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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弟眼神黯淡下来,连屁股后面的尾巴都不肯再摇,不说话就那么巴巴的看着自己哥哥,一双黑黝黝的眼眸里全是夏阳的影子。
夏阳被他看的心里发软,但是也不知道确切时间,只好指着院子里的那颗海棠树哄他道:“你看见那上面挂着的青果子没有?等果子泛红了,我就回来。”
夏志飞顺着夏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等果子红了,摘下来和哥哥一起吃。”
夏阳却不知道,他这么随意的一指惹来了多少热闹。他前脚刚走,夏院长后脚就来了四合院,老头胳膊底下夹着一副画,乐颠颠地一边喊着夏阳的名字一边走进来,刚走两步就瞧见蹲在院子里的夏志飞。
夏家小弟没跟四合院里那只大猫在一起,形只影单地蹲在那背影都看着凄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的白海棠树。
夏院长来这的时候多,跟夏小弟也熟,见了上前逗弄几句道:“志飞,在这里干什么呢,你外公和你哥哥呢?”
夏志飞揉了揉有点泛红的眼睛,道:“我哥哥出去了,外公也出去了。”
夏院长哦了一声,只当那爷孙俩又跑到文物局淘换宝贝去了。他顺着夏小弟的视线看过去,奇怪道:“你老盯着树做什么?你家猫又爬树上下不来啦?”
夏志飞摇了摇头,道:“我等着果子变红。”
夏院长乐了,带着点哄小孩儿的心思,对夏志飞道:“你去后面打个电话,让你妈催催你外公他们,我今天带了不少画来找他呢。”
夏志飞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虽然很不想离开,但还是答应了一声起身跑到后院去了。
夏院长也没含糊,把带来的画搁下,从怀里掏出几样杂七杂八的东西,找了盒印泥就拿笔沾了些,比划着往海棠树上描。院子里的海棠树生的茂盛,结了果子也是一嘟噜地长在那,看着喜人。
夏院长一笔下去立刻“红”了四五个,他这边还得意呢,没一会夏志飞打电话回来,瞧见海棠果红了,猛地掉头就往前门房跑。
夏院长吓了一跳,忙跟上去,却只瞧见夏小弟跟只小猎犬似的机警地守在门口,耳朵恨不得都竖起来了,跟盼着什么人回来似的。
曾老先生接到电话从故宫赶回来的时候,他家小外孙已经在门口嚎啕大哭了有一阵子了,瞅着上气不接下气,哭的都打嗝儿了。
旁边好几个大人都在哄劝,夏院长恨不得都给这小祖宗作揖了,那边顾白蕊抱着个零食盒子一叠声的哄劝,连夏妈妈都弯腰又摸头又擦眼泪的,但是丝毫不能让夏志飞减少一点哥哥没如约回来的悲伤。
曾老先生深知小外孙打小儿土匪似的性子,脑袋磕个大疙瘩都笑嘻嘻的不觉疼,唯一能让他哭的,也就是他哥夏阳了。老头忙上前几步,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小外孙擦干净眼泪,道:“这是怎么了,你哥今天又没回来?还是他又去南边了?”
夏志飞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小脸上湿漉漉的,看着实在可怜。
旁边的顾白蕊在一旁早就听清楚了,忙给老先生解释了一下,说到夏院长给多添了两笔让果子“红”了的时候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老院长也是好心,可是谁知道事情会这么巧,我们也去瞧了,满树的青果子偏就小飞只认准了那一挂,拿湿布给擦了也还是红,用了印泥给涂抹的呢……”
曾老先生看着小外孙,咳了一声道:“小飞啊,是不是你看错了,一树的果子那么多,可能不是那一串吧?”
“我哥哥指着的,就是那一串,我数了,就它上面有6个果子,其他的都是4、5个。”夏志飞含着两泡眼泪,揪着外公的衣角说的更难过了。“我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曾老先生束手无策,转身对着夏院长瞪眼道:“谁让你画的,啊?谁让你画那么两笔,你看看,好了吧!”
夏院长也从没见过夏家这位小外孙掉眼泪,被他哭的惊天动地的气势给震住了,一时也磕巴起来,“我……我以为……我只是……”
曾老更怒了,“你什么你!”
夏院长平日里被师兄欺压惯了,这会儿习惯性地道歉,尴尬地抹了一把脸道:“师兄你先别赶我走,我其实是来给你送帖子的,你府上不肯收帖子,他们托了门路给送到了我这里。好歹都是认识的,我也推脱不过,就跑了这一趟,你扔之前好歹看一眼,我回去也能回话了。”
夏院长送来的帖子古风古意,只是上面写着的收帖人是:爱新觉罗·铭德。
曾老先生——曾铭德,对此依旧是拒收,他没扔帖子,只是让夏院长给原路退回去,“你拿走吧,那个姓对我没那么重要,我跟那帮人不一样,没必要非得挂在口上,寻祖寻根的。我现在的日子过的挺自在,这才过了几年,那帮人又折腾起来了。”
夏院长知道师兄的脾气,也没敢强留,收回了帖子道:“那我回去跟他们说……?”
曾老到底是心软,看了师弟一眼,自己提笔在帖子上写了个查无此人,算是给了他一个交
☆、182鹏程万里
夏院长帖子没送出;人家小外孙也哭的停不住;一时也担心的不敢走。
最后还是夏妈妈哄住了儿子;指着院子里那棵白海棠树道:“你哥哥最喜欢这棵树,他让你留下来照顾它,你照顾好了;等其余果子红了;哥哥就回来了。”
夏志飞擦擦眼泪;抬头去看周围的大人,似乎在寻一个凭证。
顾白蕊忙道:“小飞你还记得吗?去年腌的海棠脯,你哥最喜欢吃了,前两天还问我什么时候能腌果脯呢。”
夏志飞不哭了,闷不吭声地扛着铁锨夹着木板去树边搭了个窝棚;死活不肯离开那棵海棠树一步。他哥喜欢,他就给哥哥守着,一颗果子都不让鸟雀啄走。
夏院长看的瞠目结舌,尤其是看一个半大的小孩儿把树下一个石墩子轻轻松松地扛起来挪到一边,蹲在那一脸认真搭窝棚,当真有点泥瓦匠的架势。他师兄当年可是不会这个,大家劳动的时候拔草都是跟人现学的,老院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只嘟囔夏家两兄弟一个有脑子一个有体力,这要是合起来可就无敌了。
曾老笑道:“小飞像他爷爷家那边的人,石三老头家底子好,孩子长得壮实。要是夏阳身体也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他啊,太逞强,身上兼着的事儿太多,又总想十全十美的完成,到头来只把自己累的够呛,唉。”
夏院长对自己收的这个状元学生向来是夸赞有加的,只是也觉得夏阳过分苛求了,提起小徒弟那是又知足又心疼,跟着叹了一句道:“是啊,上回跟夏阳一起去鹏城,一路上还是他在照顾我这个老头子,凡事能想到的,全都打点的妥当,是个细心认真的好孩子。”
曾老跟着眼睛弯了弯,说起外孙笑的一脸的慈爱。老先生把夏阳从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十数年寒窗苦读才养出了这么一个好孩子,说起夏阳他老人面上也是有光的。
“那,他们请你去参加书画展,师兄你真不去了?”
“不去。”曾老看着自己小外孙,脸上也没什么恼意,只淡淡道:“我靠自己的本事谋生,不吃祖宗饭,人各有志,实在聊不到一处,见了又怎么样?”
夏院长本也就是问问,他对那个族里的事儿知道的少,大概也只是怕曾老得罪了族人亲戚,略提了提也就放下了。
两个老头聊了一阵,见夏志飞还在那折腾那个小窝棚,笑呵呵地过去给他搭了把手,一边一个蹲在那认认真真的帮小孩弄好。
夏志飞不仅给自己盖好了,旁边还给蒋七元也弄了一处,他央求外公给七块钱那小窝棚提上字,老先生便笑呵呵地拿笔真给写了个“七元居所,谢绝参观”。
夏院长在一旁看着,直笑着摇头,再看到手里的请帖,心里长叹一声倒是也痛快许多,只觉师兄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族内画展的事儿还在办着,帖子发了不少,但是去的人并不多。早些年的时候大家躲着这个姓,谁敢提自己是八旗子弟?如今这几年刚好些,就有人按耐不住了。不过祖上真有些身份的,并没有参与,他们如今大多改了姓氏,多以金、王二姓为主,从事的工作也跟普通人一样,亲王家的曾孙女儿做了京城毛纺厂的退休女工,贝勒家的后人当了教书匠,都在踏踏实实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一些个人还是以家族名义开了书画展,去的也不少,不过正儿八经下了贴子想邀请来的那几位有本事的老爷子可都没动弹,一个个躲在自己院子里享清静。
负责书画展组织的人里有那么几个老字辈的,对此颇有意见,他们知道曾老的字好,尤其是曾老来,曾老当年教过的那些学生也必定回来捧场,当年喊一声校长可不是白喊的,那些学生至今仍带着尊重。
书画展布置在一处敞亮的小展厅,这里是租借来的,来的人里也多在三五成群的互相打招呼结交。有瞧见组织的那位白眉白发的老先生,也上前去打了招呼问好。因为来的都算是懂文墨的,见了难免会问一句曾老,“怎么先生没来吗?我还以为能在这看到他的字儿呢。”
那位白发老人面上带了几分不痛快,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不客气道:“他的字我瞧着也是一般,学宋徽宗的‘瘦金书’未成,变成了‘自成一体’,不过尔尔。”
问话的人声音一顿,旁边的人忙在他耳边说了白发老先生的尊号,是一位叫丘澄的,在京城里也算一位颇有名气的书画家,虽比不上曾老和夏院长他们,但是也有几分成就了。那人忙谦恭几句,这才哄得丘老先生脸色和缓起来。
“我对铭德再了解不过了,他的书法……”丘老笑了一下,眼神里带出一种自傲的神色,对曾老的评价说的颇有些随意,像是在开一个朋友的玩笑话。“他的名气,比他的学识大多了。”
对面原本听着他们说话的年轻人立刻惊喜道:“我就猜着您一定了解曾老先生,原来你们有交情!我这里正好有一副辗转求来的字画,您给我看看,是真是假?”
那人打开却是一副山水图,远山含黛,用笔挺拔,旁边提着一行小字,字迹行云流水似的畅快。
“这画的还可以,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是假的。”丘老粗略看了一眼,指着那提字点评道,“铭德的字要比那含蓄些,不会一个字笔画很粗,一个字的笔画很细。行话叫‘皮匠刀’,一刀深,一刀浅,故作波杰……再往深里说,就太专业了,探讨的话你知道这些也就足够了。”
“既然丘老说是假的;那必定是真不了!多亏遇见您帮我看一眼,呵呵。”那位也匆匆收了画,跟这位丘老寒暄起来,一时周围的人也纷纷开口恭维,让白发的丘老很是得意了一阵。
“那您对曾老收藏的墨和那些碑帖也必定见过了?您觉得那些怎么样?”有人还在问着。
那位丘老也不谦逊,不过明显不太耐烦来人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亦或者他知道的有限,编不下去了,只含糊道:“这……东西还是不错的,既然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妄加评论了。铭德不轻易与外人相见,这些东西又是他心头好,并没有经常拿出来赏玩。”
而此刻,不轻易与外人相见的曾老先生,正蹲在那哄劝小外孙,手里拿着的就是他宝贝的不行的一方古墨。
老头哄着小外孙道:“志飞啊,你看!你哥哥平时写字都用这种墨,我也给你一块,你跟我回屋里去,咱们在屋里写大字好不好?”
夏志飞蹲在自己的窝棚里摇头,他块头比普通小孩大许多,脑袋也像老夏家的那些光头土匪,格外的硬,一摇头差点把窝棚的顶子给掀下来。他把手脚再缩了缩,瓮声瓮气道:“我不,我要在这里看着果子。”
曾老看了看天色,眼瞅着月亮都快要升起来了,犯愁道:“你总不能一直睡在这啊,明天还得上学去呢,你跟外公回屋里去,外公把这一整块香墨都送给你好不好?你瞧瞧,这可是好东西啊,你哥想拿‘五小福’跟我换我都没舍得呢!”
夏志飞骨子里遗传了老夏家的粗人脾气,对这些纸啊墨啊的没分毫兴趣,依旧缩在自己的窝棚里不肯出去。他想守着树,也想让夏阳回来的时候夸奖他、心疼他,一想到哥哥回来皱着眉头心疼他的样子,夏志飞心里就突突直跳,憋不住的想傻笑。
曾老苦劝无果,古墨都增加到四块了,夏家的小土匪依旧没松口,而且瞧着翻倍也不见得松口。
曾老叹息一声,嘀咕道:“你哥小的时候,写会儿大字跟得奖励似的,抓着笔就高兴。你这倒好,怎么油盐不进呢!我说,到底要多少块你才肯回屋啊?”
冯乙来探望老校长的时候,正好就瞧见这一老一少在树底下砍价,一个蹲在窝棚外,一个蹲在窝棚里面。冯乙觉得有趣,凑过去看了一眼,憋不住笑了,道:“您这是干嘛呢,怎么好端端的把孩子关在里面?这多闷的慌啊,小飞,快出来,冯叔带了糕点,你出来尝尝啊?”
夏志飞蹲在里面不肯出来,曾老无奈,只好把事情的原委给冯乙说了一遍,让这个无良学生捂着肚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