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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点。”
云虎连部里的白色塑料水桶已经被打漏了,前几天去打水的小战士也受了伤,如今他们也只能冒险背着全连十几个军用水壶去远处打水——近一点的地方,都被越南人扔了尸体,水是没法喝的。
远处有水的地方,也有越南人看守,他们最擅长躲在高处伏击,等着来取水的人匍匐过来,便一枪打死,再有含泪来抢回战友尸体的小战士前来,又是冷冷的一枪。
蒋东升带着人绕了远处,他们运气不错,附近还有一点山石的掩护,在蒋东升的一杆狙击枪的掩护下,勉强灌满了七八个铁皮水壶,立刻就返回了。
蒋东升匍匐在一处密林里,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等着战士们取完水,才收起黑洞洞的枪杆最后一个撤离。
等回到连部的时候,便听见云虎又在那训兵,不过那几个大头兵可是笑嘻嘻的,一点都没生气。还有一个娃娃脸的,瞧着大概是摸清楚了云虎的脾气,等着云虎训斥完,还解下背着的那个军绿水壶,讨好的递给云虎,道:“连长,你就别生气了,我们拿都拿回来了……您擦擦胳膊上的伤口吧?这还有一卷绷带,也是四连长让我们带过来的。”
另外一个也憨笑了,道:“对啊,连长您先擦擦伤口,有剩下的给俺喝一口也成,俺就尝尝味道,这都快过年咧,俺们也想尝两口酒。”
蒋东升耸了两下鼻子,果然闻到一股酒味,他笑了下,进去那个狭小的洞子里找了个地方蜷缩起手脚,把枪放在一边,半依在那道:“云虎,你那胳膊也该收拾一下了,他们拿都拿来了。”他冲之前那个跟他一起看电台的戴眼镜小战士扬了扬下巴,吩咐道:“孙贺,你去把连长胳膊上的伤擦一下,要是还有剩下的酒就轮着让大家喝一口。”
孙贺应了一声,弓着腰向前挪动了几步,在云虎身边给他卷起胳膊擦了上面被弹片擦过的伤。虽然是冬天,但是亚热带丛林里气候阴冷潮湿,白天晚上温差大,也亏得云虎这样壮得跟牛似的的身体才能挺住。
云虎一边让人给他擦了伤,一边冲蒋东升问道:“怎么样,附近有什么情况没有?”
“这附近还有一个无名高地,估计有一个排的兵力,右侧山头也有暗枪,但是听着火力不猛,一时也查不到什么。”蒋东升摸了摸下巴,他手上有枪磨出来的老茧,还能觉出下巴上胡子拉碴的刺手,“要是等他们摸过来就麻烦了……”
云虎道:“趁天黑我带几个人去端掉它。”
蒋东升看了他胳膊一眼,笑了下:“得了吧,我去动作还快点,忘了上回差点踩着地雷的事儿了?”
云虎有点泄气,这里雷区太多,他埋雷还行,但是排雷就远不如蒋东升厉害了。这家伙简直就是全能,工兵会的,他也一点都没少学。尤其是蒋东升特有的那种危机意识,好几次都救了他和战士们的命,这家伙身上像是装了一个雷达,能探测出哪里有地雷似的。
云虎也问过蒋东升一次,蒋东升的回答很简单,他当时一边挖着埋在地下的子母雷,一边淡定道:“这种小路看着没人走,最容易炸掉冲在前面探路的部队,这么阴险的位置,要我,我也埋地雷。”
战士孙贺给云虎擦完伤,把绷带也重新包扎回去,替换下云虎胳膊上原本那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毛巾。军用水壶里还剩下一点酒,孙贺便把水壶先递给了蒋东升:“指导员。”
蒋东升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又传给旁边几个摩拳擦掌等着的傻兵,问了云虎道:“你跟师部联系上了么?”
云虎刚从回忆里醒过神来,听见他问,又愤愤道:“别提了,杨排长带人去架电话线,发现咱们的电话线都让这猫耳洞里的老鼠咬烂了。这不让他们两个小兔崽子去最近的七排长那边跟师部反应情况,结果他们联系完了,又给我多翻了两个山头去四连拿酒……”
旁边眼巴巴等着军用水壶传过来的娃娃脸小兵听见云虎这么说,立刻道:“是啊是啊,咱们电话线被老鼠咬烂了,不过幸好咱们摸去七排长那个洞子里联系师部的时候,才知道四连还有酒,拿着水壶就去灌了一半回来……”后面的人踹了他一脚,小兵忙改口,一脸严肃道:“幸好跟四连联系上了,四连的同志们尚有不少食物储备,我们为同志们松了一口气。连长,听四连他们说这两天有军工要送物资上来,还能写信让他们捎回去呢!”
“又送物资上来?”云虎愣了下,笑道,“我之前收着的压缩饼干还放了一箱子,咱们这吃的是不缺,就是缺水。”
“哎,连长你别说,这次真有水!四连长他们昨天收到的物资的时候,军工还特意跟他们说了,好像是一种带包装的水还是什么。只是水太沉,加了好些骡马也不够往上运的,咱们这里又只能靠人背着送上来,军工说要先保证咱们的食物和弹药呢!”
蒋东升原本闭着休息的眼睛微微睁开一线,里面闪过一丝称得上温柔的情绪,像是含了浅浅的笑意,倒是跟他此刻胡子拉碴的糙汉子模样成了鲜明对比,坚毅的五官轮廓难得放松了些,一颗砰砰跳动的心,也被戳中了最柔软的地方似的。
小剧场:
“暖心”篇:
夏阳:书上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动作不够快,还要审查,送到你手上的时候也不知道要等……
蒋东升(蹭它鼻尖):我收到了。
夏阳:哎?
蒋东升:我每天都能吃饱,而且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想起你。
夏阳:苦吗?
蒋东升:有你不苦。
161、翻译
后勤军工和民工们背着物资运送上来;随同前来的还有一位战地通讯指挥所的军工人员。
军部秘密培训了多批无线电通信人员;陆续从京城和沪市派往前线;确保了战地军队的互相联络;同时也负责利用缴获到的敌方电台破译电文;获取情报。
师部这次专门为了他们缴获的电台送上来一位,通讯兵一来就去了后面的白灰岩洞里去看那个电台,把之前那个碰过电台的叫孙贺的小兵也喊了进去。
蒋东升想了想,喊住通讯兵,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同时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背上敲了几下。通讯兵眼睛亮了下;立刻点了头;道:“好,蒋指导员记得清楚那是最好的了;麻烦您也跟我进去吧!”
蒋东升应了一声,猫腰跟着进去了。
缴获到的电台尚还能用,孙贺懂得一点越南语,蒋东升记忆力出众,虽然对无线电文没有研究,但是对频率敲击却是记得分毫不差。有了蒋东升和孙贺提供前面的一部分电文,通讯兵也不负所托,在陆续截获的电文里破译了重要的情报。
越南人在电文里传达的信息只有一个――把所有的炮火集中在169高地,誓死夺下!
“打169高地?”蒋东升眉毛都皱成一团,那里是毛松岭,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夺,怎么越南人跟中了邪一样非要抢那块地方?
“是,越南人的前线部队已经开始行动了,电文里提到了一个炮兵观察所,应该是认为那里有我们炮兵的人。”通讯兵把残缺的耳机放在一边,脸色也是十分难看。“我去跟师部联系,他们这次的炮火都会集中到那里去。”
蒋东升从白岩石洞里过了好一会才钻出来,他眉头还是皱着的,他拿出身上的行军地图,仔细地看着,手指划过密密麻麻曲线上的位置,停在169高地上,然后又缓缓移动到了离着它相差不远的164高地上。
169阵地并没有炮兵的人,据他所知,那附近是步兵,兵力也是排为单位的。如果越南人的炮火攻过去,怕是那里又会如同之前的毛松岭战役一样,势必是一场血战。
刚才那份破译的电文里隐约提到了几个名词,蒋东升把它们一一串联起来,模糊有了一种想法。
越南人在电文里的情报讲的十分模糊,不过有一点可以坚信,他们认为169高地有炮兵的人,而且还很可能是中国炮兵的一个指挥部。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坚信,是因为被中国炮兵压着打怕了――169地势高,是探测最佳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中国的炮兵怎么会打的这么准呢?!
蒋东升手指还停留在164高地上,眉头越皱越深,虽然攻打169高地有好几条路可以选择,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164高地是一个关键,而且破译电文已经用掉了部分时间,此刻的164高地怕是不妙!
蒋东升匆匆收起地图,去了前面的猫耳洞找云虎商议,他们的任务是留守142高地,但是蒋东升的意思是分出一半的人来去164高地支援。
“164?”云虎嘴里还咬着一块难得一见的新鲜馒头,一边吃一边皱眉道,“孙贺跟我说了,可是那帮越南人不是要打169高地吗?要去支援也应该去169才对吧?”
“164那边的地形狭窄,那里守住了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让后续部队赶上来。”蒋东升把随身带着的枪放下,慢慢钻进去,他个子高,挤进来的姿势倒是格外的灵巧,只是大个子蜷缩起手脚也比别人难受些。
云虎把那块馒头咽下去,打开一个长方形的白塑料盒子一样的东西,小口的喝了一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跟师部反应了,在等上面的命令。”他也懒得动,把旁边的一个小纸箱子往蒋东升那边踢了踢,“你的,这几次送上来的东西越来越全了,每个人都这么一小箱子,啧啧。”
蒋东升把自己那把擦的光亮的枪放在一边,拿过那个小纸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正是当天的给养。虽然箱子上印着当天的分量,但是这里面装的东西显然足够一个普通的士兵吃2天的了。
后勤是部队战斗的重中之重,吃饭更是保障任务里面排在第一位的。这个沉甸甸的小纸箱里整齐的摆放着铁盒装的午餐肉罐头、压缩饼干,白色塑料盒装的饮用水。箱子里还有一小纸袋的茶叶、另有一个白色的纸包从中间密封了一下,两头分别装着少量的糖和盐,另外还有少量的消炎药品和一大块军用迷彩的防水布。
旁边的小战士也在兴致勃勃的打量自己箱子里的迷彩防水布,笑道:“这下可好了,这地上又冷又湿,我之前睡在地上腰都快撑不住了,有这么个东西可真方便!这次的东西送的可太贴心了!”
另一个小兵翻了箱子,嘟囔道:“奇怪,这上面也没写个番号,我还想写封表扬信去呢!这比咱们刚开始收到的那些口粮好太多了,东西全,想的也认真。”
云虎在旁边笑笑没吭声,他之前写了几封信和家里联系,往返几封信给家里报平安的时候,多少跟京城里联系上了一点。这些东西可不是军需后勤处给提供的,这个小纸箱子还是紧急调了京城航空里的份额,把在飞机上的密封盒子都拿来装水和食物了,听说投资办航空食物公司的是个港商姓骆,叫骆启明。
云虎瞧着箱子里那块迷彩防雨布,这布料他看着眼熟,花色明显就是模仿了三色迷彩。这迷彩在陆军里还没有,少量的部分也在38军王牌侦查部队手里,他之前在武城打靶的时候曾经穿了一身,还输给了蒋东升,听说被他师傅夏阳拿去了,想比着做衣服。
如今衣服没做成,倒是全都仿照着制作了厚厚的防水迷彩布料,裁剪的一人高的大小,铺在地上勉强供人蜷缩着睡下。
这样的一份小小布料,能送到他们手上,怕是全军基本上都有了。这是怎样的一笔大资金?
云虎摸着手里的布料,摇头笑了笑,想起京城里的师傅夏阳,也想起夏阳那个四合院里那个爽快利落的姑娘顾白蕊,心里也带了几分暖意。他们在前线吃苦,京城里的亲人也在担心他们呢!
蒋东升把自己分到的食物分成两份,一份随身带好,另一份直接吃掉了,他胃口好,在哪里都吃的下,几口就消灭干净。吃完之后,又拿起那个茶叶包,打开干嚼了几口茶叶,倚着墙闭着眼睛慢慢品尝带着苦香的味道。
他以前听夏阳说过,茶叶可以减少患病的几率,好像欧洲一个部队还专门实践过。他记得那时还在京城,他找了借口不去军校上课,拿了几本军事书籍来看,一手搂着夏阳,一手顺着夏阳念的那几句话指着读下去。
那时候天气干爽又暖和,一点都没有这破洞子里的阴寒气息,他怀里的人也是暖的,紧挨着他,声音轻而润,像是玉石珠子掉落下来发出的脆响,好听的让人眼睛都忍不住弯起来。那时天很蓝,他搂着怀里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院子里那棵白海棠树。
物资虽然在尽可能的加快供应,但是战场上出现的突发情况太多,有的时候物资送上去,一整个阵地里的战友都已经牺牲了;而有的时候,像他们这样被敌人火力逼迫住的前线几个连,运送物资的军工被枪炮压住,根本无法及时送到。
三五天能平安运送到物资,在边境前线很正常,他们身边的压缩饼干还有很多,每次送来的小纸箱里都会加大分量,像是知道前线作战苦,又像是知道这边有个胃口极大的兵,生怕他吃不饱。
云虎凑过去,挨着蒋东升道:“你对电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