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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手指”经常编造出不真实的故事,他们叫做小说或剧本。
他们虚构出人物,他们虚构出背景,他们虚构出杜撰世界的规则。
或者,他们所讲的故事不存在于任何地方或几乎没有地点。
讲这些不存在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呢?
只是在讲述美丽的故事而已。
这是一种艺术形式。
这些故事是怎样形成的呢?
从103号所看的电影中,它觉得这些导致“幽默”状态的著名小佚事好象都遵从于跟开玩笑一样的规则。
只要有一个开头,中间部分和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就行了。
24号王子专心地听着103号公主的述说。尽管它并不完全分享着发现“手指”世界的热情,然而它也产生了讲述一部103号教给它的、有关“手指”的“小说”的念头,但以一个不真实故事的形式,搬上舞台。
实际上,24号王子是想创造第一部费尔蒙蚂蚁小说。它想得很清楚:一部建立在蚂蚁的伟大故事方式上的“手指”传说。在它的新的性别感官下,它发觉自己有能力以自己所了解到的“手指”想像一个奇遇故事。
它已经有题目了,它采用最简单的:“手指”。
103号公主察看7号的绘画。
艺术家告诉它需要不同的彩色颜料。103号建议它用花粉作黄色,青草作绿色,碎的虞美人花瓣作红色。7号加上甜蜜液与唾液混和在一块,以便它们都粘稠起来。它说服另外两只蚂蚁协助它,在它们的合作下,它开始在一片悬铃木树叶上描绘。它画上3只蚂蚁,然后又在远处画上一个红色的球,它成功地用白垩和碎虞美人花瓣搅和在一块,制出这种颜色,它用花粉在蚂蚁与“手指”之间勾勒出一条线。
这是火,火是“手指”与蚂蚁之间的纽带。
看着同伴的作品,103号公主有了个主意。为什么不把它们的出征叫做“手指革命”,来取代“反征”呢?不管怎么样,对“手指”世界的了解定会给它们的蚂蚁社会带束动荡,因此这个命名更加恰当。
在火周围,争论还在进行着着;那些害怕火碳的昆虫要求把火熄火,并把它们永远肃清:亲火派与反火派之间展开了一场尖锐的争吵。
103号公主分不开敌对双方。必须要等到有两三个死亡之后这场战争才会平息。一些蚂蚁坚决声称火是禁忌。其它的则回答说这是种现代进化,假若“手指”都能毫不忌讳地利用它,那蚂蚁这样做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它们断言颁布火是禁忌的法令,已令它们在技术的发展中浪费了不少时间。假若在一千多万年前,蚂蚁也曾客观地研究火,认真地考虑一下得失,那么它们可能现在也已经有“艺术”、“幽默”与“爱情”了。
反火派则反驳观过去的事实已经证明,用火会一下子烧掉整片森林,它们断言蚂蚁还没有足够的聪明和经验去利用它。亲火派反击说它们掌握了火之后,就一定不会造成丝毫的损失。因此大伙同意继续研究火,但必须加强安全。要在火碳周围筑一条壕沟,以便使火不要太容易就蔓延到铺在地面的松针上去。
一只亲火派蚂蚁想出一个主意,烤一片蚱蜢肉,它说这种肉烧过以后会更好吃。然而它没有时间把它告诉别的蚪蚁,因为它的一只爪子太靠近火炉,烧起来了。几秒钟时间,这个虫子便随它胃里的美味晚餐一块消失了。
103号公主惶惶地看着这些动乱、“手指”和他们习俗的发现给大伙造成这样的骚动,它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它想它们有点像饥渴的虫子,看到一个水坑,便猛然冲下去,喝得太快,很快便死去了。还不如慢慢喝,让机体适应。假若“手指革命”的蚂蚁们不防范的话,一切都面临着堕落退化的危险,103号可不知道是在什么意义上。
它只知道这是它跟同属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它一点也睡不着。太阳在里面,外面,透过洞穴的凹处,它看到了夜。
116、“蚂蚁革命”的第二天
夜去了。太阳跟每天一样,从它决定升起的地方慢慢地升起来。
早晨7点钟,枫丹白露学校开始了革命的第二天。
朱丽还在睡着。
她梦见了姬雄。他一个一个地解开她的衣衫纽扣,解开她胸脯上紧绷的胸罩搭扣,慢慢地脱着她的衣服。终于,他把嘴唇凑了上来。
“不,”她在他怀里扭动着,有气没力地反对。
他静静地反驳说:“随你的便,不管怎样,这是你的梦,决定的是你。”
这一切解释一下子把她翻倒在现实中。
“朱丽醒了,快来!”有人叫道。
一只手帮她站了起来。
朱丽看到自己睡在外面,在一堆直接铺在草地上的纸板和旧纸中。她问自己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不认识的男人围在她周围,最少有20来个,好像要保护她一样。
她看看人群,记起了一切,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哦,这头痛!她想把自己关在家里,穿着拖鞋,呷着一大碗还在冒泡的牛奶咖啡,一边弄碎一小块巧克力面包,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世界时事报道。
她想逃走。乘上巴士,买上日报了解所发生的事情,像无论哪一天早晨那样跟面包师傅聊天。她没有卸妆就睡着了,她讨厌这样。会长丘疹的。她先向人要卸妆奶,然后是一份稠密的早点。人家端来一盆冷水给她洗睑,早点则是一塑料杯咖啡,满是在开水中未溶解的团团。
“战争时期就像战争时期”她一边下咽一边叹气。
她还在半梦半醒之中,逐渐认出了学校的操场和它的骚动。她看着中央旗竿高处飘扬着的革命旗帜,以为是在做梦。小革命是属于他们的,连同三角形、圆和3只蚂蚁。
“七矮子“聚集了过来。
“来看。”
莱奥波德掀起栅栏的的一角覆盖物,她看到了那些进攻的警察。
合气道俱乐部的女孩们又重新装备上消防水应头,一旦警察走到到门口,便用水冲斥他们,他们便立即退印了这已成了一条陈对,
又一次,胜利降临到被围者这一边。
大家一块为朱丽欢庆,把她扛到二楼的阳台上。她在那儿又做了次小演讲:
“今天早上,警察还想把我们赶出这儿。他们再来,我们就再把他们击退。我们令他们不安,是因为我们建立了一个不要条例管理的自由空间。我们现在拥有一个美妙的实验室来做真正属于我们生活的事情。”
朱丽走到阳台边上:“我们要把命运抓在手中。”
在公共场合中说话是不同于在公共场合中唱歌的活动,但一切都同样令人陶醉。
“创造出一种新的革命形式,一种没有暴力的革命,一种主张新社会景象的革命。以前谢·格瓦拉这样说:‘革命首先是一种爱的举动。’他未成功,但我们却要试试。”
“嗨!而且这次革命也是对黑猫们厌烦透了的市郊人民和青年人的革命。我们应该把这些腐败分子累垮,”有人叫道。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这次革命,是生态保护者反污染和反核能的革命。”
“这是一次反种族主义的革命。”第三个说。
“不,这是一次各阶级反大资本家的革命。”另一个宣称,“我们占领学校,是因为它是资产阶级剥削人民的象征。”
突然一阵嘈杂。
想定义这次游行的人很多。动机很广,也常常背道而驰。一些人目光中已有了些怨恨。
“他们是一群没有羊倌又没有目的的羊。不管怎样他们都无所谓。当心,危险!”弗朗西娜在她的女伴耳边小声说。
“我们要给他们提供一个形象、一个凝聚的主题、一个动机,快点,赶在形势恶化之前。”大卫附加说。
“应该给我们的革命下一次最后的定义,使它不能够再有其它说法,”姬雄坚决地说。
朱丽犯难了。
她失神的眼睛扫一下人群,那些人等待着她划出界限,并准备倾听最后讲话的那一位。
那个眼中满是怨恨,想跟警察大干一场的人令她像服了兴奋剂一样。她认识他,这是令那些最懦弱的老师不得安宁的学生之一。没有勇气没有自信的小二流子。总是敲诈勒索低年纪的同学。再远一点,环保拥护者和阶级战士嘲讽的目光已不再友善。
她不会把“她的”革命交给那些二流子和政客。应该把这群人刺激到另一个方向去。
从“圣言”开始。应该给这些东西命名。但怎样给她的革命命名呢?
突然茅塞顿开。什么革命……蚂蚁。这是音乐会的名字。这是写在海报上和女骑士T恤上的名字。这是聚集者的圣歌,是旗帜上的装饰图案。
她举起双手要大家安静下来。
“不,不,我们不要在这些老动机中分散了,它们都已经被拿出过不知多少次了,枯燥无味。新的革命应该有新的目标。”
没有丝毫反响。
“对,我们就像蚂蚁一样。渺小,但团结起来又很强大。真的像蚂蚁。我们面对形式和世俗,向沟通与创造赋予特权。就像蚂蚁一样,我们不畏惧去袭击庞大的敌人,去夺取最困难的堡垒。因为,在一起,我们就更加强大。蚂蚁给我们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不管怎么样,它都有从来没有验证过的优势。”
怀疑的人群吵吵嚷嚷。
没见效。朱丽赶忙又说:“它们渺小,但又具有无限的凝聚力,能够解决一切问题。蚂蚁不仅仪提出了不同的社会准则而且还有一个不同的社会组织,一个不同的沟通方式,一种不同个体间的管理。”
那些互责者赶忙把一个模糊之处补上:
“那污染呢?”
“那种族主义呢?”
“那阶级斗争呢?”
“那郊区问题呢?”
“对,他们说得对。”人群中叫了几声。
朱丽想起了《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中的一句话:“小心群众,一群人在一起不会胜过每个人的才能,反而会趋于把才能降低。一群人的聪明系数比每个人加起来的系数总和要小,一群人中,已不再是不是1+1=3,而是1+1=0.5。”
一只会飞的蚂蚁来到朱丽身边。她把昆虫的到来看作是周围的自然对她的赞许。
“这儿,是蚂蚁革命,仅仅是蚂蚁革命而已。”
她踌躇了一会儿。现在随便它怎么样了,假如还是不行的话,朱丽就准备撒手不管了。
朱丽做了个V形的胜利手势,那只飞着的蚂蚁停在她的一只手指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种景象折服了。连昆虫也赞成……
“朱丽说得对。蚂蚁革命万岁!”女骑士的带头人、合气道俱乐部的前成员艾利莎白喊道。
“蚂蚁革命万岁!”“七矮子”又喊了一遍。
要趁热打铁。她像拉降落伞的操纵杆一样喊道:
幻想者在哪里?
这次,不再有犹豫。人们喊起了口号:
我们是幻想者!
创造者在哪里?
我们是创造者!
她唱道:
我们是新的幻想者,
我们是新的创造者!
我们是渺小的蚂蚁,要把这个古老僵化的世界蚕食。
在这种场合中,那些潜在的小头头们不可能再与她竞争,或者,那时是他们上音乐课的时间了……
大家一下子都狂热起来。甚至连不远处的蟋蟀也吱吱叫了起来,好像也感觉到发生了某些有趣的事情。
人们又唱起了蚂蚁乐队的主打歌。
朱丽举着拳头,觉得在操纵一辆15吨的卡车。即使只操纵一下,也需要展开大量的精力,尤其是不能偏离轨道。但是否有发重量级驾驶执照的汽车驾驶学校可以让人得到“革命”的执照呢?
她本应该更好地听听历史课,学一学前辈在同样的情形下是怎样对付的。换了乔特斯基、列宁、谢·格瓦拉,他们会怎样?
那些环保者,郊区居民等互相斥责的人做着鬼脸,有几个往地上吐着唾沫,或是嘟哝着脏话。但他们自知是少数派,所以也不敢太过分地坚持下去。
“谁是新的创造者?谁是新的幻想者?”她重复着,像抓着救生圈一样紧紧抓住这些句子。
把人们凝聚起来,提炼出他们的能量,疏导向最佳方向。现在她操心的唯一事情就是去创建某种东西。问题在于她不知道该创建什么。
突然一个人出现了,跑过来在朱丽的耳旁轻声说:“黑猫们把所有的人都包围起来了,我们很快就出不去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嘈杂。
朱丽拿起麦克风:“刚刚有人告诉我说,黑猫们在四周包围起来了。我们在这儿,就好象在一个荒岛上一样,只是在现代城市的中央而已。那些想走的人,趁此时还没变成不可能之前,可以马上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