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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的阿马德人兼营打渔、农业和放牧,建立起一个个村庄和集镇,较大的集镇用堆土墙一围就是一座小城,相比布哈拉地区的繁华稠密,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但真正的天险,反而不再城邑中,而在这四面茫茫的沙漠环境,对任何大规模的进军都是一种阻碍,相比东面的绿洲星布,可以进行短途接力的克孜勒库姆沙漠,西面世界排行第四的卡拉库姆沙漠,才是被称为黑沙漠的险恶绝地。
如果没有足够的准备,对士兵的健康和生命是一种不小的损耗,而当他们长提跋涉满身疲惫的抵达绿洲之前,很容易就在沙漠边缘被整好以暇的守军分而击破。
想要进入呼罗珊腹地,就必须沿着北方断流在沙漠中的捷詹河,或是南方向西流入呼罗珊大草原的穆尔加布河,才能保证基本的水源补充。
当地最大的阿姆城,已经成为了西岸唐军最后的据点,自从一个月前开始,他们就没有接到来自岭西行台的任何指令了,最后一道命令式,让他们严密巡守沿河防线,防止大食军的散兵游勇,窜寇地方。
但实际上这条防线,大食人还没见到,就已经被大量前线逃散的藩属溃军,冲击的百孔千疮,象个筛子一样,只能维持城市附近的基本状况。
因为驻守地方的三个营,都已经被抽调的只剩下一个不满编,正在修整等待补充兵的混成步军营,从车队到骡马都没能补足,剩下的都是半脱产的府兵和不脱产的戍卒,维持日常的输送,营造、巡河、铺递、驿传之务。
呼罗珊的战事,让岭西行台下的各自军马扩充的厉害,但是战斗力和组织性、协调性也下滑的厉害,常常出现用一个火的士兵做士官,直接扩充出一个团的事情。
如果我没有到来的话,相信不多久,他们就会放弃这个鸡肋一般的突出部,焚毁城市,带着辎重和牲口,退到东岸去了。
好在当年渡河的设施都还在,维护状况还算好,
但在这里获得的消息更加细碎甚至是相互矛盾的很,归总起来充满扑朔迷离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在怎么矛盾的东西还是可以找到一些共同点,而归结出一些蛛丝马迹,比如,岭西行台已经放弃了对绝大多数藩属仆从军队的努力,而让他们自生自灭各奔前程了……
科佩特山脉和卡拉库姆沙漠间的库捷尔小城,因为地处作为呼罗珊著名的马场——阿哈尔绿洲,,而发展起来的城市,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但是里面的人还在依仗这仅存的建筑继续战斗。
一只粗粝的长矛搽着安西老兵邓七的耳根而过,带出一串血珠,重重的捅在墙上,溅下几块土坯,
缺了一块的耳朵丝毫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无比专注的一刀反撩在对方惊愕的脸上,劈出红红白白的东西,随着刀刃溅洒在空气中,这名大食兵有着一头卷曲的黑发和黑色的眸子,年轻的很,嘴上的绒毛甚至让他想起来,庄子里早早就参加军役执勤的那些少年兵。
将尸体推穿在另一只伸过来的矛尖上,俯身剁下执矛者的脚掌,让他失去平衡,痛嚎着摔滚下去。这时
爬上来最后一名敌人,因为恐惧和愤怒吼叫的口蜒,甚至近在咫尺的喷溅到他的脸上,他的弯剑也剁在了邓七的肩膀上,但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一只带锯齿的匕首,直接戳在他的肾囊位置,让咒骂声戛然而止在。
他是一名荣誉士长,也是这片街区中,仅存职阶最高的军人。
将对方抽搐的身体推倒在墙下,邓七重重喘了口气,将陌刀上的斜立触地,好让刀刃上沾染太多的血浆流淌到地上。
毕竟是体力不支了,原本是砍下对方脖颈软处要害的,竟然失力斩到脸上去了。挥舞的太多次,手臂麻木的几乎失去知觉,脚底也变的软绵绵的如踩踏在云端一般,血水汗水混在一起,流在伤口上都几乎没有感觉,只能依靠身体本能的反应动作着。
他已经不记得这些日子斩杀了多少人,只记得换了两次被砍烂翻卷在皮肉里的铠甲,这些大食人像是杀也杀不光割不完野草一般,杀退之后又有更多的冒出来,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由哪些衣甲鲜明的驱赶着衣衫褴褛的部族兵和圣战者,高喊着不知名的口号,经由大食僧煽动后,就可以一波又一波的如涌浪一般掩杀过来。
在这些衣甲简陋,缺少战术和技艺,不知道队形为何物,形同炮灰的前驱兵卒中,还会夹着惯战的大食老兵,一被他们纠缠住,就很容易成为战线上的突破口,因为他们打起战来同样的不要命,一发狠就抵前用弓箭将自己人和敌人无差别的射死。
他几次都是是眼疾手快,拉拉在身前垫背,才逃脱被人射杀的命运,但其他人就没有这种幸运了,
喊杀声中,城中组织的后援上来了,见到事情再次不可为,那些大食人无奈的丢下尸体和还在呻吟的伤员,呼溜溜的退却而去,看来这一次又撑下来了,不过这些援军,看起来比起这些苦战之后的将士,好不了多少,带伤上来的将士,占了很大的例……
他瞪了眼天空上盘旋不去的鹰隼,那是大食人训练的耳目。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处。
高歌猛进的岭西行台大军,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坐困危城的局势,虽然时隔不过数月,却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许多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有些是力战气尽而死,在缺少食水和药物的伤痛煎熬中,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或是带着残躯抱住对手坠城而与敌偕亡的,等到他再也挥舞不动陌刀,砍不倒敌人的时候,也会会追随他们而去。
虽然有一度的迷惘和不甘,大老远兴兵到这异国他乡来,成败得失究竟值还是不值。
他已经有五个孩子,其中有三个是亲生的,就算他死在这里,至少也有一个能够继承他的军职,或许还有机会给他报仇。
大唐的将士都打到了遥远敌国的腹地,一路的烧杀掳掠的财货和人口数不胜数,可以已经够本了甚至远远赚翻了,就算被军中拿走大半充作军资,余下的平摊到人头上,也足以直接造就了一大批颇具身家的有产者。
在他的名下有地产有田庄还有积蓄,而记在军簿的斩获和功勋,足够让他一众儿女有一个像样的生活和不错的前程。
当然这一切前提是,大唐还能守住河中之地,继续与这些大食人纠缠。
他这只残部里聚集和收拢了形形色色的,来自国内的吐蕃人,突厥人、回纥人、党项人、契丹人、奚人,来自藩国的拔汗那人、勃律人、,或是如他这般安西老兵、河中之地的楮羯武士,
无论他们之前是哪里人,那个民族,何种身份,现在都是敌人恐惧而痛恨的“唐人”,以至于那些暴怒的圣战者,会将零星落单的唐兵以及其残忍的手段虐死,以做宣泄,
当然唐人也会以牙还牙将俘获的敌人活剥皮后,从城头上丢下去。
与行台本部断绝消息,已经超过半月,弓箭火油也消耗殆尽,只能靠近战的肉搏来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宰杀畜生吃生肉,剩下的只有拼死坚持下去的,为其他友军多争取时间的一点奢望。
之前岭西行台的确还在战斗,但是状况算不上很好,那些附庸的部族、仆从军相继被击溃逃散后,唐军本阵兵力有限的不足就开始凸显,不得不收缩了防御面以减少损耗,只有少量相对坚韧的番军,还在作战。但是后方的断绝和输送补给的不济,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士气。
轮番交替阻敌的战线,随着疲惫不堪的骑兵,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疲态和破绽,于是被纠缠住,而不得不留下来断后的唐军部队,至少还有好几处。
大食人派出劝降的通译,直接被他亲手射死,身为征服者的骄傲和荣誉,战死对这些千百战锤炼出来的老兵,是一种骄傲的归宿,
但与其说他对岭西行台仍旧抱有信心,不如说他更相信后来的大唐健儿会为他报仇的期许。
当年但罗斯的雪耻,已经被远远的抛在身后,变成实打实的内地,在这种荣耀和传统的军队中,还有什么奇迹是不可能的。
至于是否已经被抛弃了,对他来说,根本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第七百一十六章 指挥戎虏坐琼筵2
第七百一十六章指挥戎虏坐琼筵2
阿姆河绿洲上,
营寨间旌旗飞舞,壁垒森严,刁斗号角声绵延不绝,营前军阵,气势如山,间隙疏松有序,保持了足够的进退攻防伸缩空间。//~~士卒面目洋溢着久经沙场的自信和勇毅。烈日炎炎,旗舞襟飞,人马肃然不动,队型严整。尤见百战之师,动若脱箭,立若横枪。
我已经在这停留了五天,在穿越沙漠中的穆尔加布河河洲走廊之前,在情报咨询和后勤上,进行最后一步的整合和准备。
河中,或者说索格迪亚那,汉语简称粟特真是好地方,这是我一路过来的最大感受,气候适宜而土地丰饶多产,地上地下资源丰富,还有大陆商业往来之暴利,以及因为吸收东西方先进技术,而发展起来的mén类齐全繁多的手工制造业。还能从南方山地和北方草原得到优质的良马和骑兵。
几乎比得上号称天府之国的剑南三川,某些方面更胜之,如果不是其中夹杂着大片的沙漠戈壁,还地处东西方jiāo流的四通八达之地,隔三差五就要被迁徙过境的外来民族车上一遍,改宗换血的话,就此发展处一个独特而深远的文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割据发展种田暴兵攀科技树的好地方。从贵金属的金银铜,yu石宝石矿,到基本工业资源的煤、铁、铅、锡、盐卤、石膏、丹砂、硫磺、硝石、明矾、磁土、都有相对充足的产能和开采历史渊源,而且大都是易于开采的浅层乃至lu天矿。
无论是古代的大月氏人还是后世的西辽残孽,这些被东方的纷争驱逐出来的失败者,在这片土地站稳脚跟后,都得以休养生息重新发展起来,成为一个争霸区域的强大政权。
但另一方面,这却又是充满分裂苗头的土地,自然地理条件将中亚地区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生态和不同规模经济循环的绿洲和河谷,中间间隔着大片干旱不máo的沙漠、雪山和高原,对不同地区民族和宗教上的jiāo流和融合,很容易造成阻碍。因此在外部大国势力强力介入之前,历史上长期陷入四分五裂是一种最正常的常态了。
作为跨地区的统治者,传达政令和维持军队后勤的难度也随之水涨船高,而作为单独绿洲发展起来的政权,也很难再这种情况下,供养起一只足够数量,而具有大区域内压倒xing力量的军队。在生产力和社会经济水平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前,这几乎是难以打破的现实。
哪怕是作为前任征服者的大食人,也要严重的依靠和借助当地贵族和领主来实现统治。因为相对封闭和割据的地理,也造就了当地相对稳定和固化的贵姓豪族世袭传承,各具特sè的风物民俗,在这种历史积累下来的强大惯xing之下,往往很难被外力所影响和改变。
凭借这种传统,他们也得以在地区频繁政权更迭的站队中,以相对较小的代价,继续维持自己的地位和权势。他们世代居住在城镇和堡寨里,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垄断水利,cào纵商业活动,奴役治下的农民
因此唐人的到来对这片广大地区的人民,未必不是好事,打破民族、宗教和地域的藩篱,结束地区xing的纷luàn和争斗,带来先进的文化和更优越的统治秩序,更好的解放和发展生产力。
因为在当地,虽然有发达的水利设施和历史悠久的农业技术,但是大小割据的小邦君、贵族、德赫干、地主和商业豪强,却造成大量资源上的重叠和làng费,比如在泽拉夫善河的同一条小支流上,因为人为引水灌溉的需要,足足设立了七个水闸,分属于不同的领主,如果方圆百里内的当地百姓,想要使用这些水利设施,就要缴纳相应的费用,或是承当繁重的劳役。
而这些水闸之类的设施,既是他们垄断当地生活生活命脉的重要依据,往往也是对过往商旅收取税费的关卡。而当地贵族豪强之间,为了这些水源、沟渠之类的资源和利益上纷争,也是从来没有停止过,在他们的驱使下领地与领地之间,村庄与村庄之间,也造成了普遍xing的尚武好斗的民风。
大量使用农奴乃至奴隶,也是这片地区的特sè传统之一,因此,这也是一个矛盾重重的地区,既有外来统治的大食人和本地民族的矛盾,也有贵族、地主与手工业者的矛盾,甚至是大食人内部的矛盾。
而其中最麻烦的无疑是作为土地封建领主中,历史悠久的军事贵族团体——德赫干们,富庶的产出和优裕的生活,让他们的子弟有足够闲余自小开始学习战斗和军事技艺,也供养了相应专业武装脱产人口,以镇压地方