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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义再也忍不住:“万岁,如此铺排只恐民不堪负呀。”
“你懂什么?哪里要你多嘴。”杨广狠狠瞪他一眼,“难道让我大隋在诸胡面前丢脸不成?”
宇文化及只想获取杨广好感:“陛下,为臣父亲年事已高,也许力不从心,末将愿出任司礼总监,管保令万岁满意。”
杨广本已对宇文述、杨约推三阻四很不满,正想给他二人一点颜色看看,宇文化及的毛遂自荐正中下怀:“好吧,即命宇文化及全权办理此事。”
宇文述、杨约对视一眼,不觉默然。
宇文化及难得受到杨广赏识,自是十二分地卖力气,完全是揣度着杨广的心思办事。为博杨广欢心,他不惜耗资费时,对杨广的原意添枝加叶,甚至别出心裁,假传圣旨。杨广要求布置武威四门,宇文化及则扩大为全城百姓家家户户悬灯结彩。他手下的兵士如狼似虎,挨户催促,谁若稍有不满,便拳脚相加。一时间,闹得武威全城民怨沸腾。
杨约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深知宇文化及为人很难说话,就是对其父宇文述也不买帐,惟独与杨玄感交谊甚笃,他便找到杨玄感,让其劝说宇文化及应适可而止。杨玄感有自己的算盘,他满口答应杨约,随即来到司礼总监府——武威太守衙门。
宇文化及正在对武威太守大发淫威,马鞭轻轻敲打着太守的脑门:“你是犯傻呀还是活够了?万岁驻跸武威,在此接见各国国王,这是你的造化。以往你想巴结皇上都无从接近,如今有这天赐良机,你竟然要逆圣意行事,岂非要找死吗!”
“宇文大人,下官身为武威太守,一郡之长,民之父母,不能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如今民力不堪重负,若再一意孤行,只恐激发民变。”
“大胆!”宇文化及重重一鞭抽在太守脊背,“你还敢造反不成?”
太守背部火辣辣地痛,望见杨玄感如遇救星:“杨大人来得正好,快规劝一下宇文大人吧。”
宇文化及已先得到消息,明了杨玄感的来意,故而不像以往那样亲热地寒暄,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杨玄感不露声色,他反问太守:“郡守要我如何规劝宇文大人呢?”
“杨大人,据下官所知,”太守迟疑一下,还是仗胆说出,“万岁谕旨是四门结彩,并未要求武威百姓户户挂彩悬灯。这,这岂不是有违圣意吗?”
杨玄感何尝不知太守所说不差,但他此刻恨不能天下大乱,因而淡然一笑:“太守大人所说固然不错……”他有意停顿下来。
宇文化及的眼睛立时发直,他在核计该如何对付杨玄感。
武威太守却是作揖不止:“多谢杨大人仗义执言。”
岂料杨玄感话锋一转:“但太守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万岁后来又特别面谕宇文将军,明令全城户户结彩,家家悬灯。”
宇文化及松了一口气。
武威太守却泄气了。
宇文化及不无得意地逼近武威太守:“父母官,怎么样?还想抗旨不遵吗?”
太守明白,如今是有理也讲不清了,只有忍辱认输:“下官无能,适才冒犯了大人,还望海涵。”
杨玄感插话说:“宇文大人,太守为民请命,也是忠君一番好意。如今已然悔过,还当从轻发落,容他带罪立功。倘能及早完成锦衣、银车、结彩三件大事,还当在万岁面前保奏,给予加官封赏才是。”
宇文化及也就顺水推舟:“看在杨大人面上,便饶你这次。真若办事得力,自当禀明万岁,少不了你的封赏。”
“多谢宇文大人开导、宽恕,下官茅塞已开,定当全力效劳。”武威太守一阵风地走了。
宇文化及对杨玄感报以微笑:“杨大人,你我不愧为至交,适才一番美言,小弟承情了。”
“大人哪里话来,你我不分彼此,理当同舟共济。所做乃是分内之事,愿贤弟此后春风得意,虎跃龙腾。”
武威太守被制服了,杨玄感又全力支持,宇文化及愈加有恃无恐擅做威福,不几日便将武威城装饰一新。杨广看过,大加褒奖,对宇文化及赞不绝口,降旨宇文化及官升一级。
河西走廊很少阴雨,杨广接见西域二十七国国君的日子,更是红日朗朗,蓝天湛湛。整个武威,花团锦簇,笙箫悦耳,处处起舞,户户放歌。二十七国使者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无不称颂大隋国强民富,天下升平。
杨广隆重热烈地接见二十七国的盛举,很快传遍近邻国家。再加上西突厥处罗可汗、高昌国王等都向各自的友好国家报信,诸胡国君无不想一睹杨广和大隋天朝的风采。于是,焉鄯、龟滋、疏勒、于阗、康国、安国、石国、米国、曹国等纷纷拥向武威,或国王、王后、王子亲临,或由高官为使,一时间武威城人满为患。官驿难以容纳各国贵宾,所有富户庭院都被辟为临时驿馆。
数十国国王与使者的朝拜,引发了商贾们的贸易热情。数以千计的商人,潮水般涌向武威,使得武威城所有店铺的存货,很快便销售一空。杨广不愿看到西域商人失望地离去,传谕从长安星夜兼程向武威转输丝绸、瓷器等俏货。同时,武威的粮、酒、菜、盐等也远远不能满足供应,也要从长安大批运来。一时间,自长安至武威,运输马队连绵不绝于道。由于杨广严令马不停蹄抢运,多有人马累死于途者。其中也不乏私自遁逃者,财物损失不计其数。
国君、使者有官府接待,商人们的食宿就要自寻方便了。醉仙楼是武威城内最大的酒楼,近日宾客盈门。两名龟滋商人酒足饭饱之后,抬身便走。店小二上前礼貌地一躬:“二位客官,还未结账呢。”
这两人本是龟滋市井无赖,腰无分文,冒充商贾,来武威凑热闹。此刻佯装酒醉:“怎么,吃饭还要付钱哪?”
“饮酒吃饭,付银结账,天下通理,客官休要玩笑。”店小二拦住去路。
龟滋无赖打着哈哈:“这大隋天下,富足胜过天堂,区区一点饭钱又算得什么。”
店主走过来:“客官之言未免无理,快些结账,休再拖延。”
龟滋无赖夺路便走,店主与小二自然不肯放行。拉拉扯扯,闹闹吵吵,一直闹到门前大街之上。
杨约恰好路经此处,见状不禁发问:“何事吵吵嚷嚷?”
店主回话:“杨大人,这两位龟滋客商用饭后拒不付款。”
龟滋无赖依然在耍无赖:“啊,杨大人,我们远道来武威经商,让你们赚钱,难道白吃一顿饭还不可吗?你们大隋未免太小气了。”
“真是强辞夺理。”杨约加以驳斥,“住店付店钱,吃饭掏饭钱,天下同此一理。快些付款,若再胡搅蛮缠,送去官府治罪。”
龟滋无赖便撒泼起来:“倒要看看将我等如何治罪。”他二人在街头狂呼乱叫道,“各位胡人兄弟,大家快来相帮,汉人歧视我等,这武威来不得呀!”
各国胡人不知就里,便纷纷聚拢来起哄,有的原本八分醉意,更是呜嗷乱叫,掀起了不小的声势。
宇文化及乘马巡逻,见街头人群啸聚,急催马过来查看。到近前始知是胡汉纠纷,他不问青红皂白,对店主便训:“你好不懂事,如今是万岁功高德重,大隋民富国强,才召来诸国来朝来商。无论哪国胡人,来者俱为朋友。你却在街头与朋友撕掳,这成何体统。”
店主急加辩解:“大人,是胡人无故生事,饮酒用饭后拒不付款,强行离去。”
“他们便走又如何,终不然白吃一餐,你这酒楼便赔黄不成。”
龟滋无赖没想到宇文化及持这种观点,越发得意:“不错,我等远道来武威经商,即为贵客,便奉赠一餐亦不为过。”
宇文化及已是不耐烦:“都不要再说了,龟滋客商不必付款,可以离去了。”
店主很不服气:“宇文大人,这不公平啊!”
“就这样决定了。”宇文化及语气决然,毫无再商量的余地。
两个龟滋无赖笑嘻嘻得意地扬长而去。
杨约实在看不下去了:“宇文将军,不能开此先例,这样一来,若各国客商进餐时均不付款,岂不糟糕。”
“杨大人,便全都不付亦无所谓,一餐而已,能值几何!”
“你,一派胡言。”杨约气冲冲离开。
宇文化及想了想,飞马抄近路直奔杨广行宫。
近来,杨广一直沉浸在万国来朝的沾沾自喜中。身边,多了几个黄头发高鼻梁的西域美女,更觉神清气爽,情绪极佳。
宇文化及躬身来到,跪倒叩首:“参见万岁。”
这一阵子,杨广对宇文化及格外赏识:“爱卿平身,外面情景如何?”
“禀万岁,八方客商云集,一片繁荣,各国客商无不称颂大隋天子圣明。”
杨广听得舒心:“想我泱泱大国,就是要让外邦敬畏。”
“万岁,只是还有一点不足。”
“你且奏来。”
“许多胡商言道,不远千里,来此经商,即为贵客,理当免费奉赠一餐,方显出大隋天国风度与富足。”
杨广不假思索:“这有何难,诏令全城酒楼饭店,胡商进餐,须好酒好肉款待,凭其吃饭,不收分文。”
宇文化及心中暗喜:“万岁,一餐免费,却难区分不使胡商两餐白食。”
“咳,你也迂腐了,凡胡商进餐,一律不收分文就是。”
“臣遵旨。”宇文化及为讨杨广欢心,转而又说,“万岁英明,胡商来做生意,我大隋便有收益。免费进餐传至各国,胡商定是纷至沓来,则我大隋收益愈大。表面上我们似乎吃亏,实则获利多多矣。”
杨广愈加自信:“不错,即刻传旨。”
杨约匆匆来到,恰与离开的宇文化及迎头相遇。宇文化及冲他得意地一笑,也不言语,擦肩而过。杨约何等聪明,便知宇文化及已进了谗言,杨广难免会先入为主。但出于对君王的关心,仍旧硬着头皮上前。
“叩见万岁。”杨约跪施大礼。
杨广始终不忘杨约扶立之情,俯身相搀:“先生请起。”
“万岁,请恕为臣直言相谏。”杨约决心不惜触犯龙颜晓以利害,“收降西域,臣服四夷,固为壮举。然耗巨资以吸引胡商,损民利而取悦外客,决非上策。”
杨广心中自有定势:“我朝国力强盛,百姓富足,朕此举不过九牛拔一毛耳,先生何必大惊小怪。”
“不然。”杨约针锋相对,“千里之堤,溃与蚁穴。奢靡风气一开,久之国家将毁于一旦。百姓衣食虽足,经不得日剥月蚀,即以胡商白吃为例,久之民力如何承受?则民必生怨,日积月累,达致民怨沸腾,则国家将不可收拾矣。”
杨广皱起眉头,强抑怒意:“先生过于耸人听闻了,白吃一餐终不然就能亡国!难道让朕在外邦面前丢脸不成?”
“万岁,为臣的意思是……”
“你不要再说了,朕自信还不糊涂,圣旨已下,成命难收,且先留下你的好意吧。”杨广拂袖入内去了,未加斥责,算是给了杨约极大面子。
杨约呆了半晌,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口气。
磨盘大的橙红色圆月,一蹿一跳跃出燕支山,武威城内,火树银花,万众同欢。高耸的鼓楼,被五彩的焰火映照得婀娜多姿。面南的箭楼下,女墙内,杨广端坐盘龙椅上,文武大臣排列两侧,各国君主、使者分班而坐。夜光杯内,美酒飘香,楠木案上,佳肴罗列。七色瓜果缤纷闪光,烤熟的全羊一只只推上。再看四面街衢,身着锦绣新衣的百姓,与各种口音的胡商,或交易货物,或观看民间百戏。灯的海洋,把武威照得亮如白昼,就是在京城上元节,也难得见到这样的繁华景象。杨广兴奋已极,金樽高举,频频干杯。在座的文武大臣中,宇文化及最为活跃,他谈笑风生,旁若无人。鲸饮海量,美酒一杯杯灌进喉咙。杨广命两名美女轮流把盏,对他堪称是钟爱有加。
杨约对邻座的宇文述冷笑一声:“宇文大人,令郎真是无限风光啊!”
“咳,杨大人不要挖苦了。家门不幸,生此孽种,实乃国之不幸也!”宇文述不住摇头。
此刻的宇文化及,已有八分醉意,一双目光不住地射向斜对着的萧娘娘。起初还躲躲闪闪,后来便显出放肆,干脆盯在萧娘娘脸上不动了,而且,不时发出淫邪的笑声。
萧娘娘一直郁郁不乐,酒杯不端,不苟言笑。原本对这万众欢腾的场面就看不惯,及至发觉宇文化及那肉麻麻色迷迷的目光,心中作呕,顿生反感。少顷,似乎是不耐这夜间薄寒,起身离座进城楼里面去了。
杨约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不觉忧心忡忡地对宇文述说:“仁兄,令郎不过刚刚小人得志,便如此色胆包天,一旦有了更大权柄,日后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