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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家原本只是沿海的一个小渔村中的土豪而已,适逢好世道,机缘巧合之下,攀附上了谢家,后来才脱离了土豪身份,成为了豪强中的一员。
柴德美也是个有见地的人,他并没有因为攀附上了谢家,挤进了县城就飘飘然,他深知作为世家的附庸,应该要谨守身份,并懂得揣摩主家的意图,而非仗着谢家的势头四处招摇,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谢家偌大的家业,枝繁叶茂,沾亲带故者众多,但堪称心腹的,却只有他柴德美一人,这无疑验证了他的才干。
当年谢迁表露出要恢复祖业的意图后,柴德美就已经开始多方奔走了,只是朝堂的局势一直不明朗,这才没有张扬其事,但私下里的运作却一直没停过,倒是比正主儿谢家更积极了无数倍,也算是应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老话了。
今年,京中终于给了个准信儿,二老爷谢丕认为时机已到,可以正式施行了。于是,柴某人就像是松了链子的疯狗,一头就扑向了东山。
据他所知,如今朝中的局势分明没有好转,他并不知道谢丕究竟是出于何种缘由,才下了决断。但他素来信服二老爷的睿智,对方既然做出了判断,那么,作为狗腿子,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戮力以赴这唯一的选择了。
按照常理,准备了这么久,上层的关系也已经疏通完毕,这事儿应该不会受到多大的阻碍才对。自古民不与官斗,府衙已经默许,县衙亲自出面,事情岂有不成之理?就算有几个冥顽不灵的,不是还有他柴某人在么?几个草民,打杀了便是。
可谁想到,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老道来,单是一个老道也没啥,可他偏偏自称有个师弟在山东地面上混得风生水起,听说不ri即将进京。
这样一来,事情就棘手了。
没错,以邵元节为首的道士们虽然受到信重,但从来不干预朝政,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可作为天子近臣,他们有许多手段可以影响皇帝,最典型的就是那些箴言谒语了。
嘉靖年以来,大明一直多灾多难,一般来说,遇到天灾,贤明的皇di du会斋戒沐浴,祭天告罪,并且下个罪己诏,对天下人做个检讨什么的。
但当今天子不信这一套,他总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比如某个他看不顺眼的大臣。元年的那场大水灾,当时皇帝虽然捏着鼻子认了帐,可后来终究还是将其归咎于当时的大学士杨廷和,将其列为罪状之一。
皇帝不成熟倒没啥,再怎么幼稚,也比那个不靠谱的先帝强点,但做臣子的ri子就没那么舒坦了,前次是杨廷和,谁知道下次谁倒霉啊?
而在这方面,道士们占有先天之利,很容易就能动上手脚,在调查清楚那个蓝姓道士之前,柴德美实在不敢轻举妄动,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总算老天保佑,那个碍事的老道突然死了,得到上虞传来的消息时,柴德美大喜过望,去谢家禀报过好消息之后,便摆开了一桌宴席,开怀畅饮。可酒未过三巡,上虞那边又是连夜送来了最新的消息,老道居然起死回生了。
柴老爷心里这个悲愤劲儿就甭提了,他当场就掀了桌子,这悲催的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自己安安分分的当个狗腿子,咋就这么难嘞?
冷静下来,仔细想过之后,他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天下道士是一家,这桩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固然是大麻烦,可只要没人认真追究,也不过就是乡野间的一件逸闻罢了。
至不济,干脆避开那间道观就是了?统共十亩不到,芝麻大点的地方,有什么好纠结的?直接绕过它,对付那些泥腿子就是了。那些人看似jing诚团结,实际上很容易分化瓦解,只要祭出‘威逼利诱,见人下药’的八字真言,轻轻松松就能摆平。
可问题在于上虞的县衙,那个冯维世真真是个没担当的,事先答应的好好的,一出了变故,立刻逃得远远的,只送了一封信,人就躲到府城去了,想找都找不到。顺带着还将恐慌传到了府城,结果搞得崔平宇那个知府也蛇鼠两端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这俩还想维世,还想平宇?呸,从码头拉个苦力过来,都比他俩强!
祸不单行,他前面张罗得欢实,谢家稳坐高堂;现在事情卡了壳,谢家那边的压力却到了。正如刘同寿所料,谢家的面子挂不住了,征地之事直接涉及了两个县,上虞及南面的嵊县,波及得更广,绍兴府八县皆有人关注,甚至在东边的宁波府都有人围观。
树大招风,谢家固然势力庞大,惹人羡慕,但暗中嫉恨的人却也不少,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他家倒霉,等着落井下石呢。征地之事半途而废,扩大不了家业不要紧,这件事被人引为话柄才要命呢。
六位老爷想升官,有人在朝堂上歪上一嘴,说:嘉靖十三年,绍兴府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得,升迁的事儿肯定泡汤了,与民争利,私德有亏,只这一条就能让人万劫不复。
官场上的事儿就是这样,很多事大家都在做,但只要没人抓到把柄,那就可以当做不存在,连吃干抹净都做不到,还好意思出来当官?
谢家一施压,柴德美是真急了,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搁置东山镇的事儿,转而向董家下手。后者是地头蛇,很不好对付,但再难对付,也比道士容易摆布,大不了就出点血呗,对方若是还不识相,那说不得,只能用强了。
不过,这样也需要冒些风险,谢家又摆明了不想为此而买单,因此他也很踌躇。就在这个时候,刘同寿出现了,一亮相就震惊了整个县城,对柴德美来说,这无异于一场及时雨。
先是派人到县衙、上虞调查了一番,对方的身份,他算是猜了个仈jiu不离十,不过他也是老江湖了,并没有就此确认。他买通了客栈的伙计,又搞定了车夫老王,明里暗里很是观察了几天。
本来最好的办法是传信京城来验证。但一来嘉靖很忌讳朝中大臣打听宫中的道士,他认为这样有内外勾结的嫌疑;另外也是来不及,通过车夫,他了解到,对方不会在余姚久留,几天时间根本来不及送信到京城,别说还要调查且往返了。
好在就先有掌握的情报来说,应该已经没什么疑虑了。
如果真的是骗子,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董家勾结了一个通晓朝堂事的小道士,然后针对xing的对谢、柴两家做了调查,最后还有一个智略高超的人物在背后策划,最终布下了这么一个圈套。
但是,这可能吗?
他能从小道士的举动中,归结出相应的结论,但不代表谁都可以,县城里的那些传闻都是他故意放出去,试探对方动静的。没有京城的上层渠道,单凭看些传闻邸报,不可能对皇帝有那般深刻的理解。
何况,董家要是有这种手段,也不至于一直窝在小小的上虞当个土豪了。先前谢阁老露了口风之后,董瞎子还不是只能上门求告?若有通天的手段,又何须这般下作?
排除了是骗局的可能xing,他这才在最后关头赶了过来,希望能从小道士这里得到点什么。只是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了,对方却半天不见动静,柴德美的老脸渐渐挂不住了,四周的议论声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投注在身上的视线也有如千斤之重。
这小道士的架子也太大了吧!一时间,龙泉山下,不知多少人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柴德美无数次觉得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又无数次说服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时候,那犹如被冻结住了的马车车帘突然动了一下,随即,只听那个碎嘴子向导传话道:“仙师有谕,请柴员外上前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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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章 一举两得的交易
天,总算……
柴德美一时间也是热泪盈眶,就算是谢阁老在世那会儿,他上门拜见,也不用被晾这么久啊!真是奇怪了,区区一个小道士,哪来的这种底气,摆出这么大的谱呢?难道邵真人在宫中真的已经风光到了这种地步吗?
不爽归不爽,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本就不多的疑虑,又是去了几分。//不是在京城中耳濡目染,一个少年又怎能拥有这般沉稳的气度?
没错,高明的骗子都懂得借势,比如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最近就开了窍,懂得如何更好的利用自己的身份。
但这小道士借的却是皇帝的势头!对平民百姓来说,皇帝那就是可望而不及的天,别说借势,恐怕想都不敢想,跟董家相关的人之中,怎么可能有这种逆天之人?
他压根就没往东山镇方面联想。上虞那边的情报语焉不详是其一,二来这种死而复生的事儿也不是绝无仅有,乡间愚夫愚妇见后大惊小怪也是正常,他当然不会深究。即便要深究,重点也是在那几条预言上面,而不是一个痴傻的小道士。
他哪里知道,这个痴呆的小道士才是幕后黑手呢?
刘同寿是穿越的,他不单对嘉靖的个xing以及朝局有一定了解,他还有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但又跟这个时代息息相关的见识,比如:后世官场常用的‘学习时间’。
要说当官的摆谱,无论从热情还是套路的多样化来说,后世华夏的官员们都无愧于寰宇第一的称号。小到开门撑伞、倒酒拎包,大到封街洒水,鸣锣开道,就没有他们想不到的。这学习时间,就是上架晾下级,以展示权威的常规手段。
刘同寿没当过官,可他却见过官跑,网文里面有很多这种桥段,所以他也是直接照搬,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柴德美走上前时,脸上的恭谨之sè更浓了。
“有话但说无妨。”领导暗示,秘书传话,这也是摆谱的重要组成部分,人家连话都不跟你说,需要转达才行,这身份上的差距还用说吗?
柴家虽然有钱,但终究不过是个暴发户。柴德美跟谢家的关系虽然紧密,但谢家高门大户的,子弟们对他也不太看得起,呼来喝去的就像对待家奴,他见过的世面也是有限,看到这番做派,他也是深受震撼,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京城中的大人物了。
“在下素慕仙道,今ri得见小仙师这般的仙家人物,实偿平生之愿,哪怕即刻就死了,也是无憾了……”他声音不高,围观众碍于他那些横眉立目的随从,也不敢靠近,但从他的神情中,却可以猜到他在说些什么。
围观众的惊叹且不去提,刘同寿却有些不耐烦了,你当自己是贾宝玉啊,还搞什么即刻便死了,呸,也不照镜子瞅瞅。
他目视楚楚,女孩会意,将手中拂尘一摇,梁秘书再次履行起了传声筒的职责:“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事儿说事儿,小仙师人贵事忙,哪有许多工夫跟你夹缠不清?。”
虽然也被称为员外,但柴德美和齐成的形象却完全相反,后者白白胖胖像个肉包子,可前者却高高壮壮的,皮肤也是黝黑,这都是早年跑海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养尊处优了十几年,依然无法完全消除。
不过,这会儿柴壮汉的态度之恭敬,比当ri的齐胖子也差不了多少,梁萧的语气已近乎呵斥,可他脸上的笑意却半点都没减少。刘同寿瞥见了,心中也是暗自jing惕,这些世家豪强确实不可小觑,一个走狗柴家都有这等城府,背后的谢家又当如何了得?
“小仙师在余姚盘桓数ri,在下听说,您似乎有意在此地建观传道,在下自忖在余姚还有些面子和门路,说不定能稍尽绵力也未可知。”说话间,他窥见小道士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一番周折,传声筒将意思转达了出来。
“柴员外的好意小仙师已经知道了,不过余姚并无恰当之处,几ri所见,尚且不如上虞那间,所以小仙师决定再走访几处看看,偌大的江南,总是会有合适的地方……”梁萧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客气,但柴德美的注意力却没放在这上面。
不如上虞?再走访几处?那岂不就是说……他心里既惊喜又失望。
喜的是传言不假,这小道士果然已经入手了chun风楼,而且看样子不是白拿的,可能是买的,而且用的还是低价,最重要的是,他对chun风楼还不是完全满意!
失望同样因为传言不虚,这小道士不愿意给任何人攀附的机会,所以才摆出了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他事先做了两手准备,最好的结果就是和对方拉上关系,然后借势对付紫阳观,都是道士,可眼前这位身后的靠山却是实实在在的,比起紫阳观的野路子,差距何止一两筹?同行是冤家,想必京城邵真人也不愿意多个抢食的吧?哪怕是个死人。
不过,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小道士一副唯恐惹麻烦上身的模样,要是直言其事,没准儿会步了董瞎子的后尘,激得对方大怒,然后拂袖而去呢,他可没那么笨。何况他还有后招呢,那就是从对方手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