皇太后的眼神总是含着一丝怯意,轻声道,“母后,我带皇帝来给您请安。”
太后眯了眯眼睛,“你兄长如今在何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太后怒气涌上来,“你不知道却还偷用皇帝的玉玺,放你兄长去南边?!若不是他和景贯带了几万人马去了长风城,我们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窘迫的境地!”
太后原本就性子柔弱,素来有些惧怕太皇太后,此时骇得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小皇帝见母亲跪下,连忙从祖母膝上爬起来,同母亲一起跪到地上,“皇祖母不要生气。舅舅去南方,是孙子同意的。”
眼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