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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也在家中吃着酒。
虽然下着细雨,毕竟是六月的天,只穿着一身单衣,慢慢喝着酒,一边想着心事。
皇上今天在朝会上所说的种种,皆切中了国家的时弊。这是好事,可现在的朝堂,未必一定会成就好事。一些有心人,若是昧死掣肘,再好的事,也将你办成了坏事。
那怕象招贤与节俭,你想要招纳贤人,什么为贤?什么为才?再说,陛下还想大规模引进寒门良士。这有好处的,第一个是不拘一格用人才,让更多有用的人才会进入朝廷的视野,为国家服务。第二个用了寒门,减轻贫富分化带来的危机与矛盾,以及下层百姓的不满。但有心,推动一下,能让陛下这一道诏书成为一纸空文,再推动一下,能让许多豪门认为陛下是对他们不满,站在陛下的对立面。
节俭是宫内,同样不简单,宫娥好放的,停建宫殿好办的,可是什么用度才是称为节俭?多少内侍才能最大限度满足宫中的需要?弄得不好,能让宫中生活变得清苦无比,宫内的仆役一个个怨声载道。
但皇上的心意是好的,做法也是对的,他是皇上,主管的是大方向,也如同行军作战一样,发布一下号令,某某率多少兵到某处,某某再率多少兵到某处,具体作战还要将士。
因此,这十条下达,就成了狄仁杰、刘仁轨他们的责职所在。
夜色降临,老管家走了过来,说道:“阿郎,让仆将菜热一热吧。”
“好,”狄仁杰随口应了一声,又端起小酒杯子,喝了一口,继续想着心事。
一会儿菜热了上来,狄仁杰还在苦思冥想,主要陛下说得太多,牵扯的也太多,不得不想仔细一点。
就在这时候,西门翀登门求见。
狄仁杰讶然道:“西门君,怎么你还没有离开东都?”
“正好陛下登基,多留了几天。”
“这样做不好,”狄仁杰摇了摇头道:“你与姚元崇、魏使君,皆是陛下原来的心腹,早迟会重用。但不在此时。此时太上皇与太后仍然手控着大权,陛下加上自己的人气,相比较起来,依然稍稍落入下风。因此,陛下登基之时,只谈国事,不颁发任何除授之命。你……存了观望之心。”
就是你赖在洛阳不离开,是等陛下主动下旨,宣布你升迁的。
“狄侍郎,我没有啊。”
“不是你说的算,是某些人说得算。”
“是,我做错了,明天一早出城回秦州去。”
“既然来了,就陪我吃一杯水酒吧。”
“敢不从命,”西门翀没有见到李威,听到的传言很多,知道不大可信,对朝堂的局势不是很清楚,正好留下来,从狄仁杰口中掏一掏消息。吃了一杯酒,问道:“为什么太上皇下诏禅让?”
“这个不是你管的,事情过了往,不必提它。但能告诉你一句,这是妥让的结果。”
“是。”
“秦州今年粮价如何?”
“掉了,一斗粟只有十文,一斗麦只有十三文,一斗米只有二十文。不过还有些贵,青海今年会有大丰收,因此,我前来朝廷主要是调度与上书的,国仓里不用在这个价位储蓄多少粮食,以免产生不必要的浪费,又哄抬了粮价。”
“嗯,好啊。”粮价便宜,对农民收入也不好,但十几文却是最合适的价格,百姓耕种略略有些收成,又不会让百姓饿死。可他又想到一件事,说道:“那也未必,既然你上书言及此事,那么明天不必离开,某带你去中书。”
“狄侍郎……”
“方才我都想到一件事,正常这个粮价不能储备粮食,然而陛下今天在朝堂上说过一句话,不但西突厥,就是东突厥也可能会有不诡的迹象发生。具体的消息,我没有听说过,可你知道陛下从来不无的放矢。一旦两面突厥有变,国家对北方西方皆大用兵,如是几个储备粮仓里没有存粮,到时候粮价更会哄抬。”
“我朝新近战胜,他们怎么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因为李敬玄误国,虽胜,亦是惨胜。又加上两年出现旱情,兵力亏损,国库空虚。这群胡人,总有一些个死心不改的。”
“哦,对了,今天我遇到了两人。”说着将张柬之与徐有功写的疏奏递给了狄仁杰。
看了看,冷哼一声:“迂阔之见。”
以道德为主,律法为辅,难道陛下不知道吗?可执行的人呢?这需要每一个官员皆是道德之士。指望每一个官不贪不污,不受贿,处事公平,作风清高,可不可能?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呢!
至于张柬之的上书,更没有放在眼里。陛下这样做,是给胡人一个粮果吃,最后全部融合,或者让汉人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边境自宁。这才是陛下的雄心,以道德化之,陛下没有说过?说得比张柬之写得更好听,但那是说,不能真去做。看到没有,突厥人以道德化之,化了多长时间?不然太宗时,早就让他们灭族了。
这一喘过气,这些年人口增加,又开始不安份了。
准备将奏折扔掉,忽然想起来,道:“西门君,你意思是陛下正举才纳贤,这二人一个小县丞,一是布衣,用作商鞅立法之木?”
“是。”
“走,我们一道过去看一看。”就是立木,至少才学要有中等以上的水平,否则也不能随便招一个人重用,然后对天下说道,予开始重用人才了。
管家说道:“阿郎,你还没有吃晚饭呢。”
“某回来吃,”说完了,二人骑上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486章 怅客里光阴虚掷(上)
这一晚,洛阳许多人,皆怀着心思。
武承嗣回到了周国公府,仆役撑开雨伞,将他迎入府中,小声地抱怨道:“两位圣上,怎么真让太子登基呢?”
“这不是你管的,”武承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自己这个厉害的姑母再三嘱咐过,在这个结骨眼上,武家各人皆不准轻举妄动,更不准传出什么言论。但实际上他心中还是担忧的,这个皇太子,对他印象可是很不好的。敢情到现在他也没有将李威当作皇帝,依然认为是一个太子。
走进屋中,坐下喝了一口茶,外面禀报,说武三思求见。
“打开中门,让他进来。”
见了面,武三思问道:“花奴长大了没有?”
是指武承嗣养的一头猎豹,唐朝人养的东西很古怪,马是最常见的,还有猫、鹦鹉、大猫(猞猁),以及豹子,自小让豹奴训养,然后打猎时牵着打猎的。多以胡人为多,也有一些达官贵人训练这个凶悍的动物。当然,老虎是没有人敢养的。
小的有斗鸡与虫。另外就是狗,但有一种狗,一般人家不准饲养,拂林犬,也就是后来的北京犬,只准皇族与头等诰命人家,才准饲养这种狗。裴雨荷从皇宫抱来一只,但第一天来东宫印象就不好,在地上阿了一陀不干净的事物。裴雨荷爱洁,立即送回皇宫,自此以后东宫,只养一些鸟类。也阿,可它们在殿外,又有宫中仆役打扫,看上去要干净。
让李威嘲笑她是掩耳盗铃。
武承嗣这头豹还小,正在由豹奴驯化。
但武三思这时候肯定没有心思管心这头小豹子的,询问一声,是这头花豹,武承嗣平时很喜欢,也是一个托词。
“长大了不少,我带你去看看。”
带到豹厮,豹奴正在喂牛肉给这头小豹子吃,半大,因为自小由人驯养,特别是武承嗣经常跑来抚摸,看到武承嗣到来,亲热地跑过来,摇头尾巴撒骄。
武三思还是畏惧,不敢碰,说道:“这才是通灵性。”
指东宫那些小燕子。
武承嗣笑笑不语,说道:“来,正好吃晚饭,过来陪我喝几盅酒。”
“大兄之请,敢不奉从。”
仆役端上酒菜,武承嗣挥了一下手,让仆役下去,举起酒杯,与武三思对碰了一下。
喝完后,武三思说道:“大兄,太子今天终于登基,一登基弄出如此的声势,弟担忧啊。”
“三弟,勿要有这样想法,看到没有?从贺兰敏之到许敬宗、雍王、明崇俨,如今是什么下场?”
“所以我才更担心,陛下对我们武家不善啊。”
这一句话说中了武承嗣的内心,郁闷地喝了一杯酒道:“我们终归是外戚。陛下还多少讲一些道理,看一看雍王,是如何看待我们武家的?”
武三思皱了一下眉头,不大同意,道:“大兄,非是如此,只是陛下手段更高超……”
“即使是,又如何?太上皇已老,再说,你我大人(指父亲)当年对太后又不善,能从岭南迁回来,得享这份富贵,已是不易。喝酒喝酒,”又喝了一杯。
今天他也在朝堂之上,听得很仔细。机会还是有的,李威多条建议,比如对科举进行改革,广用寒门人士,甚至吞并田地严重,都隐隐地隐射了世家豪门。
在唐朝,这些世家代表着是清名,是舆论,是影响力。就是皇帝下诏,五姓七家的各支脉家主们,也未必前来两京拜见。傲到这种地步,但人家确实有傲的本钱。
就象自己姑母,敢杀萧淑妃,敢杀王皇后,可敢不敢动兰陵萧家与太原王家?更不要说清河博陵二崔、陇西赵州二李、范阳卢与荥阳郑。
新皇帝矛头隐射,倒是一个机会。然而这个新皇帝进退有据,谁能煸动这些名门世家联合起来,共同对抗皇帝?举国也没有一个人能有这个能力。再说对抗的结果,对武家有没有好处?
“大兄,还是太后啊,你想一想,这一次皇帝即位,有没有除授过什么官职?”
“这是为了平衡。”武承嗣想都没有想,就答道。
皇帝在朝中影响力不小,再升迁亲信进入朝堂,不说太后,就是太上皇也不大放心,也会升迁一批大臣进入朝堂掣肘。况且他们手握中三品以上官员的除授。
“不是啊,大兄,再想一想,有一些人没有授啊。”
“你指魏元忠他们?这些人迟早陛下会授的,但此时不宜,要过一段时间,一授,还有一些交易。”
这个交易用得很粗俗,但确实是这个理儿。想拨魏元忠他们回来,李威必须让出一部分利益给父母。
“不是他们。”
“是谁?”
“东宫啊。”
“东宫也不好授,太上皇还在人间,皇宫多有嫔妃,若置皇后贵妃,后宫嫔妃如何自处?”
“不是她们,是太子妃与两位良娣的兄长。”
韦月有两个哥哥,父亲正是壮年时候,裴雨荷有父亲,还有四个哥哥,就是杨敏父亲过世,还有一个哥哥在世间,立授皇宫,不会。可至少太子登基,新的外戚又有了,这些外戚要授一些官勋,严格来说,不仅是这三人,包括徐俪与江碧儿的亲人,也要授了些薄爵与薄职,上官婉儿与狄蕙狄好,那就算了,成了孤家寡人,不大好授。野辞明月同样不好授,毕竟是一个党项人,登基这一天授会有争议。
可一个不授,也是不对的。
“是啊,你是说太后对皇帝还有猜疑?”
论资质,武承嗣比武三思要笨得多,而且十分矫躁自大,实际上这一条,李威与狄仁杰他们早反应过来。但是不急,地位还没有稳定下来,一旦稳定,几年后再授不迟。
“肯定是的。”
“可那又如何,难道你不知道,这一次太后让陛下登基,正是吃了陛下的亏,才妥协的。”
“大兄,你低估了太后,请听我言……”附在他耳边说了很久。
武承嗣听完后迟疑地道:“倒是好主意,我还是很担心。真不行,那一天,我抽空看看太后的意思。”
“请示太后可以,这也是向陛下问好,大兄何必犹豫不决?”
“不急,不急,吃酒。”
但武承嗣已经意动。
……
李威下朝后回到东宫,很忙碌。
首先下令遣散宫娥,在洛阳让她们家人来接回去。这个倒不用他亲手处理,动一下嘴皮子就可以了。然后又将自己带来的五百侍卫解散,不是真解散,是打散了,整编到羽林军中。不然就是母亲也不大放心。
然后政事堂与门下省将奏折就送过来了。
奏折也分成两部分的,一部分是中书的决策,门下省审核通过,递到皇帝手中终审。这些决策来自三省,皆是大的朝政。不过让裴炎分了一分,门下省首号长官郝处俊罢政,他是二号长官,门下省的事务由他来主持了。将大的决策,递到上阳宫,稍小的决策递到东宫。
这是人家的职权所在,而且李威现在经验也欠缺了。必须有一个磨合期,刘仁轨并没有表示反对。
第二个就是各地呈上来的奏折,有的事务六部九寺官员直接处理,有的还需递到政事堂。比如死刑犯,古代对死刑十分慎重的,犯人判处死刑,必须皇帝过目。也未必真看,一个人那有这么多的精力?但得用笔勾一下,然后官员再做一个样子,三请宽情,最后才真正判决。这也属于大刑狱,暂时李威插手不了。
还有其他的一些事务,比如重大的,或者复杂的,或者难以解决的,政事堂再处理一批,剩下的,交给皇帝批阅,或者再付政堂协商处决。
裴炎也没有刻意刁难,这种明眼的活,他也不屑去做。也分了轻重不等,重大的交给上阳宫,继续让皇后头痛。轻一点的,交付东宫。
看着大半人高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